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儿得意地咧了咧嘴。一行人走出纪家,上了马车的时候,诺儿才小大人样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那个梁长毓也不容易,我听说,他阿爹生了第二个孩子,就把他送走了。难怪他看我不顺眼,总要找我麻烦。贺林轩怔了一下,把他抱到自己腿上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不要以人夺己。诺儿嗯了一声,用力点头。他把这个问题丢开,对阿父讲起今天在纪府玩华容道,东方贺大杀四方的模样,那与有荣焉的样子,倒是把一直茫然走神的东方贺听得耳朵都红了。贺林轩看这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诺儿,一副听个没够的样子,再看看从旁说诺儿也很厉害的李信,心里哑然失笑。这是不是有点太不谦虚了?这么反省了一下,贺林轩挨个把他们夸奖了一遍。得,只有谦虚是养不出傲骨的,孩子的成长还是要鲜花和掌声,才能生的更加璀璨啊。第156章腊月十五,距离往年封印的时间也没有几日了, 但这一天的大朝会注定不能平静。人丁税, 所收一千五百七十万贯有余(千钱为一贯)。农税, 征粮两千九百五十万石, 抵银三百八十万贯。工户供税山地商税, 其类如下,蚕盐所征七百五十一万贯, 酒水所征一千七百一十万贯, 茶税所征六十五万贯, 市易所征一千九百五十万贯贺林轩平稳而响亮的声音, 在大殿上陈述。人丁和农税因为改制, 税例下调的关缘故,理所当然比以往几年要少。百官对此早有预料,而他们真正要听的也不是这些有迹可循的税科,而是商税。户部去年种种举措他们都看在眼里,成败在此一举, 他们竖起耳朵, 就要听听他们能搞出什么名堂来。然而, 一条一条念下来, 百官都感受到了一种战栗。去年商税收了多少来着?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生出这样的念头,然后得到答案。这个时候, 贺林轩已经一锤定音:各类统计,共四千六百万贯有余,其中折合白银者, 为一千七百万两。与去年的九百万贯钱,折合的两百万白银相比,增长何其可怕!直接的数据冲击,让百官心如擂鼓,大受震撼。静默一瞬之后,丞相柳明东第一个开口说出自己的疑问:户部计量的数目必定经过三番核准,无有谬误。只是户部今年折收的白银,竟有一千七百万两之多?据本朝银山记所载,截止今夏,大梁境内所放白银约有三千万两,即,大人所说,超过一半的白银在商业中流动并回收国库了吗?这可是真金白银!如果属实的话,也太让人不敢置信了。贺林轩笑道:并非全部收纳在国库,其中,将近三分之二分散在各州银号中。而根据去年银号整改的规矩,银号隶属于户部,银号所持与户部无异。再者,去岁陛下批复商业借贷专法,银号直接参与在商业环节之中,商户存银于银号,再以银票交易。如此,白银流动的数目才比往年多。柳相听罢,便大喜道:如此盛世,古往今来独有此例。全因陛下圣明之治,微臣恭喜陛下,也代万民感谢陛下圣恩!此言一出,百官无不附和。一时之间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样的口号在金銮殿上响起,回荡无穷,让上首的皇帝龙心大悦。虞明博回到家,已经是入夜。这一下午,他都在工部鼓舞士气,又施压让他们务必将各州试种之事放在心上,拿出实打实的成绩来,不得有丝毫松懈。坐在书房里喝了一碗热茶,驱走了骨头缝儿里挤出来的冷意,他整个人才算活泛过来,觉得有些饿了。他这才想起来,下朝到现在,还没正经吃上一口饭菜。他捏了捏眉头,吩咐随从取些吃食来。不多时,饭食来了,原本闭目沉思的虞明博睁开眼来,意外地发现父亲也跟着走进自己的书房里。虞明博连忙起身,父亲,您怎么来了?今日天冷,眼看着要下雪了,您有事,唤我过去就成,怎能劳累您。安平侯爷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摆摆手让他先行用饭,不必理会自己。虞明博一边琢磨他的来意,一边又因为他那个仿佛带着些赞许的笑容而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囫囵填饱了肚子,虞明博摆手让小厮撤下碗筷,便起身来到安平侯爷身边,理了理衣袍,和他相对坐下。书房的地上烧着地龙,席地而坐,暖烘烘的。这是今春才安置的,听说背后也是贺林轩出的主意。虞明博的动作顿了顿,想到从前和父亲隔着火盆说话的场景,不由心生感慨。之前想着事,都忘了换一身衣裳。原来他身上还穿着朝服,平白让这场谈话多了几分严肃的意味,不过虞明博有些疲惫,说话便多了一份随意,父子之间反而没有以往那样的距离感了。安平侯爷却笑道:你能沉下心思索,而不是踹人叫骂,已是不错的长进了。虞明博脸上一臊,嗫嚅片刻,才憋出一句:让父亲见笑了。安平侯爷含笑摇了摇头,从前你凡事顺风顺水,少有挫折。如今有一个贺林轩,虽是拦路虎,却也是难得的磨刀石,明心镜,能证己身长短,亦不失为良师益友。虞明博苦笑,良师倒也罢了,益友大可不必。父亲,就冲他那张嘴,我便是长进十几年,也跟他走不到一块。能看得出来安平侯爷今日心情非常好,虞明博便也难得与他说了句玩笑。随即,虞明博叹了一声,说道:六月贺林轩请旨回家陪他那夫郎,可谓是行事荒唐,受几多诟病。您那时便说他此举背后有深意,我左思右想却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今日,户部一个个数目砸下来,我才算回过滋味来。哦?安平侯爷露出倾听的神色。虞明博下意识坐直了一些,说道:在今日之前,我便知道户部今年能取得不小的成果。毕竟,府里处处都能感受到新商的侵蚀。改造的地龙,五谷轮回地,添置的屏风壁画,瓷器,酒水新茶,这些,不都带着户部新策的影子吗?但我还是低估了成效虞明博握了握拳,又松开。父亲,那是明明白白的数字,与去年相比,近十倍的增长!何其恐怖。虞明博笑了笑,下了朝,陛下还召见了我,说来年批给工部的银子会宽裕些,让我放开了手去做。父亲,您可知道,当时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感受到了一种惶恐。安平侯爷一直凝神听着,听到这一句,他的表情才多了一分郑重。虞明博说:试想一下,工部得陛下和户部全力支持,粮种普及便少了多少阻力。明年,后年,至多三年,整个大梁若都能种上两季粮种不,或许也不必强求是新种,只要有种植,有产出便足够了。再加上新政所鼓励的开荒,生育,大梁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人口,土地,粮食。有了这三样东西,便有无限可能。我从前不认为这些事会顺风顺水,因为要保证这些事,至少十年内,朝廷要付出许多许多。没有强大的财政供给,一切都是空谈。但,若这一层保障固若金汤,那十年后,又将如何?虞明博的眼睛里聚起光芒,语气满是激昂。土地有富余,农耕便兴。粮食有富余,商业便兴。人口有富余,商,工,军三者齐兴。而农工商兴盛,国库便又盈余,再来促进新政,为其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局面便盘活了!虞明博深吸一口气,看向安平侯爷道:父亲,我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烫。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信念,只要肯干,敢干,盛世就在眼前。安平侯爷颔首道:说的不错。虞明博继续道:父亲,不怕你笑话。我想到这些,对陛下和那贺林轩不是不服气的。但也是这样,我才不甘心啊。我的格局或许比不得他们,但他们要达成目的,却少不得我这一环。不论是工部,还是安平侯府,没有我们,他们再有雄才伟略,也难以达成。安平侯爷看向他,何出此言?