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造化图小说网>都市青春>寡妇女[民国]> 寡妇女[民国] 分节阅读 6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寡妇女[民国] 分节阅读 6(1 / 1)

d女客最爱说些闲话,一个尖酸脸太太就说:“这是福姐儿是吧你爹可真疼你哩,你吃过这样的好东西没有”福姐儿乌黑的大眼睛瞧了她一眼,没有再理她,埋下头继续吃饭,这饭和鱼可香了,她亲爹在时她也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尖酸脸太太又问:“诶,你还记得你亲爹吗”一旁的太太们,无论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都饶有兴趣的盯着她,仿佛有什么大乐子可瞧。福姐儿不晓得这位太太为什么有这么多话,她总觉得怪怪的,她还不能很好的理解尖酸脸太太眼中想要看热闹的兴奋,以及对她,对潘二娘,和不能生育的赵老板的鄙夷,但她本能的感到不对劲儿,这个太太好像是坏的。“怎么不说话,可是个哑的那就可惜了,赵老板这便宜闺女捡的啧啧”尖酸脸太太没愧对她那张脸,说出的话字字都刁钻刻薄。福姐儿明白了,她就是个坏人她说福姐儿是哑巴,福姐儿很生气福姐儿不开心,但这毕竟是不熟悉的地方,她不敢发脾气,万一新爹爹因此不喜欢她了呢娘也说过今天不许生事,不乖的孩子所有人都不喜欢的。她闷闷不乐的说:“你是坏人”除了尖酸脸太太,其他女客都笑起来,尖酸脸太太就生气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也是,没了爹,单单一个寡母怎么教得好孩子”福姐儿不服气:“你就是坏,你到我家吃饭,还说我是哑巴”说完这句话,她有点心虚,还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的家呢。尖酸脸太太面上挂不住,她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堵了,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赵老板却过来了。他一辈子也没个骨血,对个便宜女儿也极为上心。赵老板腆着个胖胖的大肚子,笑得像尊弥勒佛,热情招呼道:“各位都请吃好喝好。”此时虽没开席,但点心果子都是上齐了的。他摸摸福姐儿的头:“好不好吃”福姐儿点点头,想到刚才人家说她是哑巴,她犹豫了一下,新爹会不会觉得自己也是哑巴呀会不会讨厌她“福姐儿不是哑巴。”她忍着怯,拉着赵老板的袖子解释。赵老板还是头回听见她开口说话,怪新鲜的,但这话里的意思却不对头,“福姐儿当然不是哑巴,你是我闺女,谁敢说你是哑巴”福姐儿不开心的瞧了尖酸脸太太一眼,尖酸脸太太的脸色很难看,像冬日里在冷风中吹僵了,青黑青黑的。赵老板也不高兴了,吃着他三海碗六大碗的席面,不说两句吉祥话也罢了,怎么还在他的院里说他的闺女呢但作为一个大男人,他不便与个女人家计较,显得没气量,要遭人耻笑。他问福姐儿:“照看你的老太太呢”福姐儿茫然的摇了摇头。那老太太把福姐儿安置好后,自己去厨下与烧饭的厨娘说话去了,哪料到这样的日子竟也有太太嘴上把不住门,说些不该说的话。赵老板带着福姐儿去了新房:“先同你娘呆着。”后头的尖酸脸太太低声恨道:“这丫头看着年纪小,心眼倒是厉害。”潘二娘正盖着大红盖头坐在床上,听到动静,微微动了动,想看看女儿怎么样,这样的日子,她不好同女儿在一处,早挂念着呢。但一来盖头没揭,二来赵老板虽是她的丈夫,如今却只能算个不熟的男子,她有些怕羞。赵老板看着新讨的媳妇,耳根子也有些发热,他以前不是没有找过女人,可那都是露水情缘,银货两讫算完,面前这个,可是亲老婆,要入他家坟地的。她的腰肢是那么柔软,裙下的一双小脚又是那么可爱,他脑子里不由得想了些污七八糟的浑事,回过神来,他觉得面皮发烧,屋里还有孩子呢赵老板生意场上最是圆滑,此刻竟有些结巴:“孩子交给你了,我我先出去招待客人。”转身出去时,他还被门槛绊了一跤。潘二娘轻声喊:“福姐儿,过来。”福姐儿便眷恋的依偎过去,盖头不能掀,因为这是要等新爹来掀的,福姐儿枕在潘二娘膝上,仰着头从盖头下看着娘。娘今日擦了粉,描了眉,涂了唇,脸白白的,唇红红的,福姐儿觉得熟悉又陌生。潘二娘问她:“你今日叫爹没有”福姐儿摇摇头。潘二娘急道:“你这”她本想骂两句,想到今日是吉日,不该坏了喜气,便把话又咽下去。“明日记得改口叫爹,知道吗”福姐儿懵懵懂懂的看着她,潘二娘只得耐心嘱咐她:“现在这个才是你的爹,你改了口,有你的好呢,娘总不会害你。”见福姐儿点头,她才道:“好孩子。”她伸手摸摸福姐儿的肚子:“饿没饿有人安排你吃东西没”听福姐儿细细说了,潘二娘露出点笑模样:“你爹疼你呢。”她从床上摸起几颗枣子,把梗捏了,吹吹灰,塞进福姐儿嘴里。福姐儿问:“娘饿不饿”话还没落音,一个婶子端了两碗细面进来,让她们垫垫肚子,这自然又是赵老板安排的。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能过上几天好日子了第9章且说之前那尖酸脸太太,口没遮拦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赵老板不好与她计较,但她男人却在外头吃酒。尖酸脸太太的男人是布店的周老板,与赵老板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街坊,平素也有些来往。周老板敬酒时,赵朋笑呵呵没给他难堪,大家都是外场人,不能像个泼妇一般瞎嚷嚷,在亲友面前出丑,男人间也有男人的规矩呢。赵老板不含糊,一口闷,但喝了酒,他状似随意把先前那场风波提了提,周老板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真丢人他总觉得那些饮酒的吃菜的都在看他笑话,那些谈天的说地的也在背后议论他。人家笑了,那是嘲笑,是讥笑,人家不笑,那是在憋笑,无论怎么说,他的面子都丢干净了。今后,圈子里的人,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会将他作谈资:那个开布店的周老板,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丢人丢到喜宴上去了。周老板面上再挂不住,还得撑着场面,给赵老板倒酒赔罪,赵朋打个哈哈,直说不妨事,只是怕外头将他闺女当作小哑巴,这才多嘴说了两句。哼,周老板心里有火,这股邪气儿现下无处可发,只得怪到赵老板身上,什么狗屁闺女,还真当是自个儿的种了挣再大的家业又如何百年后还不是叫个外姓人把钱卷给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说不得连炷香都捞不到,在阴间里受冻挨饿。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他面上不敢给赵老板脸色瞧,这事儿看似就这么揭过去了,但尖酸脸的周太太回去后,铁定没好果子吃。喜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赵老板给来帮忙做事的都散了大红包,无论是大厨还是倒茶水,管洒扫的小子,都喜笑颜开,赵老板大方之前请来照看福姐儿的老妇,也得了红包,一包的铜子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中规中矩还说得过去,但与其他人比起来就很不够看了。赵老板原是打算给她封五毛大洋的,但后头她那样不尽心,这让他心里很不满,便只封了四十个铜子儿。老妇摸着红封,心里拿不准这赵老板有没有怪罪,其他人拿的绝对丰厚,但她拿的呢,也不算太少,到底只是看看孩子,给这么些好似也应当应分,大抵没有恼了她吧。因潘二娘与赵朋成了亲,福姐儿便不能与娘在一处睡了,她有个单独的屋子,屋子虽不算大,但应有之物都是有的。墙刷得四白落地,有长桌,有椅子,床上铺着新被褥,软而暖和。福姐儿躺在床上,想起她那个爹在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人睡的,但自从她爹死了,她就和娘一起睡了,乍然间把她和娘分开,她就很不习惯。人都散了,四处都静悄悄的,福姐儿透过小窗,还可以看到地面的红光,那是娘和新爹屋檐下挂的大红灯笼,蜡烛在灯笼里烧着,光亮投在地上,便是红色的,风吹一吹,灯笼晃一晃,红光也跟着摇一摇,福姐儿看着眼晕。