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同意吗?
就是他娘同意了的,他也不能同意!
他就这倔脾气,随爹,没法儿改!
侯秋云叹了口气,想想,反正她儿子现在本事了,倒不愁找媳妇。再说,两口子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好好挑拣挑拣也对。
要不然,找到个像谢巧云那样的,可不得哭死了!
李向阳削完红苕,在灶房里随便一转,就发现了瓦罐里的东西:“哟,哪儿来的黄鳝啊?是谁家抓了,送过来的吗?”
“送?谁这么大方,能送这么多?这玩意又不好抓。”
“那是……”
“红果儿抓的!”侯秋云没好气地道。想到这孩子会害家里揭不开锅,她心里又有点郁闷。
但她倒是也说了几句中肯的话:“这孩子倒是个懂事的,又知道为家里操心。谢巧云把她给丢了,以后怕是要后悔。”
李向阳也点头道:“这孩子聪明着呢。我琢磨着,好好培养一下,读读书,以后说不准能在城里当干部,吃皇粮!”
“……”侯秋云又好气,又好笑,“想这么远?你能不被饿得两眼发黑就好!”
看儿子诧异地盯着自己瞧,这才反应过来,老脸发红,干咳一声,假装不在意地道:“那你去找找吧。”
“诶!”李向阳又急急往外跑去。
结果没跑出去多远,就看到红果儿抱着他家的木盆在往回走。看到他,这小家伙还歪着脑袋问:“爹,天快黑了,你去哪儿啊?”
“我才要问你,你去哪儿了呢?小孩子家家,到处乱跑!”李向阳急得有些上火。
红果儿迈着小短腿,东倒西歪地走过来:“爹,我又去捉黄鳝了!我很会捉黄鳝哦~!你看你看,我捉了这么这么……啊!”
小孩子能有多少力气?红果儿一个没拿稳,连人带盆就往前扑去!
还好李向阳眼明手快,及时拉住了她!
不过,那盆黄鳝却免不得掉得到处都是了。
“我的黄鳝……呜呜呜……”小孩子一时接受不了,呜咽起来。
李向阳被她哭得火气立马消了,耐着性子蹲地上一条条捡。
他一不生气,红果儿眼里就闪过一丝狡黠,擦干眼泪,蹲地上一起捡。
父女俩合作,没一会儿就捡完了。
回去的路上,李向阳自己端着木盆,让她跟在后面迈着小短腿追。
侯秋云其实一直在院门口踱着步子。远远地,望见了红果儿,心里吃了口定心丸,赶紧躲回堂屋的饭桌旁,状若无事地吃起饭来。
“奶奶,我又捉了好多黄鳝回来!”红果儿一走进院里,就喜滋滋地冲侯秋云挥爪。
“哦。”侯秋云淡淡地道。
看她这副态度,李向阳和小红果儿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一丝喜悦。
是的,侯秋云态度越亲切,那说明她越是没考虑把她留下来;越冷淡,还反而说明她已经要认真考量这件事了!
两父女行动一致,暗戳戳地压好喜悦,把木盆里的黄鳝和早前的养在一起。
又规规矩矩洗了手,上了饭桌。
桌上的饭碗,除了侯秋云自己正在吃的那只,其它两只都已经添了满满的红苕饭。
红果儿心里感激,又感动,真心实意地冲侯秋云说了句:“谢谢奶奶~。”
“嗯。”侯秋云咬着泡豇豆,淡淡回应。
这会儿不宜作妖,也不适合再卖惨。要不然,小心适得其反。
红果儿乖乖地吃着饭,也不吭声。
李向阳这会儿也当了乖顺儿子,好好吃饭,天天向上。
饭桌上安静得很。
红果儿又偷偷观察着爹和奶奶的吃饭速度,在他们吃完的时候,自己也赶紧刨完最后一口饭,跳下凳子,抢了空碗就往灶房跑。
看样子,是要洗碗的意思。
侯秋云也不跟她抢,自己慢条斯里地收拾起来。
乡下地方舍不得灯油,多半是天黑了,就休息了。
侯秋云捣鼓捣鼓这里,再捣鼓捣鼓那里,看天色已经差不多了,就回屋上床了。
倒是把床留了半边,被褥也留了半边出来。
不一会儿,红果儿就从门边探着脑袋往里望了。
侯秋云没说话,翻了个身继续睡。
长日高悬,碧空无尽。
眼前是一片看不到边际,在远处与长空连成一线的大草原。
草原上空旷荒芜,连树木都没有几棵。大地也热浪肆虐,龟裂板结。
处处都是干枯发黄的野草,以及低矮带刺的灌木丛。
这样仿似亘古荒凉的地方,却有野象群、野牛群在远处汇聚……
不对!
