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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浊之下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3(1 / 1)

“叩叩”两声,诊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嗨。”面容和善的金发女医生站在门口,熟稔地朝明显十分拘谨的唐岑打了个招呼,然后朝艾森小幅度点了下头。三个人进了诊室,唐岑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艾森把手上的病历交给医生之后就坐到了唐岑身旁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女医生接过病历正要翻看,瞥见艾森坐在了唐岑身旁,考虑到上一次复诊出现的状况,她仔细征求了唐岑的意见:“需要他回避吗?”唐岑转头看向艾森,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见唐岑没有排斥艾森的存在,医生也不再多问,仔细看起唐岑的病历。上一次来的时候,唐岑还没有把这些病历交给艾森,医生只能根据卢卡和艾森整理出来的资料,以及唐岑当时表现出来的症状来诊断。这一次来之前,唐岑特地找出这些病历交给艾森,艾森把那些病历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在唐岑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最近那一份病历里又加了两张写满字的纸。医生认真浏览着唐岑的每一份病历,自然也看到了夹在其中的纸。那两页纸上事无巨细地记录着唐岑这段时间的所有情况,包括日常生活,作息习惯,还有每一天的心情变化……她一边看着,一边根据上面记录的内容,询问唐岑最近的情况。“最近睡眠怎么样?”“有吃安眠药吗?”“一次几颗?”医生问了一连串诸如此类的问题,唐岑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最后她又问起了见雷蒙时的情况:“你见到他家人的时候,会害怕吗?”会害怕吗?唐岑一怔,下意识看向了艾森。他以为能从艾森脸上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但艾森的反应很平淡。艾森从复诊开始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此时却伸手握住了唐岑的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被手掌包裹的感觉让唐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古怪,然后才回答道:“会。”当然会,可是他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逃避里,所以还是见了。艾森低垂着眼坐在他身旁,他看着唐岑搭在自己腿上的手,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医生大概能猜测到唐岑的底线。她本来以为唐岑会很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但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后她又问了几个有些敏感的问题,唐岑都一一回答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勉强的样子。“情况有好转一些,但是冬天的时候还是要根据情况调整药量。”医生在电脑上打出一串字符,记录着唐岑这一次的情况和具体需要开的药物以及药量。冬天是抑郁症的高发期,绝大多数患者都会在入冬前复诊。当初医生没提醒他们,一是想着唐岑病了这么多年,之前的医生肯定都有提醒过他,二是当时唐岑的病情不稳定,她以为唐岑这几个月里至少会再来一次,谁知道居然一次都没来过。在等单子打印出来的时候,医生看着唐岑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憔悴的脸,头疼地问道:“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来?”“抱歉……是我没和他说。”唐岑小声地道歉道,面前的女医生虽然面容和善,但此时那一双眼睛像是能洞察他的想法一样,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让他不敢找任何借口。医生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问道:“那你怎么不说?”唐岑被医生追问得不敢回答,他不喜欢医院的感觉,所以不舒服也都是自己忍着,毕竟这些都还在他可以忍耐的范围内。艾森听着唐岑和医生之间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不……其实我回公司加班了,抽不出时间带他过来。”医生听到艾森这个回答,原本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更加涨痛。艾森不知情也就罢了,偏偏当时她还叮嘱过他,时间允许再来复诊一次。好在他平时还有跟自己打电话咨询,及时控制唐岑的病情,现在情况也不算特别糟糕。“现在还是按照这个剂量继续吃药吧,每一天都不能断。”医生提笔在打印出来的单子上写下一串日期,然后才将印着一列列药品名和剂量的单子递给艾森。“二月的时候再过来复诊一次,这些药是两个月的份。”医生说着,又不厌其烦地叮嘱道,“明年十一月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过来。”“嗯,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艾森应了一声才接过药单,将药单叠起来塞进大衣口袋里,艾森又开始收铺在医生桌上的病历。诊室里开着暖气,闷热的空气让唐岑有些呼吸不过来,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着艾森的衣角小声地说了一声:“我想出去透透气。”“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拿了药就可以回去了。”艾森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出去等着。唐岑朝医生点头示意了一下,才推开门离开。医生瞧着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和上一次来的时候完全不同,她思索片刻又问道:“现在你们同居还养猫?”艾森点点头,嘴角挂着微笑:“是。”“养宠物是有好处,但是万一出现复发的情况,要注意宠物的安全。”医生撑着下巴,手指把玩着签字笔,语气轻快地说道,“你们应该也有经验了,按照之前的处理方式应对就好。”“多带他去暖和的地方走走,对他病情有好处。”“我会的。”艾森把唐岑的病历收好,才径直推门而出,带着在门口透气的唐岑一起离开。医生靠在门框上,望着两人并肩同行的背影,不由得感慨道:“如果病人的家属都像你这样就好了。”这一次复诊还算顺利,两人拿完药从医院大门出来时刚刚到吃午饭的时间,来时那辆黑色的轿车还停在门口,随时准备送他们出发。艾森拉着唐岑朝轿车走去,他拉开车门让唐岑先进去:“先去吃饭吧。”等两人都上了车,前头的司机忽然回过头,唐岑这才发现开车的人是上一次和艾森抱怨了一路自己不是他专属司机的卢卡。转动钥匙启动发动机,卢卡边调导航边问道:“老规矩?”艾森老神在在地摆了摆手:“你带路。”定下了吃饭的地方,卢卡踩下油门,黑色的轿车朝着目的地驶去。艾森坐在后座,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卢卡聊了起来。卢卡一早上都没出现,唐岑本来也没在意,但听艾森和他一聊才知道他今天早上没来接他们是因为碰巧有一台手术要做,他一早上都关在手术室里,也就比唐岑他们早了半个小时结束。虽然艾森是带着唐岑来看病的,但两次都没能好好招待,卢卡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现在他们准备回去,卢卡出了手术室就直接下楼等他们,开车送他们去车站的路上也能顺道一起吃个饭。艾森和卢卡聊得火热,唐岑不想打搅他们,一个人靠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车窗外是绵延不断的雪山,满眼是皑皑白雪,只有山峰的尖端和陡崖处偶尔裸露出几块深色的岩石。“在看什么?”唐岑正对着窗外绵延的雪山出神,艾森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那嗓音低沉温柔,还伴随着温热的呼吸。唐岑倚着车窗,手指点了点玻璃上的雪山。艾森看着他点的方向:“那边有个滑雪场,想去吗?”“去了来不及回家吧?”唐岑听到有滑雪场,有些犹豫又有些心动,他想去又怕去了会来不及赶回去,而且他不放心欧培拉自己待在家里一整晚,明明出来的时候他还和欧培拉说他们很快就会回去。“吃完饭玩一会儿,四点半走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去。”在前头开车的卢卡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我送你们。”艾森眉尾一挑,用眼神征求唐岑的意见。这两人一唱一和打消了唐岑的顾虑,唐岑也不想拂了艾森朋友的面子,才慢吞吞地应道:“那走吧。”那天中午吃过午饭,艾森就带着唐岑去了滑雪场,在雪山山脚下一直玩到日落才急急忙忙赶去车站,赶在末班车发车前最后十分钟上了车。等到他们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饿了一晚上的欧培拉蹲在门口,冲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喵喵直叫。作为导致他们这么晚才回来的罪魁祸首,艾森看着不停叫唤的小猫,心里愧疚不已。他伸手想安抚一下委屈的小猫,谁知手还没碰到欧培拉,小猫就跳起来准备扑咬他的手,吓得艾森飞快地收回了手。看着不停冲他哈气的欧培拉,艾森毫不客气地断言:“我觉得它在骂我。”唐岑笑着瞥了他一眼,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第96章冬末的雪还未停,细碎的雪花穿过浅灰色的云落在窗棂上,与玻璃上凝结的白霜融为一体。艾森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斜着身窝在懒人沙发里翻着旅游手册,他的脚边也散落着几本。唐岑枕在他的大腿上,懒洋洋地逗着猫。屋子里的暖气很足,淡淡的柑橘香被暖风吹满了整个屋子,唐岑的身上还盖着薄毯,热乎乎的暖意烘得他和欧培拉都昏昏欲睡。唐岑枕着艾森的大腿,欧培拉枕着他的手,一人一猫很快就打起了瞌睡。艾森翻着旅游手册,正在犹豫去什么地方,却听到腿边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他放下手册低头一看,唐岑和欧培拉靠在他腿上睡得正香,欧培拉甚至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伸出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住唐岑的鼻子,艾森气定神闲地撑着下巴望着他。不出他意料,只过了十几秒,被捏住鼻子呼吸不畅的唐岑很快就挣扎着醒了过来。“不是说好一起看去哪里玩,你怎么睡着了?”艾森松开捏着鼻子的手,又顺势揉了揉唐岑的头。