今天福姐儿吃得很饱,肚子胀胀的有些睡不着,她想去同娘说话,但娘说了晚上不许去打搅她,若是去了,娘和新爹都不会喜欢她的。她很忧愁的叹口气,趴在窗边,望着娘的卧房,娘和新爹说话了,不理她了,她摸出一块桂花糕。她不饿,她撑得慌,但就是嘴里想嚼点什么,不嚼心里更烧得慌。桂花糕是香的,是甜的,咬一口化得满嘴都是,简直让人想连舌头也一并吞下去了,福姐儿觉得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算卖了院子,娘手上有钱,可还得预备着看病吃药,一分也不能乱花,哪能给她买什么好东西,最多也就是能吃饱了。福姐儿吃着桂花糕,肚子难受得厉害,像有一座山压在里头,沉甸甸的,但她停不下来,她管不住她的嘴。一座山变作两座山,两座山变作三座山,山又变成海,海沸腾起来了,澎湃的浪潮敲打着胃,福姐儿恶心欲呕,但她硬生生把这股欲望压下去,今天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绝不能浪费。风送来凉气,助她渐渐缓过劲儿,可刚才吃的糕点有些多,她口渴的厉害,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热茶灌下去,口倒是不渴了,但她又想吐了。福姐儿躺下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她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撑得睡不着的一天,要是多吃下去的吃食能存在胃里,在饿的时候顶饿该多好啊。左右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几个小红包,都是红纸裁的,半个巴掌大,里面塞了一两个小铜板,这是专预备好散给小孩子抢的,若是抢到的红包不被大人搜走,那些孩子就可以拿铜板去买糖吃。福姐儿数了数,拢共十二个铜板,这是属于她的全部身家,在她眼里,这不是十二个铜板,而是十二坨金子。她把十二个铮亮的铜板又擦了无数次,铜板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辉,简直能照得清人影。福姐儿万分珍惜的把铜板又压到枕头下,她娘的钱一般就收到枕头下的,在福姐儿眼里,枕头下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着。这些钱福姐儿一个也不会动用,她要攒起来,攒很多很多。福姐儿枕着十二个铜板,像枕着一座金山,肚子渐渐不难受了,她进入香甜的梦乡。第二日福姐儿是被她娘叫醒的,福姐儿揉着眼睛醒来时,见她娘正坐在床边。潘二娘埋怨道:“你这孩子,往日都勤快得很,怎么今天还要我来叫你呢快起来。”福姐儿看着她娘,依旧是擦得白白的脸,两颊上生出一抹红晕,细而黑的柳眉弯弯的,唇上涂了红红的胭脂,嘴角有一点花,她穿着一件花布褂子,头上带着朵绒作的花,一股辫子垂在胸前。她不像个二嫁的妇人,倒像是个精神俊俏的大姑娘,即使在埋怨福姐儿,嘴角也带着笑。“傻丫头,你怎么不动呢”听听,骂人也骂得格外绵软呢。福姐儿呆呆说:“娘好看。”潘二娘脸一红:“果然是个傻丫头。”福姐儿跟着娘出去,看见新爹已坐在桌上等着了,潘二娘就温温柔柔训道:“你这丫头,不早点起来,还让你爹等你。”赵老板忙道:“小孩子觉多,不妨事。”潘二娘解释道:“福姐儿往日也不像这样。”赵老板拉着潘二娘坐在身边,给她夹了个肉包子,潘二娘面上飞霞,柔顺的叫了声:“朋哥。”赵朋心都酥了,他一个四十岁的光棍,娶了个二十来岁的媳妇,深觉自个儿捡了个大便宜,老夫少妻,相处时间虽短,感情却也不浅了。心里高兴,他不光给潘二娘连连夹菜,还不忘了福姐儿,潘二娘使个眼色,福姐儿没看明白。她只好开口提点:“还不谢谢你爹”福姐儿乖乖听从:“谢谢爹。”这一声爹叫得赵朋浑身舒坦,他大喜道:“哎,福姐儿真乖。”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福姐儿,福姐儿不敢接,直到潘二娘开了口,她才接下了。赵朋问:“福姐儿几岁了”“八岁了。”“有没有上过学”潘二娘惊讶:“她一个丫头还能上学吗”赵朋说:“怎么不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要上学了,上了小学,中学,还要考大学,等出来了,无论是做生意,做学者,还是嫁个好人家,都便宜,不过福姐儿可不能嫁人,我日后给她招个丈夫,做一家之主,这日子才顺心呢。”潘二娘犹豫道:“福姐儿怕不浪费这个钱了罢”“那怎么能行去学堂里无论是学本事还是交朋友,都有用,不然怎么把家业交给她过两日有空,我就去给她把这事儿办了。”于是福姐儿就被敲定了要去学堂了,她倒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学堂是个什么地儿,只要不耽误吃饭就行。第10章吃过了饭,赵朋拿了昨日成亲的礼单来看,他成亲搞得很有排面,一应事项都大操大办,花销不菲,虽来客都送了礼金,可大多就是几十个铜子儿,至多也不过几毛大洋,就是这样,这礼也送得心疼,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要吃回本,毕竟这年头谁今后,圈子里的人,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会将他作谈资:那个开布店的周老板,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丢人丢到喜宴上去了。周老板面上再挂不住,还得撑着场面,给赵老板倒酒赔罪,赵朋打个哈哈,直说不妨事,只是怕外头将他闺女当作小哑巴,这才多嘴说了两句。哼,周老板心里有火,这股邪气儿现下无处可发,只得怪到赵老板身上,什么狗屁闺女,还真当是自个儿的种了挣再大的家业又如何百年后还不是叫个外姓人把钱卷给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说不得连炷香都捞不到,在阴间里受冻挨饿。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他面上不敢给赵老板脸色瞧,这事儿看似就这么揭过去了,但尖酸脸的周太太回去后,铁定没好果子吃。喜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赵老板给来帮忙做事的都散了大红包,无论是大厨还是倒茶水,管洒扫的小子,都喜笑颜开,赵老板大方之前请来照看福姐儿的老妇,也得了红包,一包的铜子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中规中矩还说得过去,但与其他人比起来就很不够看了。赵老板原是打算给她封五毛大洋的,但后头她那样不尽心,这让他心里很不满,便只封了四十个铜子儿。老妇摸着红封,心里拿不准这赵老板有没有怪罪,其他人拿的绝对丰厚,但她拿的呢,也不算太少,到底只是看看孩子,给这么些好似也应当应分,大抵没有恼了她吧。因潘二娘与赵朋成了亲,福姐儿便不能与娘在一处睡了,她有个单独的屋子,屋子虽不算大,但应有之物都是有的。墙刷得四白落地,有长桌,有椅子,床上铺着新被褥,软而暖和。福姐儿躺在床上,想起她那个爹在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人睡的,但自从她爹死了,她就和娘一起睡了,乍然间把她和娘分开,她就很不习惯。人都散了,四处都静悄悄的,福姐儿透过小窗,还可以看到地面的红光,那是娘和新爹屋檐下挂的大红灯笼,蜡烛在灯笼里烧着,光亮投在地上,便是红色的,风吹一吹,灯笼晃一晃,红光也跟着摇一摇,福姐儿看着眼晕。今天福姐儿吃得很饱,肚子胀胀的有些睡不着,她想去同娘说话,但娘说了晚上不许去打搅她,若是去了,娘和新爹都不会喜欢她的。她很忧愁的叹口气,趴在窗边,望着娘的卧房,娘和新爹说话了,不理她了,她摸出一块桂花糕。她不饿,她撑得慌,但就是嘴里想嚼点什么,不嚼心里更烧得慌。桂花糕是香的,是甜的,咬一口化得满嘴都是,简直让人想连舌头也一并吞下去了,福姐儿觉得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算卖了院子,娘手上有钱,可还得预备着看病吃药,一分也不能乱花,哪能给她买什么好东西,最多也就是能吃饱了。福姐儿吃着桂花糕,肚子难受得厉害,像有一座山压在里头,沉甸甸的,但她停不下来,她管不住她的嘴。