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抚好季明媚,让她站在原地等我,然后自己过去拨开野草,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了看墓碑上的文字,不料刚看了一眼就心生诧异,转过头来对季明媚道:“刚才那人没骗我们。”
“嗯?”季明媚愣道,“吴汉祥真住这?”
我点点头,心中当真困惑异常,因为这墓碑上写着“吴汉祥之墓”。碑上刻着立碑的时间是丁巳年,也就是民国六年,算起来距今已有十九年。可是据船夫说这近二十年来,吴汉祥每年都与他一道去文岭。
如果这两者都是真的,这坟前后左右都没有留门,那么已死去十九年的吴汉祥是如何从坟里爬出,又如何与船夫等人一道去文岭的?
“吴汉祥已经死了十九年,那和船夫一道去文岭的那人是谁?”季明媚打了个寒战,却不敢说去文岭的就是死去的吴汉祥。
“恐怕只有将这坟挖开,才能回答你的问题。”我答道,面色严峻。这坟绝不像是造假的,也不可能造假。否则若是吴汉祥明明活着,这里却有他的坟,到镇上一问便知。这种一戳就破的谎,不值得费心费力地去撒。
“那……那刚才的那个灯笼呢?”季明媚颤声道,“我们明明看到这里刚才有灯笼的亮光。”
“有可能是鬼火,坟葬处多有鬼火,不足为奇。我有时候半夜走山路,还时常碰到。”我虽然心中也一阵打鼓,却只能出声安慰她。
季明媚摇头道:“你不用骗我,我知道鬼火是绿的。刚才那阵亮光很明显是烛火的光芒,只可能是灯笼发出的。”
我被她说得语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季明媚被山风一吹,整个人都有些发颤,对我低声道:“我……我们赶紧走吧。”
我正要点头,却发现她身后蓦然亮起了一点光芒,正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灯笼光。那灯笼极其突然地就亮了起来,就好像凭空出现,又因为看不见打灯笼的人,所以就像是悬空朝着我们飘过来似的。
我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季明媚此时正是杯弓蛇影的状态,见我忽然脸色怪异地看着她身后,自然也明白情况不对,吓得整个人都弓了起来,几乎缩成了一团。
“怎……怎……怎么了?”她颤巍巍地问我。
“你……你……你还跑得动吗?”我颤巍巍地回答她。
季明媚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没把鬼吓住,倒把我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过好在这时我已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那灯笼也朝着我们越行越近。我一听见有脚步声,顿时就长出了一口气。
既然能发出脚步声,那自然是人。原来是刚才有人在这里打着灯笼,后来灭了灯笼走了。想必是那人没走远,所以听到这边有人说话后,又折返了回来。我赶紧过去拍拍季明媚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怕,来的是人。
季明媚听得将信将疑,不过脚步声很快便到她身后了。有人“咦”了一声,说道:“怎么不止一个人,还有男有女的,雌雄大盗啊?”
就在这人说话的当口,我也已经发现来的不止一个人,竟然有三个。为首一个挑着灯笼,五十许的年纪,长相喜庆,圆滚滚的脸上瞪着两只滴溜溜的眼睛,活像个睁眼看世界的四喜丸子。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
不知为何,他居然将我们称作雌雄大盗,不过季明媚听到这话倒是很高兴。她刚才被吓得狠了,这时见有人来就像见了亲人,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对,我们就是雌雄大盗。哎呀吓死我啦,喂,你们是什么人呀,刚才做什么打着灯笼在这里?”
为首那人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对身后那两个汉子道:“居然还有不打自招的。”然后又对季明媚道,“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走吧。”
“走?去哪?”我听话声不对,赶紧出声道,“她刚才不过是随口乱说的,我们可不是什么雌雄大盗。”
“也真是奇怪。”那人摇头晃脑道,“年纪轻轻的两口子,干什么不好,居然要做这种挖坟的勾当。”
我大吃一惊,挖坟掘墓可是极犯忌讳的事,如果罪名坐实,就是生生被人打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过问。季明媚还有些懵懂,正要开口说话,我急忙将她拉住,肃然道:“你们误会了,我是巡城马,并不是来挖坟的。”
“巡城马?”那人一愣,看了我半晌,然后问道,“你来给吴汉祥送信吗,他在不在家?你倒是把他叫出来收信啊。”
我被他堵得一时无话可说,只好说道:“是有人指点我们到这来找他的。”
“那这人还挺热心。”那人乐道,“别说了,跟我回镇公所去吧。”
回镇公所?我呆了一呆,忽然问道:“你是这里的镇长?”
那人点点头,“早先听说吴汉祥的坟被人盗了,我还有些不信,随便过来看看,还真抓到两个盗墓贼。”
“吴汉祥的坟被人盗了?”我奇道,“他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坟里能有什么值钱的物事?”
“对啊。”镇长反问道,“他又不是什么有钱人,你们盗他的坟做什么?”
他一口咬定我们是来挖坟的,我们有口难辩,只好跟着他回到了镇公所。我向他解释了我们确实是来找吴汉祥的,却被人指引去了坟上。镇长闻言摸着下巴笑道:“你们不知道吴汉祥已经死去十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