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乡勇面色有些古怪,镇长见状更是恼火,正要责骂他几句,那乡勇见势不妙赶紧道:“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妇人,死了。死在自己家中。”
我和卜鹰同时惊道:“怎么死的?”
“自挂而死。”那乡勇道,“昨日她跟着丈夫回家后,被丈夫骂了几句,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她丈夫是个酒鬼,前一晚喝得酩酊大醉后睡去,一觉醒来才发现床前挂着一个人,吓得差点尿在床上。”
我和卜鹰互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事情没这么简单,那妇人前一天到过酒庄门前,第二日居然就死在了家中。卜鹰对镇长道:“我们与你一道去看看。”
镇长听说人是自挂死的,这可怪不到他头上来,松了一口气,忙应了一声,带着我们和几个乡勇一道出了镇公所,去往那妇人家中。那妇人家徒四壁,她的酒鬼丈夫一嘴浓重的酒气,不时还打一个酒嗝,正在门口向街坊邻居诉苦,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镇长厌恶地看了那酒鬼一眼,让乡勇们将四邻都疏散了,随即就进了屋子。那妇人已经被解下来放到了地上,酒鬼这时也跟进了屋子,对着镇长大吐苦水,说自己万万想不到她会自挂,她这么一走,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那妇人睁着一双眼睛,似乎还在微微转动着看她的丈夫,好像在说没关系,她还可以留着陪他。我打了个寒战,急忙将眼睛转开。这时卜鹰上来一把将酒鬼推开,蹲在地上查看了妇人脖上的勒痕,没过多久就站了起来,问她丈夫:“你舍不得她离开你?”
酒鬼急忙点了点头,正要哭起来,这时卜鹰冷冷地道:“那你就陪她去吧。”
镇长和我听得都是一愣。卜鹰又道:“她不是自挂死的,是被人勒死后挂到梁上的。可以抓人了镇长。”
酒鬼听到这话,顿时大叫道:“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胡说……”
话还没说完,卜鹰就反手一巴掌摔到了他脸上。那酒鬼被他打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卜鹰就又顺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按倒在地狠命朝地上磕了几下。酒鬼马上就被他弄得满头是血,瘫软在地。
我和镇长见他突然发难,一时都呆住了。卜鹰松开手,仔细地将血在酒鬼衣服上擦干净了,正要起身时发现他还在挣扎,又顺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站起来慢条斯理地道:“被勒死后伪装自挂的人,喉颈上由于血液不流通,所以勒痕浮浅而色淡,舌不伸出,也不抵齿。真的自挂而死的人,勒痕呈深紫色,胸前大多有涎水滴沫。”
他居然还懂得验作之道,我和镇长都是听得一愣。过了好半晌,镇长才吞了口口水,对几个乡勇道:“将……将酒鬼带回去。”
那酒鬼听了卜鹰的话,刚要起身又腿一软,可能是被卜鹰的气势吓到了,居然没有再反驳,而是乖乖地任由乡勇将自己带走了。余下的乡勇也将尸首抬起,一道带到镇公所去了。
处理完了这些事,我们从屋内走出,这时一个妇人在屋外看到了卜鹰的举动,似乎大快人心,拍腿道:“打得好!我早就看出了,银娣这性子,摔一跤还要反踢路一脚的人,怎会自挂呢?一定是这杀千刀的害死了她,你们可别放过了他!”
镇长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卜鹰却笑嘻嘻地道:“这位大姐一定是银娣的好朋友了,你放心,我们绝不叫银娣白死。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啊,赶紧说说,银娣能不能沉冤得雪,就全看你了。”
那妇人被卜鹰一恭维,立刻将硕大的胸部往前挺了挺,傲然道:“谁不知道我和银娣最要好。她有什么话都对我说,她家的情况我最知道了。”
“太好了。”卜鹰也亲热地往前凑了凑,“银娣死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那酒鬼,和酒庄的老姑娘勾搭上了!”那妇人愤然一叉腰,“你说银娣是怎么待这酒鬼的?他除了喝酒什么事也不干,银娣一个妇道人家,出去给人杀猪卖肉,四处打零工养活他,他倒好,居然跟人勾搭成奸。银娣气不过就跑到酒庄门口去闹,还被他一顿臭骂。一定是他为了和酒庄的狐狸精成双成对,杀了银娣。呸,真是不要脸!”
她这话说得气势汹涌,浪都打到卜鹰脸上了。卜鹰一闭眼,默默将脸上的口水擦掉,又满脸堆笑道:“可是据我所知,酒庄的那个老姑娘一向洁身自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啊……”
“我呸!”那妇人不等卜鹰说完,就又往他脸上浇了点水,“这是那酒鬼喝了酒,亲口告诉银娣的,他和那老姑娘在酒庄里做了那种事,青天白日的!哎呀呀,这种事,说出来都脏了老娘的嘴。”
她说着痛心疾首,连连朝地上吐口水,好像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已经当场失贞了。听得我也是肃然起敬,心想原来这是个贞操长在嘴上的奇人。
“这是酒鬼亲口说的?”卜鹰不动声色地道,“可是这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呢,就算酒庄卖酒,二小姐也不亲自卖啊,怎会和他相熟?”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以前就是酒庄的伙计,二十年前被赶出来的,两人早就认识。”那妇人横眉竖眼道,“况且酒鬼哪有钱买酒,他这些年都是去酒庄偷酒喝,不知道被抓过多少回了。那老姑娘从来不报官抓他,这还不明显吗,这两个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