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他的表率,还是单纯就因为那个魔方,原本完全没有动笔打算的东方贺,回头艰难地抄写了一篇给贺林轩送来。让这个不喜欢写字的小家伙,规规矩矩写下这么一篇,已经是很大的诚意了。贺林轩不仅给了魔方,还额外奖励了一个算数拼图。也就是诺儿,每天抄几个字就放到一边,完全没当一回事,千字的《弟子规》一直到现在还没正经抄完一篇。诺儿眨了眨眼睛,说:阿父,我就是练练字,不是抄书。他一脸我没犯错的态势,练大字可以,惩罚他却是不认的。贺林轩走过来,俯身捏捏他的脸,说:敢情阿父之前说的,你都当耳旁风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动嘴才是你的优势,你个小不点跟人动手,要不是仗着人多势众,早就吃亏了。儿子,你现在是要做阿兄的人了,要修身养性,知道吗?诺儿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阿兄说了,他小时候没带我和别人打过架,这样的兄长人生是不完整的,特别遗憾呢。贺林轩听得大笑,直说:很有道理。李文斌没好声气地一人给他们一个脑嘣儿,然后教训诺儿:你阿兄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自己贪玩,少诬赖给他。诺儿和贺林轩一起捂着脑门,看了看李文斌,再看了看彼此,乐得哈哈大笑。贺林轩蹲下来,和儿子亲近了一会儿,才说:下面我陪你阿爹走吧,你去跟你两个阿兄玩。信儿难得在府里,不用跟着先生学书,你多陪陪他啊。诺儿努了努嘴,哼,你也拿阿兄做借口。阿爹,你看到啦,就是阿父教坏的我。他转头就告状起来。不就是要说悄悄话嘛,当他还是三岁呢,还拿这一套糊弄他。李文斌脸微微一热,贺林轩没羞没臊地大笑:哈哈,这就是所谓的有其子必有其父了,诺儿,说明咱们很有默契嘛。他伸出手,诺儿跟他击了一下掌,立刻就高兴起来。也不计较他们把自己排挤出二人世界了,他贴着阿爹的肚子和阿弟告了个别,乐颠颠地走了。看他雀跃的样子,李文斌莞尔道:诺儿活泼些好,这些日子陪着我闷着,难为他了。他有孝心,愿意陪着你,是好事。贺林轩去洗了手,走回来环抱住他,在他肩头蹭了蹭,喟叹一声道:等他长大了,娶了夫郎,有了比阿爹和阿父更喜欢的人,你想要他再这么黏着你也不可能了。说起这个,李文斌想到什么,一下子笑了起来。昨天纪文陪他阿爹过来送冬礼,还跟我说,有个文昭院的小哥儿给诺儿送了一个梅花笺,上头写着情诗呢。哦?这话贺林轩还是第一次听说,就问道:什么情诗,怎么写的?那孩子自己写的。大约是,虾如勾月,红红似我。清甜美味,不如郎君。哈哈哈哈哈哈!贺林轩乐不可支,有才,太有才了,还是个小吃货。李文斌也觉得很有意思。虽然已经和张河偷偷笑过好一会儿了,此时再说起来,脸上还是藏不住的笑。夫夫俩说着些家常还有孩子的趣事,不自觉还多走了半刻钟。李文斌的鬓角出了微微的汗,贺林轩一边给他擦,一边看着他欺霜赛雪的面容,轻笑道:改明儿放晴了,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再白下去,我都怕你和屋子外面的雪一样,在我怀里化掉了。又瞎说。李文斌嗔怪着,眼睛里盈满笑意。贺林轩低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说:有点干燥,是不是忘了喝水了?来,夫君给你润一润。他低头亲吻,李文斌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正经点。贺林轩抱着他,含笑亲吻。后三月,夫夫俩都安分得很,最多贺林轩时常逗一逗他。偶有意动,也只是聊以浅尝的吻。唔迎上他深邃如海的眼眸,温柔中不失霸道,李文斌心一颤,也生出意动,主动回应他。在这样的亲昵中,温柔了岁月。屋内,插瓶上的一枝梅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烧着地龙的地砖暖融融的,落在屋顶上的雪,被如春的暖意化开,顺着屋檐滴落在廊下,发出轻轻的滴答声。风徐徐吹着,有时候使坏起来,撞落一树银花,漱漱而下。那样安静着,却也同心跳一起鼓噪着。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交颈缠绵的动作忽然一顿。面面相觑的夫夫俩安静之间,某个不甘寂寞的小家伙,又一脚顶在了他阿爹的肚皮上,昭示自己的存在感。李文斌的脸轰地发起烧来。贺林轩闷声笑,俯身亲了亲他的肚子,好啦好啦小东西,老实点,没看阿父和阿爹在玩游戏嘛。小孩子快睡觉,把眼睛闭上,非礼勿视懂不懂?李文斌拍拍他的脑袋,你才老实点。小家伙大概在伸懒腰呢,小脚丫子不甘示弱地在阿爹的肚皮上顶出一点凸起,好一会儿才收回去。贺林轩直起身来,看着还忙着擦嘴巴的夫郎,忽然笑起来。那笑容实在有点坏,李文斌心感不妙,虚张声势地瞪他:你闭嘴,别说话,小宝听着呢。贺林轩磁性的嗓音含着低而浅的笑声,凑在他耳边说:小心肝儿,你这么着急吃完抹嘴毁尸灭迹的时候,还是当年在山上小院里的时候。啊真怀念那时候,你在我怀里害羞地喊不要这样的样子,太可爱了。李文斌:他揪住贺林轩的耳朵,凶巴巴地拧了拧,整个人却像是被烫熟的虾,泛着浅浅的晕红。年节里各家走动,休朝之后往来更频繁,反而不比上朝的时候轻松,贺林轩也免不了出门应酬了几回。如此,一直活络到了大年夜。街坊里鞭炮这家放了,那家响,热闹非常。张河带着孩子们去各家窜,吃百家饭,中途回来两趟,小兜兜里装满了糖花生和各样果脯,满载而归。就在这样欢欣热闹的时景下,一个消息带到了贺林轩面前。大人,贼人的窝点找到了!第158章来通知贺林轩的人是林长勇。此人当初曾跟随莫安北和张浩海去往山水镇, 迎接李文武回京。他和那时一同随行的黄赫, 都是天顺帝的亲兵,深得信任, 只是在家世上略逊了一筹。天顺帝登基之后,二人中, 黄赫被分派到了张浩海手下, 协助他统领禁卫军,防护皇宫安危。而林长勇则跟随莫安北,成了京畿巡防营的千户, 很受莫安北器重。贺林轩和李文斌李文武说了一声,让李文斌不必等他,也别让小宝勉强跟着守岁,先睡去, 自己很快就回来了。林长勇瞧他那股婆妈劲儿, 心里很有些感慨。想当年, 他在东肃那个不起眼的山旮旯里第一次见到贺林轩,甚至还带着些不可说的目的, 量度着这一个出身草莽, 半生都在牢狱中磋磨的男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在短短两三年里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跃居权臣高位,人人避其锋芒。不说跟他不对付的人,往往慑于他的心机手段,未战先怯。便是稳重识大体, 不失乃父之风的安平侯世子,遇着他,也吃了许多闷亏。而要论及皇帝陛下的信重,只怕不论是私交甚笃的乐安侯爷,还是暗地里为陛下扫清许多障碍的安平侯爷,恐怕都不及这位户部尚书贺大人。林长勇心里百般感慨,直到贺林轩终于交代完了最后一句诺儿回来,跟他说我很快就回来了。,翻身上马,总算是能脱身了。今晚雪停了,只是风头正劲,骑马行进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林长勇只道了一声:大人,请随我来。便也再无多话了。骑马走过两个清贵的街坊,再往后绕到了相对比较冷清的地域,驱马的速度加快。骏马绑了嘴,马蹄踏地的声音在附近的喧哗之中尽可能地淡化了,但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条街的地方,林长勇还是带着贺林轩停了下来,步行去与莫安北等人汇合。这处宅院在南陵城内并不偏僻,相反,它地处井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贺林轩一路走过来,还能听见很多小孩嬉闹跑过的声音。林长勇走近了些,低声说:这些人心眼可多。这户人家堂而皇之在官府登记过。我们之前没怀疑到他们身上,就是因为他们四年前就搬到这里来了,和街坊邻居特别熟络,别人提起都说他家是热心人家。