虞明博微微一笑,粮产得靠工部推进,这一点便不必提了。一旦事有所成,多少人等着扑上来瓜分这一块甜饼?到时候,陛下能指望贺林轩,指望乐安侯府挡下那些豪强权贵吗?肯定不能。那时冲锋陷阵的,就是我们安平侯府了。顿了顿,虞明博说:自古帝王皆薄幸,说实话,陛下之前对我们安平侯府百般厚待,我这心里头总不踏实。现在看明了这些,我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头疼了。安平侯问他:你欲进?欲退?进!虞明博毫不犹豫地说:安平侯府几代荣华,该享的富贵都受用过了,若可期流芳千古,为名一搏,有何不可?安平侯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好!虞明博抿了抿嘴唇,也没忍住到嘴边的笑容。他长大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赞扬。他无论是魄力,智谋,远见都不如他的父亲,总为之自苦,只能用骄傲自负的一面掩饰自己的不安。但今日之后,他放心了。至少有一样东西,他没有辜负父亲三十年的悉心教诲。那就是胸怀。抵唇咳了一声,虞明博矜持地没有显露自己的得意,转而说起最初关于贺林轩为何那般荒唐的猜想。他道:贺林轩当真狡猾。户部今年的成绩放下来,该有多少人眼红,要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换自己人上去?毕竟商户和新政都已经有了架构,换谁上去都能把这些事做好,轻易把功劳捞进手里。这时候,他竖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以他荒唐的行事,还有哪些小早朝的言论,都是送到别人手上的把柄。这样一来,别人要对付他也不至于无处下手,不然,真有人起些歪心思,哪里还有他的太平日子。安平侯爷点了点头,末了,提点道:你也说了,户部新政已成气候,之后贺林轩轻易不会在再往上叠加政策,而是将致力于把现在的基础打牢。如此一来,这两三年他会沉淀下来,而这,就是你出实绩的时间。好好干,莫要懈怠了。虞明博肃容应下。第157章户部放响了朝廷迎新去旧最响亮的一炮。各部百官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不论是致力于在明年争取更多的钱资, 而开始绞尽脑汁筹谋新策的人;还是想往户部挪动, 为此钻营的人;亦或者就如安平侯父子所言, 自视甚高, 想把贺林轩拖下神坛的人, 都喜气洋洋地迎向新年,盼着来年大展拳脚。今年各部收尾的事宜较多, 皇帝封印的时间也推迟了几日, 直到腊月二十这日的大朝会过去, 才宣布休息。贺林轩回到家, 就看到诺儿牵着他阿爹, 慢慢地在屋子里走动。因为李文斌怀孕已有八月,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今冬家里所有出行的计划都取消了。原本贺林轩还着意让李文武他们带几个孩子到庄子上散散心,但才提出来, 就被诺儿否了。他说:阿弟喜欢我, 每天都要找我呢。找不到我, 他会哭鼻子的。话说的得意, 但每每靠近李文斌时,贺林轩都能感受到孩子脸上的凝重。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和他嚼了舌根, 还是他自己了解到了生产的惊险,原本对阿弟充满期待的诺儿,从月前开始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做课业都要和他阿爹在一处, 好像少看了一眼,都坐立不安。相比他那黏黏糊糊的阿父,也不遑多让了。而往往这个时候,他会把过来问候的李信还有东方贺早早赶回书房去仿佛变回了当初抱着李文斌哇哇大哭,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初次见面的贺林轩,那时候的小狼崽子。阿爹,你累不累?阿弟,乖乖的哦。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诺儿时不时仰头看李文斌一眼,或是摸一摸他的肚子,但视线更多的,是落在李文斌的脚上。就好像他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不盯着,就会左脚踩着右脚似得。李文斌摸摸他的头,说:好啦,阿爹不累。还要再走一刻钟,诺儿坐着看会书吧。诺儿摇头,我也要走走,阿父说,小孩子要多动才能长高。李文斌噗嗤笑出声来,你啊,就听你阿父那一套。说着,他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你阿父什么时候回来,外头又下雪了,他坐车,路上不知道心头正记挂,收回视线时不经意地瞥到站在窗边的人,怔了一下,李文斌笑起来:林轩,你回来啦。阿父!诺儿也发现他了,跟着阿爹停了下来。贺林轩走回两步,推开门进屋。屏风挡住带进来的风,等李文斌和诺儿牵着手走过来,贺林轩已经麻利地脱下外衣,从墙上取下烤着的一套外袍,边穿边回头道:你们两个,今天乖不乖?李文斌觑他一眼,又把他当小孩哄呢?诺儿却最喜欢这种问题,摇了摇牵着阿爹的手说:阿父,我们可乖了,刚刚我陪阿爹走路呢。阿弟今天也很乖,我还给他念了弟子规。贺林轩笑起来,你那一遍终于抄完了?之前被纪老大人罚抄书,说是让各自的长辈决定惩罚的次数,贺林轩就很随意地让三个孩子自己看着办了。李信很乖觉,过了两天就拿了抄写了十遍的《弟子规》给他。说是不该对阿弟疏于照看,以至于他和人打起来才发现不妥,让诺儿置身危险。也说自己对东方贺关心不足,听到别人说他不好的时候,并不像诺儿那样生气,到底是生分了些。他自我检讨了很多,贺林轩做了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没有过多的评说。末了,送了李信一个他心仪已久的魔方。我从前不认为这些事会顺风顺水,因为要保证这些事,至少十年内,朝廷要付出许多许多。没有强大的财政供给,一切都是空谈。但,若这一层保障固若金汤,那十年后,又将如何?虞明博的眼睛里聚起光芒,语气满是激昂。土地有富余,农耕便兴。粮食有富余,商业便兴。人口有富余,商,工,军三者齐兴。而农工商兴盛,国库便又盈余,再来促进新政,为其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局面便盘活了!虞明博深吸一口气,看向安平侯爷道:父亲,我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烫。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信念,只要肯干,敢干,盛世就在眼前。安平侯爷颔首道:说的不错。虞明博继续道:父亲,不怕你笑话。我想到这些,对陛下和那贺林轩不是不服气的。但也是这样,我才不甘心啊。我的格局或许比不得他们,但他们要达成目的,却少不得我这一环。不论是工部,还是安平侯府,没有我们,他们再有雄才伟略,也难以达成。安平侯爷看向他,何出此言?虞明博微微一笑,粮产得靠工部推进,这一点便不必提了。一旦事有所成,多少人等着扑上来瓜分这一块甜饼?到时候,陛下能指望贺林轩,指望乐安侯府挡下那些豪强权贵吗?肯定不能。那时冲锋陷阵的,就是我们安平侯府了。顿了顿,虞明博说:自古帝王皆薄幸,说实话,陛下之前对我们安平侯府百般厚待,我这心里头总不踏实。现在看明了这些,我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头疼了。安平侯问他:你欲进?欲退?进!虞明博毫不犹豫地说:安平侯府几代荣华,该享的富贵都受用过了,若可期流芳千古,为名一搏,有何不可?安平侯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好!虞明博抿了抿嘴唇,也没忍住到嘴边的笑容。