一座山变作两座山,两座山变作三座山,山又变成海,海沸腾起来了,澎湃的浪潮敲打着胃,福姐儿恶心欲呕,但她硬生生把这股欲望压下去,今天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绝不能浪费。风送来凉气,助她渐渐缓过劲儿,可刚才吃的糕点有些多,她口渴的厉害,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热茶灌下去,口倒是不渴了,但她又想吐了。福姐儿躺下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她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撑得睡不着的一天,要是多吃下去的吃食能存在胃里,在饿的时候顶饿该多好啊。左右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几个小红包,都是红纸裁的,半个巴掌大,里面塞了一两个小铜板,这是专预备好散给小孩子抢的,若是抢到的红包不被大人搜走,那些孩子就可以拿铜板去买糖吃。福姐儿数了数,拢共十二个铜板,这是属于她的全部身家,在她眼里,这不是十二个铜板,而是十二坨金子。她把十二个铮亮的铜板又擦了无数次,铜板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辉,简直能照得清人影。福姐儿万分珍惜的把铜板又压到枕头下,她娘的钱一般就收到枕头下的,在福姐儿眼里,枕头下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着。这些钱福姐儿一个也不会动用,她要攒起来,攒很多很多。福姐儿枕着十二个铜板,像枕着一座金山,肚子渐渐不难受了,她进入香甜的梦乡。第二日福姐儿是被她娘叫醒的,福姐儿揉着眼睛醒来时,见她娘正坐在床边。潘二娘埋怨道:“你这孩子,往日都勤快得很,怎么今天还要我来叫你呢快起来。”福姐儿看着她娘,依旧是擦得白白的脸,两颊上生出一抹红晕,细而黑的柳眉弯弯的,唇上涂了红红的胭脂,嘴角有一点花,她穿着一件花布褂子,头上带着朵绒作的花,一股辫子垂在胸前。她不像个二嫁的妇人,倒像是个精神俊俏的大姑娘,即使在埋怨福姐儿,嘴角也带着笑。“傻丫头,你怎么不动呢”听听,骂人也骂得格外绵软呢。福姐儿呆呆说:“娘好看。”潘二娘脸一红:“果然是个傻丫头。”福姐儿跟着娘出去,看见新爹已坐在桌上等着了,潘二娘就温温柔柔训道:“你这丫头,不早点起来,还让你爹等你。”赵老板忙道:“小孩子觉多,不妨事。”潘二娘解释道:“福姐儿往日也不像这样。”赵老板拉着潘二娘坐在身边,给她夹了个肉包子,潘二娘面上飞霞,柔顺的叫了声:“朋哥。”赵朋心都酥了,他一个四十岁的光棍,娶了个二十来岁的媳妇,深觉自个儿捡了个大便宜,老夫少妻,相处时间虽短,感情却也不浅了。心里高兴,他不光给潘二娘连连夹菜,还不忘了福姐儿,潘二娘使个眼色,福姐儿没看明白。她只好开口提点:“还不谢谢你爹”福姐儿乖乖听从:“谢谢爹。”这一声爹叫得赵朋浑身舒坦,他大喜道:“哎,福姐儿真乖。”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福姐儿,福姐儿不敢接,直到潘二娘开了口,她才接下了。赵朋问:“福姐儿几岁了”“八岁了。”“有没有上过学”潘二娘惊讶:“她一个丫头还能上学吗”赵朋说:“怎么不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要上学了,上了小学,中学,还要考大学,等出来了,无论是做生意,做学者,还是嫁个好人家,都便宜,不过福姐儿可不能嫁人,我日后给她招个丈夫,做一家之主,这日子才顺心呢。”潘二娘犹豫道:“福姐儿怕不浪费这个钱了罢”“那怎么能行去学堂里无论是学本事还是交朋友,都有用,不然怎么把家业交给她过两日有空,我就去给她把这事儿办了。”于是福姐儿就被敲定了要去学堂了,她倒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学堂是个什么地儿,只要不耽误吃饭就行。第10章吃过了饭,赵朋拿了昨日成亲的礼单来看,他成亲搞得很有排面,一应事项都大操大办,花销不菲,虽来客都送了礼金,可大多就是几十个铜子儿,至多也不过几毛大洋,就是这样,这礼也送得心疼,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要吃回本,毕竟这年头谁今后,圈子里的人,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会将他作谈资:那个开布店的周老板,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丢人丢到喜宴上去了。周老板面上再挂不住,还得撑着场面,给赵老板倒酒赔罪,赵朋打个哈哈,直说不妨事,只是怕外头将他闺女当作小哑巴,这才多嘴说了两句。哼,周老板心里有火,这股邪气儿现下无处可发,只得怪到赵老板身上,什么狗屁闺女,还真当是自个儿的种了挣再大的家业又如何百年后还不是叫个外姓人把钱卷给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说不得连炷香都捞不到,在阴间里受冻挨饿。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他面上不敢给赵老板脸色瞧,这事儿看似就这么揭过去了,但尖酸脸的周太太回去后,铁定没好果子吃。喜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赵老板给来帮忙做事的都散了大红包,无论是大厨还是倒茶水,管洒扫的小子,都喜笑颜开,赵老板大方之前请来照看福姐儿的老妇,也得了红包,一包的铜子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中规中矩还说得过去,但与其他人比起来就很不够看了。赵老板原是打算给她封五毛大洋的,但后头她那样不尽心,这让他心里很不满,便只封了四十个铜子儿。老妇摸着红封,心里拿不准这赵老板有没有怪罪,其他人拿的绝对丰厚,但她拿的呢,也不算太少,到底只是看看孩子,给这么些好似也应当应分,大抵没有恼了她吧。因潘二娘与赵朋成了亲,福姐儿便不能与娘在一处睡了,她有个单独的屋子,屋子虽不算大,但应有之物都是有的。墙刷得四白落地,有长桌,有椅子,床上铺着新被褥,软而暖和。福姐儿躺在床上,想起她那个爹在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人睡的,但自从她爹死了,她就和娘一起睡了,乍然间把她和娘分开,她就很不习惯。人都散了,四处都静悄悄的,福姐儿透过小窗,还可以看到地面的红光,那是娘和新爹屋檐下挂的大红灯笼,蜡烛在灯笼里烧着,光亮投在地上,便是红色的,风吹一吹,灯笼晃一晃,红光也跟着摇一摇,福姐儿看着眼晕。今天福姐儿吃得很饱,肚子胀胀的有些睡不着,她想去同娘说话,但娘说了晚上不许去打搅她,若是去了,娘和新爹都不会喜欢她的。她很忧愁的叹口气,趴在窗边,望着娘的卧房,娘和新爹说话了,不理她了,她摸出一块桂花糕。她不饿,她撑得慌,但就是嘴里想嚼点什么,不嚼心里更烧得慌。桂花糕是香的,是甜的,咬一口化得满嘴都是,简直让人想连舌头也一并吞下去了,福姐儿觉得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算卖了院子,娘手上有钱,可还得预备着看病吃药,一分也不能乱花,哪能给她买什么好东西,最多也就是能吃饱了。福姐儿吃着桂花糕,肚子难受得厉害,像有一座山压在里头,沉甸甸的,但她停不下来,她管不住她的嘴。一座山变作两座山,两座山变作三座山,山又变成海,海沸腾起来了,澎湃的浪潮敲打着胃,福姐儿恶心欲呕,但她硬生生把这股欲望压下去,今天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绝不能浪费。风送来凉气,助她渐渐缓过劲儿,可刚才吃的糕点有些多,她口渴的厉害,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热茶灌下去,口倒是不渴了,但她又想吐了。福姐儿躺下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她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撑得睡不着的一天,要是多吃下去的吃食能存在胃里,在饿的时候顶饿该多好啊。