他家里甚至有两人有功名在身,一个是这家的户主,另一个说是他的儿子。两人表面上说是南岭那边来的耕读人家,到京城定居,是为了搏一搏进士之位。今春恩科,他二人还都去考了。要不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多,偶然发现他家出入的两个下人行迹可疑,根本怀疑不到他们身上。其实,上个月就发现端倪了,我们派去南岭核实他们身份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他们的身份很有问题。贺大人,你肯定想不到,他们家今天以宴请留京同乡的名义邀请了六七个举人老爷。里头有几个不干净还不可知,但有一个,也在我们的怀疑之列。想要抓全乎的,就得冲今天这样的好时候了。就是大过年的,街坊带着孩子窜百家饭,他家里招待了不少人,我们投鼠忌器,暂时还不好动手说着,两人已经来到宅院的后门,隔了几十步路,林长勇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异,立刻挡在了贺林轩面前。大人,等一等,有点不对。林长勇脸色微变,吹了一个约定的口哨暗号。不多时,有人迎了过来。林长勇见了来人,放松了一些,问道:怎么回事,原来守在门外的人呢?都在里头呢。那人是莫安北的亲信,叫作莫东,和贺林轩也算熟稔,当下笑着抬了抬手,贺大人,过年好啊。今日不凑巧,改明儿上贵府讨杯酒水喝。你们家私藏的酒,可是冠绝京城,也就这时候能蹭些口福喽。贺林轩看他这模样,想来今晚的行动并没有出意外,也笑道:欢迎,别人不说,莫东兄上门定有好酒招待。莫东哈哈笑起来,声音一点没收着,根本不怕惊动谁。林长勇奇怪道:已经动手了?不是说要等到后半夜的吗?莫东这才说起正事来,道:他家在这片实在受欢迎,往来人太多。将军想着,今夜守岁,街坊邻居都不睡觉,一个不小心就得闹出大动静。将军就想了个法子,把人弄出去,再抓他个措手不及。林长勇一看他这样,肯定是已经抓着人了,就安了心,也笑着问道:将军回京之后可惫懒着呢,最不耐烦动脑子。久未出奇谋,不知这次想了什么好主意?莫东卖了一个关子,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林长勇说他不够意思,贺林轩笑道:清之兄长莫不是让黎大人帮忙了?莫东愣了下,随即大笑:贺大人,咱们看破不说破嘛,就该让这家伙多着急一阵子。看他抓耳挠腮,多有意思啊。林长勇恍然,哦了一声。他捶了莫东一下,道:原来如此。京兆衙门每年初一都会给滞留在京城的外地秀才举人分派些东西,显示父母官的仁爱。若能得黎大人配合,只说将时间提前到今夜,引蛇出洞,这事就成了!莫东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三人大大咧咧地从后门走进宅院中,院内就能看到把守的人,可见这个地方已经落在掌控之中。莫东接着对贺林轩道:那几个人很谨慎,还让人去隔壁街坊上打听了一下,是否确有其事。当时我们准备有些不足,差点露馅了。不过,也合该这些人今天犯太岁。好巧不巧,派出去的人就遇见了出门买东西的林琼林大人。他们派的那小厮,不知内情,也没有多想,就和林琼大人顺嘴说了一句。也是林琼大人脑子聪明,当下便说确有其事,他这便是去帮忙的,顺便问候几个今科未中的同乡。莫东抚掌笑道:这可不正是错有错着,把这些贼东西糊弄出去了吗?顿了顿,莫东说:贺大人,东肃州可真是人杰地灵啊。不说有你和何谚大人这样的人物,这些后生也是不可小觑的人才。贺林轩自然还记得林琼。当初便是他胆大心细,第一个揭发了假银票流入市场,这才有了之后长达半年的追索,今日总算是摸到源头了。而谁能想到,犯下这种事的人,竟然是几个身有功名、最不应该和黄白俗物扯上关系的的读书人呢!贺林轩道:那些人,现在在何处?莫东答道:大人怕事情闹开,把人绑回去了,现在应该关在京兆衙门审着呢。我带着人留在这儿,一个是等你们,另一个,就是摸摸这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说着,他问贺林轩道:大人可要先去衙门那边?我派人护送你。贺林轩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们找的怎么样了?还翻着呢,暂时没什么发现。莫东也不着急,笑道:我估摸着这里找不到多少东西,毕竟要印做那东西,怎么也要趁手的家伙。没准,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书肆作坊这样的窝点。贺林轩想了想,说:他们的书房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看看。莫东奇了一声,边带路边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贺林轩笑道:我也拿不准,看过再说吧。莫东自然答应,见林长勇跟上来,便打趣道:你倒是还坐得住,我还当你现在恨不得抄家伙给这地方来个掘地三尺呢。此人当初曾跟随莫安北和张浩海去往山水镇, 迎接李文武回京。他和那时一同随行的黄赫, 都是天顺帝的亲兵,深得信任, 只是在家世上略逊了一筹。天顺帝登基之后,二人中, 黄赫被分派到了张浩海手下, 协助他统领禁卫军,防护皇宫安危。而林长勇则跟随莫安北,成了京畿巡防营的千户, 很受莫安北器重。贺林轩和李文斌李文武说了一声,让李文斌不必等他,也别让小宝勉强跟着守岁,先睡去, 自己很快就回来了。林长勇瞧他那股婆妈劲儿, 心里很有些感慨。想当年, 他在东肃那个不起眼的山旮旯里第一次见到贺林轩,甚至还带着些不可说的目的, 量度着这一个出身草莽, 半生都在牢狱中磋磨的男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在短短两三年里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跃居权臣高位,人人避其锋芒。不说跟他不对付的人,往往慑于他的心机手段,未战先怯。便是稳重识大体, 不失乃父之风的安平侯世子,遇着他,也吃了许多闷亏。而要论及皇帝陛下的信重,只怕不论是私交甚笃的乐安侯爷,还是暗地里为陛下扫清许多障碍的安平侯爷,恐怕都不及这位户部尚书贺大人。林长勇心里百般感慨,直到贺林轩终于交代完了最后一句诺儿回来,跟他说我很快就回来了。,翻身上马,总算是能脱身了。今晚雪停了,只是风头正劲,骑马行进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林长勇只道了一声:大人,请随我来。便也再无多话了。骑马走过两个清贵的街坊,再往后绕到了相对比较冷清的地域,驱马的速度加快。骏马绑了嘴,马蹄踏地的声音在附近的喧哗之中尽可能地淡化了,但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条街的地方,林长勇还是带着贺林轩停了下来,步行去与莫安北等人汇合。这处宅院在南陵城内并不偏僻,相反,它地处井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贺林轩一路走过来,还能听见很多小孩嬉闹跑过的声音。林长勇走近了些,低声说:这些人心眼可多。这户人家堂而皇之在官府登记过。我们之前没怀疑到他们身上,就是因为他们四年前就搬到这里来了,和街坊邻居特别熟络,别人提起都说他家是热心人家。他家里甚至有两人有功名在身,一个是这家的户主,另一个说是他的儿子。两人表面上说是南岭那边来的耕读人家,到京城定居,是为了搏一搏进士之位。今春恩科,他二人还都去考了。要不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多,偶然发现他家出入的两个下人行迹可疑,根本怀疑不到他们身上。其实,上个月就发现端倪了,我们派去南岭核实他们身份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他们的身份很有问题。