“嗯……”唐岑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他挣脱开艾森作怪的手后很快又合上了眼。暖气开得太暖和,吹得唐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酥软了,他躺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你看就好了,我都可以。”艾森挑了几个地方,正想问唐岑的意见,却被他这话噎住了。艾森的唇瓣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趴在唐岑的耳旁轻声道:“唐岑,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嗯?”唐岑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异样,赶忙睁开眼,翻过身仰躺着面对他。艾森曲起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温声细语地说道:“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这一句话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又透露着几分无奈。艾森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腿上一轻,原来枕着自己大腿的唐岑忽然坐直起身,一声不吭地背对着自己。唐岑直勾勾地看着眼前那棵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圣诞树,这棵圣诞树就是艾森“又哭又闹”争取到的,就连欧培拉每天晚上跑到床上和他们一起睡觉也是它自己撒娇的结果。他知道艾森是什么意思。薄毯顺着唐岑的肩膀滑落,艾森牵起滑落的那一角,将薄毯重新披到唐岑的肩上,然后环住他的肩膀,从背后抱住了一言不发的恋人:“想去哪里玩?”唐岑仰起头看着圣诞树小小的尖端,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我还没有看过极光,现在去能看到吗?”“能。”艾森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下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上一下磕着唐岑的锁骨。唐岑点点头,在艾森视线不及的地方,他被薄毯遮挡住的右手捏着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小幅度地转了转。定下了目的地,艾森就带着唐岑和欧培拉一起去了欧洲最北端的国度——挪威。挪威的冬日有着漫长的黑夜和绚烂的极光,即便现在已经是冬末,但挪威还处在准极夜之中,每一天只有极短暂的白昼时间,是观赏极光的最好季节。漆黑的夜晚里,暗色的天空中不时就会闪烁着如焰火般的极光,有时候闪现后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时却能在苍穹之中闪烁几个小时。极光捉摸不定,为了让唐岑看到极光,艾森定了整整一周的行程。但唐岑他们抵达挪威的第一个晚上就遇到了极光,不过那一次只有艾森一个人看到了。一整天辗转在火车和飞机之间,漫长的旅途让唐岑疲惫不已,也把第一次出远门的欧培拉吓得不轻,一人一猫一到酒店就钻到被窝里睡着了。那晚,艾森坐在床沿,他望着巨大的落地窗,那一大面玻璃窗外满是绚烂闪烁的极光。但说着要来看极光的唐岑躺在艾森身侧,和欧培拉一起在厚厚的被子里缩成一团,只露出了小半张脸。艾森伸手捏捏他的脸,唐岑不舒服地哼哼两声,皱着眉拨开他作乱的手。“再不醒过来就要错过了。”艾森嘴上这么说着,却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轻轻将唐岑拉到自己的怀里。他还是没舍得叫醒唐岑,好在第三天的清晨又出现了一次极光,让唐岑如愿以偿。银白色的极光像缎带一样铺在黑色的闪着点点星光的夜空中,唐岑看着极光,黑色的瞳孔中闪着极光般的光。艾森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总觉得唐岑的眉眼间有几分落寞的神色,但他没有点破。那次的极光很快就消失了,银色的缎带消散在空中,只剩下细碎的星星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挪威看过了极光,唐岑他们就回到了巴黎的小家里。从那之后,除了复诊的那个时间之外,每隔一个月,艾森就会拉着唐岑出去旅游一次。考虑到欧培拉,他们每一次外出的时间都不长,也就一周的时间,去一个两个人完全没去过的国家的某个地方。唐岑选定了地方,艾森就开始做准备,挑选能带宠物一起入住的酒店或者民宿,然后两个人再带着欧培拉去办各种手续。欧培拉自从被收养以来就一直跟在唐岑身边,唐岑在到宠物医院托养和带出去一起旅游之间选择了后者,实在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而且只是在欧洲境内走动,带着欧培拉也不算特别麻烦,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工具都能带宠物上去,尤其像欧培拉这样体型较小的宠物带着更是方便,只是坐飞机的时候需要办些手续。被唐岑揣在包里带了一路,欧培拉就这样跟着他们出了几次远门,只是开始时他们到罗马的那一次,欧培拉表现得异常紧张。在挪威的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白昼的时间也很短,唐岑很少外出,欧培拉一直跟在他身旁,所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应激反应。但第二次他们到了罗马的时候,欧培拉出了状况。艾森租了一辆车,带着唐岑和欧培拉沿着海岸线兜风,他将车子停在一处沙滩上,唐岑抱着欧培拉下了车,两人赤脚走上沙滩。海浪拍打着沙滩,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海风卷着海浪声从耳旁吹过。欧培拉的耳朵动了动,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等艾森走过来,唐岑才把欧培拉放到了沙滩上。然而不知欧培拉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太过紧张,一直死死地抓着唐岑的衣服不肯松开,唐岑只能一直抱着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在海边散步。欧培拉像是担心主人丢掉它一样,在海边死死地抱着唐岑不松手,就连回到酒店里以后也是,只要唐岑一离开它的视线,欧培拉就开始“喵喵”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绕着房间到处找唐岑。最后唐岑被它闹得没了脾气,只能让它蹲在浴室的马桶盖上看着自己洗澡。一连折腾了三四天,欧培拉大概是明白了主人是真的带自己出来玩,不是要丢弃自己,才慢慢安静下来。临走的那天傍晚,艾森又带着唐岑去了海滩看日落,两个人拉着手踩着浪花走在沙滩上,欧培拉跟在他们的身后追着小螃蟹。“这小家伙倒是适应得很快,明明前两天还一直闹着要人抱。”浪花击打着沙滩,微凉的海水没过了脚踝,唐岑看着蹦蹦跳跳躲着海浪的欧培拉,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小螃蟹八只细长的腿拨着海水和细沙,借着海水顺势隐匿了踪迹。海水卷走了小螃蟹,也打湿了欧培拉脚底的毛,不管那小螃蟹,欧培拉跳到沙滩上抖着沾着海水的毛,却把细沙全都甩到了身上。艾森见状顺势抱着欧培拉,将它高高举起:“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喵——”悬在半空中的欧培拉轻轻叫唤了一声,唐岑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也没反驳艾森,只是拿起放在口袋里的纸巾帮欧培拉擦着脚上的海水和细沙。有了在罗马的经历,唐岑之后带着欧培拉出门就轻松了不少。小时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欧培拉不害怕在户外玩耍,只是更喜欢黏在唐岑身边。两人一猫在圣诞节结束后的半年时间里,从巴黎到柏林一路玩到布达佩斯。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到其他的国度里安静闲散地生活一段时间。在没出门旅行的时候,艾森回到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或者带着唐岑去苏黎世复诊。唐岑也没再无所事事地瘫在家里,在法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从网站或者出版社那里接一些零碎的翻译工作,其余的时间他会泡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等到艾森快下班的时候带欧培拉去接他下班。生活过得平静安逸,气温也慢慢升高,唐岑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经过几次复诊,他的用药也基本确定了。这样的状态虽然还不足以到治愈的地步,但病情有了好转,多少也让艾森放心下来。只不过偶尔,唐岑的病情还是会反复。第97章在巴黎生活了一整年,唐岑和艾森各自租下的房子也都到了租期。唐岑和房东商量了一下,又续租了半年,退掉了艾森那一套一直空置着的房子。退了房子,唐岑陪着艾森把他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这边,挑挑拣拣留下需要用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打包寄回了英国。交往了半年,艾森总算正式和唐岑同居了,虽然此前也和同居没什么区别。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唐岑签证的问题了。唐岑的签证离到期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之前唐岑必须要回国重新申请一次,否则又会惹来一大堆麻烦。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要飞很长一段时间,唐岑担心欧培拉不能适应长时间的飞行,干脆将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托养。送走前,唐岑还抱着欧培拉哄了一晚上。“我们要出远门去办事情,你在宠物医院要乖乖听话。”“忙完了就马上回来接你,好不好?”唐岑讲了一晚上诸如此类的话,艾森在一旁听得牙酸,偏偏欧培拉很吃这一套。第二天唐岑送欧培拉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它乖得像只假猫,自己很听话地钻进了笼子里,既没有拽着唐岑的衣服不让他走,也没有扒着笼门叫唤。反而是唐岑一直蹲在笼子前,恋恋不舍地摸着欧培拉的小脑袋,还不时询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这家宠物医院唐岑带着欧培拉来过很多次,跟工作人员也算熟悉。工作人员看到他这么担心自己的宠物,和他交谈时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合适的家庭照顾它。”艾森站在唐岑身后,等他和欧培拉道完别才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起飞了。”