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奴略一皱眉,问道:“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公平了?又哪里不适宜了?”
御史自不顾他人目光,只道:“骠骑将军的行状乃扬州大中正,也便是大司徒亲手所书,参与议谥的又是台阁、公府,”说着环视一圈众人,继续道,“台阁诸多尚书曹郎,皆将军下级属官,难免会有溢美之辞,而公府,同乌衣巷又有着千丝万缕干系,有偏颇之心也不足为奇,所以臣以为这不公平,无论是台阁所定‘忠武’还是公府所定‘文贞’皆过誉了。”
天子显然未曾预料此人竟敢有如此言论,而座下众多文武亦是一片错愕,然御史所言细想,似乎自有不可辩驳处,然此人不知死活,一下得罪台阁公府两头,却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勇气,正是百官无人稍能理解的,即便身为御史,直言谏事为其本职,却实在不该发此并无确实评判依据之论,如此处事立身,也断无可取之处。
英奴本欲不言此事,问这人有何想法,大尚书虞归尘已开了口,直视那御史,冷冷道:
“御史的年纪也不小了,为官多年,也就只会这点嘴上功夫,先不说他人,日后御史的行状上,唯信口开河可记而已。”
大尚书从未有如此锐利之时,犹在错愕中的臣子因而更为错愕,众人一样的素服,一样的神情,从未如此整齐划一,然大尚书嘴角讥讽不散,明明白白让臣子们瞧得更为清楚:
“大司徒所书行状,还请御史寻出不符实况之处,骠骑将军文能提议谥时仆射是何态度时,大尚书突然回望了他一眼,未多做逗留,又望向了自己的父亲,一直未发议论的大司徒虞仲素--
大司徒多皱的眼皮动也不动,仿若入定。
战场是属于年轻人的,有人俨然已成长为一头猛兽,不可再困于牢笼,他的爱子亦如此,他愿意年轻人如此锻造,边疆尚可平定,尚可安宁,唯有此处,永不可平定,永无可安宁。
而天子的好奇之心在此刻骤然登顶,他望着同样风华正茂的仆射,迅速掠过乌衣巷四姓者,在他们或静默或震惊或茫然的神情间并不能得更多的讯息,因此目光的最终的落脚点在成去远刘野彘两人上稍作探究后,仍是回到顾曙身上,若有所思回想试探道:
“前几日,朕记得仆射告了两回假,是因未参与议谥而另有想法?”
顾曙摇了摇头,一字一字咬合得异常清楚:“臣无其他想法,只是臣在想,倘若臣子窥伺神器,包藏祸心,臣想,无论‘忠武’或是‘文贞’恐怕都不合适了。”他不再看着天子,而是微微将目光投向虞仲素,轻轻叹道:
“大司徒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