贺大人,你肯定想不到,他们家今天以宴请留京同乡的名义邀请了六七个举人老爷。里头有几个不干净还不可知,但有一个,也在我们的怀疑之列。想要抓全乎的,就得冲今天这样的好时候了。就是大过年的,街坊带着孩子窜百家饭,他家里招待了不少人,我们投鼠忌器,暂时还不好动手说着,两人已经来到宅院的后门,隔了几十步路,林长勇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异,立刻挡在了贺林轩面前。大人,等一等,有点不对。林长勇脸色微变,吹了一个约定的口哨暗号。不多时,有人迎了过来。林长勇见了来人,放松了一些,问道:怎么回事,原来守在门外的人呢?都在里头呢。那人是莫安北的亲信,叫作莫东,和贺林轩也算熟稔,当下笑着抬了抬手,贺大人,过年好啊。今日不凑巧,改明儿上贵府讨杯酒水喝。你们家私藏的酒,可是冠绝京城,也就这时候能蹭些口福喽。贺林轩看他这模样,想来今晚的行动并没有出意外,也笑道:欢迎,别人不说,莫东兄上门定有好酒招待。莫东哈哈笑起来,声音一点没收着,根本不怕惊动谁。林长勇奇怪道:已经动手了?不是说要等到后半夜的吗?莫东这才说起正事来,道:他家在这片实在受欢迎,往来人太多。将军想着,今夜守岁,街坊邻居都不睡觉,一个不小心就得闹出大动静。将军就想了个法子,把人弄出去,再抓他个措手不及。林长勇一看他这样,肯定是已经抓着人了,就安了心,也笑着问道:将军回京之后可惫懒着呢,最不耐烦动脑子。久未出奇谋,不知这次想了什么好主意?莫东卖了一个关子,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林长勇说他不够意思,贺林轩笑道:清之兄长莫不是让黎大人帮忙了?莫东愣了下,随即大笑:贺大人,咱们看破不说破嘛,就该让这家伙多着急一阵子。看他抓耳挠腮,多有意思啊。林长勇恍然,哦了一声。他捶了莫东一下,道:原来如此。京兆衙门每年初一都会给滞留在京城的外地秀才举人分派些东西,显示父母官的仁爱。若能得黎大人配合,只说将时间提前到今夜,引蛇出洞,这事就成了!莫东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三人大大咧咧地从后门走进宅院中,院内就能看到把守的人,可见这个地方已经落在掌控之中。莫东接着对贺林轩道:那几个人很谨慎,还让人去隔壁街坊上打听了一下,是否确有其事。当时我们准备有些不足,差点露馅了。不过,也合该这些人今天犯太岁。好巧不巧,派出去的人就遇见了出门买东西的林琼林大人。他们派的那小厮,不知内情,也没有多想,就和林琼大人顺嘴说了一句。也是林琼大人脑子聪明,当下便说确有其事,他这便是去帮忙的,顺便问候几个今科未中的同乡。莫东抚掌笑道:这可不正是错有错着,把这些贼东西糊弄出去了吗?顿了顿,莫东说:贺大人,东肃州可真是人杰地灵啊。不说有你和何谚大人这样的人物,这些后生也是不可小觑的人才。贺林轩自然还记得林琼。当初便是他胆大心细,第一个揭发了假银票流入市场,这才有了之后长达半年的追索,今日总算是摸到源头了。而谁能想到,犯下这种事的人,竟然是几个身有功名、最不应该和黄白俗物扯上关系的的读书人呢!贺林轩道:那些人,现在在何处?莫东答道:大人怕事情闹开,把人绑回去了,现在应该关在京兆衙门审着呢。我带着人留在这儿,一个是等你们,另一个,就是摸摸这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说着,他问贺林轩道:大人可要先去衙门那边?我派人护送你。贺林轩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们找的怎么样了?还翻着呢,暂时没什么发现。莫东也不着急,笑道:我估摸着这里找不到多少东西,毕竟要印做那东西,怎么也要趁手的家伙。没准,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书肆作坊这样的窝点。贺林轩想了想,说:他们的书房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看看。莫东奇了一声,边带路边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贺林轩笑道:我也拿不准,看过再说吧。莫东自然答应,见林长勇跟上来,便打趣道:你倒是还坐得住,我还当你现在恨不得抄家伙给这地方来个掘地三尺呢。此人当初曾跟随莫安北和张浩海去往山水镇, 迎接李文武回京。他和那时一同随行的黄赫, 都是天顺帝的亲兵,深得信任, 只是在家世上略逊了一筹。天顺帝登基之后,二人中, 黄赫被分派到了张浩海手下, 协助他统领禁卫军,防护皇宫安危。而林长勇则跟随莫安北,成了京畿巡防营的千户, 很受莫安北器重。贺林轩和李文斌李文武说了一声,让李文斌不必等他,也别让小宝勉强跟着守岁,先睡去, 自己很快就回来了。林长勇瞧他那股婆妈劲儿, 心里很有些感慨。想当年, 他在东肃那个不起眼的山旮旯里第一次见到贺林轩,甚至还带着些不可说的目的, 量度着这一个出身草莽, 半生都在牢狱中磋磨的男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在短短两三年里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跃居权臣高位,人人避其锋芒。不说跟他不对付的人,往往慑于他的心机手段,未战先怯。便是稳重识大体, 不失乃父之风的安平侯世子,遇着他,也吃了许多闷亏。而要论及皇帝陛下的信重,只怕不论是私交甚笃的乐安侯爷,还是暗地里为陛下扫清许多障碍的安平侯爷,恐怕都不及这位户部尚书贺大人。林长勇心里百般感慨,直到贺林轩终于交代完了最后一句诺儿回来,跟他说我很快就回来了。,翻身上马,总算是能脱身了。今晚雪停了,只是风头正劲,骑马行进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林长勇只道了一声:大人,请随我来。便也再无多话了。骑马走过两个清贵的街坊,再往后绕到了相对比较冷清的地域,驱马的速度加快。骏马绑了嘴,马蹄踏地的声音在附近的喧哗之中尽可能地淡化了,但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条街的地方,林长勇还是带着贺林轩停了下来,步行去与莫安北等人汇合。这处宅院在南陵城内并不偏僻,相反,它地处井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贺林轩一路走过来,还能听见很多小孩嬉闹跑过的声音。林长勇走近了些,低声说:这些人心眼可多。这户人家堂而皇之在官府登记过。我们之前没怀疑到他们身上,就是因为他们四年前就搬到这里来了,和街坊邻居特别熟络,别人提起都说他家是热心人家。他家里甚至有两人有功名在身,一个是这家的户主,另一个说是他的儿子。两人表面上说是南岭那边来的耕读人家,到京城定居,是为了搏一搏进士之位。今春恩科,他二人还都去考了。要不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多,偶然发现他家出入的两个下人行迹可疑,根本怀疑不到他们身上。其实,上个月就发现端倪了,我们派去南岭核实他们身份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他们的身份很有问题。贺大人,你肯定想不到,他们家今天以宴请留京同乡的名义邀请了六七个举人老爷。里头有几个不干净还不可知,但有一个,也在我们的怀疑之列。想要抓全乎的,就得冲今天这样的好时候了。就是大过年的,街坊带着孩子窜百家饭,他家里招待了不少人,我们投鼠忌器,暂时还不好动手说着,两人已经来到宅院的后门,隔了几十步路,林长勇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异,立刻挡在了贺林轩面前。大人,等一等,有点不对。林长勇脸色微变,吹了一个约定的口哨暗号。不多时,有人迎了过来。