那不是野牛!
长了个牛头,下巴上却挂了羊须,那玩意是牛羚?!
李懿君吓了一跳,赶紧擦擦眼睛,再度眺望!
可她毕竟隔得远,能看到那生物身上的两处明显特征,已经算她视力好了。
于是她又左顾右盼,开始搜寻别的证据。
草原树木稀少,视野开阔。她很容易就发现到,这里不止有野象、牛羚这些本省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动物,甚至还有悠闲地啃着树叶子的长颈鹿,号称世界上最大鸟类的鸵鸟,还有窥伺机会捕猎的狮群……
茫茫草原,这些食肉、食草动物竟然还都汇聚到同一块区域。
那些牛羚和跳羚啥的,是不想活了吗?
看着狮群,她背脊就发凉,忍住心里想思索“这什么情况?!我怎么会在这里?!”的欲望,赶紧把自己前后左右,全望了一遍。
可这里除了草原,还是草原,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她心里又急又怕,忍不住再度望向狮群。
这么一望,才注意到,原来这干涸的大地上,竟有一个极小型的湖泊静静躺在那里。
那些食草动物们并非看不到狩猎者。相反,它们的眼睛一直注意着狮群的动向。
然后,一只只极小心地,摸到水源旁喝水。
而狮群里,只要有哪只有所动作,食草动物们就会惊惶失措地成群逃开!
原来如此。
那里有能延续生命的水源。就算动物们再害怕被扑杀,也只能忍着恐惧前往喝水。
这就好办了。李懿君心里,强自冷静判断,既然动物们都爱呆在有水的地方,那她只要往水源的反方向移动,短时间内,不就不容易出现危险了?
打定主意,她捡起两块石头,攥到手里当武器。然后开始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移动起来。
李懿君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跑到非洲的热带稀树草原上来了。
前一刻,她明明呆在自己奶奶屋子里,后一刻,眼前莫名奇妙就出现了片苍茫草原……
最惨是,远方还有狮群在湖泊畔游荡,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暴露在饥饿的狮子视野中。
肚子也饿起来了。
饿得脑子发晕。
原本,她还想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尽可能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可爬了几步,地表灼烫的温度和扑面的热浪,就已经攻击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脑子也烤得更晕乎了。
不得已,她只能学着动物四肢着地的姿势,强逼自己利用灌木丛和草丛掩饰踪迹,并不断环伺周围,小心移动。
渴了,她就拔起枯草,拍掉上面的泥灰,嚼咬它的根部,以汲取些微的水分。
果然,频道旋钮就是这个了!启动秘诀,则是足够的专注力!
劫后余生,她走到床边,望着奶奶默默流泪。
可能是她身上的汗臭味实在太刺鼻,过了一会儿,奶奶居然醒了。
冲她这边嗅了嗅,嫌弃地捏了鼻子:“你身上味儿怎么这么大啊?!活像几百年没洗过澡一样。”
她赶紧把脸上的眼泪擦了。
侯秋云下了床,点了盏油灯,回头一看,哟!这闺女咋了?!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灰,跟在地里打过滚儿一样!
头发还湿漉漉的,味儿特大。
不可能是流的汗吧……侯秋云瞪大眼睛:“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到底干嘛去了?”
红果儿委屈地哭起鼻子来,叫得跟只猫似的:“奶……呜呜呜……”
李懿君先把脏衣服拿凉水泡上,再走到木盆旁,倒入热水,把自己擦洗了一遍,换上奶奶拿给她的干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