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挑了挑眉:“随你。”
因城主这段时日多在此处处理公事,芳华苑的正厅如今被布置成书房模样,书架林立三面墙前,惟余南窗正对一树花开,皎皎如雪。
正央的大书案非容华莫属。容缓颇有自知之明地在南窗下的小桌后落座,埋首于仅阔别三十几日的报章内——
她已然不能再荒废时光。
容华也安坐案后,处理堆于案头的公文。
时间在两人各自为政的无声陪伴中过去,容华案上的公文在减少,容华面前的条陈在增多,渐到了午膳时分。
“城主,午膳是在房内用,或者是到外面边赏花边用得好?”容保问道。
容华岿然不动:“你是皮痒了么?”
容华嘿嘿赔笑:“小的是看缓姑娘忙得连最爱的花也没时间观赏,就多问了一声。”
容缓嫣然:“多谢容保哥哥。”
哥……哥哥?容保小哥面红耳赤:“缓姑娘客气,这是小……”
“你出去。”容华面上笼罩了一层名为“不快”的阴霾。
容保感觉到了来自城主大人的负面情绪,吓得快步退出门外。
容华目光投向南窗下的少女:“容保大你不过两岁,无须叫他‘哥哥’。”
容缓颦眉:“大一岁,大一日,都是哥哥。”
容华心头一点火起,问:“本城主长你六年,怎不见你来叫?”
“城主是城主,容缓叫‘城主’便够了。”容缓对城主大人的这个问题很是不解,“莫非城主希望容缓叫你‘哥哥’?”
容华眉峰动了动,倏尔立起:“本城主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那就好。”容缓松下口气,“幸好,不然容缓还不知要如何艰难才能对城主叫出一声。”
容华神情不善:“停止这个话题。”
“遵命。”她求之不得。
容华的脸色越发难看,高声道:“容保!”
“小的在!”
“去城东十八里巷的铁铺把本城主订制的几把铁刀取来。”
“诶?”
“去。”
“是!”容保边向外走边犯着寻思:城主是啥时候到城东十八里巷的铁铺打造东西了?还是铁刀?城主的兵器库里有得是上好的宝剑宝刀,打几把铁刀做啥用?
容缓目送容保离去,低叹一声。
容华瞥她一眼:“你又怎么了?”
容缓:“容保哥哥好可怜。”
容华:“他哪里可怜?”
容缓:“被城主迁怒。”
容华:“本城主为何要迁怒于他?”
容缓:“正是,城主为何要迁怒于容保哥哥?”
门外,兰慧领着两名小婢奉膳而来,她走在最前方,借着那扇南窗的便利,将房内的对话听进耳中,心中不由充满各种同情:同情无辜被波及的容保,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为何被波及;同情城主,明明最不想听的与容保连在一起“哥哥”,缓缓却是一口一个;仍然同情城主,明明醋火正炽,缓缓却完全不曾感知;最后同情缓缓,遇到城主大人这样的一主儿,是幸还是不幸?
兰慧正在犹豫何时出声报入的当儿,听见身后颇为耳熟的脚步声抵近,是容保去而复返。
“城主,小的有事禀报。”容保正声,“小的想单独禀报城主。
兰慧惑然:这突如其来的一身严肃是怎么回事?
室内,容华扬眉未应。容缓起身离座,道:“我去院内用膳,容保哥哥只管进来说话呗。”
容保踏进门时,与容缓擦身而过,脑袋垂到胸前,看也不敢看上一眼。
走出门去的容缓,明眸内透出困惑之色……
容华凝视着这个明显有几分失态的亲随,两眉锁起:“发生何事?”
容保回头望了望,从窗口看得见院内的容缓与兰慧远远坐在花树之下,方向前走了两步,压着声量道:“城主,叶小姐来了。”
容华面色倏冷。
外间,栀子树下,容缓提箸就食,每一样都是爱吃的佳肴,鱼肉嫩滑鲜美,青笋火候适中,如此美味,岂肯错过?
微风拂来,落下花瓣成雨。
“叶小姐说,她此来就是为了见缓姑娘。”容保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