林长勇见了来人,放松了一些,问道:怎么回事,原来守在门外的人呢?都在里头呢。那人是莫安北的亲信,叫作莫东,和贺林轩也算熟稔,当下笑着抬了抬手,贺大人,过年好啊。今日不凑巧,改明儿上贵府讨杯酒水喝。你们家私藏的酒,可是冠绝京城,也就这时候能蹭些口福喽。贺林轩看他这模样,想来今晚的行动并没有出意外,也笑道:欢迎,别人不说,莫东兄上门定有好酒招待。莫东哈哈笑起来,声音一点没收着,根本不怕惊动谁。林长勇奇怪道:已经动手了?不是说要等到后半夜的吗?莫东这才说起正事来,道:他家在这片实在受欢迎,往来人太多。将军想着,今夜守岁,街坊邻居都不睡觉,一个不小心就得闹出大动静。将军就想了个法子,把人弄出去,再抓他个措手不及。林长勇一看他这样,肯定是已经抓着人了,就安了心,也笑着问道:将军回京之后可惫懒着呢,最不耐烦动脑子。久未出奇谋,不知这次想了什么好主意?莫东卖了一个关子,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林长勇说他不够意思,贺林轩笑道:清之兄长莫不是让黎大人帮忙了?莫东愣了下,随即大笑:贺大人,咱们看破不说破嘛,就该让这家伙多着急一阵子。看他抓耳挠腮,多有意思啊。林长勇恍然,哦了一声。他捶了莫东一下,道:原来如此。京兆衙门每年初一都会给滞留在京城的外地秀才举人分派些东西,显示父母官的仁爱。若能得黎大人配合,只说将时间提前到今夜,引蛇出洞,这事就成了!莫东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三人大大咧咧地从后门走进宅院中,院内就能看到把守的人,可见这个地方已经落在掌控之中。莫东接着对贺林轩道:那几个人很谨慎,还让人去隔壁街坊上打听了一下,是否确有其事。当时我们准备有些不足,差点露馅了。不过,也合该这些人今天犯太岁。好巧不巧,派出去的人就遇见了出门买东西的林琼林大人。他们派的那小厮,不知内情,也没有多想,就和林琼大人顺嘴说了一句。也是林琼大人脑子聪明,当下便说确有其事,他这便是去帮忙的,顺便问候几个今科未中的同乡。莫东抚掌笑道:这可不正是错有错着,把这些贼东西糊弄出去了吗?顿了顿,莫东说:贺大人,东肃州可真是人杰地灵啊。不说有你和何谚大人这样的人物,这些后生也是不可小觑的人才。贺林轩自然还记得林琼。当初便是他胆大心细,第一个揭发了假银票流入市场,这才有了之后长达半年的追索,今日总算是摸到源头了。而谁能想到,犯下这种事的人,竟然是几个身有功名、最不应该和黄白俗物扯上关系的的读书人呢!贺林轩道:那些人,现在在何处?莫东答道:大人怕事情闹开,把人绑回去了,现在应该关在京兆衙门审着呢。我带着人留在这儿,一个是等你们,另一个,就是摸摸这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说着,他问贺林轩道:大人可要先去衙门那边?我派人护送你。贺林轩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们找的怎么样了?还翻着呢,暂时没什么发现。莫东也不着急,笑道:我估摸着这里找不到多少东西,毕竟要印做那东西,怎么也要趁手的家伙。没准,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书肆作坊这样的窝点。贺林轩想了想,说:他们的书房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看看。莫东奇了一声,边带路边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贺林轩笑道:我也拿不准,看过再说吧。莫东自然答应,见林长勇跟上来,便打趣道:你倒是还坐得住,我还当你现在恨不得抄家伙给这地方来个掘地三尺呢。此人当初曾跟随莫安北和张浩海去往山水镇, 迎接李文武回京。他和那时一同随行的黄赫, 都是天顺帝的亲兵,深得信任, 只是在家世上略逊了一筹。天顺帝登基之后,二人中, 黄赫被分派到了张浩海手下, 协助他统领禁卫军,防护皇宫安危。而林长勇则跟随莫安北,成了京畿巡防营的千户, 很受莫安北器重。贺林轩和李文斌李文武说了一声,让李文斌不必等他,也别让小宝勉强跟着守岁,先睡去, 自己很快就回来了。林长勇瞧他那股婆妈劲儿, 心里很有些感慨。想当年, 他在东肃那个不起眼的山旮旯里第一次见到贺林轩,甚至还带着些不可说的目的, 量度着这一个出身草莽, 半生都在牢狱中磋磨的男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在短短两三年里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跃居权臣高位,人人避其锋芒。不说跟他不对付的人,往往慑于他的心机手段,未战先怯。便是稳重识大体, 不失乃父之风的安平侯世子,遇着他,也吃了许多闷亏。而要论及皇帝陛下的信重,只怕不论是私交甚笃的乐安侯爷,还是暗地里为陛下扫清许多障碍的安平侯爷,恐怕都不及这位户部尚书贺大人。林长勇心里百般感慨,直到贺林轩终于交代完了最后一句诺儿回来,跟他说我很快就回来了。,翻身上马,总算是能脱身了。今晚雪停了,只是风头正劲,骑马行进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林长勇只道了一声:大人,请随我来。便也再无多话了。骑马走过两个清贵的街坊,再往后绕到了相对比较冷清的地域,驱马的速度加快。骏马绑了嘴,马蹄踏地的声音在附近的喧哗之中尽可能地淡化了,但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条街的地方,林长勇还是带着贺林轩停了下来,步行去与莫安北等人汇合。这处宅院在南陵城内并不偏僻,相反,它地处井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贺林轩一路走过来,还能听见很多小孩嬉闹跑过的声音。林长勇走近了些,低声说:这些人心眼可多。这户人家堂而皇之在官府登记过。我们之前没怀疑到他们身上,就是因为他们四年前就搬到这里来了,和街坊邻居特别熟络,别人提起都说他家是热心人家。他家里甚至有两人有功名在身,一个是这家的户主,另一个说是他的儿子。两人表面上说是南岭那边来的耕读人家,到京城定居,是为了搏一搏进士之位。今春恩科,他二人还都去考了。要不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多,偶然发现他家出入的两个下人行迹可疑,根本怀疑不到他们身上。其实,上个月就发现端倪了,我们派去南岭核实他们身份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他们的身份很有问题。贺大人,你肯定想不到,他们家今天以宴请留京同乡的名义邀请了六七个举人老爷。里头有几个不干净还不可知,但有一个,也在我们的怀疑之列。想要抓全乎的,就得冲今天这样的好时候了。就是大过年的,街坊带着孩子窜百家饭,他家里招待了不少人,我们投鼠忌器,暂时还不好动手说着,两人已经来到宅院的后门,隔了几十步路,林长勇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异,立刻挡在了贺林轩面前。大人,等一等,有点不对。林长勇脸色微变,吹了一个约定的口哨暗号。不多时,有人迎了过来。林长勇见了来人,放松了一些,问道:怎么回事,原来守在门外的人呢?都在里头呢。那人是莫安北的亲信,叫作莫东,和贺林轩也算熟稔,当下笑着抬了抬手,贺大人,过年好啊。今日不凑巧,改明儿上贵府讨杯酒水喝。你们家私藏的酒,可是冠绝京城,也就这时候能蹭些口福喽。贺林轩看他这模样,想来今晚的行动并没有出意外,也笑道:欢迎,别人不说,莫东兄上门定有好酒招待。莫东哈哈笑起来,声音一点没收着,根本不怕惊动谁。林长勇奇怪道:已经动手了?不是说要等到后半夜的吗?莫东这才说起正事来,道:他家在这片实在受欢迎,往来人太多。将军想着,今夜守岁,街坊邻居都不睡觉,一个不小心就得闹出大动静。