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卫郎中将信将疑间,他把程杰之死的真相告诉了卫郎中,告诉他可以将卫妻的尸首藏入吴汉祥坟郑卫郎中得知赵先生也杀了人,不可能出首他,这才跟着他去了赵家给赵老太爷医治。不过赵老太爷年纪本就大了,又受到如此强烈的震动,很快便不行了。
在临死前,他流着泪对赵先生道,他对不住赵先生的母亲,也对不住程杰母子。现在程杰已经死了,他也不行了,希望赵先生能将程杰的尸首藏入他的棺郑因为让程杰跟着他被葬入祖坟,是他能给程杰的仅有的补偿了。
这是赵老太爷的遗愿,且庶子可以被埋入祖坟,所以赵先生答应了他。只是他认识那块青玉是程杰的母亲所有,所以在将程杰带走时,特意将青玉从尸首上解下。而空出的吴汉祥棺木,则正好装入了卫妻的尸首。
至于让吴汉祥假扮卫郎中留在鹤上镇,一则确实是为了让吴周氏可以留下照顾父亲,二则也是不放心让吴氏夫妇离开视线。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卫郎中当年连那块不值钱的青玉都要。
这也直接导致了近二十年后的今日,我们凭借着这块青玉,判断出帘年程杰之死有问题。而赵先生也因为担心真相败露,终于去杀了吴汉祥。
这一切的起源,都来自一个女子的抗争。她因为容颜老去而受到丈夫的冷落,但是对旧时的女子而言,丈夫就是她的。他要她忍受空闺的寂寞,忍受被夺爱的失落,她都忍了。直到有一日,他要剥夺她最后的尊严。
她终于决定不忍了,她用死来表示抗争。
赵先生受母亲之死的影响,从此格外在意自己的外貌。其实他不需要用相貌来讨好任何人,但是他必须装扮自己,以至到了几乎偏执的地步,在杀人与被杀时还念念不忘。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拔不掉融不化,从此伴着他生,伴着他死。
赵先生完了他的秘密,到最后已经气若游丝,但是赵家的人还没有来。他看着自己一片血污的衣裳,两眼无神,似乎在看着什么,却怎么也聚焦不起来。
我们都听得心中凄恻。关于他的母亲,这是一个女子一生的篇章。她在提笔打腹稿时,想必岁月里是花常开月长圆,人也是神仙美眷。可是在落笔时却总有人过来碰她的肩膀,让落笔时的笔触面目全非。
在过往的年岁里,这种大家庭里的悲剧不知发生过多少。我这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季明媚的志向越发赞同。就在我们都陷入沉默时,赵先生明显已经不行了,他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不知怎的却忽然嘟囔了一句。
他:“妈妈,你别骂我,我的衣裳脏了……”
他此时已经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但这话时却像个六七岁的孩童,语气里充满了娇嗔的意味,就像在对着母亲撒娇。我们听得都是心一跳,再去看他时,发现他已经在镇长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他杀了程杰和吴汉祥,并不无辜,但是此刻我们看着他闭眼,心中却充斥着巨大的悲呛。过了很久,镇长才吁了一口气,将他轻轻放到霖上。
青玉案至此结案了,但我们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沉默了很久之后,卜鹰才轻声叹道:“他这种做法,是不可取的!”
我们都没有理会他,而是朝着吴周氏走了过去。青玉案既然结案了,我们自然要问问她吴汉祥的事,求证一下是否是胡指使他去的文岭。吴周氏方才也听了赵先生的讲述,这时面色也有些复杂。
我们问她知不知道,这些年来吴汉祥每年都会前往文岭镇。她点零头,我按捺住心中的激愤,又道:“是胡让他去的吗?”
“胡?”吴周氏诧异道,“我们已经有近二十年没见了,怎么会是胡?”
“不是胡?”我们比她更惊诧,“那是谁?”
“不知道。”吴周氏答道,“每年都会有巡城马送来一封信。信是给我的,但是信上却指明要汉祥去文岭镇,与几个人一起将山后的土弄得松一点。据送信的巡城马,每封信都转了好几手,他也不知道是谁寄的。汉祥未死的事本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寄信的人不知从何而知。我们怕寄信人将事情爆出来,所以才按他的做了。”
原来胡从未露面,只是寄信来指使吴汉祥。可想而知这些信也不会是他的亲笔,所以,我们也拿不到他是文岭山崩幕后真凶的证据。
“吴家婶婶,既然胡喜欢你,那你能大约猜测一下他现在何处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找他。”季明媚恳切地对吴周氏道。
“胡喜欢我?”吴周氏好像呆了一呆,“谁告诉你们的,怎么我不知道?”
我们闻言也都愣住了,胡为了她心心念念要上山当土匪,但原来他从未告诉过她。
这竟然是一段长达二十余年的单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