他长大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赞扬。他无论是魄力,智谋,远见都不如他的父亲,总为之自苦,只能用骄傲自负的一面掩饰自己的不安。但今日之后,他放心了。至少有一样东西,他没有辜负父亲三十年的悉心教诲。那就是胸怀。抵唇咳了一声,虞明博矜持地没有显露自己的得意,转而说起最初关于贺林轩为何那般荒唐的猜想。他道:贺林轩当真狡猾。户部今年的成绩放下来,该有多少人眼红,要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换自己人上去?毕竟商户和新政都已经有了架构,换谁上去都能把这些事做好,轻易把功劳捞进手里。这时候,他竖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以他荒唐的行事,还有哪些小早朝的言论,都是送到别人手上的把柄。这样一来,别人要对付他也不至于无处下手,不然,真有人起些歪心思,哪里还有他的太平日子。安平侯爷点了点头,末了,提点道:你也说了,户部新政已成气候,之后贺林轩轻易不会在再往上叠加政策,而是将致力于把现在的基础打牢。如此一来,这两三年他会沉淀下来,而这,就是你出实绩的时间。好好干,莫要懈怠了。虞明博肃容应下。第157章户部放响了朝廷迎新去旧最响亮的一炮。各部百官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不论是致力于在明年争取更多的钱资, 而开始绞尽脑汁筹谋新策的人;还是想往户部挪动, 为此钻营的人;亦或者就如安平侯父子所言, 自视甚高, 想把贺林轩拖下神坛的人, 都喜气洋洋地迎向新年,盼着来年大展拳脚。今年各部收尾的事宜较多, 皇帝封印的时间也推迟了几日, 直到腊月二十这日的大朝会过去, 才宣布休息。贺林轩回到家, 就看到诺儿牵着他阿爹, 慢慢地在屋子里走动。因为李文斌怀孕已有八月,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今冬家里所有出行的计划都取消了。原本贺林轩还着意让李文武他们带几个孩子到庄子上散散心,但才提出来, 就被诺儿否了。他说:阿弟喜欢我, 每天都要找我呢。找不到我, 他会哭鼻子的。话说的得意, 但每每靠近李文斌时,贺林轩都能感受到孩子脸上的凝重。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和他嚼了舌根, 还是他自己了解到了生产的惊险,原本对阿弟充满期待的诺儿,从月前开始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做课业都要和他阿爹在一处, 好像少看了一眼,都坐立不安。相比他那黏黏糊糊的阿父,也不遑多让了。而往往这个时候,他会把过来问候的李信还有东方贺早早赶回书房去仿佛变回了当初抱着李文斌哇哇大哭,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初次见面的贺林轩,那时候的小狼崽子。阿爹,你累不累?阿弟,乖乖的哦。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诺儿时不时仰头看李文斌一眼,或是摸一摸他的肚子,但视线更多的,是落在李文斌的脚上。就好像他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不盯着,就会左脚踩着右脚似得。李文斌摸摸他的头,说:好啦,阿爹不累。还要再走一刻钟,诺儿坐着看会书吧。诺儿摇头,我也要走走,阿父说,小孩子要多动才能长高。李文斌噗嗤笑出声来,你啊,就听你阿父那一套。说着,他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你阿父什么时候回来,外头又下雪了,他坐车,路上不知道心头正记挂,收回视线时不经意地瞥到站在窗边的人,怔了一下,李文斌笑起来:林轩,你回来啦。阿父!诺儿也发现他了,跟着阿爹停了下来。贺林轩走回两步,推开门进屋。屏风挡住带进来的风,等李文斌和诺儿牵着手走过来,贺林轩已经麻利地脱下外衣,从墙上取下烤着的一套外袍,边穿边回头道:你们两个,今天乖不乖?李文斌觑他一眼,又把他当小孩哄呢?诺儿却最喜欢这种问题,摇了摇牵着阿爹的手说:阿父,我们可乖了,刚刚我陪阿爹走路呢。阿弟今天也很乖,我还给他念了弟子规。贺林轩笑起来,你那一遍终于抄完了?之前被纪老大人罚抄书,说是让各自的长辈决定惩罚的次数,贺林轩就很随意地让三个孩子自己看着办了。李信很乖觉,过了两天就拿了抄写了十遍的《弟子规》给他。说是不该对阿弟疏于照看,以至于他和人打起来才发现不妥,让诺儿置身危险。也说自己对东方贺关心不足,听到别人说他不好的时候,并不像诺儿那样生气,到底是生分了些。他自我检讨了很多,贺林轩做了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没有过多的评说。末了,送了李信一个他心仪已久的魔方。我从前不认为这些事会顺风顺水,因为要保证这些事,至少十年内,朝廷要付出许多许多。没有强大的财政供给,一切都是空谈。但,若这一层保障固若金汤,那十年后,又将如何?虞明博的眼睛里聚起光芒,语气满是激昂。土地有富余,农耕便兴。粮食有富余,商业便兴。人口有富余,商,工,军三者齐兴。而农工商兴盛,国库便又盈余,再来促进新政,为其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局面便盘活了!虞明博深吸一口气,看向安平侯爷道:父亲,我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烫。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信念,只要肯干,敢干,盛世就在眼前。安平侯爷颔首道:说的不错。虞明博继续道:父亲,不怕你笑话。我想到这些,对陛下和那贺林轩不是不服气的。但也是这样,我才不甘心啊。我的格局或许比不得他们,但他们要达成目的,却少不得我这一环。不论是工部,还是安平侯府,没有我们,他们再有雄才伟略,也难以达成。安平侯爷看向他,何出此言?虞明博微微一笑,粮产得靠工部推进,这一点便不必提了。一旦事有所成,多少人等着扑上来瓜分这一块甜饼?到时候,陛下能指望贺林轩,指望乐安侯府挡下那些豪强权贵吗?肯定不能。那时冲锋陷阵的,就是我们安平侯府了。顿了顿,虞明博说:自古帝王皆薄幸,说实话,陛下之前对我们安平侯府百般厚待,我这心里头总不踏实。现在看明了这些,我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头疼了。安平侯问他:你欲进?欲退?进!虞明博毫不犹豫地说:安平侯府几代荣华,该享的富贵都受用过了,若可期流芳千古,为名一搏,有何不可?安平侯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好!虞明博抿了抿嘴唇,也没忍住到嘴边的笑容。他长大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赞扬。他无论是魄力,智谋,远见都不如他的父亲,总为之自苦,只能用骄傲自负的一面掩饰自己的不安。但今日之后,他放心了。至少有一样东西,他没有辜负父亲三十年的悉心教诲。那就是胸怀。抵唇咳了一声,虞明博矜持地没有显露自己的得意,转而说起最初关于贺林轩为何那般荒唐的猜想。他道:贺林轩当真狡猾。户部今年的成绩放下来,该有多少人眼红,要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换自己人上去?毕竟商户和新政都已经有了架构,换谁上去都能把这些事做好,轻易把功劳捞进手里。这时候,他竖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以他荒唐的行事,还有哪些小早朝的言论,都是送到别人手上的把柄。