将军就想了个法子,把人弄出去,再抓他个措手不及。林长勇一看他这样,肯定是已经抓着人了,就安了心,也笑着问道:将军回京之后可惫懒着呢,最不耐烦动脑子。久未出奇谋,不知这次想了什么好主意?莫东卖了一个关子,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林长勇说他不够意思,贺林轩笑道:清之兄长莫不是让黎大人帮忙了?莫东愣了下,随即大笑:贺大人,咱们看破不说破嘛,就该让这家伙多着急一阵子。看他抓耳挠腮,多有意思啊。林长勇恍然,哦了一声。他捶了莫东一下,道:原来如此。京兆衙门每年初一都会给滞留在京城的外地秀才举人分派些东西,显示父母官的仁爱。若能得黎大人配合,只说将时间提前到今夜,引蛇出洞,这事就成了!莫东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三人大大咧咧地从后门走进宅院中,院内就能看到把守的人,可见这个地方已经落在掌控之中。莫东接着对贺林轩道:那几个人很谨慎,还让人去隔壁街坊上打听了一下,是否确有其事。当时我们准备有些不足,差点露馅了。不过,也合该这些人今天犯太岁。好巧不巧,派出去的人就遇见了出门买东西的林琼林大人。他们派的那小厮,不知内情,也没有多想,就和林琼大人顺嘴说了一句。也是林琼大人脑子聪明,当下便说确有其事,他这便是去帮忙的,顺便问候几个今科未中的同乡。莫东抚掌笑道:这可不正是错有错着,把这些贼东西糊弄出去了吗?顿了顿,莫东说:贺大人,东肃州可真是人杰地灵啊。不说有你和何谚大人这样的人物,这些后生也是不可小觑的人才。贺林轩自然还记得林琼。当初便是他胆大心细,第一个揭发了假银票流入市场,这才有了之后长达半年的追索,今日总算是摸到源头了。而谁能想到,犯下这种事的人,竟然是几个身有功名、最不应该和黄白俗物扯上关系的的读书人呢!贺林轩道:那些人,现在在何处?莫东答道:大人怕事情闹开,把人绑回去了,现在应该关在京兆衙门审着呢。我带着人留在这儿,一个是等你们,另一个,就是摸摸这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说着,他问贺林轩道:大人可要先去衙门那边?我派人护送你。贺林轩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们找的怎么样了?还翻着呢,暂时没什么发现。莫东也不着急,笑道:我估摸着这里找不到多少东西,毕竟要印做那东西,怎么也要趁手的家伙。没准,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书肆作坊这样的窝点。贺林轩想了想,说:他们的书房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看看。莫东奇了一声,边带路边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贺林轩笑道:我也拿不准,看过再说吧。莫东自然答应,见林长勇跟上来,便打趣道:你倒是还坐得住,我还当你现在恨不得抄家伙给这地方来个掘地三尺呢。此人当初曾跟随莫安北和张浩海去往山水镇, 迎接李文武回京。他和那时一同随行的黄赫, 都是天顺帝的亲兵,深得信任, 只是在家世上略逊了一筹。天顺帝登基之后,二人中, 黄赫被分派到了张浩海手下, 协助他统领禁卫军,防护皇宫安危。而林长勇则跟随莫安北,成了京畿巡防营的千户, 很受莫安北器重。贺林轩和李文斌李文武说了一声,让李文斌不必等他,也别让小宝勉强跟着守岁,先睡去, 自己很快就回来了。林长勇瞧他那股婆妈劲儿, 心里很有些感慨。想当年, 他在东肃那个不起眼的山旮旯里第一次见到贺林轩,甚至还带着些不可说的目的, 量度着这一个出身草莽, 半生都在牢狱中磋磨的男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在短短两三年里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跃居权臣高位,人人避其锋芒。不说跟他不对付的人,往往慑于他的心机手段,未战先怯。便是稳重识大体, 不失乃父之风的安平侯世子,遇着他,也吃了许多闷亏。而要论及皇帝陛下的信重,只怕不论是私交甚笃的乐安侯爷,还是暗地里为陛下扫清许多障碍的安平侯爷,恐怕都不及这位户部尚书贺大人。林长勇心里百般感慨,直到贺林轩终于交代完了最后一句诺儿回来,跟他说我很快就回来了。,翻身上马,总算是能脱身了。今晚雪停了,只是风头正劲,骑马行进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林长勇只道了一声:大人,请随我来。便也再无多话了。骑马走过两个清贵的街坊,再往后绕到了相对比较冷清的地域,驱马的速度加快。骏马绑了嘴,马蹄踏地的声音在附近的喧哗之中尽可能地淡化了,但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条街的地方,林长勇还是带着贺林轩停了下来,步行去与莫安北等人汇合。这处宅院在南陵城内并不偏僻,相反,它地处井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贺林轩一路走过来,还能听见很多小孩嬉闹跑过的声音。林长勇走近了些,低声说:这些人心眼可多。这户人家堂而皇之在官府登记过。我们之前没怀疑到他们身上,就是因为他们四年前就搬到这里来了,和街坊邻居特别熟络,别人提起都说他家是热心人家。他家里甚至有两人有功名在身,一个是这家的户主,另一个说是他的儿子。两人表面上说是南岭那边来的耕读人家,到京城定居,是为了搏一搏进士之位。今春恩科,他二人还都去考了。要不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多,偶然发现他家出入的两个下人行迹可疑,根本怀疑不到他们身上。其实,上个月就发现端倪了,我们派去南岭核实他们身份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他们的身份很有问题。贺大人,你肯定想不到,他们家今天以宴请留京同乡的名义邀请了六七个举人老爷。里头有几个不干净还不可知,但有一个,也在我们的怀疑之列。想要抓全乎的,就得冲今天这样的好时候了。就是大过年的,街坊带着孩子窜百家饭,他家里招待了不少人,我们投鼠忌器,暂时还不好动手说着,两人已经来到宅院的后门,隔了几十步路,林长勇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异,立刻挡在了贺林轩面前。大人,等一等,有点不对。林长勇脸色微变,吹了一个约定的口哨暗号。不多时,有人迎了过来。林长勇见了来人,放松了一些,问道:怎么回事,原来守在门外的人呢?都在里头呢。那人是莫安北的亲信,叫作莫东,和贺林轩也算熟稔,当下笑着抬了抬手,贺大人,过年好啊。今日不凑巧,改明儿上贵府讨杯酒水喝。你们家私藏的酒,可是冠绝京城,也就这时候能蹭些口福喽。贺林轩看他这模样,想来今晚的行动并没有出意外,也笑道:欢迎,别人不说,莫东兄上门定有好酒招待。莫东哈哈笑起来,声音一点没收着,根本不怕惊动谁。林长勇奇怪道:已经动手了?不是说要等到后半夜的吗?莫东这才说起正事来,道:他家在这片实在受欢迎,往来人太多。将军想着,今夜守岁,街坊邻居都不睡觉,一个不小心就得闹出大动静。将军就想了个法子,把人弄出去,再抓他个措手不及。林长勇一看他这样,肯定是已经抓着人了,就安了心,也笑着问道:将军回京之后可惫懒着呢,最不耐烦动脑子。久未出奇谋,不知这次想了什么好主意?莫东卖了一个关子,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林长勇说他不够意思,贺林轩笑道:清之兄长莫不是让黎大人帮忙了?莫东愣了下,随即大笑:贺大人,咱们看破不说破嘛,就该让这家伙多着急一阵子。看他抓耳挠腮,多有意思啊。林长勇恍然,哦了一声。他捶了莫东一下,道:原来如此。