左右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几个小红包,都是红纸裁的,半个巴掌大,里面塞了一两个小铜板,这是专预备好散给小孩子抢的,若是抢到的红包不被大人搜走,那些孩子就可以拿铜板去买糖吃。福姐儿数了数,拢共十二个铜板,这是属于她的全部身家,在她眼里,这不是十二个铜板,而是十二坨金子。她把十二个铮亮的铜板又擦了无数次,铜板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辉,简直能照得清人影。福姐儿万分珍惜的把铜板又压到枕头下,她娘的钱一般就收到枕头下的,在福姐儿眼里,枕头下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着。这些钱福姐儿一个也不会动用,她要攒起来,攒很多很多。福姐儿枕着十二个铜板,像枕着一座金山,肚子渐渐不难受了,她进入香甜的梦乡。第二日福姐儿是被她娘叫醒的,福姐儿揉着眼睛醒来时,见她娘正坐在床边。潘二娘埋怨道:“你这孩子,往日都勤快得很,怎么今天还要我来叫你呢快起来。”福姐儿看着她娘,依旧是擦得白白的脸,两颊上生出一抹红晕,细而黑的柳眉弯弯的,唇上涂了红红的胭脂,嘴角有一点花,她穿着一件花布褂子,头上带着朵绒作的花,一股辫子垂在胸前。她不像个二嫁的妇人,倒像是个精神俊俏的大姑娘,即使在埋怨福姐儿,嘴角也带着笑。“傻丫头,你怎么不动呢”听听,骂人也骂得格外绵软呢。福姐儿呆呆说:“娘好看。”潘二娘脸一红:“果然是个傻丫头。”福姐儿跟着娘出去,看见新爹已坐在桌上等着了,潘二娘就温温柔柔训道:“你这丫头,不早点起来,还让你爹等你。”赵老板忙道:“小孩子觉多,不妨事。”潘二娘解释道:“福姐儿往日也不像这样。”赵老板拉着潘二娘坐在身边,给她夹了个肉包子,潘二娘面上飞霞,柔顺的叫了声:“朋哥。”赵朋心都酥了,他一个四十岁的光棍,娶了个二十来岁的媳妇,深觉自个儿捡了个大便宜,老夫少妻,相处时间虽短,感情却也不浅了。心里高兴,他不光给潘二娘连连夹菜,还不忘了福姐儿,潘二娘使个眼色,福姐儿没看明白。她只好开口提点:“还不谢谢你爹”福姐儿乖乖听从:“谢谢爹。”这一声爹叫得赵朋浑身舒坦,他大喜道:“哎,福姐儿真乖。”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福姐儿,福姐儿不敢接,直到潘二娘开了口,她才接下了。赵朋问:“福姐儿几岁了”“八岁了。”“有没有上过学”潘二娘惊讶:“她一个丫头还能上学吗”赵朋说:“怎么不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要上学了,上了小学,中学,还要考大学,等出来了,无论是做生意,做学者,还是嫁个好人家,都便宜,不过福姐儿可不能嫁人,我日后给她招个丈夫,做一家之主,这日子才顺心呢。”潘二娘犹豫道:“福姐儿怕不浪费这个钱了罢”“那怎么能行去学堂里无论是学本事还是交朋友,都有用,不然怎么把家业交给她过两日有空,我就去给她把这事儿办了。”于是福姐儿就被敲定了要去学堂了,她倒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学堂是个什么地儿,只要不耽误吃饭就行。第10章吃过了饭,赵朋拿了昨日成亲的礼单来看,他成亲搞得很有排面,一应事项都大操大办,花销不菲,虽来客都送了礼金,可大多就是几十个铜子儿,至多也不过几毛大洋,就是这样,这礼也送得心疼,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要吃回本,毕竟这年头谁今后,圈子里的人,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会将他作谈资:那个开布店的周老板,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丢人丢到喜宴上去了。周老板面上再挂不住,还得撑着场面,给赵老板倒酒赔罪,赵朋打个哈哈,直说不妨事,只是怕外头将他闺女当作小哑巴,这才多嘴说了两句。哼,周老板心里有火,这股邪气儿现下无处可发,只得怪到赵老板身上,什么狗屁闺女,还真当是自个儿的种了挣再大的家业又如何百年后还不是叫个外姓人把钱卷给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说不得连炷香都捞不到,在阴间里受冻挨饿。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他面上不敢给赵老板脸色瞧,这事儿看似就这么揭过去了,但尖酸脸的周太太回去后,铁定没好果子吃。喜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赵老板给来帮忙做事的都散了大红包,无论是大厨还是倒茶水,管洒扫的小子,都喜笑颜开,赵老板大方之前请来照看福姐儿的老妇,也得了红包,一包的铜子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中规中矩还说得过去,但与其他人比起来就很不够看了。赵老板原是打算给她封五毛大洋的,但后头她那样不尽心,这让他心里很不满,便只封了四十个铜子儿。老妇摸着红封,心里拿不准这赵老板有没有怪罪,其他人拿的绝对丰厚,但她拿的呢,也不算太少,到底只是看看孩子,给这么些好似也应当应分,大抵没有恼了她吧。因潘二娘与赵朋成了亲,福姐儿便不能与娘在一处睡了,她有个单独的屋子,屋子虽不算大,但应有之物都是有的。墙刷得四白落地,有长桌,有椅子,床上铺着新被褥,软而暖和。福姐儿躺在床上,想起她那个爹在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人睡的,但自从她爹死了,她就和娘一起睡了,乍然间把她和娘分开,她就很不习惯。人都散了,四处都静悄悄的,福姐儿透过小窗,还可以看到地面的红光,那是娘和新爹屋檐下挂的大红灯笼,蜡烛在灯笼里烧着,光亮投在地上,便是红色的,风吹一吹,灯笼晃一晃,红光也跟着摇一摇,福姐儿看着眼晕。今天福姐儿吃得很饱,肚子胀胀的有些睡不着,她想去同娘说话,但娘说了晚上不许去打搅她,若是去了,娘和新爹都不会喜欢她的。她很忧愁的叹口气,趴在窗边,望着娘的卧房,娘和新爹说话了,不理她了,她摸出一块桂花糕。她不饿,她撑得慌,但就是嘴里想嚼点什么,不嚼心里更烧得慌。桂花糕是香的,是甜的,咬一口化得满嘴都是,简直让人想连舌头也一并吞下去了,福姐儿觉得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算卖了院子,娘手上有钱,可还得预备着看病吃药,一分也不能乱花,哪能给她买什么好东西,最多也就是能吃饱了。福姐儿吃着桂花糕,肚子难受得厉害,像有一座山压在里头,沉甸甸的,但她停不下来,她管不住她的嘴。一座山变作两座山,两座山变作三座山,山又变成海,海沸腾起来了,澎湃的浪潮敲打着胃,福姐儿恶心欲呕,但她硬生生把这股欲望压下去,今天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绝不能浪费。风送来凉气,助她渐渐缓过劲儿,可刚才吃的糕点有些多,她口渴的厉害,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热茶灌下去,口倒是不渴了,但她又想吐了。福姐儿躺下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她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撑得睡不着的一天,要是多吃下去的吃食能存在胃里,在饿的时候顶饿该多好啊。左右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几个小红包,都是红纸裁的,半个巴掌大,里面塞了一两个小铜板,这是专预备好散给小孩子抢的,若是抢到的红包不被大人搜走,那些孩子就可以拿铜板去买糖吃。福姐儿数了数,拢共十二个铜板,这是属于她的全部身家,在她眼里,这不是十二个铜板,而是十二坨金子。她把十二个铮亮的铜板又擦了无数次,铜板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辉,简直能照得清人影。