这样一来,别人要对付他也不至于无处下手,不然,真有人起些歪心思,哪里还有他的太平日子。安平侯爷点了点头,末了,提点道:你也说了,户部新政已成气候,之后贺林轩轻易不会在再往上叠加政策,而是将致力于把现在的基础打牢。如此一来,这两三年他会沉淀下来,而这,就是你出实绩的时间。好好干,莫要懈怠了。虞明博肃容应下。第157章户部放响了朝廷迎新去旧最响亮的一炮。各部百官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不论是致力于在明年争取更多的钱资, 而开始绞尽脑汁筹谋新策的人;还是想往户部挪动, 为此钻营的人;亦或者就如安平侯父子所言, 自视甚高, 想把贺林轩拖下神坛的人, 都喜气洋洋地迎向新年,盼着来年大展拳脚。今年各部收尾的事宜较多, 皇帝封印的时间也推迟了几日, 直到腊月二十这日的大朝会过去, 才宣布休息。贺林轩回到家, 就看到诺儿牵着他阿爹, 慢慢地在屋子里走动。因为李文斌怀孕已有八月,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今冬家里所有出行的计划都取消了。原本贺林轩还着意让李文武他们带几个孩子到庄子上散散心,但才提出来, 就被诺儿否了。他说:阿弟喜欢我, 每天都要找我呢。找不到我, 他会哭鼻子的。话说的得意, 但每每靠近李文斌时,贺林轩都能感受到孩子脸上的凝重。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和他嚼了舌根, 还是他自己了解到了生产的惊险,原本对阿弟充满期待的诺儿,从月前开始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做课业都要和他阿爹在一处, 好像少看了一眼,都坐立不安。相比他那黏黏糊糊的阿父,也不遑多让了。而往往这个时候,他会把过来问候的李信还有东方贺早早赶回书房去仿佛变回了当初抱着李文斌哇哇大哭,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初次见面的贺林轩,那时候的小狼崽子。阿爹,你累不累?阿弟,乖乖的哦。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诺儿时不时仰头看李文斌一眼,或是摸一摸他的肚子,但视线更多的,是落在李文斌的脚上。就好像他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不盯着,就会左脚踩着右脚似得。李文斌摸摸他的头,说:好啦,阿爹不累。还要再走一刻钟,诺儿坐着看会书吧。诺儿摇头,我也要走走,阿父说,小孩子要多动才能长高。李文斌噗嗤笑出声来,你啊,就听你阿父那一套。说着,他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你阿父什么时候回来,外头又下雪了,他坐车,路上不知道心头正记挂,收回视线时不经意地瞥到站在窗边的人,怔了一下,李文斌笑起来:林轩,你回来啦。阿父!诺儿也发现他了,跟着阿爹停了下来。贺林轩走回两步,推开门进屋。屏风挡住带进来的风,等李文斌和诺儿牵着手走过来,贺林轩已经麻利地脱下外衣,从墙上取下烤着的一套外袍,边穿边回头道:你们两个,今天乖不乖?李文斌觑他一眼,又把他当小孩哄呢?诺儿却最喜欢这种问题,摇了摇牵着阿爹的手说:阿父,我们可乖了,刚刚我陪阿爹走路呢。阿弟今天也很乖,我还给他念了弟子规。贺林轩笑起来,你那一遍终于抄完了?之前被纪老大人罚抄书,说是让各自的长辈决定惩罚的次数,贺林轩就很随意地让三个孩子自己看着办了。李信很乖觉,过了两天就拿了抄写了十遍的《弟子规》给他。说是不该对阿弟疏于照看,以至于他和人打起来才发现不妥,让诺儿置身危险。也说自己对东方贺关心不足,听到别人说他不好的时候,并不像诺儿那样生气,到底是生分了些。他自我检讨了很多,贺林轩做了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没有过多的评说。末了,送了李信一个他心仪已久的魔方。我从前不认为这些事会顺风顺水,因为要保证这些事,至少十年内,朝廷要付出许多许多。没有强大的财政供给,一切都是空谈。但,若这一层保障固若金汤,那十年后,又将如何?虞明博的眼睛里聚起光芒,语气满是激昂。土地有富余,农耕便兴。粮食有富余,商业便兴。人口有富余,商,工,军三者齐兴。而农工商兴盛,国库便又盈余,再来促进新政,为其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局面便盘活了!虞明博深吸一口气,看向安平侯爷道:父亲,我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烫。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信念,只要肯干,敢干,盛世就在眼前。安平侯爷颔首道:说的不错。虞明博继续道:父亲,不怕你笑话。我想到这些,对陛下和那贺林轩不是不服气的。但也是这样,我才不甘心啊。我的格局或许比不得他们,但他们要达成目的,却少不得我这一环。不论是工部,还是安平侯府,没有我们,他们再有雄才伟略,也难以达成。安平侯爷看向他,何出此言?虞明博微微一笑,粮产得靠工部推进,这一点便不必提了。一旦事有所成,多少人等着扑上来瓜分这一块甜饼?到时候,陛下能指望贺林轩,指望乐安侯府挡下那些豪强权贵吗?肯定不能。那时冲锋陷阵的,就是我们安平侯府了。顿了顿,虞明博说:自古帝王皆薄幸,说实话,陛下之前对我们安平侯府百般厚待,我这心里头总不踏实。现在看明了这些,我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头疼了。安平侯问他:你欲进?欲退?进!虞明博毫不犹豫地说:安平侯府几代荣华,该享的富贵都受用过了,若可期流芳千古,为名一搏,有何不可?安平侯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好!虞明博抿了抿嘴唇,也没忍住到嘴边的笑容。他长大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赞扬。他无论是魄力,智谋,远见都不如他的父亲,总为之自苦,只能用骄傲自负的一面掩饰自己的不安。但今日之后,他放心了。至少有一样东西,他没有辜负父亲三十年的悉心教诲。那就是胸怀。抵唇咳了一声,虞明博矜持地没有显露自己的得意,转而说起最初关于贺林轩为何那般荒唐的猜想。他道:贺林轩当真狡猾。户部今年的成绩放下来,该有多少人眼红,要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换自己人上去?毕竟商户和新政都已经有了架构,换谁上去都能把这些事做好,轻易把功劳捞进手里。这时候,他竖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以他荒唐的行事,还有哪些小早朝的言论,都是送到别人手上的把柄。这样一来,别人要对付他也不至于无处下手,不然,真有人起些歪心思,哪里还有他的太平日子。安平侯爷点了点头,末了,提点道:你也说了,户部新政已成气候,之后贺林轩轻易不会在再往上叠加政策,而是将致力于把现在的基础打牢。如此一来,这两三年他会沉淀下来,而这,就是你出实绩的时间。好好干,莫要懈怠了。虞明博肃容应下。第157章户部放响了朝廷迎新去旧最响亮的一炮。各部百官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不论是致力于在明年争取更多的钱资, 而开始绞尽脑汁筹谋新策的人;还是想往户部挪动, 为此钻营的人;亦或者就如安平侯父子所言, 自视甚高, 想把贺林轩拖下神坛的人, 都喜气洋洋地迎向新年,盼着来年大展拳脚。