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见我没有开口,又转过头去看院外,不知怎的脸上神情却严肃了不少,眉头也皱了起来。我怕他觉得我是信口开河之辈,忙勉强笑了一下,道:“可能因为白日里杨思昭和我说了虎啸天的死,所以我醉眼模糊,一时眼花,叫族长见笑了。”
族长却没有附和,而是皱眉问道:“先生刚才看见的,是山神爷骑着一条狗?”
“也有可能是一条狼,夜太黑,我看不清楚,只觉得那坐骑的尾巴上翘,所以觉得是一条狗。”
尾巴是否上翘,是区分狼与狗的重要标志。族长自然也知道这道理,他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请我早些回屋,夜风侵人,不要受了风凉。我舒缓了一下身子,与他一道回到屋中,心中暗自思忖着,看族长的神色,分明是对我刚才所见有所触动,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这么一想,心中顿时又有些摇摆不定,若是这样,为何族长听了我说的事后一言不发,他在隐瞒什么?不过就算他对我隐瞒了什么,我身处人家村中,也没有什么可指责的。族长在我屋中与我说了几句话后,便请我早些歇息,然后就关门出去了。
我躺在被窝里,一闭上眼就全是红衣红帽的人影,阴森感顿时又去而复还,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一时也没了睡意,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虎啸天是被山神带走的,而如果不是我眼花的话,山神今夜就出现在了小杨村,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山神与小杨村有些关系?
既然如此,那虎啸天的死呢?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山神为何会将虎啸天带走,难道这其中的因由也与小杨村有关?
虎啸天是查探古音下落的唯一线索,却就这么断了,我心中着实有些不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几时睡着的也不知道。临到天亮时,我在睡梦中似乎隐约听见了一阵狼嚎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似乎满山的狼都在朝天嗷叫。
我因为睡得晚,夜里又出了一回那样的事,所以睡得深,并没有醒过来,只是想着杨思昭说的一句话——山里人家的,谁不是听着狼嚎长大的。也就没有将之当成一回事。
第二天我起得有些晚,睁开眼时便看见窗外日头大好,阳光从窗外探头探脑地照进来,不禁吃了一惊。天色已经这么迟了,我却还在人家里酣睡,这可太过失礼了。这么想着,就急忙起了床,穿好了衣物便出了门。
族长已经在堂屋里等着我,见我走进去,含笑问我昨夜睡得可好。我有些赧然,连声反省自己贪睡,在族长面前失礼了,又偷眼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并无异常,似乎已经将昨晚的事忘在了脑后。
族长笑着摇摇头,说道:“先生昨夜受惊了,睡得不好,是我们失礼了。”
我急忙又客气了几句,然后就随着他一道出去吃早膳了。早膳是接着昨晚的婚宴吃的,还是在杨思远家门前的空地上,妇人们已经热好了饭菜,正在招呼大家入席。我和族长在席上坐好,却不见杨思远和新娘子。
族长见状顿时面色一沉,道:“思远和他媳妇呢,怎么不来招待客人,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得!”
同桌的一个老者道:“昨夜狗娘回来了,半夜来扒门,把新媳妇吓坏了。后来思远出来把狗娘领进屋去了,人和狗叙了大半夜的旧,这会儿他们正在屋里说这事呢。”
“哦,是狗娘回来了啊。”族长这才将脸色放缓,“难怪昨夜听了一宿的狼嚎,狗娘这是让满山的狼都来贺新郎啊。”
原来昨夜的狼嚎是这么来的。我听得又惊又奇,居然是狗娘在贺新郎!
可是,为何他们说起狗娘时会用“回来”二字呢,难道狗娘并不在村里?我想起在听到狗娘的奇事时,曾问过杨思昭狗娘是否还在村里,杨思昭却语焉不详,不愿再说起,似乎有什么忌讳。
这时我又听到了关于狗娘的事,自然有些忍不住,便问族长道:“怎么狗娘之前不在村里吗?”
族长听我发问,忙道:“先生也知道狗娘的事?”
我告诉他,在来的路上杨思昭跟我说了狗娘救主的事,后续的事却没说,此刻又听到他们谈起,所以一时有些好奇。
族长闻言苦笑一声,用手磕着桌子道:“这事说起来,是小杨村对不住狗娘。思昭没有告诉你后面的事,那是给小杨村留脸面呢。”
此事既然涉及小杨村的脸面,我自然也不好再问。谁知我不再问,族长却自己往下说了,原来当初狗娘召狼救了杨思远等人,从山中回到村里后,村里就召开了全族大会,商讨对杨思远以及狗娘的处置。
我闻言有些诧异,狗娘不是救了人吗,怎么还要召开大会处置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