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于礼低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他绝不是一般懒汉。哪个乞丐会知道梅圣就在横断山?又有哪个乞丐当听到去横断山只需三年就一言同意的?这个人绝对不差。”
言修之道,“他身上好像有伤啊,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言于礼叹一口气,“咱们的麻烦还少吗?”
言家的车队并不长,只有四驾马车,两架马车坐人,两架马车拉着一些杂物。其余的就是十来匹马,五个健壮伙子看着,还有两个瞧起来年纪稍长,却面有风霜的汉子。
甲让跟在车队的最后,也不见他怎么赶马,他总能和整个队伍保持着一种既疏远,又隐隐有些联系的感觉。
甲让他刻意让自己和他们疏远,其实原因他自己也不清。可能是太久时间没有和人这样过话,也可能是太久没有遇到这样尊重他的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不配得到尊重的。车队走走停停,一般来赶五路会歇一,然后继续走。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算是极累的,但是对于甲让来,他甚至是不当回事。
有时候他们歇息的时候,那些健壮汉子会随便找个地方,耍两套拳。甲让看到这一幕,有时候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尝试着打两拳,却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因为甲让打拳的姿势实在是太奇怪,怎么也学不像。不过甲让他自己却很严肃,除了手脚绵软无力,他觉得自己打得真是好极了。他现在四肢经脉没有一刻是不痛的。能把四肢捋直了已经相当不容易。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甲让和整个车队之间的关系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还越来越恶化。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在乎这些。
越往西走,山就越多。
竹鸡子在林间号叫,时而伴着竹叶沙沙沙的声音。车队走得是越来越快了,他们现在已经常常十也不见得休息一。连着赶路赶了半个月,他们终于迎来了一次难得的休息。就连那不常出来晒太阳的一架马车中的人也不得不出来透透气。那是言于礼的侄女,言修莹。
甲让一般来是不常去关心这些的,就算是看,他也是远远地看着。很多事他现在只是看破不破,他原本之所以愿意跟着这一家子,只是听言于礼他们是有修道的打算,也就是跟着那些修士一起混。后来他才发现这群人不是这么简单。因为从头到尾,他们似乎都是在躲着什么。不过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也就什么都不怕了。就算这群人有什么麻烦,他现在一点武功也没有,他又能帮得上什么呢?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估计他会第一个跑,绝对不会回头多看一眼。
这一,言修之又来给他送饭。
甲让抓起饭就开始吃。言修之看着闷头大吃的甲让,多问了一句,“家父你似乎身上有伤,其实我也这么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咱们帮帮你?”
甲让一边吃一边道,“多谢了,不过不用。”
他知道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至少是有点儿习武功底,就算连真气都没练出来,武功在凡缺中也不算差了。
言修之道,“话不用这样,咱们走过这么久了,也算是熟悉了,真有什么麻烦,你就算开口也没有什么的。家父也不是一点儿情理不讲。”
甲让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图我什么,非得把我拉上。我身上又没有金子,不过你们既然要管我饭,我没有不吃的道理。另外,你觉得除了你父亲,你勉强算半个,其他人拿我当人了吗?”
言修之道,“有的人一生都只看得到他眼前的那点儿,他们认为你和他们不合,只是你们之间没有过真正的了解。有时候他们又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希望别人能和他们一样。对我们家的那些家丁而言,他们觉得你是外人,自然就在言语或者行动上没有那么尊敬。”
甲让道,“你父亲你们要修道,你们是怎么修的?”
言修之也是个脾气好的,没有觉得甲让问他话会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堪,他确实是和贩夫走卒都能聊上几句的人,“修道修道,无非就是修心追求长生。我前十年一直在家中读书,山上的仙长我只要把书读透了,就能够上山修道。可惜直到现在也未见得有那个资格。”
甲让道,“你不是书读的少,是读的太多,他们不敢招你。”
言修之没有因为甲让的妄言之辞而反驳什么,只是饶有兴致地道,“你这话又是什么道理?”
甲让道,“你现在书读得多了,道理懂得比他们都多,他们在修行这件事上边,高度上反倒不及你。等你进了山门,却发现他们的修行,不过就是一群武夫在那里换了个法子习武。到那时候你再回来给人一,他们修道修仙的幌子,岂不是不攻自破?”
言修之沉吟一会儿,“在你眼里,修道便是如此吗?”
甲让道,“修道不是这样,但是现在的修士修道,却仅仅于此。都是你们这群人将他们捧得太高,弄得他们神神秘秘,其实破了一文不值。我劝你们家里要是有条件,不如去习武,将来还有可能求长生。至于修道修仙,死路一条。”
若是言修之当初对甲让还有几分轻视,现在却是万万不敢再有半点儿轻视。就算甲让的话全都是错的,但这些话绝不是一个懒汉能够得出来的。不过他也算是有一些见识,自然不可能会被甲让这点儿“高谈阔论”吓到。事实上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一聊,感觉自己就是神仙,一到正儿八经要排上用场的时候,常常是没有什么用。
言修之道,“你先吃着,我去陪家父聊几句。”
甲让点点头。等言修之都已经走了,他才悄声道,“人都快追到眼前了,还不赶紧走,也不知道你们是真蠢还是假蠢。”
就这样又过一。甲让还是骑着那一匹瘦马,所不同的是他今走到了队伍最前头。他已经想好了,若是来追他们的人是寻仇的,他骑着马就跑,到时候还能把这匹马宰了吃肉。若是来人没那么凶神恶煞,他就静观其变,看这些人会怎么处理这个事。
队伍里最年长的那个老刀把子和身边几个辈聊了几句之后,就跟了上来,对甲让道,“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甲让浑若未觉,过了会儿才道,“和我话?”
老刀把子道,“在你前边又没有鬼。我你要不还是继续到后边去,这路你也不一定就认识,免得带偏了。”
他话算是客气了。甲让道,“我怕等会儿来一大伙人,我走在最后,被人不由分就是一顿打。”
老刀把子道,“主人家都在你后边了,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于情于理你都不该这么干啊!就算真有人找上来,我能保不住你一个?”
甲让笑笑,“那可就得多仰仗你了,咱们只是一老百姓,真的就有人来了,我还就是怕。就冲你这句话,咱们这样,你去哪我去哪,怎么样?”
老刀把子只是想管管他,并没有随意与人生出是非的意思,再加上甲让是家主请来的,他要是随意挤兑人家,不准家主会不乐意。
“只要你不瞎来,随便你怎样吧!”老刀把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