安顿好欧培拉,艾森陪唐岑坐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这是唐岑这一整年里第一次回国,也是艾森第一次来到唐岑曾经生活过的国度。两个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唐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同样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艾森的好奇心。“你从来没来过中国,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唐岑得知艾森是第一次来中国时,惊讶了好半天。艾森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干笑了两声:“那还不是为了……”他说得含糊,后面的几个字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那遮遮掩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疑,但唐岑也没追问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国家,听着熟悉的语言,原本被遗忘的回忆又浮现出来,唐岑有些难受。唐岑站在有些陌生的街头,眼前晃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震得他头晕目眩。艾森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岑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有些不舒服。”唐岑哑着嗓子说道,他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艾森身上,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即使大脑会短暂地忘却某段回忆,血液和身体神经也不会忘记,在同样的环境里,它们依旧能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交完签证需要的材料,艾森拦了的士,将唐岑带回了酒店。初夏,南方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也有些闷热,艾森扶着唐岑回到酒店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然而唐岑的衣服摸上去虽然是潮湿的,却是微凉的。艾森把唐岑扶到沙发椅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水杯递到了面前,唐岑没有接,他的手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着。唐岑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缓过劲,其间艾森一直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感觉到唐岑动了一下,他立刻凑了上去:“感觉好点了吗?”“我想睡会儿。”唐岑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小口,撑着沙发椅的扶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热水淌过被冷汗浸润的头发,也温暖了疲惫寒冷的身体。唐岑在花洒下冲了许久,忽然间他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水顺着发梢流淌,模糊了唐岑的视线,但他知道那是艾森。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了许久,中间短暂地停歇了半个小时,之后又持续不断地响到将近凌晨。被艾森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唐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还未消退,一沾到床就瞬间卷走了大半边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艾森小心翼翼地抬起唐岑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开了吹风机最小档的暖风帮他慢慢吹干头发。唐岑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吹风机的噪声还是因为别的。第二天早晨,艾森还没醒的时候唐岑就睁开了眼睛。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还很早,但唐岑怎么也睡不着,胸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一样,闷闷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唐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睡着,他翻身的动静还把艾森吵醒了。“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艾森眯着眼,把唐岑拉到自己怀里,手一下下拍着唐岑的后背安抚着。唐岑躺在艾森的怀里,头抵在他胸口上,闭着眼将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中途被吵醒了的那一小会儿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森倒时差,他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艾森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唐岑此时已经换了位置,背对着他卷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艾森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坐到唐岑的身旁,晃了晃他的肩膀:“唐岑,要不要去吃饭?”“你去吧。”唐岑朝被子里缩了缩,躲开了艾森的手。唐岑从醒来之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在艾森醒来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他听着艾森洗漱换衣服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旁时衣服和被子磨蹭的细微声音。艾森起身走到窗边,将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艾森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明明已经是中午,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飘着浓重的乌云,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雨。这样的天气也难怪唐岑不舒服,艾森没了出门的心思,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楼。等酒店送了午饭上来,艾森又问了唐岑要不要一起吃点,但唐岑沉默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艾森草草吃完午饭,拿出平板查了查之后几天的天气,又检查了一遍邮箱,处理之前没来得及回复的邮件和工作。“嗯……”躺在床上的唐岑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弱的呻吟,艾森赶忙放下手里的平板过去查看。唐岑抓着被子的边缘,眉头紧紧地皱起,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艾森不敢马上叫醒他,只能用不太重的力道晃着唐岑的肩膀,一边晃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慢慢把他摇醒。唐岑费劲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昏暗,只依稀看到面前有一个浅金色的人影在晃动,眼睛聚焦了许久才看清了那个人影。“难受。”唐岑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把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艾森投下的担忧的目光。艾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浴室,一阵短暂的水流声过后,艾森拿着一条散发着淡淡水汽的毛巾坐到了床边。他拉开唐岑搭在额头上的手,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去他脸上的冷汗。明明是夏天,唐岑身上的温度却低得吓人,他的手很冷,额头的温度也不高。艾森帮他擦完脸,把毛巾用温水重新洗过一遍,才抬起他的手慢慢擦起来。温热的毛巾焐着手,一阵阵热意从毛巾上传了过来,安抚了紧绷着的神经。艾森的动作很轻,唐岑慢慢放松(下)身体,被压抑着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擦完了手和脖子,艾森把唐岑的手慢慢放回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抱着平板坐到了唐岑身旁。唐岑睡得不太踏实,艾森坐下来的时候他像是感知到了一样,低哼着扭动了两下,翻身抱住了艾森的腿。艾森揉了揉唐岑的头,继续处理刚才没处理完的工作。艾森剩的工作不多,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全部处理完了,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放下平板时,唐岑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唐岑坐了一整天的飞机,昨天晚上又没好好休息,现在难得睡熟,艾森本来不想吵醒他,然而他的腿被唐岑压得太久,血液流动不畅,已经开始发麻了。艾森微微抬了抬腿活动脚踝,他的动作幅度很小,靠在他腿上的唐岑还是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艾森,又看了看他微微抬起的大腿,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艾森蜷成一团。看唐岑这个反应,艾森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问道:“醒了?”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嗯”,艾森笑了笑,也跟着躺下来,将半边身子压在唐岑身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什么吗?”唐岑从被子里钻出头:“什么?”