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从家中出来时, 不禁回望一眼自家府邸,秋阳杲杲,日光正折射在檐角脊背之上,明灿灿的, 再往上, 便是那湛蓝的苍穹,秋日的高空,总是蓝得这般纯粹,去之遮手挡了挡那令人目眩的颜色,轻活一下精神,掸掸衣袖,冲福伯手中牵着的桃符一笑:
“桃符,进去吧, 小叔叔下回给你新做竹马。”
桃符忽挣开福伯的手, 不顾福伯在后连声呼唤提醒,径直顺着台阶奔下,扑进去之怀间, 仰面眨了眨眼:
“小叔叔说话要算话。”
去之抚了抚他头着,却迅速朝后边使了个眼神,那素与此狱官相熟者立刻会意折身去了。
成去之哼笑一声:“上头?是今上,还是你们吴大人?”
这狱官听言忙跪倒,道:“无论今上,还是吴大人,都明言不得随意放人进来,这一处,只关了大司徒一人,小公子定也知道之前水镜先生的事情,正因在这上头出了差错,不知牵累了多少人,还请小公子体谅下官的难处,下官也是有一家老小的……”
见狱官神色惊惶,成去之倒也不难为他,只道:“你放心,出了差错,我一人担着,不会牵累他人。”这狱官心下无奈,脑中转了转,问道:“小公子可有大公子的手谕?倘是有大公子的手谕,要见大司徒也是可行的。”
成去之望着他忽就短促笑了一声:“你们果真有眼力,吴大人教导得好啊!”
狱官听他言辞,又未见他有任何动作,心下渐渐明白,此刻更是坚定摇首道:“倘小公子也无大公子手谕,恕下官实不能为小公子行这个方便。”
言罢偏了偏头,朝外探了两眼,再看成去之,不知何时已变得阴沉,那模样看上去,倒真如传言,同大公子是十分相像的。
入口处,吴冷西已闻风赶来,听到来人禀奏时,他心中已察觉出其间的不寻常处,行至跟前时,那狱官忙过来附耳密言几句,吴冷西未作反应,只和成去之彼此让了礼,吩咐左右解了钥匙道:
“你等先回避。”
待狱官们纷纷退去,成去之方道:“吴大人手下这些人当真慎之又慎,不过立谈之间,大人就亲自来了。”
吴冷西略一躬身:“小公子见笑了,此处晦气,小公子还是回去罢。”成去之低眉抚了抚流云纹连绵的袖口,反问道:“吴大人可知大司马的意思了?”
听他陡然换作这般正式的称呼,吴冷西一愣,略作思想,回道:“还不曾。”成去之抬眸不紧不慢道:“本案证据确凿,然蜗行牛步,是为何故,吴大人心中就了无想法?”吴冷西避而不答,低声问道:“小公子,你想说什么?还是跟吴某直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