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之前听他说老族长从狼嘴里救下虎啸天,还以为是老族长将狼击退了救人,现在听来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杨思昭看了我一眼,解释道:“大当家在山里捕了一条狼,准备养在山寨里,谁知逗弄的时候却被狼咬了。先生或许不知,狼嘴是有毒的,那时候老族长刚好在虎山,就用嘴替他吸毒疗伤,结果自己在回村后不久就狼毒发作去世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又想到山神杀人事件,心底一阵发毛,不过仔细想想,其中又好像并没有可以置喙之处。
虎啸天一行随身带着枪,若是正常地遭遇狼群,自然会开枪自保,但是他们的枪支却都没有开过的迹象,等于是任凭狼群将自己撕成了碎片。这超乎常理,而除了山神之外,又有谁可以号令全山的狼群?
我并不笃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但这世上确实有许多事无法用常理揣度,所以我一向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这时得知了虎啸天的死亡真相,虽然骇然,但定下心来后,却更多地为失去古音的下落而沮丧。不过既然来了,无论如何还是要上一趟虎山,打听一下是否还有人知道古音的去向。
杨思昭见我听完虎啸天的死因后,情绪便有些低落,还以为我受到了惊吓,忙将话头岔开,问道:“先生猜一猜,今日村里成亲的是谁?”
我一怔,我从未去过小杨村,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认识,怎么会知道成婚的是谁?杨思昭又冲我眨了眨眼,我略一思索,忽然惊道:“今日是杨思远成亲的日子?”
关于小杨村的人,他只跟我说起过这个名字,既然他会这么问,我自然便推定要成亲的人是杨思远。果然,杨思昭点了点头,赞道:“先生真是心思敏捷,一猜就中。不错,今日是思远的大喜日子。”
我心说这种只有一个选择的问题,我就是想猜两次也办不到啊。“新娘子也是村里的吗?”我问他。
“哪能。小杨村全村都是同族,同姓不婚。”杨思昭刚才说起虎啸天的死时脸色发白,眼下却兴致勃勃,活像成亲的那个是他,“新娘子是从邻镇嫁过来的,是思远的爹自小给他定下的亲事。不过嘛,因为山里路远,所以姑娘早几天就来村里了,在同族的婶子家里寄住着,等成亲的那天,照样大红轿子抬她入洞房。”
“不是说杨思远无父无母吗,那婚事谁替他操办?”
“婚丧嫁娶,在小杨村都是全村的大事,既然他无父无母,婚宴自然是全村人替他操办。”杨思昭道,“保管热热闹闹,叫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我倒是相信,许多村镇民风淳朴,邻里互助本是理所当然,更何况这种举村同族的情况,一家的事就是全村的事,这种人情浓厚之地倒是让我向往。
我们说着话,虽然很快就到了小杨村,但其实大半天已经过去,到达村口时夜色已经黑得稀薄,有人在村口接应,杨思昭将我引荐给了他们。可能是因为山里很少来客人,加上我又是巡城马,所以村里人都将我当作了贵客,极为隆重地将我带到了族长跟前。
族长是个六十左右的老者,精神健壮,听说村里来了巡城马,吃了一惊,急忙将我迎了进去,嘴里连连说道:“思远这孩子有福,今日他成亲,竟有如此贵客上门。”
我忙道不敢当,杨思昭将我引到族长跟前后,又拉着族长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便去帮忙准备婚礼的事去了。族长叫了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来陪我同坐,得知我要去虎山送信后,忽然“咦”了一声,问道:“先生不知道现在虎山空了,只留下几个人看守山寨吗?”
我听得又是一呆,心想这一路上听到的还真都是好消息,先是听到虎啸天诡异地被山神带走了,现在族长更是告诉我,连虎山都空了,这是要彻底断了魏家惨案的线索吗?我这么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天,几乎忍不住怀疑这是老天爷串通了山神爷,故意来阻挠我的。
族长见我发呆,又叫了我一声,我还过魂来,问道:“虎山怎么就空了呢,是因为虎啸天不在,所以树倒猢狲散了?”
“嗨,哪里的话。”族长笑道,“大当家虽然不在了,但是在少当家的带领下,虎山还是好生兴旺。只是这段时间他们跟邻镇的狼窝打起来了,所以眼下都不在虎山。不过先生若只是去送信,还是找得到人的。”
原来虎山并没有解散。我闻言精神一振,谢过了族长,又问他:“虎山为何会与狼窝打起来,族长可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了。不过,当初大当家是在从狼窝回山时被山神带走的,虎山上下或许对狼窝有些芥蒂也未可知。”
难道虎啸天的死与狼窝有关,而不是山神杀人?我心中一动,可是狼窝为何要杀虎啸天?如果当年古音曾劝说虎山接受北伐军改编,那么他是否也曾去劝说过狼窝?虎啸天的死又是否与此有关?
我一时想得有些心神不定,胡乱地将许多事联想了起来。虎啸天是目前唯一知道古音去向的人,却在我来虎山前死去,真是无巧不巧。正胡思乱想间,杨思昭从外面走了进来,说婚宴的事都准备妥当了,请族长去主持两位新人的婚礼。
族长闻言颔首,又邀了我一道前去,我与几位老者一道出了门。杨思远家虽然屋室简陋,却被布置得喜气洋洋,里外都是张灯结彩。族长到了之后,真的有大红轿子抬着新娘子从不远处行来。杨思远是个憨厚的山里后生,眼见新娘子下了轿,却是紧张得两手冒汗,不断地往裤腿上擦,好像要接的不是新娘子,而是烫手的山芋。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顿时一阵哄笑,起着哄让他将新娘子牵进了堂屋,在一阵喧嚣声中行完了礼,然后由几个婶子将新娘子送到洞房里去了,留下杨思远在前面招待客人。
族长引着我在主桌上坐了,一定要我坐在上首,我推辞不过,只好厚颜坐了。没多久杨思远便过来在主桌上敬了一轮酒,又特意敬了我一杯,然后才告声失礼去往别桌敬酒,后来又被同族兄弟拉住灌了不少酒,不得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