福姐儿万分珍惜的把铜板又压到枕头下,她娘的钱一般就收到枕头下的,在福姐儿眼里,枕头下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着。这些钱福姐儿一个也不会动用,她要攒起来,攒很多很多。福姐儿枕着十二个铜板,像枕着一座金山,肚子渐渐不难受了,她进入香甜的梦乡。第二日福姐儿是被她娘叫醒的,福姐儿揉着眼睛醒来时,见她娘正坐在床边。潘二娘埋怨道:“你这孩子,往日都勤快得很,怎么今天还要我来叫你呢快起来。”福姐儿看着她娘,依旧是擦得白白的脸,两颊上生出一抹红晕,细而黑的柳眉弯弯的,唇上涂了红红的胭脂,嘴角有一点花,她穿着一件花布褂子,头上带着朵绒作的花,一股辫子垂在胸前。她不像个二嫁的妇人,倒像是个精神俊俏的大姑娘,即使在埋怨福姐儿,嘴角也带着笑。“傻丫头,你怎么不动呢”听听,骂人也骂得格外绵软呢。福姐儿呆呆说:“娘好看。”潘二娘脸一红:“果然是个傻丫头。”福姐儿跟着娘出去,看见新爹已坐在桌上等着了,潘二娘就温温柔柔训道:“你这丫头,不早点起来,还让你爹等你。”赵老板忙道:“小孩子觉多,不妨事。”潘二娘解释道:“福姐儿往日也不像这样。”赵老板拉着潘二娘坐在身边,给她夹了个肉包子,潘二娘面上飞霞,柔顺的叫了声:“朋哥。”赵朋心都酥了,他一个四十岁的光棍,娶了个二十来岁的媳妇,深觉自个儿捡了个大便宜,老夫少妻,相处时间虽短,感情却也不浅了。心里高兴,他不光给潘二娘连连夹菜,还不忘了福姐儿,潘二娘使个眼色,福姐儿没看明白。她只好开口提点:“还不谢谢你爹”福姐儿乖乖听从:“谢谢爹。”这一声爹叫得赵朋浑身舒坦,他大喜道:“哎,福姐儿真乖。”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福姐儿,福姐儿不敢接,直到潘二娘开了口,她才接下了。赵朋问:“福姐儿几岁了”“八岁了。”“有没有上过学”潘二娘惊讶:“她一个丫头还能上学吗”赵朋说:“怎么不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要上学了,上了小学,中学,还要考大学,等出来了,无论是做生意,做学者,还是嫁个好人家,都便宜,不过福姐儿可不能嫁人,我日后给她招个丈夫,做一家之主,这日子才顺心呢。”潘二娘犹豫道:“福姐儿怕不浪费这个钱了罢”“那怎么能行去学堂里无论是学本事还是交朋友,都有用,不然怎么把家业交给她过两日有空,我就去给她把这事儿办了。”于是福姐儿就被敲定了要去学堂了,她倒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学堂是个什么地儿,只要不耽误吃饭就行。第10章吃过了饭,赵朋拿了昨日成亲的礼单来看,他成亲搞得很有排面,一应事项都大操大办,花销不菲,虽来客都送了礼金,可大多就是几十个铜子儿,至多也不过几毛大洋,就是这样,这礼也送得心疼,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要吃回本,毕竟这年头谁今后,圈子里的人,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会将他作谈资:那个开布店的周老板,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丢人丢到喜宴上去了。周老板面上再挂不住,还得撑着场面,给赵老板倒酒赔罪,赵朋打个哈哈,直说不妨事,只是怕外头将他闺女当作小哑巴,这才多嘴说了两句。哼,周老板心里有火,这股邪气儿现下无处可发,只得怪到赵老板身上,什么狗屁闺女,还真当是自个儿的种了挣再大的家业又如何百年后还不是叫个外姓人把钱卷给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说不得连炷香都捞不到,在阴间里受冻挨饿。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他面上不敢给赵老板脸色瞧,这事儿看似就这么揭过去了,但尖酸脸的周太太回去后,铁定没好果子吃。喜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赵老板给来帮忙做事的都散了大红包,无论是大厨还是倒茶水,管洒扫的小子,都喜笑颜开,赵老板大方之前请来照看福姐儿的老妇,也得了红包,一包的铜子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中规中矩还说得过去,但与其他人比起来就很不够看了。赵老板原是打算给她封五毛大洋的,但后头她那样不尽心,这让他心里很不满,便只封了四十个铜子儿。老妇摸着红封,心里拿不准这赵老板有没有怪罪,其他人拿的绝对丰厚,但她拿的呢,也不算太少,到底只是看看孩子,给这么些好似也应当应分,大抵没有恼了她吧。因潘二娘与赵朋成了亲,福姐儿便不能与娘在一处睡了,她有个单独的屋子,屋子虽不算大,但应有之物都是有的。墙刷得四白落地,有长桌,有椅子,床上铺着新被褥,软而暖和。福姐儿躺在床上,想起她那个爹在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人睡的,但自从她爹死了,她就和娘一起睡了,乍然间把她和娘分开,她就很不习惯。人都散了,四处都静悄悄的,福姐儿透过小窗,还可以看到地面的红光,那是娘和新爹屋檐下挂的大红灯笼,蜡烛在灯笼里烧着,光亮投在地上,便是红色的,风吹一吹,灯笼晃一晃,红光也跟着摇一摇,福姐儿看着眼晕。今天福姐儿吃得很饱,肚子胀胀的有些睡不着,她想去同娘说话,但娘说了晚上不许去打搅她,若是去了,娘和新爹都不会喜欢她的。她很忧愁的叹口气,趴在窗边,望着娘的卧房,娘和新爹说话了,不理她了,她摸出一块桂花糕。她不饿,她撑得慌,但就是嘴里想嚼点什么,不嚼心里更烧得慌。桂花糕是香的,是甜的,咬一口化得满嘴都是,简直让人想连舌头也一并吞下去了,福姐儿觉得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算卖了院子,娘手上有钱,可还得预备着看病吃药,一分也不能乱花,哪能给她买什么好东西,最多也就是能吃饱了。福姐儿吃着桂花糕,肚子难受得厉害,像有一座山压在里头,沉甸甸的,但她停不下来,她管不住她的嘴。一座山变作两座山,两座山变作三座山,山又变成海,海沸腾起来了,澎湃的浪潮敲打着胃,福姐儿恶心欲呕,但她硬生生把这股欲望压下去,今天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绝不能浪费。风送来凉气,助她渐渐缓过劲儿,可刚才吃的糕点有些多,她口渴的厉害,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热茶灌下去,口倒是不渴了,但她又想吐了。福姐儿躺下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她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撑得睡不着的一天,要是多吃下去的吃食能存在胃里,在饿的时候顶饿该多好啊。左右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几个小红包,都是红纸裁的,半个巴掌大,里面塞了一两个小铜板,这是专预备好散给小孩子抢的,若是抢到的红包不被大人搜走,那些孩子就可以拿铜板去买糖吃。福姐儿数了数,拢共十二个铜板,这是属于她的全部身家,在她眼里,这不是十二个铜板,而是十二坨金子。她把十二个铮亮的铜板又擦了无数次,铜板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辉,简直能照得清人影。福姐儿万分珍惜的把铜板又压到枕头下,她娘的钱一般就收到枕头下的,在福姐儿眼里,枕头下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着。这些钱福姐儿一个也不会动用,她要攒起来,攒很多很多。福姐儿枕着十二个铜板,像枕着一座金山,肚子渐渐不难受了,她进入香甜的梦乡。第二日福姐儿是被她娘叫醒的,福姐儿揉着眼睛醒来时,见她娘正坐在床边。潘二娘埋怨道:“你这孩子,往日都勤快得很,怎么今天还要我来叫你呢快起来。”福姐儿看着她娘,依旧是擦得白白的脸,两颊上生出一抹红晕,细而黑的柳眉弯弯的,唇上涂了红红的胭脂,嘴角有一点花,她穿着一件花布褂子,头上带着朵绒作的花,一股辫子垂在胸前。她不像个二嫁的妇人,倒像是个精神俊俏的大姑娘,即使在埋怨福姐儿,嘴角也带着笑。