“像生理期的女生,浑身不……”艾森还没说完,唐岑抄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脸上砸去。用枕头堵住了艾森接下来要说的话,唐岑皱着眉道:“走开。”艾森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唐岑那一下,顿时歇了调笑的心思:“生气了?”“没有。”唐岑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艾森呆愣了两秒,才听唐岑继续说:“这跟女性的痛经一样,自己没有经历过就没法理解,没有体会过的人甚至会觉得正在忍受这些痛苦的人小题大做。”除非真正经历过,否则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唐岑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回到熟悉的国家,甚至只是短暂地停留在某个远离家乡的城市,早已愈合的伤口下,骨肉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些疼痛。这样的痛苦,艾森是不可能理解的。艾森意识到唐岑想起了什么,却装作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因为以前的……一个同学。”唐岑迟疑了一下,用“同学”这个模糊的称谓带过了这个话题。从那之后,除了复诊的那个时间之外,每隔一个月,艾森就会拉着唐岑出去旅游一次。考虑到欧培拉,他们每一次外出的时间都不长,也就一周的时间,去一个两个人完全没去过的国家的某个地方。唐岑选定了地方,艾森就开始做准备,挑选能带宠物一起入住的酒店或者民宿,然后两个人再带着欧培拉去办各种手续。欧培拉自从被收养以来就一直跟在唐岑身边,唐岑在到宠物医院托养和带出去一起旅游之间选择了后者,实在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而且只是在欧洲境内走动,带着欧培拉也不算特别麻烦,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工具都能带宠物上去,尤其像欧培拉这样体型较小的宠物带着更是方便,只是坐飞机的时候需要办些手续。被唐岑揣在包里带了一路,欧培拉就这样跟着他们出了几次远门,只是开始时他们到罗马的那一次,欧培拉表现得异常紧张。在挪威的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白昼的时间也很短,唐岑很少外出,欧培拉一直跟在他身旁,所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应激反应。但第二次他们到了罗马的时候,欧培拉出了状况。艾森租了一辆车,带着唐岑和欧培拉沿着海岸线兜风,他将车子停在一处沙滩上,唐岑抱着欧培拉下了车,两人赤脚走上沙滩。海浪拍打着沙滩,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海风卷着海浪声从耳旁吹过。欧培拉的耳朵动了动,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等艾森走过来,唐岑才把欧培拉放到了沙滩上。然而不知欧培拉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太过紧张,一直死死地抓着唐岑的衣服不肯松开,唐岑只能一直抱着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在海边散步。欧培拉像是担心主人丢掉它一样,在海边死死地抱着唐岑不松手,就连回到酒店里以后也是,只要唐岑一离开它的视线,欧培拉就开始“喵喵”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绕着房间到处找唐岑。最后唐岑被它闹得没了脾气,只能让它蹲在浴室的马桶盖上看着自己洗澡。一连折腾了三四天,欧培拉大概是明白了主人是真的带自己出来玩,不是要丢弃自己,才慢慢安静下来。临走的那天傍晚,艾森又带着唐岑去了海滩看日落,两个人拉着手踩着浪花走在沙滩上,欧培拉跟在他们的身后追着小螃蟹。“这小家伙倒是适应得很快,明明前两天还一直闹着要人抱。”浪花击打着沙滩,微凉的海水没过了脚踝,唐岑看着蹦蹦跳跳躲着海浪的欧培拉,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小螃蟹八只细长的腿拨着海水和细沙,借着海水顺势隐匿了踪迹。海水卷走了小螃蟹,也打湿了欧培拉脚底的毛,不管那小螃蟹,欧培拉跳到沙滩上抖着沾着海水的毛,却把细沙全都甩到了身上。艾森见状顺势抱着欧培拉,将它高高举起:“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喵——”悬在半空中的欧培拉轻轻叫唤了一声,唐岑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也没反驳艾森,只是拿起放在口袋里的纸巾帮欧培拉擦着脚上的海水和细沙。有了在罗马的经历,唐岑之后带着欧培拉出门就轻松了不少。小时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欧培拉不害怕在户外玩耍,只是更喜欢黏在唐岑身边。两人一猫在圣诞节结束后的半年时间里,从巴黎到柏林一路玩到布达佩斯。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到其他的国度里安静闲散地生活一段时间。在没出门旅行的时候,艾森回到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或者带着唐岑去苏黎世复诊。唐岑也没再无所事事地瘫在家里,在法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从网站或者出版社那里接一些零碎的翻译工作,其余的时间他会泡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等到艾森快下班的时候带欧培拉去接他下班。生活过得平静安逸,气温也慢慢升高,唐岑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经过几次复诊,他的用药也基本确定了。这样的状态虽然还不足以到治愈的地步,但病情有了好转,多少也让艾森放心下来。只不过偶尔,唐岑的病情还是会反复。第97章在巴黎生活了一整年,唐岑和艾森各自租下的房子也都到了租期。唐岑和房东商量了一下,又续租了半年,退掉了艾森那一套一直空置着的房子。退了房子,唐岑陪着艾森把他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这边,挑挑拣拣留下需要用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打包寄回了英国。交往了半年,艾森总算正式和唐岑同居了,虽然此前也和同居没什么区别。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唐岑签证的问题了。唐岑的签证离到期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之前唐岑必须要回国重新申请一次,否则又会惹来一大堆麻烦。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要飞很长一段时间,唐岑担心欧培拉不能适应长时间的飞行,干脆将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托养。送走前,唐岑还抱着欧培拉哄了一晚上。“我们要出远门去办事情,你在宠物医院要乖乖听话。”“忙完了就马上回来接你,好不好?”唐岑讲了一晚上诸如此类的话,艾森在一旁听得牙酸,偏偏欧培拉很吃这一套。第二天唐岑送欧培拉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它乖得像只假猫,自己很听话地钻进了笼子里,既没有拽着唐岑的衣服不让他走,也没有扒着笼门叫唤。反而是唐岑一直蹲在笼子前,恋恋不舍地摸着欧培拉的小脑袋,还不时询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这家宠物医院唐岑带着欧培拉来过很多次,跟工作人员也算熟悉。工作人员看到他这么担心自己的宠物,和他交谈时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合适的家庭照顾它。”艾森站在唐岑身后,等他和欧培拉道完别才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起飞了。”安顿好欧培拉,艾森陪唐岑坐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这是唐岑这一整年里第一次回国,也是艾森第一次来到唐岑曾经生活过的国度。两个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唐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同样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艾森的好奇心。“你从来没来过中国,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唐岑得知艾森是第一次来中国时,惊讶了好半天。艾森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干笑了两声:“那还不是为了……”他说得含糊,后面的几个字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那遮遮掩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疑,但唐岑也没追问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国家,听着熟悉的语言,原本被遗忘的回忆又浮现出来,唐岑有些难受。唐岑站在有些陌生的街头,眼前晃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震得他头晕目眩。艾森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岑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有些不舒服。”唐岑哑着嗓子说道,他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艾森身上,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即使大脑会短暂地忘却某段回忆,血液和身体神经也不会忘记,在同样的环境里,它们依旧能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交完签证需要的材料,艾森拦了的士,将唐岑带回了酒店。初夏,南方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也有些闷热,艾森扶着唐岑回到酒店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然而唐岑的衣服摸上去虽然是潮湿的,却是微凉的。艾森把唐岑扶到沙发椅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水杯递到了面前,唐岑没有接,他的手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着。