京兆衙门每年初一都会给滞留在京城的外地秀才举人分派些东西,显示父母官的仁爱。若能得黎大人配合,只说将时间提前到今夜,引蛇出洞,这事就成了!莫东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三人大大咧咧地从后门走进宅院中,院内就能看到把守的人,可见这个地方已经落在掌控之中。莫东接着对贺林轩道:那几个人很谨慎,还让人去隔壁街坊上打听了一下,是否确有其事。当时我们准备有些不足,差点露馅了。不过,也合该这些人今天犯太岁。好巧不巧,派出去的人就遇见了出门买东西的林琼林大人。他们派的那小厮,不知内情,也没有多想,就和林琼大人顺嘴说了一句。也是林琼大人脑子聪明,当下便说确有其事,他这便是去帮忙的,顺便问候几个今科未中的同乡。莫东抚掌笑道:这可不正是错有错着,把这些贼东西糊弄出去了吗?顿了顿,莫东说:贺大人,东肃州可真是人杰地灵啊。不说有你和何谚大人这样的人物,这些后生也是不可小觑的人才。贺林轩自然还记得林琼。当初便是他胆大心细,第一个揭发了假银票流入市场,这才有了之后长达半年的追索,今日总算是摸到源头了。而谁能想到,犯下这种事的人,竟然是几个身有功名、最不应该和黄白俗物扯上关系的的读书人呢!贺林轩道:那些人,现在在何处?莫东答道:大人怕事情闹开,把人绑回去了,现在应该关在京兆衙门审着呢。我带着人留在这儿,一个是等你们,另一个,就是摸摸这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说着,他问贺林轩道:大人可要先去衙门那边?我派人护送你。贺林轩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们找的怎么样了?还翻着呢,暂时没什么发现。莫东也不着急,笑道:我估摸着这里找不到多少东西,毕竟要印做那东西,怎么也要趁手的家伙。没准,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书肆作坊这样的窝点。贺林轩想了想,说:他们的书房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看看。莫东奇了一声,边带路边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贺林轩笑道:我也拿不准,看过再说吧。莫东自然答应,见林长勇跟上来,便打趣道:你倒是还坐得住,我还当你现在恨不得抄家伙给这地方来个掘地三尺呢。此人当初曾跟随莫安北和张浩海去往山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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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乃父之风的安平侯世子,遇着他,也吃了许多闷亏。而要论及皇帝陛下的信重,只怕不论是私交甚笃的乐安侯爷,还是暗地里为陛下扫清许多障碍的安平侯爷,恐怕都不及这位户部尚书贺大人。林长勇心里百般感慨,直到贺林轩终于交代完了最后一句诺儿回来,跟他说我很快就回来了。,翻身上马,总算是能脱身了。今晚雪停了,只是风头正劲,骑马行进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林长勇只道了一声:大人,请随我来。便也再无多话了。骑马走过两个清贵的街坊,再往后绕到了相对比较冷清的地域,驱马的速度加快。骏马绑了嘴,马蹄踏地的声音在附近的喧哗之中尽可能地淡化了,但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条街的地方,林长勇还是带着贺林轩停了下来,步行去与莫安北等人汇合。这处宅院在南陵城内并不偏僻,相反,它地处井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贺林轩一路走过来,还能听见很多小孩嬉闹跑过的声音。林长勇走近了些,低声说:这些人心眼可多。这户人家堂而皇之在官府登记过。我们之前没怀疑到他们身上,就是因为他们四年前就搬到这里来了,和街坊邻居特别熟络,别人提起都说他家是热心人家。他家里甚至有两人有功名在身,一个是这家的户主,另一个说是他的儿子。两人表面上说是南岭那边来的耕读人家,到京城定居,是为了搏一搏进士之位。今春恩科,他二人还都去考了。要不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多,偶然发现他家出入的两个下人行迹可疑,根本怀疑不到他们身上。其实,上个月就发现端倪了,我们派去南岭核实他们身份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他们的身份很有问题。贺大人,你肯定想不到,他们家今天以宴请留京同乡的名义邀请了六七个举人老爷。里头有几个不干净还不可知,但有一个,也在我们的怀疑之列。想要抓全乎的,就得冲今天这样的好时候了。就是大过年的,街坊带着孩子窜百家饭,他家里招待了不少人,我们投鼠忌器,暂时还不好动手说着,两人已经来到宅院的后门,隔了几十步路,林长勇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异,立刻挡在了贺林轩面前。大人,等一等,有点不对。林长勇脸色微变,吹了一个约定的口哨暗号。不多时,有人迎了过来。林长勇见了来人,放松了一些,问道:怎么回事,原来守在门外的人呢?都在里头呢。那人是莫安北的亲信,叫作莫东,和贺林轩也算熟稔,当下笑着抬了抬手,贺大人,过年好啊。今日不凑巧,改明儿上贵府讨杯酒水喝。你们家私藏的酒,可是冠绝京城,也就这时候能蹭些口福喽。贺林轩看他这模样,想来今晚的行动并没有出意外,也笑道:欢迎,别人不说,莫东兄上门定有好酒招待。莫东哈哈笑起来,声音一点没收着,根本不怕惊动谁。林长勇奇怪道:已经动手了?不是说要等到后半夜的吗?莫东这才说起正事来,道:他家在这片实在受欢迎,往来人太多。将军想着,今夜守岁,街坊邻居都不睡觉,一个不小心就得闹出大动静。将军就想了个法子,把人弄出去,再抓他个措手不及。林长勇一看他这样,肯定是已经抓着人了,就安了心,也笑着问道:将军回京之后可惫懒着呢,最不耐烦动脑子。久未出奇谋,不知这次想了什么好主意?莫东卖了一个关子,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林长勇说他不够意思,贺林轩笑道:清之兄长莫不是让黎大人帮忙了?莫东愣了下,随即大笑:贺大人,咱们看破不说破嘛,就该让这家伙多着急一阵子。看他抓耳挠腮,多有意思啊。林长勇恍然,哦了一声。他捶了莫东一下,道:原来如此。京兆衙门每年初一都会给滞留在京城的外地秀才举人分派些东西,显示父母官的仁爱。若能得黎大人配合,只说将时间提前到今夜,引蛇出洞,这事就成了!莫东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三人大大咧咧地从后门走进宅院中,院内就能看到把守的人,可见这个地方已经落在掌控之中。莫东接着对贺林轩道:那几个人很谨慎,还让人去隔壁街坊上打听了一下,是否确有其事。当时我们准备有些不足,差点露馅了。不过,也合该这些人今天犯太岁。好巧不巧,派出去的人就遇见了出门买东西的林琼林大人。他们派的那小厮,不知内情,也没有多想,就和林琼大人顺嘴说了一句。也是林琼大人脑子聪明,当下便说确有其事,他这便是去帮忙的,顺便问候几个今科未中的同乡。莫东抚掌笑道:这可不正是错有错着,把这些贼东西糊弄出去了吗?顿了顿,莫东说:贺大人,东肃州可真是人杰地灵啊。不说有你和何谚大人这样的人物,这些后生也是不可小觑的人才。贺林轩自然还记得林琼。当初便是他胆大心细,第一个揭发了假银票流入市场,这才有了之后长达半年的追索,今日总算是摸到源头了。而谁能想到,犯下这种事的人,竟然是几个身有功名、最不应该和黄白俗物扯上关系的的读书人呢!贺林轩道:那些人,现在在何处?