今年各部收尾的事宜较多, 皇帝封印的时间也推迟了几日, 直到腊月二十这日的大朝会过去, 才宣布休息。贺林轩回到家, 就看到诺儿牵着他阿爹, 慢慢地在屋子里走动。因为李文斌怀孕已有八月,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今冬家里所有出行的计划都取消了。原本贺林轩还着意让李文武他们带几个孩子到庄子上散散心,但才提出来, 就被诺儿否了。他说:阿弟喜欢我, 每天都要找我呢。找不到我, 他会哭鼻子的。话说的得意, 但每每靠近李文斌时,贺林轩都能感受到孩子脸上的凝重。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和他嚼了舌根, 还是他自己了解到了生产的惊险,原本对阿弟充满期待的诺儿,从月前开始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做课业都要和他阿爹在一处, 好像少看了一眼,都坐立不安。相比他那黏黏糊糊的阿父,也不遑多让了。而往往这个时候,他会把过来问候的李信还有东方贺早早赶回书房去仿佛变回了当初抱着李文斌哇哇大哭,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初次见面的贺林轩,那时候的小狼崽子。阿爹,你累不累?阿弟,乖乖的哦。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诺儿时不时仰头看李文斌一眼,或是摸一摸他的肚子,但视线更多的,是落在李文斌的脚上。就好像他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不盯着,就会左脚踩着右脚似得。李文斌摸摸他的头,说:好啦,阿爹不累。还要再走一刻钟,诺儿坐着看会书吧。诺儿摇头,我也要走走,阿父说,小孩子要多动才能长高。李文斌噗嗤笑出声来,你啊,就听你阿父那一套。说着,他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你阿父什么时候回来,外头又下雪了,他坐车,路上不知道心头正记挂,收回视线时不经意地瞥到站在窗边的人,怔了一下,李文斌笑起来:林轩,你回来啦。阿父!诺儿也发现他了,跟着阿爹停了下来。贺林轩走回两步,推开门进屋。屏风挡住带进来的风,等李文斌和诺儿牵着手走过来,贺林轩已经麻利地脱下外衣,从墙上取下烤着的一套外袍,边穿边回头道:你们两个,今天乖不乖?李文斌觑他一眼,又把他当小孩哄呢?诺儿却最喜欢这种问题,摇了摇牵着阿爹的手说:阿父,我们可乖了,刚刚我陪阿爹走路呢。阿弟今天也很乖,我还给他念了弟子规。贺林轩笑起来,你那一遍终于抄完了?之前被纪老大人罚抄书,说是让各自的长辈决定惩罚的次数,贺林轩就很随意地让三个孩子自己看着办了。李信很乖觉,过了两天就拿了抄写了十遍的《弟子规》给他。说是不该对阿弟疏于照看,以至于他和人打起来才发现不妥,让诺儿置身危险。也说自己对东方贺关心不足,听到别人说他不好的时候,并不像诺儿那样生气,到底是生分了些。他自我检讨了很多,贺林轩做了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没有过多的评说。末了,送了李信一个他心仪已久的魔方。我从前不认为这些事会顺风顺水,因为要保证这些事,至少十年内,朝廷要付出许多许多。没有强大的财政供给,一切都是空谈。但,若这一层保障固若金汤,那十年后,又将如何?虞明博的眼睛里聚起光芒,语气满是激昂。土地有富余,农耕便兴。粮食有富余,商业便兴。人口有富余,商,工,军三者齐兴。而农工商兴盛,国库便又盈余,再来促进新政,为其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局面便盘活了!虞明博深吸一口气,看向安平侯爷道:父亲,我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烫。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信念,只要肯干,敢干,盛世就在眼前。安平侯爷颔首道:说的不错。虞明博继续道:父亲,不怕你笑话。我想到这些,对陛下和那贺林轩不是不服气的。但也是这样,我才不甘心啊。我的格局或许比不得他们,但他们要达成目的,却少不得我这一环。不论是工部,还是安平侯府,没有我们,他们再有雄才伟略,也难以达成。安平侯爷看向他,何出此言?虞明博微微一笑,粮产得靠工部推进,这一点便不必提了。一旦事有所成,多少人等着扑上来瓜分这一块甜饼?到时候,陛下能指望贺林轩,指望乐安侯府挡下那些豪强权贵吗?肯定不能。那时冲锋陷阵的,就是我们安平侯府了。顿了顿,虞明博说:自古帝王皆薄幸,说实话,陛下之前对我们安平侯府百般厚待,我这心里头总不踏实。现在看明了这些,我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头疼了。安平侯问他:你欲进?欲退?进!虞明博毫不犹豫地说:安平侯府几代荣华,该享的富贵都受用过了,若可期流芳千古,为名一搏,有何不可?安平侯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好!虞明博抿了抿嘴唇,也没忍住到嘴边的笑容。他长大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赞扬。他无论是魄力,智谋,远见都不如他的父亲,总为之自苦,只能用骄傲自负的一面掩饰自己的不安。但今日之后,他放心了。至少有一样东西,他没有辜负父亲三十年的悉心教诲。那就是胸怀。抵唇咳了一声,虞明博矜持地没有显露自己的得意,转而说起最初关于贺林轩为何那般荒唐的猜想。他道:贺林轩当真狡猾。户部今年的成绩放下来,该有多少人眼红,要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换自己人上去?毕竟商户和新政都已经有了架构,换谁上去都能把这些事做好,轻易把功劳捞进手里。这时候,他竖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以他荒唐的行事,还有哪些小早朝的言论,都是送到别人手上的把柄。这样一来,别人要对付他也不至于无处下手,不然,真有人起些歪心思,哪里还有他的太平日子。安平侯爷点了点头,末了,提点道:你也说了,户部新政已成气候,之后贺林轩轻易不会在再往上叠加政策,而是将致力于把现在的基础打牢。如此一来,这两三年他会沉淀下来,而这,就是你出实绩的时间。好好干,莫要懈怠了。虞明博肃容应下。第157章户部放响了朝廷迎新去旧最响亮的一炮。各部百官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不论是致力于在明年争取更多的钱资, 而开始绞尽脑汁筹谋新策的人;还是想往户部挪动, 为此钻营的人;亦或者就如安平侯父子所言, 自视甚高, 想把贺林轩拖下神坛的人, 都喜气洋洋地迎向新年,盼着来年大展拳脚。今年各部收尾的事宜较多, 皇帝封印的时间也推迟了几日, 直到腊月二十这日的大朝会过去, 才宣布休息。贺林轩回到家, 就看到诺儿牵着他阿爹, 慢慢地在屋子里走动。因为李文斌怀孕已有八月,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今冬家里所有出行的计划都取消了。原本贺林轩还着意让李文武他们带几个孩子到庄子上散散心,但才提出来, 就被诺儿否了。他说:阿弟喜欢我, 每天都要找我呢。找不到我, 他会哭鼻子的。话说的得意, 但每每靠近李文斌时,贺林轩都能感受到孩子脸上的凝重。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和他嚼了舌根, 还是他自己了解到了生产的惊险,原本对阿弟充满期待的诺儿,从月前开始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做课业都要和他阿爹在一处, 好像少看了一眼,都坐立不安。