“傻丫头,你怎么不动呢”听听,骂人也骂得格外绵软呢。福姐儿呆呆说:“娘好看。”潘二娘脸一红:“果然是个傻丫头。”福姐儿跟着娘出去,看见新爹已坐在桌上等着了,潘二娘就温温柔柔训道:“你这丫头,不早点起来,还让你爹等你。”赵老板忙道:“小孩子觉多,不妨事。”潘二娘解释道:“福姐儿往日也不像这样。”赵老板拉着潘二娘坐在身边,给她夹了个肉包子,潘二娘面上飞霞,柔顺的叫了声:“朋哥。”赵朋心都酥了,他一个四十岁的光棍,娶了个二十来岁的媳妇,深觉自个儿捡了个大便宜,老夫少妻,相处时间虽短,感情却也不浅了。心里高兴,他不光给潘二娘连连夹菜,还不忘了福姐儿,潘二娘使个眼色,福姐儿没看明白。她只好开口提点:“还不谢谢你爹”福姐儿乖乖听从:“谢谢爹。”这一声爹叫得赵朋浑身舒坦,他大喜道:“哎,福姐儿真乖。”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福姐儿,福姐儿不敢接,直到潘二娘开了口,她才接下了。赵朋问:“福姐儿几岁了”“八岁了。”“有没有上过学”潘二娘惊讶:“她一个丫头还能上学吗”赵朋说:“怎么不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要上学了,上了小学,中学,还要考大学,等出来了,无论是做生意,做学者,还是嫁个好人家,都便宜,不过福姐儿可不能嫁人,我日后给她招个丈夫,做一家之主,这日子才顺心呢。”潘二娘犹豫道:“福姐儿怕不浪费这个钱了罢”“那怎么能行去学堂里无论是学本事还是交朋友,都有用,不然怎么把家业交给她过两日有空,我就去给她把这事儿办了。”于是福姐儿就被敲定了要去学堂了,她倒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学堂是个什么地儿,只要不耽误吃饭就行。第10章吃过了饭,赵朋拿了昨日成亲的礼单来看,他成亲搞得很有排面,一应事项都大操大办,花销不菲,虽来客都送了礼金,可大多就是几十个铜子儿,至多也不过几毛大洋,就是这样,这礼也送得心疼,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要吃回本,毕竟这年头谁今后,圈子里的人,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会将他作谈资:那个开布店的周老板,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丢人丢到喜宴上去了。周老板面上再挂不住,还得撑着场面,给赵老板倒酒赔罪,赵朋打个哈哈,直说不妨事,只是怕外头将他闺女当作小哑巴,这才多嘴说了两句。哼,周老板心里有火,这股邪气儿现下无处可发,只得怪到赵老板身上,什么狗屁闺女,还真当是自个儿的种了挣再大的家业又如何百年后还不是叫个外姓人把钱卷给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说不得连炷香都捞不到,在阴间里受冻挨饿。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他面上不敢给赵老板脸色瞧,这事儿看似就这么揭过去了,但尖酸脸的周太太回去后,铁定没好果子吃。喜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赵老板给来帮忙做事的都散了大红包,无论是大厨还是倒茶水,管洒扫的小子,都喜笑颜开,赵老板大方之前请来照看福姐儿的老妇,也得了红包,一包的铜子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中规中矩还说得过去,但与其他人比起来就很不够看了。赵老板原是打算给她封五毛大洋的,但后头她那样不尽心,这让他心里很不满,便只封了四十个铜子儿。老妇摸着红封,心里拿不准这赵老板有没有怪罪,其他人拿的绝对丰厚,但她拿的呢,也不算太少,到底只是看看孩子,给这么些好似也应当应分,大抵没有恼了她吧。因潘二娘与赵朋成了亲,福姐儿便不能与娘在一处睡了,她有个单独的屋子,屋子虽不算大,但应有之物都是有的。墙刷得四白落地,有长桌,有椅子,床上铺着新被褥,软而暖和。福姐儿躺在床上,想起她那个爹在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人睡的,但自从她爹死了,她就和娘一起睡了,乍然间把她和娘分开,她就很不习惯。人都散了,四处都静悄悄的,福姐儿透过小窗,还可以看到地面的红光,那是娘和新爹屋檐下挂的大红灯笼,蜡烛在灯笼里烧着,光亮投在地上,便是红色的,风吹一吹,灯笼晃一晃,红光也跟着摇一摇,福姐儿看着眼晕。今天福姐儿吃得很饱,肚子胀胀的有些睡不着,她想去同娘说话,但娘说了晚上不许去打搅她,若是去了,娘和新爹都不会喜欢她的。她很忧愁的叹口气,趴在窗边,望着娘的卧房,娘和新爹说话了,不理她了,她摸出一块桂花糕。她不饿,她撑得慌,但就是嘴里想嚼点什么,不嚼心里更烧得慌。桂花糕是香的,是甜的,咬一口化得满嘴都是,简直让人想连舌头也一并吞下去了,福姐儿觉得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算卖了院子,娘手上有钱,可还得预备着看病吃药,一分也不能乱花,哪能给她买什么好东西,最多也就是能吃饱了。福姐儿吃着桂花糕,肚子难受得厉害,像有一座山压在里头,沉甸甸的,但她停不下来,她管不住她的嘴。一座山变作两座山,两座山变作三座山,山又变成海,海沸腾起来了,澎湃的浪潮敲打着胃,福姐儿恶心欲呕,但她硬生生把这股欲望压下去,今天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绝不能浪费。风送来凉气,助她渐渐缓过劲儿,可刚才吃的糕点有些多,她口渴的厉害,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热茶灌下去,口倒是不渴了,但她又想吐了。福姐儿躺下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她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撑得睡不着的一天,要是多吃下去的吃食能存在胃里,在饿的时候顶饿该多好啊。左右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几个小红包,都是红纸裁的,半个巴掌大,里面塞了一两个小铜板,这是专预备好散给小孩子抢的,若是抢到的红包不被大人搜走,那些孩子就可以拿铜板去买糖吃。福姐儿数了数,拢共十二个铜板,这是属于她的全部身家,在她眼里,这不是十二个铜板,而是十二坨金子。她把十二个铮亮的铜板又擦了无数次,铜板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辉,简直能照得清人影。福姐儿万分珍惜的把铜板又压到枕头下,她娘的钱一般就收到枕头下的,在福姐儿眼里,枕头下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着。这些钱福姐儿一个也不会动用,她要攒起来,攒很多很多。福姐儿枕着十二个铜板,像枕着一座金山,肚子渐渐不难受了,她进入香甜的梦乡。第二日福姐儿是被她娘叫醒的,福姐儿揉着眼睛醒来时,见她娘正坐在床边。潘二娘埋怨道:“你这孩子,往日都勤快得很,怎么今天还要我来叫你呢快起来。”福姐儿看着她娘,依旧是擦得白白的脸,两颊上生出一抹红晕,细而黑的柳眉弯弯的,唇上涂了红红的胭脂,嘴角有一点花,她穿着一件花布褂子,头上带着朵绒作的花,一股辫子垂在胸前。她不像个二嫁的妇人,倒像是个精神俊俏的大姑娘,即使在埋怨福姐儿,嘴角也带着笑。“傻丫头,你怎么不动呢”听听,骂人也骂得格外绵软呢。福姐儿呆呆说:“娘好看。”潘二娘脸一红:“果然是个傻丫头。”福姐儿跟着娘出去,看见新爹已坐在桌上等着了,潘二娘就温温柔柔训道:“你这丫头,不早点起来,还让你爹等你。”赵老板忙道:“小孩子觉多,不妨事。”潘二娘解释道:“福姐儿往日也不像这样。”赵老板拉着潘二娘坐在身边,给她夹了个肉包子,潘二娘面上飞霞,柔顺的叫了声:“朋哥。”赵朋心都酥了,他一个四十岁的光棍,娶了个二十来岁的媳妇,深觉自个儿捡了个大便宜,老夫少妻,相处时间虽短,感情却也不浅了。心里高兴,他不光给潘二娘连连夹菜,还不忘了福姐儿,潘二娘使个眼色,福姐儿没看明白。她只好开口提点:“还不谢谢你爹”福姐儿乖乖听从:“谢谢爹。”