莫东答道:大人怕事情闹开,把人绑回去了,现在应该关在京兆衙门审着呢。我带着人留在这儿,一个是等你们,另一个,就是摸摸这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说着,他问贺林轩道:大人可要先去衙门那边?我派人护送你。贺林轩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们找的怎么样了?还翻着呢,暂时没什么发现。莫东也不着急,笑道:我估摸着这里找不到多少东西,毕竟要印做那东西,怎么也要趁手的家伙。没准,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书肆作坊这样的窝点。贺林轩想了想,说:他们的书房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看看。莫东奇了一声,边带路边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贺林轩笑道:我也拿不准,看过再说吧。莫东自然答应,见林长勇跟上来,便打趣道:你倒是还坐得住,我还当你现在恨不得抄家伙给这地方来个掘地三尺呢。此人当初曾跟随莫安北和张浩海去往山水镇, 迎接李文武回京。他和那时一同随行的黄赫, 都是天顺帝的亲兵,深得信任, 只是在家世上略逊了一筹。天顺帝登基之后,二人中, 黄赫被分派到了张浩海手下, 协助他统领禁卫军,防护皇宫安危。而林长勇则跟随莫安北,成了京畿巡防营的千户, 很受莫安北器重。贺林轩和李文斌李文武说了一声,让李文斌不必等他,也别让小宝勉强跟着守岁,先睡去, 自己很快就回来了。林长勇瞧他那股婆妈劲儿, 心里很有些感慨。想当年, 他在东肃那个不起眼的山旮旯里第一次见到贺林轩,甚至还带着些不可说的目的, 量度着这一个出身草莽, 半生都在牢狱中磋磨的男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在短短两三年里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跃居权臣高位,人人避其锋芒。不说跟他不对付的人,往往慑于他的心机手段,未战先怯。便是稳重识大体, 不失乃父之风的安平侯世子,遇着他,也吃了许多闷亏。而要论及皇帝陛下的信重,只怕不论是私交甚笃的乐安侯爷,还是暗地里为陛下扫清许多障碍的安平侯爷,恐怕都不及这位户部尚书贺大人。林长勇心里百般感慨,直到贺林轩终于交代完了最后一句诺儿回来,跟他说我很快就回来了。,翻身上马,总算是能脱身了。今晚雪停了,只是风头正劲,骑马行进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林长勇只道了一声:大人,请随我来。便也再无多话了。骑马走过两个清贵的街坊,再往后绕到了相对比较冷清的地域,驱马的速度加快。骏马绑了嘴,马蹄踏地的声音在附近的喧哗之中尽可能地淡化了,但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条街的地方,林长勇还是带着贺林轩停了下来,步行去与莫安北等人汇合。这处宅院在南陵城内并不偏僻,相反,它地处井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贺林轩一路走过来,还能听见很多小孩嬉闹跑过的声音。林长勇走近了些,低声说:这些人心眼可多。这户人家堂而皇之在官府登记过。我们之前没怀疑到他们身上,就是因为他们四年前就搬到这里来了,和街坊邻居特别熟络,别人提起都说他家是热心人家。他家里甚至有两人有功名在身,一个是这家的户主,另一个说是他的儿子。两人表面上说是南岭那边来的耕读人家,到京城定居,是为了搏一搏进士之位。今春恩科,他二人还都去考了。要不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多,偶然发现他家出入的两个下人行迹可疑,根本怀疑不到他们身上。其实,上个月就发现端倪了,我们派去南岭核实他们身份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他们的身份很有问题。贺大人,你肯定想不到,他们家今天以宴请留京同乡的名义邀请了六七个举人老爷。里头有几个不干净还不可知,但有一个,也在我们的怀疑之列。想要抓全乎的,就得冲今天这样的好时候了。就是大过年的,街坊带着孩子窜百家饭,他家里招待了不少人,我们投鼠忌器,暂时还不好动手说着,两人已经来到宅院的后门,隔了几十步路,林长勇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异,立刻挡在了贺林轩面前。大人,等一等,有点不对。林长勇脸色微变,吹了一个约定的口哨暗号。不多时,有人迎了过来。林长勇见了来人,放松了一些,问道:怎么回事,原来守在门外的人呢?都在里头呢。那人是莫安北的亲信,叫作莫东,和贺林轩也算熟稔,当下笑着抬了抬手,贺大人,过年好啊。今日不凑巧,改明儿上贵府讨杯酒水喝。你们家私藏的酒,可是冠绝京城,也就这时候能蹭些口福喽。贺林轩看他这模样,想来今晚的行动并没有出意外,也笑道:欢迎,别人不说,莫东兄上门定有好酒招待。莫东哈哈笑起来,声音一点没收着,根本不怕惊动谁。林长勇奇怪道:已经动手了?不是说要等到后半夜的吗?莫东这才说起正事来,道:他家在这片实在受欢迎,往来人太多。将军想着,今夜守岁,街坊邻居都不睡觉,一个不小心就得闹出大动静。将军就想了个法子,把人弄出去,再抓他个措手不及。林长勇一看他这样,肯定是已经抓着人了,就安了心,也笑着问道:将军回京之后可惫懒着呢,最不耐烦动脑子。久未出奇谋,不知这次想了什么好主意?莫东卖了一个关子,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林长勇说他不够意思,贺林轩笑道:清之兄长莫不是让黎大人帮忙了?莫东愣了下,随即大笑:贺大人,咱们看破不说破嘛,就该让这家伙多着急一阵子。看他抓耳挠腮,多有意思啊。林长勇恍然,哦了一声。他捶了莫东一下,道:原来如此。京兆衙门每年初一都会给滞留在京城的外地秀才举人分派些东西,显示父母官的仁爱。若能得黎大人配合,只说将时间提前到今夜,引蛇出洞,这事就成了!莫东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三人大大咧咧地从后门走进宅院中,院内就能看到把守的人,可见这个地方已经落在掌控之中。莫东接着对贺林轩道:那几个人很谨慎,还让人去隔壁街坊上打听了一下,是否确有其事。当时我们准备有些不足,差点露馅了。不过,也合该这些人今天犯太岁。好巧不巧,派出去的人就遇见了出门买东西的林琼林大人。他们派的那小厮,不知内情,也没有多想,就和林琼大人顺嘴说了一句。也是林琼大人脑子聪明,当下便说确有其事,他这便是去帮忙的,顺便问候几个今科未中的同乡。莫东抚掌笑道:这可不正是错有错着,把这些贼东西糊弄出去了吗?顿了顿,莫东说:贺大人,东肃州可真是人杰地灵啊。不说有你和何谚大人这样的人物,这些后生也是不可小觑的人才。贺林轩自然还记得林琼。当初便是他胆大心细,第一个揭发了假银票流入市场,这才有了之后长达半年的追索,今日总算是摸到源头了。而谁能想到,犯下这种事的人,竟然是几个身有功名、最不应该和黄白俗物扯上关系的的读书人呢!贺林轩道:那些人,现在在何处?莫东答道:大人怕事情闹开,把人绑回去了,现在应该关在京兆衙门审着呢。我带着人留在这儿,一个是等你们,另一个,就是摸摸这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说着,他问贺林轩道:大人可要先去衙门那边?我派人护送你。贺林轩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们找的怎么样了?还翻着呢,暂时没什么发现。莫东也不着急,笑道:我估摸着这里找不到多少东西,毕竟要印做那东西,怎么也要趁手的家伙。