可是,月儿不给他机会,小心翼翼的端了水,“喝水吗?”
阿九背过身去不理她,双目紧闭。
“唉,真是个怪哥哥!”小丫头放下竹杯,起身往外走,“那你好好歇着吧,我去找找吃的。”
杨叔叔给的银子不多,何况现在杨叔叔不在,她得省着点用,老乞丐说了,像杨叔叔这般年岁,寻常男子早就娶亲了。
月儿寻思着,肯定是因为杨叔叔没有银子娶媳妇,这才拖到了这般年岁,可又因为要照顾她,更是攒不下来银子,所以她得省着花,到时候万一杨叔叔有了心仪的女子,她也能给杨叔叔凑上点钱。
老乞丐说了,男子娶媳妇,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
这话,她悉数记在了心里。
破庙不远处有块荒地,小丫头摸着黑去挖了点茅根,在溪水里洗了洗,这可是好东西,能吃能煮水,老乞丐染了风寒的时候也吃这个。
之前的两个馒头虽然被油纸包裹着,可这会早就冰冷发硬。
她小心翼翼的掰了半个馒头,将剩下的重新裹回油纸包内,就着溪水,伴着茅根,吹着夜风,竟也吃得美滋滋的。
隔着小溪,阿九静静的站着,瞧着那小傻子,一个人吃草根都吃得眉眼弯弯,仿佛那不是什么草根,是人间美味。
不管身处何境,她总有法子,让自己快乐,所以这样的人,会有烦恼吗?
阿九不懂,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在月儿离开之后,他一个人踩着松软的泥路走过去,原本华贵的靴子,这两日早就糟践得不成样子,浑然看不出最初的样子。
蹲下身,捡起了跌落在石头上的茅根,就这么个东西,瞧着像虫子一般,能有多好吃?可瞧着她那副样子,似乎吃得津津有味。
想了想,阿九犹豫着将茅根塞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只听得“咔擦”一声想,惊得他快速将茅根吐在了地上,狐疑的瞧着手中剩下的茅根,舌尖咂吧了一下,味道有点怪怪的,但是最后的回味似乎有点甜。
是的,淡淡的甜,带着青草味。
定定的望着手中的茅根,阿九半晌都没回过神,这东西能吃得饱吗?
他不曾挨过饿,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日里不是药膳就是山珍海味,各种滋补之物,这些粗糙之物,他真的是……尝着新鲜。
不远处,传来月儿的疾呼声,显然是回去之后没看到他,以为他跑了。
“呵,真是个小傻子。”就他这般模样,能跑去哪儿?何况,还不知道那些人是否在附近徘徊,就等着抓他?
环顾四周,他默默的将草根丢在地上,转身往破庙的方向走去。
月儿找得急,喊得急。
阿九身子不好,能走多远,万一又遇见那些坏人可怎么好?
“小哥哥?阿九?”
人,总有少不更事的时候,就好比现在,阿九站在昏暗处,看着那个小傻子为了找他,急得团团转,恨不能掘地三尺。
他一动不动,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忽然生出了几分小得意!
这是什么感觉呢?
就是心里暖暖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装满了,来自陌生人的关慰,有时候竟是那样的重要,仿佛是你活在这世上的见证。
除却家人之外,还有人在意你的死活,关心你的生死!
“阿九!”月儿急得哽咽,“你跑哪里去了嘛?”
小丫头蹲在地上,抱膝抽泣,双肩微微抖动,看样子是真的伤心了。
“为什么要找我?”温凉的声音从头起这个,老乞丐仿佛想起了什么,慌忙催着小丫头,“快,你快些把门合上,再拿些棍子回来,还有还有,把那个木头移过去,堵住了!一定要堵住了!”
月儿不解,满脸的疑惑。
她听不懂这些,单纯得宛若一张白纸。
可阿九却听懂了,“难民被赶出城,就一定会找遮蔽的地方,这破庙以前就你们两个,以后怕是不能了!”
一旦难民被驱逐出城,这儿……
距离京陵城最近,又能遮风避雨,因为老乞丐与月儿的收拾,四下还算干净,所以很可能成为难民聚集的目标处。
人一多,这破庙便不再属于他们。
老乞丐老了,月儿年纪小,到时候被人欺负,便是在所难免。
日子,不会再这样潇洒恣意。
“快去!”老乞丐推搡了月儿一把。
月儿点点头,快速合上了门,然后费力的将一旁的石柱子挪过来,慢慢的堵住了庙门,“我早前就说,要修一修,你一味的偷懒,如今倒是知道要关门了?”
“听说外头闹蝗灾!”老乞丐叹口气,“怕是……会死很多人啊!”
蝗灾?
月儿心神一震。
阿九眉心陡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