这一声爹叫得赵朋浑身舒坦,他大喜道:“哎,福姐儿真乖。”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福姐儿,福姐儿不敢接,直到潘二娘开了口,她才接下了。赵朋问:“福姐儿几岁了”“八岁了。”“有没有上过学”潘二娘惊讶:“她一个丫头还能上学吗”赵朋说:“怎么不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要上学了,上了小学,中学,还要考大学,等出来了,无论是做生意,做学者,还是嫁个好人家,都便宜,不过福姐儿可不能嫁人,我日后给她招个丈夫,做一家之主,这日子才顺心呢。”潘二娘犹豫道:“福姐儿怕不浪费这个钱了罢”“那怎么能行去学堂里无论是学本事还是交朋友,都有用,不然怎么把家业交给她过两日有空,我就去给她把这事儿办了。”于是福姐儿就被敲定了要去学堂了,她倒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学堂是个什么地儿,只要不耽误吃饭就行。第10章吃过了饭,赵朋拿了昨日成亲的礼单来看,他成亲搞得很有排面,一应事项都大操大办,花销不菲,虽来客都送了礼金,可大多就是几十个铜子儿,至多也不过几毛大洋,就是这样,这礼也送得心疼,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要吃回本,毕竟这年头谁今后,圈子里的人,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会将他作谈资:那个开布店的周老板,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丢人丢到喜宴上去了。周老板面上再挂不住,还得撑着场面,给赵老板倒酒赔罪,赵朋打个哈哈,直说不妨事,只是怕外头将他闺女当作小哑巴,这才多嘴说了两句。哼,周老板心里有火,这股邪气儿现下无处可发,只得怪到赵老板身上,什么狗屁闺女,还真当是自个儿的种了挣再大的家业又如何百年后还不是叫个外姓人把钱卷给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说不得连炷香都捞不到,在阴间里受冻挨饿。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他面上不敢给赵老板脸色瞧,这事儿看似就这么揭过去了,但尖酸脸的周太太回去后,铁定没好果子吃。喜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赵老板给来帮忙做事的都散了大红包,无论是大厨还是倒茶水,管洒扫的小子,都喜笑颜开,赵老板大方之前请来照看福姐儿的老妇,也得了红包,一包的铜子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中规中矩还说得过去,但与其他人比起来就很不够看了。赵老板原是打算给她封五毛大洋的,但后头她那样不尽心,这让他心里很不满,便只封了四十个铜子儿。老妇摸着红封,心里拿不准这赵老板有没有怪罪,其他人拿的绝对丰厚,但她拿的呢,也不算太少,到底只是看看孩子,给这么些好似也应当应分,大抵没有恼了她吧。因潘二娘与赵朋成了亲,福姐儿便不能与娘在一处睡了,她有个单独的屋子,屋子虽不算大,但应有之物都是有的。墙刷得四白落地,有长桌,有椅子,床上铺着新被褥,软而暖和。福姐儿躺在床上,想起她那个爹在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人睡的,但自从她爹死了,她就和娘一起睡了,乍然间把她和娘分开,她就很不习惯。人都散了,四处都静悄悄的,福姐儿透过小窗,还可以看到地面的红光,那是娘和新爹屋檐下挂的大红灯笼,蜡烛在灯笼里烧着,光亮投在地上,便是红色的,风吹一吹,灯笼晃一晃,红光也跟着摇一摇,福姐儿看着眼晕。今天福姐儿吃得很饱,肚子胀胀的有些睡不着,她想去同娘说话,但娘说了晚上不许去打搅她,若是去了,娘和新爹都不会喜欢她的。她很忧愁的叹口气,趴在窗边,望着娘的卧房,娘和新爹说话了,不理她了,她摸出一块桂花糕。她不饿,她撑得慌,但就是嘴里想嚼点什么,不嚼心里更烧得慌。桂花糕是香的,是甜的,咬一口化得满嘴都是,简直让人想连舌头也一并吞下去了,福姐儿觉得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算卖了院子,娘手上有钱,可还得预备着看病吃药,一分也不能乱花,哪能给她买什么好东西,最多也就是能吃饱了。福姐儿吃着桂花糕,肚子难受得厉害,像有一座山压在里头,沉甸甸的,但她停不下来,她管不住她的嘴。一座山变作两座山,两座山变作三座山,山又变成海,海沸腾起来了,澎湃的浪潮敲打着胃,福姐儿恶心欲呕,但她硬生生把这股欲望压下去,今天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绝不能浪费。风送来凉气,助她渐渐缓过劲儿,可刚才吃的糕点有些多,她口渴的厉害,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热茶灌下去,口倒是不渴了,但她又想吐了。福姐儿躺下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她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撑得睡不着的一天,要是多吃下去的吃食能存在胃里,在饿的时候顶饿该多好啊。左右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几个小红包,都是红纸裁的,半个巴掌大,里面塞了一两个小铜板,这是专预备好散给小孩子抢的,若是抢到的红包不被大人搜走,那些孩子就可以拿铜板去买糖吃。福姐儿数了数,拢共十二个铜板,这是属于她的全部身家,在她眼里,这不是十二个铜板,而是十二坨金子。她把十二个铮亮的铜板又擦了无数次,铜板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辉,简直能照得清人影。福姐儿万分珍惜的把铜板又压到枕头下,她娘的钱一般就收到枕头下的,在福姐儿眼里,枕头下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着。这些钱福姐儿一个也不会动用,她要攒起来,攒很多很多。福姐儿枕着十二个铜板,像枕着一座金山,肚子渐渐不难受了,她进入香甜的梦乡。第二日福姐儿是被她娘叫醒的,福姐儿揉着眼睛醒来时,见她娘正坐在床边。潘二娘埋怨道:“你这孩子,往日都勤快得很,怎么今天还要我来叫你呢快起来。”福姐儿看着她娘,依旧是擦得白白的脸,两颊上生出一抹红晕,细而黑的柳眉弯弯的,唇上涂了红红的胭脂,嘴角有一点花,她穿着一件花布褂子,头上带着朵绒作的花,一股辫子垂在胸前。她不像个二嫁的妇人,倒像是个精神俊俏的大姑娘,即使在埋怨福姐儿,嘴角也带着笑。“傻丫头,你怎么不动呢”听听,骂人也骂得格外绵软呢。福姐儿呆呆说:“娘好看。”潘二娘脸一红:“果然是个傻丫头。”福姐儿跟着娘出去,看见新爹已坐在桌上等着了,潘二娘就温温柔柔训道:“你这丫头,不早点起来,还让你爹等你。”赵老板忙道:“小孩子觉多,不妨事。”潘二娘解释道:“福姐儿往日也不像这样。”赵老板拉着潘二娘坐在身边,给她夹了个肉包子,潘二娘面上飞霞,柔顺的叫了声:“朋哥。”赵朋心都酥了,他一个四十岁的光棍,娶了个二十来岁的媳妇,深觉自个儿捡了个大便宜,老夫少妻,相处时间虽短,感情却也不浅了。心里高兴,他不光给潘二娘连连夹菜,还不忘了福姐儿,潘二娘使个眼色,福姐儿没看明白。她只好开口提点:“还不谢谢你爹”福姐儿乖乖听从:“谢谢爹。”这一声爹叫得赵朋浑身舒坦,他大喜道:“哎,福姐儿真乖。”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福姐儿,福姐儿不敢接,直到潘二娘开了口,她才接下了。赵朋问:“福姐儿几岁了”“八岁了。”“有没有上过学”潘二娘惊讶:“她一个丫头还能上学吗”赵朋说:“怎么不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要上学了,上了小学,中学,还要考大学,等出来了,无论是做生意,做学者,还是嫁个好人家,都便宜,不过福姐儿可不能嫁人,我日后给她招个丈夫,做一家之主,这日子才顺心呢。”潘二娘犹豫道:“福姐儿怕不浪费这个钱了罢”“那怎么能行去学堂里无论是学本事还是交朋友,都有用,不然怎么把家业交给她过两日有空,我就去给她把这事儿办了。”