没准,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书肆作坊这样的窝点。贺林轩想了想,说:他们的书房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看看。莫东奇了一声,边带路边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贺林轩笑道:我也拿不准,看过再说吧。莫东自然答应,见林长勇跟上来,便打趣道:你倒是还坐得住,我还当你现在恨不得抄家伙给这地方来个掘地三尺呢。此人当初曾跟随莫安北和张浩海去往山水镇, 迎接李文武回京。他和那时一同随行的黄赫, 都是天顺帝的亲兵,深得信任, 只是在家世上略逊了一筹。天顺帝登基之后,二人中, 黄赫被分派到了张浩海手下, 协助他统领禁卫军,防护皇宫安危。而林长勇则跟随莫安北,成了京畿巡防营的千户, 很受莫安北器重。贺林轩和李文斌李文武说了一声,让李文斌不必等他,也别让小宝勉强跟着守岁,先睡去, 自己很快就回来了。林长勇瞧他那股婆妈劲儿, 心里很有些感慨。想当年, 他在东肃那个不起眼的山旮旯里第一次见到贺林轩,甚至还带着些不可说的目的, 量度着这一个出身草莽, 半生都在牢狱中磋磨的男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在短短两三年里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跃居权臣高位,人人避其锋芒。不说跟他不对付的人,往往慑于他的心机手段,未战先怯。便是稳重识大体, 不失乃父之风的安平侯世子,遇着他,也吃了许多闷亏。而要论及皇帝陛下的信重,只怕不论是私交甚笃的乐安侯爷,还是暗地里为陛下扫清许多障碍的安平侯爷,恐怕都不及这位户部尚书贺大人。林长勇心里百般感慨,直到贺林轩终于交代完了最后一句诺儿回来,跟他说我很快就回来了。,翻身上马,总算是能脱身了。今晚雪停了,只是风头正劲,骑马行进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林长勇只道了一声:大人,请随我来。便也再无多话了。骑马走过两个清贵的街坊,再往后绕到了相对比较冷清的地域,驱马的速度加快。骏马绑了嘴,马蹄踏地的声音在附近的喧哗之中尽可能地淡化了,但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条街的地方,林长勇还是带着贺林轩停了下来,步行去与莫安北等人汇合。这处宅院在南陵城内并不偏僻,相反,它地处井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贺林轩一路走过来,还能听见很多小孩嬉闹跑过的声音。林长勇走近了些,低声说:这些人心眼可多。这户人家堂而皇之在官府登记过。我们之前没怀疑到他们身上,就是因为他们四年前就搬到这里来了,和街坊邻居特别熟络,别人提起都说他家是热心人家。他家里甚至有两人有功名在身,一个是这家的户主,另一个说是他的儿子。两人表面上说是南岭那边来的耕读人家,到京城定居,是为了搏一搏进士之位。今春恩科,他二人还都去考了。要不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多,偶然发现他家出入的两个下人行迹可疑,根本怀疑不到他们身上。其实,上个月就发现端倪了,我们派去南岭核实他们身份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他们的身份很有问题。贺大人,你肯定想不到,他们家今天以宴请留京同乡的名义邀请了六七个举人老爷。里头有几个不干净还不可知,但有一个,也在我们的怀疑之列。想要抓全乎的,就得冲今天这样的好时候了。就是大过年的,街坊带着孩子窜百家饭,他家里招待了不少人,我们投鼠忌器,暂时还不好动手说着,两人已经来到宅院的后门,隔了几十步路,林长勇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异,立刻挡在了贺林轩面前。大人,等一等,有点不对。林长勇脸色微变,吹了一个约定的口哨暗号。不多时,有人迎了过来。林长勇见了来人,放松了一些,问道:怎么回事,原来守在门外的人呢?都在里头呢。那人是莫安北的亲信,叫作莫东,和贺林轩也算熟稔,当下笑着抬了抬手,贺大人,过年好啊。今日不凑巧,改明儿上贵府讨杯酒水喝。你们家私藏的酒,可是冠绝京城,也就这时候能蹭些口福喽。贺林轩看他这模样,想来今晚的行动并没有出意外,也笑道:欢迎,别人不说,莫东兄上门定有好酒招待。莫东哈哈笑起来,声音一点没收着,根本不怕惊动谁。林长勇奇怪道:已经动手了?不是说要等到后半夜的吗?莫东这才说起正事来,道:他家在这片实在受欢迎,往来人太多。将军想着,今夜守岁,街坊邻居都不睡觉,一个不小心就得闹出大动静。将军就想了个法子,把人弄出去,再抓他个措手不及。林长勇一看他这样,肯定是已经抓着人了,就安了心,也笑着问道:将军回京之后可惫懒着呢,最不耐烦动脑子。久未出奇谋,不知这次想了什么好主意?莫东卖了一个关子,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林长勇说他不够意思,贺林轩笑道:清之兄长莫不是让黎大人帮忙了?莫东愣了下,随即大笑:贺大人,咱们看破不说破嘛,就该让这家伙多着急一阵子。看他抓耳挠腮,多有意思啊。林长勇恍然,哦了一声。他捶了莫东一下,道:原来如此。京兆衙门每年初一都会给滞留在京城的外地秀才举人分派些东西,显示父母官的仁爱。若能得黎大人配合,只说将时间提前到今夜,引蛇出洞,这事就成了!莫东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三人大大咧咧地从后门走进宅院中,院内就能看到把守的人,可见这个地方已经落在掌控之中。莫东接着对贺林轩道:那几个人很谨慎,还让人去隔壁街坊上打听了一下,是否确有其事。当时我们准备有些不足,差点露馅了。不过,也合该这些人今天犯太岁。好巧不巧,派出去的人就遇见了出门买东西的林琼林大人。他们派的那小厮,不知内情,也没有多想,就和林琼大人顺嘴说了一句。也是林琼大人脑子聪明,当下便说确有其事,他这便是去帮忙的,顺便问候几个今科未中的同乡。莫东抚掌笑道:这可不正是错有错着,把这些贼东西糊弄出去了吗?顿了顿,莫东说:贺大人,东肃州可真是人杰地灵啊。不说有你和何谚大人这样的人物,这些后生也是不可小觑的人才。贺林轩自然还记得林琼。当初便是他胆大心细,第一个揭发了假银票流入市场,这才有了之后长达半年的追索,今日总算是摸到源头了。而谁能想到,犯下这种事的人,竟然是几个身有功名、最不应该和黄白俗物扯上关系的的读书人呢!贺林轩道:那些人,现在在何处?莫东答道:大人怕事情闹开,把人绑回去了,现在应该关在京兆衙门审着呢。我带着人留在这儿,一个是等你们,另一个,就是摸摸这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说着,他问贺林轩道:大人可要先去衙门那边?我派人护送你。贺林轩摇了摇头,先不急。你们找的怎么样了?还翻着呢,暂时没什么发现。莫东也不着急,笑道:我估摸着这里找不到多少东西,毕竟要印做那东西,怎么也要趁手的家伙。没准,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书肆作坊这样的窝点。贺林轩想了想,说:他们的书房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看看。莫东奇了一声,边带路边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贺林轩笑道:我也拿不准,看过再说吧。莫东自然答应,见林长勇跟上来,便打趣道:你倒是还坐得住,我还当你现在恨不得抄家伙给这地方来个掘地三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