唐岑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缓过劲,其间艾森一直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感觉到唐岑动了一下,他立刻凑了上去:“感觉好点了吗?”“我想睡会儿。”唐岑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小口,撑着沙发椅的扶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热水淌过被冷汗浸润的头发,也温暖了疲惫寒冷的身体。唐岑在花洒下冲了许久,忽然间他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水顺着发梢流淌,模糊了唐岑的视线,但他知道那是艾森。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了许久,中间短暂地停歇了半个小时,之后又持续不断地响到将近凌晨。被艾森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唐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还未消退,一沾到床就瞬间卷走了大半边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艾森小心翼翼地抬起唐岑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开了吹风机最小档的暖风帮他慢慢吹干头发。唐岑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吹风机的噪声还是因为别的。第二天早晨,艾森还没醒的时候唐岑就睁开了眼睛。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还很早,但唐岑怎么也睡不着,胸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一样,闷闷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唐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睡着,他翻身的动静还把艾森吵醒了。“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艾森眯着眼,把唐岑拉到自己怀里,手一下下拍着唐岑的后背安抚着。唐岑躺在艾森的怀里,头抵在他胸口上,闭着眼将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中途被吵醒了的那一小会儿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森倒时差,他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艾森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唐岑此时已经换了位置,背对着他卷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艾森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坐到唐岑的身旁,晃了晃他的肩膀:“唐岑,要不要去吃饭?”“你去吧。”唐岑朝被子里缩了缩,躲开了艾森的手。唐岑从醒来之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在艾森醒来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他听着艾森洗漱换衣服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旁时衣服和被子磨蹭的细微声音。艾森起身走到窗边,将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艾森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明明已经是中午,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飘着浓重的乌云,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雨。这样的天气也难怪唐岑不舒服,艾森没了出门的心思,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楼。等酒店送了午饭上来,艾森又问了唐岑要不要一起吃点,但唐岑沉默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艾森草草吃完午饭,拿出平板查了查之后几天的天气,又检查了一遍邮箱,处理之前没来得及回复的邮件和工作。“嗯……”躺在床上的唐岑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弱的呻吟,艾森赶忙放下手里的平板过去查看。唐岑抓着被子的边缘,眉头紧紧地皱起,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艾森不敢马上叫醒他,只能用不太重的力道晃着唐岑的肩膀,一边晃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慢慢把他摇醒。唐岑费劲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昏暗,只依稀看到面前有一个浅金色的人影在晃动,眼睛聚焦了许久才看清了那个人影。“难受。”唐岑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把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艾森投下的担忧的目光。艾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浴室,一阵短暂的水流声过后,艾森拿着一条散发着淡淡水汽的毛巾坐到了床边。他拉开唐岑搭在额头上的手,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去他脸上的冷汗。明明是夏天,唐岑身上的温度却低得吓人,他的手很冷,额头的温度也不高。艾森帮他擦完脸,把毛巾用温水重新洗过一遍,才抬起他的手慢慢擦起来。温热的毛巾焐着手,一阵阵热意从毛巾上传了过来,安抚了紧绷着的神经。艾森的动作很轻,唐岑慢慢放松(下)身体,被压抑着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擦完了手和脖子,艾森把唐岑的手慢慢放回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抱着平板坐到了唐岑身旁。唐岑睡得不太踏实,艾森坐下来的时候他像是感知到了一样,低哼着扭动了两下,翻身抱住了艾森的腿。艾森揉了揉唐岑的头,继续处理刚才没处理完的工作。艾森剩的工作不多,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全部处理完了,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放下平板时,唐岑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唐岑坐了一整天的飞机,昨天晚上又没好好休息,现在难得睡熟,艾森本来不想吵醒他,然而他的腿被唐岑压得太久,血液流动不畅,已经开始发麻了。艾森微微抬了抬腿活动脚踝,他的动作幅度很小,靠在他腿上的唐岑还是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艾森,又看了看他微微抬起的大腿,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艾森蜷成一团。看唐岑这个反应,艾森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问道:“醒了?”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嗯”,艾森笑了笑,也跟着躺下来,将半边身子压在唐岑身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什么吗?”唐岑从被子里钻出头:“什么?”“像生理期的女生,浑身不……”艾森还没说完,唐岑抄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脸上砸去。用枕头堵住了艾森接下来要说的话,唐岑皱着眉道:“走开。”艾森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唐岑那一下,顿时歇了调笑的心思:“生气了?”“没有。”唐岑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艾森呆愣了两秒,才听唐岑继续说:“这跟女性的痛经一样,自己没有经历过就没法理解,没有体会过的人甚至会觉得正在忍受这些痛苦的人小题大做。”除非真正经历过,否则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唐岑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回到熟悉的国家,甚至只是短暂地停留在某个远离家乡的城市,早已愈合的伤口下,骨肉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些疼痛。这样的痛苦,艾森是不可能理解的。艾森意识到唐岑想起了什么,却装作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因为以前的……一个同学。”唐岑迟疑了一下,用“同学”这个模糊的称谓带过了这个话题。从那之后,除了复诊的那个时间之外,每隔一个月,艾森就会拉着唐岑出去旅游一次。考虑到欧培拉,他们每一次外出的时间都不长,也就一周的时间,去一个两个人完全没去过的国家的某个地方。唐岑选定了地方,艾森就开始做准备,挑选能带宠物一起入住的酒店或者民宿,然后两个人再带着欧培拉去办各种手续。欧培拉自从被收养以来就一直跟在唐岑身边,唐岑在到宠物医院托养和带出去一起旅游之间选择了后者,实在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而且只是在欧洲境内走动,带着欧培拉也不算特别麻烦,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工具都能带宠物上去,尤其像欧培拉这样体型较小的宠物带着更是方便,只是坐飞机的时候需要办些手续。被唐岑揣在包里带了一路,欧培拉就这样跟着他们出了几次远门,只是开始时他们到罗马的那一次,欧培拉表现得异常紧张。在挪威的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白昼的时间也很短,唐岑很少外出,欧培拉一直跟在他身旁,所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应激反应。但第二次他们到了罗马的时候,欧培拉出了状况。艾森租了一辆车,带着唐岑和欧培拉沿着海岸线兜风,他将车子停在一处沙滩上,唐岑抱着欧培拉下了车,两人赤脚走上沙滩。海浪拍打着沙滩,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海风卷着海浪声从耳旁吹过。