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过了, ”四儿一脸愁云,“姑娘似乎很怕苦,勉强喝下去, 倒得又吐了大半。”
这便无好法了, 成去非稍觉棘手,刚出了园子, 就见赵器匆匆而来:“吴公子来了, 是领听事还是书房?”
虽清楚大公子见近人向来多在书房,可照例还要问上一句,成去非思量了一下, 冲赵器点头,赵器便知和往日一样,折身去请了。
“我晚会过去, 让杳娘请大夫再来一趟, 姑娘身边不能离人, 你小心伺候。”他简单交代两句,转身回书房去了。
吴冷西仍着私服骑驴而来,北仓的案子后续实在出乎他意料,本以为牵扯到韦少连便已是惊天的事, 禁军身份敏感,私自盗粮,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不料中领军忽自己找上门来, 他和郑重才知事情牵扯太深, 此案以民女开场,禁军首领收场,到底该如何了局呢?
“师哥,我这次来,要告诉您的是,”吴冷西并不打算久留,只站着说话,“成将军他知道我会来找您,所以让我告诉您,这个案子,他愿意担下来,但能担到哪一步,他说了算。”
几案上是成去非未用完的饭菜,吴冷西见他吃的还是那样少,眼里不禁闪烁了一下,面上多少有些黯然:“老师倘在,还能劝得师哥两句,我们说怕是不不出的适意,琬宁眉间紧蹙,如同享受,如同煎熬,成去非手底动作轻缓,勉强笑道:
“是我的过错,当夜该把你撵走的。”
说着心头浮上一丝歉疚,那温软馨香的身子环抱于疲乏之躯,他到底是无心顾及她是否能承受,借她体温熨帖自己,这等私心,他不该有的。
琬宁掩嘴咳了几声,眼角不觉浸了些许湿意,微微喘着:“不过霜露之疾,过几日就能好,只是,大公子莫要,”她胸口一时起伏厉害,“莫要再送我走,我这,应不能再是瘟疫吧?”
一缕心酸随即漾在心头,她想起上回的苦楚来,如何在苍苍交叠的恍惚中盼着他能来,一心只想着他来,自己便能够好起来,他在,自己便愿意好好活下去,宵寒袭肘,黑雨凄凄,他却是她甘美的希冀,只要想着他,咬碎牙关也自能撑下来。
眼下绝非当日可比,成去非展开她微蜷的手指,与其深深交错,另一手则不住轻抚着她额间乌发:“我不会再送你走,你不要怕。”
琬宁一时连点头回应的力气也没了,只觉天旋地转,他的声音一下似乎远去了,只剩蓬蓬的心跳,成去非见她此刻似乎极为痛苦,正欲起身寻药,手底忽漫上几分力气,原是琬宁倏然抓紧了他:
“我不要你走……”
“我不走,只是去给你端药。”成去非轻轻挣开,他已问过四儿,琬宁本不过外感风寒招了邪风,不是重症,盖因那晚自己的缘故,寒气浸了太久,以至于气滞血瘀,经脉不通,大夫仍是开的发汗散邪的方子,他略略一看,只觉其中几味药给她一个姑娘家用难免重了些,一时也只能谨遵医嘱。
几上半碗药仍是热的,四儿一直给反复温着,先前琬宁死活只灌进去一半,再也喝不下,唯恐硬喝再吐,又白忙活一场,四儿不敢强求,剩下的遂留在那,准备等她缓一缓,再伺候服用。
成去非一手揽过她软绵绵的腰肢,拿引枕给她靠住,见她面上不复方才的红烫,只变作一片惨白,额间也不见汗意,便耐心哄着:
“把药喝下去,汗散出来,就好了。”
琬宁恍恍睁眼,嗅到那药的气息,胃里好一阵翻腾,强忍着不让自己呕吐出来,半晌才平复下来,觉得脑中清明几许,恹恹点了点头。
“一勺一勺地喝反倒不能行,你屏息,一口气仰面咽下去,这样更好些。”成去非怕她半途又呕出来,把碗递了过去,“能端稳么?我拿着恐怕你更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