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玖轻轻的抬手,摸上沈故的脸,“人心有限,你若在心里只存一个我,怕是会太过孤单,师傅我……不想让你太孤单……所以,多去看看这世界,会有别的东西出现的。”
“二……”
沈故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陆玖捂住嘴,“我想睡了……你不要叫我。”
“好。”沈故让陆玖安安静静的靠在自己肩头,他伸手摸了摸陆玖的头发,自己也乖巧的闭上眼。
“一……”
灵体剥离,陆玖整个意识被抽出,最后一眼,他看见沈故浅笑着的唇,轻轻的一弯,像是将三春暖色都融进其中。沈故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让人觉得很孩子气。他曾经戳着沈故脸上的梨涡说幼稚,可现在……
他从未觉得如此眷恋。
夕阳从空中坠落,融金般的光线自身上晕染开,头顶梧桐叶子还在不知疲惫的轻响,沈故静静的坐在长廊,他听着自己一起一浮的呼吸声,面色沉静。
“师傅,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死了。”他伸手将陆玖的身体搂进怀里,“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梧桐叶子一片片的落下,掉在衣角,卷枯暗黄。
“你怎么会死呢?”沈故抱住陆玖的身体发抖,“你说的,要看我成圣,不能食言啊。”
陆玖的身体柔软而轻盈,像是失了所有重量,沈故抱着陆玖回房,蜷缩在床上,宝贝的抱着陆玖的身体,“师傅你太困了,我陪你,睡一觉。”
“明天我们吃什么呢?”沈故揽住陆玖的腰,“这几天甜食吃的挺多,我做点辣的好不好?师傅你喜欢吃鱼吗?我……”
“……”
絮絮叨叨的声音一直响到下半夜方才停息。
翌日,沈故看着怀中空荡荡的红衣,楞了半晌,忽然勾唇一笑。
那一日,归元山弟子亲眼看着后山轰隆数声巨响,那一大片种了几十年的梧桐树一夜全部被拔除,自家掌教从后山回来后,像是换了一个人。
高高在上,冷漠如同万里寒冰。
第二年,沈故闯魔域,把魔族几个头头全部宰了。
第十年,沈故将魔族抢走的一半疆土全部打回来。
第二十年,沈故成为道宗第一人,修为足以俯瞰众生。
而柳望当年被江歆扔到厨房打杂半年,最终入了归元山,成为江歆徒弟。二十年过,他修为有如神助,成为当世几大高手之一。
后来有一日,他找了一个时间去见沈故。这些年,他一直不懂,为什么沈故当年要杀了陆玖。
他见到沈故时,对方在晒太阳,明明依旧是当年俊秀模样,动作却像个垂暮老人。
“你来找我有事吗?”沈故眼睛都不抬。他躺在椅子上,一摇一晃,悠闲的很。
柳望忽然就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是你找你偿命的?当年你把你师傅杀了你还记不记得?这样开口问太傻了,而且……沈故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不是他能动的了的。
但他终究是不忿。他的师傅,除了他以外,现在在这世上又有几人能记得?陆玖失踪以后,很多人像是从来没见过这人一样,包括当年的容忱在内,都是一脸的恍惚,还要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谁。
柳望心里五味杂陈。
看着摇摇晃晃的沈故,最终还是说明来意。听到陆玖的名字,沈故并无特别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顺口问柳望是不是当年的杯子精。
平白无故被当做真的杯子,柳望委屈,然而也没办法,只得点头,“若真按照辈分来的话,我还要算的上掌教师弟。”
沈故半睁开眼,他看了看柳望,面色如常,“我知道了,如果你想给你师傅上坟,他在后山。”
沈故依旧不动,他整个人像是同椅子黏在一起。柳望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往后山去。
当年梧桐木都被砍了,沈故连凤凰都逐了,空荡荡的后山在这二十年的时间内又生了不少野草,将后山光秃的地面覆盖上绿意,而在山中,立了一座旧坟。
石碑像是被经常摸索一样被摸得圆滑,然而像是最近没人去了,碑上积了层灰尘。
柳望上前将灰尘擦掉,露出碑上两排小字,他盯着那字迹浑身一怔。
“沈故,你究竟怎么想的?”
被磨圆的石碑上只有两行字,“顾长情沈故之墓”,字迹工整,显然出自沈故本人。
安安静静的,顶着杂草,仿佛被遗忘在时光里。,精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