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沈故脱外袍的手一顿, 继而轻笑,“你全身都是血,不清理一下吗?”
他垂眸看了陆玖一眼,目光中存了三分戏谑,“我衣上沾了血渍, 自然是要换掉的。你紧张什么?”
沈故笑的温柔,陆玖紧绷的背脊微微放松。他太紧张了,沈故自幼便冷静自持,就算是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乱来的。
“血糊糊的, 不难受吗?”沈故抬手将陆玖脸上一片血色抹开, “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拿水。”
言罢竟真的转身出了门, 陆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床上爬起来寻了面镜子左右打量。
天道往他身上加了层障眼法, 但在他自己看来却是原来的壳子, 再熟悉不过的眉眼,现在看来却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
“第一次觉得自己长这么好看。”陆玖伸手摸上脖颈上一道肉色疤痕, 轻轻蹙眉,“居然还在我身上。”
当初他被天雷追着劈了一个多月,最后挺下来时全身皮肉已然焦黑,就没有一块完好的肉, 他还以为天道修复他身体会把他身上的伤痕全部弄干净呢, 结果只是把雷劫带来的伤痕消掉啊。
房门骤然被人推开, 沈故往屏风后的木桶里添满热水,“过来洗澡,替换衣服我给你备好了。”
陆玖点头,脱了外衣伸手探了探水温。皙白的肤被热水熏出浅红,透着股诱人色泽。沈故偏过头,眉眼低垂,“你先洗,有事可来唤我。”
“嗯。”陆玖解了里衣,整个人浸入水里,捧了捧水将头上已经快干涸的血渍洗干净,一桶水染了血,透出一股淡粉色,将身体清理干净,取了案上沈故备的衣袍穿上,惊觉自己又是一身红衣。
“红袍子,感觉我每次穿这红衣服不是要流血就是要死人啊。”伸手抖了抖袍子,陆玖眉眼微挑,却还是将外袍披身上,湿着发出门,就看见沈故靠在长廊的廊柱上发呆。
“在看什么?”陆玖缓步走到沈故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有一片梅花林子,花期早就过了,此时绿叶葱郁,看着颇有几分生气。
“我该叫你什么?”沈故骤然伸手摸上陆玖濡湿的发,“头发都结了,怎么都不理一理。”
陆玖拽了拽自己的头发,“太长了,不好梳,等干了就看不出来了。”
沈故却转身去拿了一把梳子,将陆玖按在院子里头的桌子侧,开始给他梳头发。
沈故的手是惯拿了剑的,掌心覆了层薄茧,温热干燥,手指头自发间穿过,异常轻柔。
“和你重逢的这段时日,我想了很多事情。”沈故将陆玖一缕打结的发丝梳理顺滑,“其实我有很多想问的,想不通的,每次看到你时都想质问你当年为何会死,又为何死而复生,好不容易给我一点微薄的希望后,又再度从我身边消失。”
陆玖僵坐在石凳上,沈故的声音很轻柔,他却诡异的察觉到隐藏在沈故声音下疯狂涌动的暗流,他在忍,是欲/望还是愤怒?
“对不起。”陆玖伸手抓住沈故给他梳头的手,侧头望向沈故的脸,月光下沈故脸上透出一股瓷白的质感,像是剔透却冷硬的玉石。“我的事情,你以后就会知道的,再等等,好吗?”
“顾长情,”沈故躬身凑到陆玖身前,鼻尖亲昵的抵上他的,“你究竟是谁?”
陆玖蹙眉,“我就是我,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