于是福姐儿就被敲定了要去学堂了,她倒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学堂是个什么地儿,只要不耽误吃饭就行。第10章吃过了饭,赵朋拿了昨日成亲的礼单来看,他成亲搞得很有排面,一应事项都大操大办,花销不菲,虽来客都送了礼金,可大多就是几十个铜子儿,至多也不过几毛大洋,就是这样,这礼也送得心疼,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要吃回本,毕竟这年头谁今后,圈子里的人,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会将他作谈资:那个开布店的周老板,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丢人丢到喜宴上去了。周老板面上再挂不住,还得撑着场面,给赵老板倒酒赔罪,赵朋打个哈哈,直说不妨事,只是怕外头将他闺女当作小哑巴,这才多嘴说了两句。哼,周老板心里有火,这股邪气儿现下无处可发,只得怪到赵老板身上,什么狗屁闺女,还真当是自个儿的种了挣再大的家业又如何百年后还不是叫个外姓人把钱卷给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说不得连炷香都捞不到,在阴间里受冻挨饿。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他面上不敢给赵老板脸色瞧,这事儿看似就这么揭过去了,但尖酸脸的周太太回去后,铁定没好果子吃。喜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赵老板给来帮忙做事的都散了大红包,无论是大厨还是倒茶水,管洒扫的小子,都喜笑颜开,赵老板大方之前请来照看福姐儿的老妇,也得了红包,一包的铜子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中规中矩还说得过去,但与其他人比起来就很不够看了。赵老板原是打算给她封五毛大洋的,但后头她那样不尽心,这让他心里很不满,便只封了四十个铜子儿。老妇摸着红封,心里拿不准这赵老板有没有怪罪,其他人拿的绝对丰厚,但她拿的呢,也不算太少,到底只是看看孩子,给这么些好似也应当应分,大抵没有恼了她吧。因潘二娘与赵朋成了亲,福姐儿便不能与娘在一处睡了,她有个单独的屋子,屋子虽不算大,但应有之物都是有的。墙刷得四白落地,有长桌,有椅子,床上铺着新被褥,软而暖和。福姐儿躺在床上,想起她那个爹在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人睡的,但自从她爹死了,她就和娘一起睡了,乍然间把她和娘分开,她就很不习惯。人都散了,四处都静悄悄的,福姐儿透过小窗,还可以看到地面的红光,那是娘和新爹屋檐下挂的大红灯笼,蜡烛在灯笼里烧着,光亮投在地上,便是红色的,风吹一吹,灯笼晃一晃,红光也跟着摇一摇,福姐儿看着眼晕。今天福姐儿吃得很饱,肚子胀胀的有些睡不着,她想去同娘说话,但娘说了晚上不许去打搅她,若是去了,娘和新爹都不会喜欢她的。她很忧愁的叹口气,趴在窗边,望着娘的卧房,娘和新爹说话了,不理她了,她摸出一块桂花糕。她不饿,她撑得慌,但就是嘴里想嚼点什么,不嚼心里更烧得慌。桂花糕是香的,是甜的,咬一口化得满嘴都是,简直让人想连舌头也一并吞下去了,福姐儿觉得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算卖了院子,娘手上有钱,可还得预备着看病吃药,一分也不能乱花,哪能给她买什么好东西,最多也就是能吃饱了。福姐儿吃着桂花糕,肚子难受得厉害,像有一座山压在里头,沉甸甸的,但她停不下来,她管不住她的嘴。一座山变作两座山,两座山变作三座山,山又变成海,海沸腾起来了,澎湃的浪潮敲打着胃,福姐儿恶心欲呕,但她硬生生把这股欲望压下去,今天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绝不能浪费。风送来凉气,助她渐渐缓过劲儿,可刚才吃的糕点有些多,她口渴的厉害,在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热茶灌下去,口倒是不渴了,但她又想吐了。福姐儿躺下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她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撑得睡不着的一天,要是多吃下去的吃食能存在胃里,在饿的时候顶饿该多好啊。左右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几个小红包,都是红纸裁的,半个巴掌大,里面塞了一两个小铜板,这是专预备好散给小孩子抢的,若是抢到的红包不被大人搜走,那些孩子就可以拿铜板去买糖吃。福姐儿数了数,拢共十二个铜板,这是属于她的全部身家,在她眼里,这不是十二个铜板,而是十二坨金子。她把十二个铮亮的铜板又擦了无数次,铜板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辉,简直能照得清人影。福姐儿万分珍惜的把铜板又压到枕头下,她娘的钱一般就收到枕头下的,在福姐儿眼里,枕头下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着。这些钱福姐儿一个也不会动用,她要攒起来,攒很多很多。福姐儿枕着十二个铜板,像枕着一座金山,肚子渐渐不难受了,她进入香甜的梦乡。第二日福姐儿是被她娘叫醒的,福姐儿揉着眼睛醒来时,见她娘正坐在床边。潘二娘埋怨道:“你这孩子,往日都勤快得很,怎么今天还要我来叫你呢快起来。”福姐儿看着她娘,依旧是擦得白白的脸,两颊上生出一抹红晕,细而黑的柳眉弯弯的,唇上涂了红红的胭脂,嘴角有一点花,她穿着一件花布褂子,头上带着朵绒作的花,一股辫子垂在胸前。她不像个二嫁的妇人,倒像是个精神俊俏的大姑娘,即使在埋怨福姐儿,嘴角也带着笑。“傻丫头,你怎么不动呢”听听,骂人也骂得格外绵软呢。福姐儿呆呆说:“娘好看。”潘二娘脸一红:“果然是个傻丫头。”福姐儿跟着娘出去,看见新爹已坐在桌上等着了,潘二娘就温温柔柔训道:“你这丫头,不早点起来,还让你爹等你。”赵老板忙道:“小孩子觉多,不妨事。”潘二娘解释道:“福姐儿往日也不像这样。”赵老板拉着潘二娘坐在身边,给她夹了个肉包子,潘二娘面上飞霞,柔顺的叫了声:“朋哥。”赵朋心都酥了,他一个四十岁的光棍,娶了个二十来岁的媳妇,深觉自个儿捡了个大便宜,老夫少妻,相处时间虽短,感情却也不浅了。心里高兴,他不光给潘二娘连连夹菜,还不忘了福姐儿,潘二娘使个眼色,福姐儿没看明白。她只好开口提点:“还不谢谢你爹”福姐儿乖乖听从:“谢谢爹。”这一声爹叫得赵朋浑身舒坦,他大喜道:“哎,福姐儿真乖。”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福姐儿,福姐儿不敢接,直到潘二娘开了口,她才接下了。赵朋问:“福姐儿几岁了”“八岁了。”“有没有上过学”潘二娘惊讶:“她一个丫头还能上学吗”赵朋说:“怎么不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要上学了,上了小学,中学,还要考大学,等出来了,无论是做生意,做学者,还是嫁个好人家,都便宜,不过福姐儿可不能嫁人,我日后给她招个丈夫,做一家之主,这日子才顺心呢。”潘二娘犹豫道:“福姐儿怕不浪费这个钱了罢”“那怎么能行去学堂里无论是学本事还是交朋友,都有用,不然怎么把家业交给她过两日有空,我就去给她把这事儿办了。”于是福姐儿就被敲定了要去学堂了,她倒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学堂是个什么地儿,只要不耽误吃饭就行。第10章吃过了饭,赵朋拿了昨日成亲的礼单来看,他成亲搞得很有排面,一应事项都大操大办,花销不菲,虽来客都送了礼金,可大多就是几十个铜子儿,至多也不过几毛大洋,就是这样,这礼也送得心疼,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要吃回本,毕竟这年头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