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缓缓开过一辆奔驰,包费尔为他打开车门。
黑鹰弯下腰,却迟疑片刻,他侧过身朝着楚楚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天已大亮, 几乎就在瞬息之间,路的尽头延展得更远,恍惚能看见远处的城市和袅袅的烟火。
后座几乎是一张小床,他一头扎了下去。
车悄然趋动。
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一动浑身涨痛。半梦半醒之间,她就听见护士不停地在她身边走动,整理被褥,换液体,量体温,擦身,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死,而且死不了了,她的身体里正激荡着从未有过的力量,之前那漫长的无力感已消失不见。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粉色的墙面,温馨的布置,窗帘是淡蓝色的,阳光被遮在窗外,一切都是如此得宁静。
“呀,你醒了。”护士是位年轻的女孩,“放心吧,你的情况非常好,刚来时出现的并发症已经控制住了,你怎么会选择那么个小医院做整容手术,太危险了,你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昏迷不醒,高烧,我们还怕手术会前功尽弃呢,还好,只一天就退下去了。”
楚楚没说话,醒来的那一会儿,她已经想清楚
自己的处境,因为她看到床前的文字竟然是西班牙语,她似乎已经离开了美国,并很快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
楚楚不动声色。
护士帮她把床摇起来了点,轻微的振动扯到了她的胸部,那晚的那一幕陡然回到她的大脑。她摸了摸那里,还包裹着纱布。
“是不是疼,“护士跑过来。
“不是。”她摇摇头,抬起的手停在半空,那陌生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人的口里发出,吓了她一跳。她摸摸自己的嗓子。
“我的东西呢。”她想了想问。
“在保险柜里。我去替你取。”
一个褐色的行李箱被她提了过来,放在楚楚身边,“好些了,可以多下床,活动一下会好些。”
护士走后,楚楚迫不及待地下了床,包裹着厚重纱布的脑袋沉得举不起来,她撑着床慢慢走进洗手间,镜子里赫然一个怪物,廋弱的双肩上硕大的脑袋,几乎与肩膀同宽,露在外面的眼睛和嘴巴也似乎并不是她的,再细看,只有眼底深处的目光似乎还让她有那么些熟悉的影子。她张开嘴巴,那颗虎牙已被拔除,她摸摸里面,两边的智齿也一并消失。
她坐在床边,想起那晚凌风说的话,重新开始,过一个平凡的人生。可是这一切明显也不是凌风可以办到的,除了黑鹰再无旁人。原来他们想到的办法都是同一个。窗外的阳光更加地明亮,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明亮的心情。
楚楚摸了摸箱子,皮革的,手感滑腻。她苦笑一下,原来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她的手感却还没有变。她打开箱子,里面装了半箱子衣服,有新有旧,除了尺码大小,都不是她喜欢的式样,衣物上放了个笔记本电脑,一个小型的妽包,包里有钱包,钱包里有卡有零钱,有已经没电的手机,还有一对中年夫妇的照片,还有一封信。
她打开、字迹狂草。
朵拉:
你新的人生开始了,忘记过去,忘记过去的一切,就当重来没有发生过,包括仇恨。
祝你有一个完美幸福的人生。
再见了。
没有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