欧培拉的耳朵动了动,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等艾森走过来,唐岑才把欧培拉放到了沙滩上。然而不知欧培拉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太过紧张,一直死死地抓着唐岑的衣服不肯松开,唐岑只能一直抱着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在海边散步。欧培拉像是担心主人丢掉它一样,在海边死死地抱着唐岑不松手,就连回到酒店里以后也是,只要唐岑一离开它的视线,欧培拉就开始“喵喵”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绕着房间到处找唐岑。最后唐岑被它闹得没了脾气,只能让它蹲在浴室的马桶盖上看着自己洗澡。一连折腾了三四天,欧培拉大概是明白了主人是真的带自己出来玩,不是要丢弃自己,才慢慢安静下来。临走的那天傍晚,艾森又带着唐岑去了海滩看日落,两个人拉着手踩着浪花走在沙滩上,欧培拉跟在他们的身后追着小螃蟹。“这小家伙倒是适应得很快,明明前两天还一直闹着要人抱。”浪花击打着沙滩,微凉的海水没过了脚踝,唐岑看着蹦蹦跳跳躲着海浪的欧培拉,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小螃蟹八只细长的腿拨着海水和细沙,借着海水顺势隐匿了踪迹。海水卷走了小螃蟹,也打湿了欧培拉脚底的毛,不管那小螃蟹,欧培拉跳到沙滩上抖着沾着海水的毛,却把细沙全都甩到了身上。艾森见状顺势抱着欧培拉,将它高高举起:“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喵——”悬在半空中的欧培拉轻轻叫唤了一声,唐岑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也没反驳艾森,只是拿起放在口袋里的纸巾帮欧培拉擦着脚上的海水和细沙。有了在罗马的经历,唐岑之后带着欧培拉出门就轻松了不少。小时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欧培拉不害怕在户外玩耍,只是更喜欢黏在唐岑身边。两人一猫在圣诞节结束后的半年时间里,从巴黎到柏林一路玩到布达佩斯。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到其他的国度里安静闲散地生活一段时间。在没出门旅行的时候,艾森回到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或者带着唐岑去苏黎世复诊。唐岑也没再无所事事地瘫在家里,在法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从网站或者出版社那里接一些零碎的翻译工作,其余的时间他会泡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等到艾森快下班的时候带欧培拉去接他下班。生活过得平静安逸,气温也慢慢升高,唐岑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经过几次复诊,他的用药也基本确定了。这样的状态虽然还不足以到治愈的地步,但病情有了好转,多少也让艾森放心下来。只不过偶尔,唐岑的病情还是会反复。第97章在巴黎生活了一整年,唐岑和艾森各自租下的房子也都到了租期。唐岑和房东商量了一下,又续租了半年,退掉了艾森那一套一直空置着的房子。退了房子,唐岑陪着艾森把他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这边,挑挑拣拣留下需要用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打包寄回了英国。交往了半年,艾森总算正式和唐岑同居了,虽然此前也和同居没什么区别。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唐岑签证的问题了。唐岑的签证离到期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之前唐岑必须要回国重新申请一次,否则又会惹来一大堆麻烦。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要飞很长一段时间,唐岑担心欧培拉不能适应长时间的飞行,干脆将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托养。送走前,唐岑还抱着欧培拉哄了一晚上。“我们要出远门去办事情,你在宠物医院要乖乖听话。”“忙完了就马上回来接你,好不好?”唐岑讲了一晚上诸如此类的话,艾森在一旁听得牙酸,偏偏欧培拉很吃这一套。第二天唐岑送欧培拉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它乖得像只假猫,自己很听话地钻进了笼子里,既没有拽着唐岑的衣服不让他走,也没有扒着笼门叫唤。反而是唐岑一直蹲在笼子前,恋恋不舍地摸着欧培拉的小脑袋,还不时询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这家宠物医院唐岑带着欧培拉来过很多次,跟工作人员也算熟悉。工作人员看到他这么担心自己的宠物,和他交谈时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合适的家庭照顾它。”艾森站在唐岑身后,等他和欧培拉道完别才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起飞了。”安顿好欧培拉,艾森陪唐岑坐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这是唐岑这一整年里第一次回国,也是艾森第一次来到唐岑曾经生活过的国度。两个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唐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同样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艾森的好奇心。“你从来没来过中国,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唐岑得知艾森是第一次来中国时,惊讶了好半天。艾森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干笑了两声:“那还不是为了……”他说得含糊,后面的几个字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那遮遮掩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疑,但唐岑也没追问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国家,听着熟悉的语言,原本被遗忘的回忆又浮现出来,唐岑有些难受。唐岑站在有些陌生的街头,眼前晃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震得他头晕目眩。艾森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岑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有些不舒服。”唐岑哑着嗓子说道,他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艾森身上,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即使大脑会短暂地忘却某段回忆,血液和身体神经也不会忘记,在同样的环境里,它们依旧能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交完签证需要的材料,艾森拦了的士,将唐岑带回了酒店。初夏,南方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也有些闷热,艾森扶着唐岑回到酒店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然而唐岑的衣服摸上去虽然是潮湿的,却是微凉的。艾森把唐岑扶到沙发椅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水杯递到了面前,唐岑没有接,他的手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着。唐岑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缓过劲,其间艾森一直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感觉到唐岑动了一下,他立刻凑了上去:“感觉好点了吗?”“我想睡会儿。”唐岑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小口,撑着沙发椅的扶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热水淌过被冷汗浸润的头发,也温暖了疲惫寒冷的身体。唐岑在花洒下冲了许久,忽然间他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水顺着发梢流淌,模糊了唐岑的视线,但他知道那是艾森。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了许久,中间短暂地停歇了半个小时,之后又持续不断地响到将近凌晨。被艾森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唐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还未消退,一沾到床就瞬间卷走了大半边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艾森小心翼翼地抬起唐岑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开了吹风机最小档的暖风帮他慢慢吹干头发。唐岑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吹风机的噪声还是因为别的。第二天早晨,艾森还没醒的时候唐岑就睁开了眼睛。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还很早,但唐岑怎么也睡不着,胸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一样,闷闷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唐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睡着,他翻身的动静还把艾森吵醒了。“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艾森眯着眼,把唐岑拉到自己怀里,手一下下拍着唐岑的后背安抚着。唐岑躺在艾森的怀里,头抵在他胸口上,闭着眼将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中途被吵醒了的那一小会儿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森倒时差,他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艾森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唐岑此时已经换了位置,背对着他卷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艾森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坐到唐岑的身旁,晃了晃他的肩膀:“唐岑,要不要去吃饭?”