相比他那黏黏糊糊的阿父,也不遑多让了。而往往这个时候,他会把过来问候的李信还有东方贺早早赶回书房去仿佛变回了当初抱着李文斌哇哇大哭,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初次见面的贺林轩,那时候的小狼崽子。阿爹,你累不累?阿弟,乖乖的哦。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诺儿时不时仰头看李文斌一眼,或是摸一摸他的肚子,但视线更多的,是落在李文斌的脚上。就好像他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不盯着,就会左脚踩着右脚似得。李文斌摸摸他的头,说:好啦,阿爹不累。还要再走一刻钟,诺儿坐着看会书吧。诺儿摇头,我也要走走,阿父说,小孩子要多动才能长高。李文斌噗嗤笑出声来,你啊,就听你阿父那一套。说着,他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你阿父什么时候回来,外头又下雪了,他坐车,路上不知道心头正记挂,收回视线时不经意地瞥到站在窗边的人,怔了一下,李文斌笑起来:林轩,你回来啦。阿父!诺儿也发现他了,跟着阿爹停了下来。贺林轩走回两步,推开门进屋。屏风挡住带进来的风,等李文斌和诺儿牵着手走过来,贺林轩已经麻利地脱下外衣,从墙上取下烤着的一套外袍,边穿边回头道:你们两个,今天乖不乖?李文斌觑他一眼,又把他当小孩哄呢?诺儿却最喜欢这种问题,摇了摇牵着阿爹的手说:阿父,我们可乖了,刚刚我陪阿爹走路呢。阿弟今天也很乖,我还给他念了弟子规。贺林轩笑起来,你那一遍终于抄完了?之前被纪老大人罚抄书,说是让各自的长辈决定惩罚的次数,贺林轩就很随意地让三个孩子自己看着办了。李信很乖觉,过了两天就拿了抄写了十遍的《弟子规》给他。说是不该对阿弟疏于照看,以至于他和人打起来才发现不妥,让诺儿置身危险。也说自己对东方贺关心不足,听到别人说他不好的时候,并不像诺儿那样生气,到底是生分了些。他自我检讨了很多,贺林轩做了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没有过多的评说。末了,送了李信一个他心仪已久的魔方。我从前不认为这些事会顺风顺水,因为要保证这些事,至少十年内,朝廷要付出许多许多。没有强大的财政供给,一切都是空谈。但,若这一层保障固若金汤,那十年后,又将如何?虞明博的眼睛里聚起光芒,语气满是激昂。土地有富余,农耕便兴。粮食有富余,商业便兴。人口有富余,商,工,军三者齐兴。而农工商兴盛,国库便又盈余,再来促进新政,为其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局面便盘活了!虞明博深吸一口气,看向安平侯爷道:父亲,我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烫。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信念,只要肯干,敢干,盛世就在眼前。安平侯爷颔首道:说的不错。虞明博继续道:父亲,不怕你笑话。我想到这些,对陛下和那贺林轩不是不服气的。但也是这样,我才不甘心啊。我的格局或许比不得他们,但他们要达成目的,却少不得我这一环。不论是工部,还是安平侯府,没有我们,他们再有雄才伟略,也难以达成。安平侯爷看向他,何出此言?虞明博微微一笑,粮产得靠工部推进,这一点便不必提了。一旦事有所成,多少人等着扑上来瓜分这一块甜饼?到时候,陛下能指望贺林轩,指望乐安侯府挡下那些豪强权贵吗?肯定不能。那时冲锋陷阵的,就是我们安平侯府了。顿了顿,虞明博说:自古帝王皆薄幸,说实话,陛下之前对我们安平侯府百般厚待,我这心里头总不踏实。现在看明了这些,我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头疼了。安平侯问他:你欲进?欲退?进!虞明博毫不犹豫地说:安平侯府几代荣华,该享的富贵都受用过了,若可期流芳千古,为名一搏,有何不可?安平侯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好!虞明博抿了抿嘴唇,也没忍住到嘴边的笑容。他长大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赞扬。他无论是魄力,智谋,远见都不如他的父亲,总为之自苦,只能用骄傲自负的一面掩饰自己的不安。但今日之后,他放心了。至少有一样东西,他没有辜负父亲三十年的悉心教诲。那就是胸怀。抵唇咳了一声,虞明博矜持地没有显露自己的得意,转而说起最初关于贺林轩为何那般荒唐的猜想。他道:贺林轩当真狡猾。户部今年的成绩放下来,该有多少人眼红,要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换自己人上去?毕竟商户和新政都已经有了架构,换谁上去都能把这些事做好,轻易把功劳捞进手里。这时候,他竖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以他荒唐的行事,还有哪些小早朝的言论,都是送到别人手上的把柄。这样一来,别人要对付他也不至于无处下手,不然,真有人起些歪心思,哪里还有他的太平日子。安平侯爷点了点头,末了,提点道:你也说了,户部新政已成气候,之后贺林轩轻易不会在再往上叠加政策,而是将致力于把现在的基础打牢。如此一来,这两三年他会沉淀下来,而这,就是你出实绩的时间。好好干,莫要懈怠了。虞明博肃容应下。第157章户部放响了朝廷迎新去旧最响亮的一炮。各部百官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不论是致力于在明年争取更多的钱资, 而开始绞尽脑汁筹谋新策的人;还是想往户部挪动, 为此钻营的人;亦或者就如安平侯父子所言, 自视甚高, 想把贺林轩拖下神坛的人, 都喜气洋洋地迎向新年,盼着来年大展拳脚。今年各部收尾的事宜较多, 皇帝封印的时间也推迟了几日, 直到腊月二十这日的大朝会过去, 才宣布休息。贺林轩回到家, 就看到诺儿牵着他阿爹, 慢慢地在屋子里走动。因为李文斌怀孕已有八月,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今冬家里所有出行的计划都取消了。原本贺林轩还着意让李文武他们带几个孩子到庄子上散散心,但才提出来, 就被诺儿否了。他说:阿弟喜欢我, 每天都要找我呢。找不到我, 他会哭鼻子的。话说的得意, 但每每靠近李文斌时,贺林轩都能感受到孩子脸上的凝重。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和他嚼了舌根, 还是他自己了解到了生产的惊险,原本对阿弟充满期待的诺儿,从月前开始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做课业都要和他阿爹在一处, 好像少看了一眼,都坐立不安。相比他那黏黏糊糊的阿父,也不遑多让了。而往往这个时候,他会把过来问候的李信还有东方贺早早赶回书房去仿佛变回了当初抱着李文斌哇哇大哭,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初次见面的贺林轩,那时候的小狼崽子。阿爹,你累不累?阿弟,乖乖的哦。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诺儿时不时仰头看李文斌一眼,或是摸一摸他的肚子,但视线更多的,是落在李文斌的脚上。就好像他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不盯着,就会左脚踩着右脚似得。李文斌摸摸他的头,说:好啦,阿爹不累。还要再走一刻钟,诺儿坐着看会书吧。诺儿摇头,我也要走走,阿父说,小孩子要多动才能长高。李文斌噗嗤笑出声来,你啊,就听你阿父那一套。说着,他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你阿父什么时候回来,外头又下雪了,他坐车,路上不知道心头正记挂,收回视线时不经意地瞥到站在窗边的人,怔了一下,李文斌笑起来:林轩,你回来啦。阿父!诺儿也发现他了,跟着阿爹停了下来。贺林轩走回两步,推开门进屋。屏风挡住带进来的风,等李文斌和诺儿牵着手走过来,贺林轩已经麻利地脱下外衣,从墙上取下烤着的一套外袍,边穿边回头道:你们两个,今天乖不乖?李文斌觑他一眼,又把他当小孩哄呢?诺儿却最喜欢这种问题,摇了摇牵着阿爹的手说:阿父,我们可乖了,刚刚我陪阿爹走路呢。阿弟今天也很乖,我还给他念了弟子规。贺林轩笑起来,你那一遍终于抄完了?之前被纪老大人罚抄书,说是让各自的长辈决定惩罚的次数,贺林轩就很随意地让三个孩子自己看着办了。李信很乖觉,过了两天就拿了抄写了十遍的《弟子规》给他。说是不该对阿弟疏于照看,以至于他和人打起来才发现不妥,让诺儿置身危险。也说自己对东方贺关心不足,听到别人说他不好的时候,并不像诺儿那样生气,到底是生分了些。他自我检讨了很多,贺林轩做了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没有过多的评说。末了,送了李信一个他心仪已久的魔方。我从前不认为这些事会顺风顺水,因为要保证这些事,至少十年内,朝廷要付出许多许多。没有强大的财政供给,一切都是空谈。但,若这一层保障固若金汤,那十年后,又将如何?虞明博的眼睛里聚起光芒,语气满是激昂。土地有富余,农耕便兴。粮食有富余,商业便兴。人口有富余,商,工,军三者齐兴。而农工商兴盛,国库便又盈余,再来促进新政,为其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局面便盘活了!虞明博深吸一口气,看向安平侯爷道:父亲,我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烫。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信念,只要肯干,敢干,盛世就在眼前。安平侯爷颔首道:说的不错。虞明博继续道:父亲,不怕你笑话。我想到这些,对陛下和那贺林轩不是不服气的。但也是这样,我才不甘心啊。我的格局或许比不得他们,但他们要达成目的,却少不得我这一环。不论是工部,还是安平侯府,没有我们,他们再有雄才伟略,也难以达成。安平侯爷看向他,何出此言?虞明博微微一笑,粮产得靠工部推进,这一点便不必提了。一旦事有所成,多少人等着扑上来瓜分这一块甜饼?到时候,陛下能指望贺林轩,指望乐安侯府挡下那些豪强权贵吗?肯定不能。那时冲锋陷阵的,就是我们安平侯府了。顿了顿,虞明博说:自古帝王皆薄幸,说实话,陛下之前对我们安平侯府百般厚待,我这心里头总不踏实。现在看明了这些,我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头疼了。安平侯问他:你欲进?欲退?进!虞明博毫不犹豫地说:安平侯府几代荣华,该享的富贵都受用过了,若可期流芳千古,为名一搏,有何不可?安平侯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好!虞明博抿了抿嘴唇,也没忍住到嘴边的笑容。他长大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赞扬。他无论是魄力,智谋,远见都不如他的父亲,总为之自苦,只能用骄傲自负的一面掩饰自己的不安。但今日之后,他放心了。至少有一样东西,他没有辜负父亲三十年的悉心教诲。那就是胸怀。抵唇咳了一声,虞明博矜持地没有显露自己的得意,转而说起最初关于贺林轩为何那般荒唐的猜想。他道:贺林轩当真狡猾。户部今年的成绩放下来,该有多少人眼红,要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换自己人上去?毕竟商户和新政都已经有了架构,换谁上去都能把这些事做好,轻易把功劳捞进手里。这时候,他竖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以他荒唐的行事,还有哪些小早朝的言论,都是送到别人手上的把柄。这样一来,别人要对付他也不至于无处下手,不然,真有人起些歪心思,哪里还有他的太平日子。安平侯爷点了点头,末了,提点道:你也说了,户部新政已成气候,之后贺林轩轻易不会在再往上叠加政策,而是将致力于把现在的基础打牢。如此一来,这两三年他会沉淀下来,而这,就是你出实绩的时间。好好干,莫要懈怠了。虞明博肃容应下。第157章户部放响了朝廷迎新去旧最响亮的一炮。各部百官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不论是致力于在明年争取更多的钱资, 而开始绞尽脑汁筹谋新策的人;还是想往户部挪动, 为此钻营的人;亦或者就如安平侯父子所言, 自视甚高, 想把贺林轩拖下神坛的人, 都喜气洋洋地迎向新年,盼着来年大展拳脚。今年各部收尾的事宜较多, 皇帝封印的时间也推迟了几日, 直到腊月二十这日的大朝会过去, 才宣布休息。贺林轩回到家, 就看到诺儿牵着他阿爹, 慢慢地在屋子里走动。因为李文斌怀孕已有八月,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今冬家里所有出行的计划都取消了。原本贺林轩还着意让李文武他们带几个孩子到庄子上散散心,但才提出来, 就被诺儿否了。他说:阿弟喜欢我, 每天都要找我呢。找不到我, 他会哭鼻子的。话说的得意, 但每每靠近李文斌时,贺林轩都能感受到孩子脸上的凝重。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和他嚼了舌根, 还是他自己了解到了生产的惊险,原本对阿弟充满期待的诺儿,从月前开始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做课业都要和他阿爹在一处, 好像少看了一眼,都坐立不安。相比他那黏黏糊糊的阿父,也不遑多让了。而往往这个时候,他会把过来问候的李信还有东方贺早早赶回书房去仿佛变回了当初抱着李文斌哇哇大哭,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初次见面的贺林轩,那时候的小狼崽子。阿爹,你累不累?阿弟,乖乖的哦。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诺儿时不时仰头看李文斌一眼,或是摸一摸他的肚子,但视线更多的,是落在李文斌的脚上。就好像他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不盯着,就会左脚踩着右脚似得。李文斌摸摸他的头,说:好啦,阿爹不累。还要再走一刻钟,诺儿坐着看会书吧。诺儿摇头,我也要走走,阿父说,小孩子要多动才能长高。李文斌噗嗤笑出声来,你啊,就听你阿父那一套。说着,他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你阿父什么时候回来,外头又下雪了,他坐车,路上不知道心头正记挂,收回视线时不经意地瞥到站在窗边的人,怔了一下,李文斌笑起来:林轩,你回来啦。阿父!诺儿也发现他了,跟着阿爹停了下来。贺林轩走回两步,推开门进屋。屏风挡住带进来的风,等李文斌和诺儿牵着手走过来,贺林轩已经麻利地脱下外衣,从墙上取下烤着的一套外袍,边穿边回头道:你们两个,今天乖不乖?李文斌觑他一眼,又把他当小孩哄呢?