“你去吧。”唐岑朝被子里缩了缩,躲开了艾森的手。唐岑从醒来之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在艾森醒来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他听着艾森洗漱换衣服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旁时衣服和被子磨蹭的细微声音。艾森起身走到窗边,将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艾森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明明已经是中午,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飘着浓重的乌云,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雨。这样的天气也难怪唐岑不舒服,艾森没了出门的心思,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楼。等酒店送了午饭上来,艾森又问了唐岑要不要一起吃点,但唐岑沉默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艾森草草吃完午饭,拿出平板查了查之后几天的天气,又检查了一遍邮箱,处理之前没来得及回复的邮件和工作。“嗯……”躺在床上的唐岑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弱的呻吟,艾森赶忙放下手里的平板过去查看。唐岑抓着被子的边缘,眉头紧紧地皱起,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艾森不敢马上叫醒他,只能用不太重的力道晃着唐岑的肩膀,一边晃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慢慢把他摇醒。唐岑费劲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昏暗,只依稀看到面前有一个浅金色的人影在晃动,眼睛聚焦了许久才看清了那个人影。“难受。”唐岑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把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艾森投下的担忧的目光。艾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浴室,一阵短暂的水流声过后,艾森拿着一条散发着淡淡水汽的毛巾坐到了床边。他拉开唐岑搭在额头上的手,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去他脸上的冷汗。明明是夏天,唐岑身上的温度却低得吓人,他的手很冷,额头的温度也不高。艾森帮他擦完脸,把毛巾用温水重新洗过一遍,才抬起他的手慢慢擦起来。温热的毛巾焐着手,一阵阵热意从毛巾上传了过来,安抚了紧绷着的神经。艾森的动作很轻,唐岑慢慢放松(下)身体,被压抑着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擦完了手和脖子,艾森把唐岑的手慢慢放回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抱着平板坐到了唐岑身旁。唐岑睡得不太踏实,艾森坐下来的时候他像是感知到了一样,低哼着扭动了两下,翻身抱住了艾森的腿。艾森揉了揉唐岑的头,继续处理刚才没处理完的工作。艾森剩的工作不多,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全部处理完了,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放下平板时,唐岑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唐岑坐了一整天的飞机,昨天晚上又没好好休息,现在难得睡熟,艾森本来不想吵醒他,然而他的腿被唐岑压得太久,血液流动不畅,已经开始发麻了。艾森微微抬了抬腿活动脚踝,他的动作幅度很小,靠在他腿上的唐岑还是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艾森,又看了看他微微抬起的大腿,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艾森蜷成一团。看唐岑这个反应,艾森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问道:“醒了?”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嗯”,艾森笑了笑,也跟着躺下来,将半边身子压在唐岑身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什么吗?”唐岑从被子里钻出头:“什么?”“像生理期的女生,浑身不……”艾森还没说完,唐岑抄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脸上砸去。用枕头堵住了艾森接下来要说的话,唐岑皱着眉道:“走开。”艾森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唐岑那一下,顿时歇了调笑的心思:“生气了?”“没有。”唐岑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艾森呆愣了两秒,才听唐岑继续说:“这跟女性的痛经一样,自己没有经历过就没法理解,没有体会过的人甚至会觉得正在忍受这些痛苦的人小题大做。”除非真正经历过,否则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唐岑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回到熟悉的国家,甚至只是短暂地停留在某个远离家乡的城市,早已愈合的伤口下,骨肉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些疼痛。这样的痛苦,艾森是不可能理解的。艾森意识到唐岑想起了什么,却装作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因为以前的……一个同学。”唐岑迟疑了一下,用“同学”这个模糊的称谓带过了这个话题。从那之后,除了复诊的那个时间之外,每隔一个月,艾森就会拉着唐岑出去旅游一次。考虑到欧培拉,他们每一次外出的时间都不长,也就一周的时间,去一个两个人完全没去过的国家的某个地方。唐岑选定了地方,艾森就开始做准备,挑选能带宠物一起入住的酒店或者民宿,然后两个人再带着欧培拉去办各种手续。欧培拉自从被收养以来就一直跟在唐岑身边,唐岑在到宠物医院托养和带出去一起旅游之间选择了后者,实在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而且只是在欧洲境内走动,带着欧培拉也不算特别麻烦,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工具都能带宠物上去,尤其像欧培拉这样体型较小的宠物带着更是方便,只是坐飞机的时候需要办些手续。被唐岑揣在包里带了一路,欧培拉就这样跟着他们出了几次远门,只是开始时他们到罗马的那一次,欧培拉表现得异常紧张。在挪威的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白昼的时间也很短,唐岑很少外出,欧培拉一直跟在他身旁,所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应激反应。但第二次他们到了罗马的时候,欧培拉出了状况。艾森租了一辆车,带着唐岑和欧培拉沿着海岸线兜风,他将车子停在一处沙滩上,唐岑抱着欧培拉下了车,两人赤脚走上沙滩。海浪拍打着沙滩,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海风卷着海浪声从耳旁吹过。欧培拉的耳朵动了动,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等艾森走过来,唐岑才把欧培拉放到了沙滩上。然而不知欧培拉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太过紧张,一直死死地抓着唐岑的衣服不肯松开,唐岑只能一直抱着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在海边散步。欧培拉像是担心主人丢掉它一样,在海边死死地抱着唐岑不松手,就连回到酒店里以后也是,只要唐岑一离开它的视线,欧培拉就开始“喵喵”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绕着房间到处找唐岑。最后唐岑被它闹得没了脾气,只能让它蹲在浴室的马桶盖上看着自己洗澡。一连折腾了三四天,欧培拉大概是明白了主人是真的带自己出来玩,不是要丢弃自己,才慢慢安静下来。临走的那天傍晚,艾森又带着唐岑去了海滩看日落,两个人拉着手踩着浪花走在沙滩上,欧培拉跟在他们的身后追着小螃蟹。“这小家伙倒是适应得很快,明明前两天还一直闹着要人抱。”浪花击打着沙滩,微凉的海水没过了脚踝,唐岑看着蹦蹦跳跳躲着海浪的欧培拉,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小螃蟹八只细长的腿拨着海水和细沙,借着海水顺势隐匿了踪迹。海水卷走了小螃蟹,也打湿了欧培拉脚底的毛,不管那小螃蟹,欧培拉跳到沙滩上抖着沾着海水的毛,却把细沙全都甩到了身上。艾森见状顺势抱着欧培拉,将它高高举起:“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喵——”悬在半空中的欧培拉轻轻叫唤了一声,唐岑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也没反驳艾森,只是拿起放在口袋里的纸巾帮欧培拉擦着脚上的海水和细沙。有了在罗马的经历,唐岑之后带着欧培拉出门就轻松了不少。小时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欧培拉不害怕在户外玩耍,只是更喜欢黏在唐岑身边。两人一猫在圣诞节结束后的半年时间里,从巴黎到柏林一路玩到布达佩斯。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到其他的国度里安静闲散地生活一段时间。在没出门旅行的时候,艾森回到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或者带着唐岑去苏黎世复诊。唐岑也没再无所事事地瘫在家里,在法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从网站或者出版社那里接一些零碎的翻译工作,其余的时间他会泡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等到艾森快下班的时候带欧培拉去接他下班。生活过得平静安逸,气温也慢慢升高,唐岑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经过几次复诊,他的用药也基本确定了。