诺儿却最喜欢这种问题,摇了摇牵着阿爹的手说:阿父,我们可乖了,刚刚我陪阿爹走路呢。阿弟今天也很乖,我还给他念了弟子规。贺林轩笑起来,你那一遍终于抄完了?之前被纪老大人罚抄书,说是让各自的长辈决定惩罚的次数,贺林轩就很随意地让三个孩子自己看着办了。李信很乖觉,过了两天就拿了抄写了十遍的《弟子规》给他。说是不该对阿弟疏于照看,以至于他和人打起来才发现不妥,让诺儿置身危险。也说自己对东方贺关心不足,听到别人说他不好的时候,并不像诺儿那样生气,到底是生分了些。他自我检讨了很多,贺林轩做了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没有过多的评说。末了,送了李信一个他心仪已久的魔方。我从前不认为这些事会顺风顺水,因为要保证这些事,至少十年内,朝廷要付出许多许多。没有强大的财政供给,一切都是空谈。但,若这一层保障固若金汤,那十年后,又将如何?虞明博的眼睛里聚起光芒,语气满是激昂。土地有富余,农耕便兴。粮食有富余,商业便兴。人口有富余,商,工,军三者齐兴。而农工商兴盛,国库便又盈余,再来促进新政,为其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局面便盘活了!虞明博深吸一口气,看向安平侯爷道:父亲,我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烫。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信念,只要肯干,敢干,盛世就在眼前。安平侯爷颔首道:说的不错。虞明博继续道:父亲,不怕你笑话。我想到这些,对陛下和那贺林轩不是不服气的。但也是这样,我才不甘心啊。我的格局或许比不得他们,但他们要达成目的,却少不得我这一环。不论是工部,还是安平侯府,没有我们,他们再有雄才伟略,也难以达成。安平侯爷看向他,何出此言?虞明博微微一笑,粮产得靠工部推进,这一点便不必提了。一旦事有所成,多少人等着扑上来瓜分这一块甜饼?到时候,陛下能指望贺林轩,指望乐安侯府挡下那些豪强权贵吗?肯定不能。那时冲锋陷阵的,就是我们安平侯府了。顿了顿,虞明博说:自古帝王皆薄幸,说实话,陛下之前对我们安平侯府百般厚待,我这心里头总不踏实。现在看明了这些,我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头疼了。安平侯问他:你欲进?欲退?进!虞明博毫不犹豫地说:安平侯府几代荣华,该享的富贵都受用过了,若可期流芳千古,为名一搏,有何不可?安平侯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好!虞明博抿了抿嘴唇,也没忍住到嘴边的笑容。他长大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赞扬。他无论是魄力,智谋,远见都不如他的父亲,总为之自苦,只能用骄傲自负的一面掩饰自己的不安。但今日之后,他放心了。至少有一样东西,他没有辜负父亲三十年的悉心教诲。那就是胸怀。抵唇咳了一声,虞明博矜持地没有显露自己的得意,转而说起最初关于贺林轩为何那般荒唐的猜想。他道:贺林轩当真狡猾。户部今年的成绩放下来,该有多少人眼红,要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换自己人上去?毕竟商户和新政都已经有了架构,换谁上去都能把这些事做好,轻易把功劳捞进手里。这时候,他竖了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以他荒唐的行事,还有哪些小早朝的言论,都是送到别人手上的把柄。这样一来,别人要对付他也不至于无处下手,不然,真有人起些歪心思,哪里还有他的太平日子。安平侯爷点了点头,末了,提点道:你也说了,户部新政已成气候,之后贺林轩轻易不会在再往上叠加政策,而是将致力于把现在的基础打牢。如此一来,这两三年他会沉淀下来,而这,就是你出实绩的时间。好好干,莫要懈怠了。虞明博肃容应下。第157章户部放响了朝廷迎新去旧最响亮的一炮。各部百官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不论是致力于在明年争取更多的钱资, 而开始绞尽脑汁筹谋新策的人;还是想往户部挪动, 为此钻营的人;亦或者就如安平侯父子所言, 自视甚高, 想把贺林轩拖下神坛的人, 都喜气洋洋地迎向新年,盼着来年大展拳脚。今年各部收尾的事宜较多, 皇帝封印的时间也推迟了几日, 直到腊月二十这日的大朝会过去, 才宣布休息。贺林轩回到家, 就看到诺儿牵着他阿爹, 慢慢地在屋子里走动。因为李文斌怀孕已有八月,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今冬家里所有出行的计划都取消了。原本贺林轩还着意让李文武他们带几个孩子到庄子上散散心,但才提出来, 就被诺儿否了。他说:阿弟喜欢我, 每天都要找我呢。找不到我, 他会哭鼻子的。话说的得意, 但每每靠近李文斌时,贺林轩都能感受到孩子脸上的凝重。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和他嚼了舌根, 还是他自己了解到了生产的惊险,原本对阿弟充满期待的诺儿,从月前开始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做课业都要和他阿爹在一处, 好像少看了一眼,都坐立不安。相比他那黏黏糊糊的阿父,也不遑多让了。而往往这个时候,他会把过来问候的李信还有东方贺早早赶回书房去仿佛变回了当初抱着李文斌哇哇大哭,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初次见面的贺林轩,那时候的小狼崽子。阿爹,你累不累?阿弟,乖乖的哦。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诺儿时不时仰头看李文斌一眼,或是摸一摸他的肚子,但视线更多的,是落在李文斌的脚上。就好像他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不盯着,就会左脚踩着右脚似得。李文斌摸摸他的头,说:好啦,阿爹不累。还要再走一刻钟,诺儿坐着看会书吧。诺儿摇头,我也要走走,阿父说,小孩子要多动才能长高。李文斌噗嗤笑出声来,你啊,就听你阿父那一套。说着,他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你阿父什么时候回来,外头又下雪了,他坐车,路上不知道心头正记挂,收回视线时不经意地瞥到站在窗边的人,怔了一下,李文斌笑起来:林轩,你回来啦。阿父!诺儿也发现他了,跟着阿爹停了下来。贺林轩走回两步,推开门进屋。屏风挡住带进来的风,等李文斌和诺儿牵着手走过来,贺林轩已经麻利地脱下外衣,从墙上取下烤着的一套外袍,边穿边回头道:你们两个,今天乖不乖?李文斌觑他一眼,又把他当小孩哄呢?诺儿却最喜欢这种问题,摇了摇牵着阿爹的手说:阿父,我们可乖了,刚刚我陪阿爹走路呢。阿弟今天也很乖,我还给他念了弟子规。贺林轩笑起来,你那一遍终于抄完了?之前被纪老大人罚抄书,说是让各自的长辈决定惩罚的次数,贺林轩就很随意地让三个孩子自己看着办了。李信很乖觉,过了两天就拿了抄写了十遍的《弟子规》给他。说是不该对阿弟疏于照看,以至于他和人打起来才发现不妥,让诺儿置身危险。也说自己对东方贺关心不足,听到别人说他不好的时候,并不像诺儿那样生气,到底是生分了些。他自我检讨了很多,贺林轩做了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没有过多的评说。末了,送了李信一个他心仪已久的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