这样的状态虽然还不足以到治愈的地步,但病情有了好转,多少也让艾森放心下来。只不过偶尔,唐岑的病情还是会反复。第97章在巴黎生活了一整年,唐岑和艾森各自租下的房子也都到了租期。唐岑和房东商量了一下,又续租了半年,退掉了艾森那一套一直空置着的房子。退了房子,唐岑陪着艾森把他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这边,挑挑拣拣留下需要用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打包寄回了英国。交往了半年,艾森总算正式和唐岑同居了,虽然此前也和同居没什么区别。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唐岑签证的问题了。唐岑的签证离到期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之前唐岑必须要回国重新申请一次,否则又会惹来一大堆麻烦。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要飞很长一段时间,唐岑担心欧培拉不能适应长时间的飞行,干脆将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托养。送走前,唐岑还抱着欧培拉哄了一晚上。“我们要出远门去办事情,你在宠物医院要乖乖听话。”“忙完了就马上回来接你,好不好?”唐岑讲了一晚上诸如此类的话,艾森在一旁听得牙酸,偏偏欧培拉很吃这一套。第二天唐岑送欧培拉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它乖得像只假猫,自己很听话地钻进了笼子里,既没有拽着唐岑的衣服不让他走,也没有扒着笼门叫唤。反而是唐岑一直蹲在笼子前,恋恋不舍地摸着欧培拉的小脑袋,还不时询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这家宠物医院唐岑带着欧培拉来过很多次,跟工作人员也算熟悉。工作人员看到他这么担心自己的宠物,和他交谈时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合适的家庭照顾它。”艾森站在唐岑身后,等他和欧培拉道完别才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起飞了。”安顿好欧培拉,艾森陪唐岑坐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这是唐岑这一整年里第一次回国,也是艾森第一次来到唐岑曾经生活过的国度。两个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唐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同样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艾森的好奇心。“你从来没来过中国,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唐岑得知艾森是第一次来中国时,惊讶了好半天。艾森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干笑了两声:“那还不是为了……”他说得含糊,后面的几个字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那遮遮掩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疑,但唐岑也没追问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国家,听着熟悉的语言,原本被遗忘的回忆又浮现出来,唐岑有些难受。唐岑站在有些陌生的街头,眼前晃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震得他头晕目眩。艾森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岑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有些不舒服。”唐岑哑着嗓子说道,他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艾森身上,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即使大脑会短暂地忘却某段回忆,血液和身体神经也不会忘记,在同样的环境里,它们依旧能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交完签证需要的材料,艾森拦了的士,将唐岑带回了酒店。初夏,南方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也有些闷热,艾森扶着唐岑回到酒店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然而唐岑的衣服摸上去虽然是潮湿的,却是微凉的。艾森把唐岑扶到沙发椅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水杯递到了面前,唐岑没有接,他的手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着。唐岑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缓过劲,其间艾森一直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感觉到唐岑动了一下,他立刻凑了上去:“感觉好点了吗?”“我想睡会儿。”唐岑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小口,撑着沙发椅的扶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热水淌过被冷汗浸润的头发,也温暖了疲惫寒冷的身体。唐岑在花洒下冲了许久,忽然间他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水顺着发梢流淌,模糊了唐岑的视线,但他知道那是艾森。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了许久,中间短暂地停歇了半个小时,之后又持续不断地响到将近凌晨。被艾森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唐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还未消退,一沾到床就瞬间卷走了大半边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艾森小心翼翼地抬起唐岑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开了吹风机最小档的暖风帮他慢慢吹干头发。唐岑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吹风机的噪声还是因为别的。第二天早晨,艾森还没醒的时候唐岑就睁开了眼睛。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还很早,但唐岑怎么也睡不着,胸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一样,闷闷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唐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睡着,他翻身的动静还把艾森吵醒了。“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艾森眯着眼,把唐岑拉到自己怀里,手一下下拍着唐岑的后背安抚着。唐岑躺在艾森的怀里,头抵在他胸口上,闭着眼将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中途被吵醒了的那一小会儿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森倒时差,他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艾森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唐岑此时已经换了位置,背对着他卷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艾森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坐到唐岑的身旁,晃了晃他的肩膀:“唐岑,要不要去吃饭?”“你去吧。”唐岑朝被子里缩了缩,躲开了艾森的手。唐岑从醒来之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在艾森醒来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他听着艾森洗漱换衣服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旁时衣服和被子磨蹭的细微声音。艾森起身走到窗边,将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艾森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明明已经是中午,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飘着浓重的乌云,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雨。这样的天气也难怪唐岑不舒服,艾森没了出门的心思,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楼。等酒店送了午饭上来,艾森又问了唐岑要不要一起吃点,但唐岑沉默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艾森草草吃完午饭,拿出平板查了查之后几天的天气,又检查了一遍邮箱,处理之前没来得及回复的邮件和工作。“嗯……”躺在床上的唐岑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弱的呻吟,艾森赶忙放下手里的平板过去查看。唐岑抓着被子的边缘,眉头紧紧地皱起,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艾森不敢马上叫醒他,只能用不太重的力道晃着唐岑的肩膀,一边晃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慢慢把他摇醒。唐岑费劲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昏暗,只依稀看到面前有一个浅金色的人影在晃动,眼睛聚焦了许久才看清了那个人影。“难受。”唐岑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把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艾森投下的担忧的目光。艾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浴室,一阵短暂的水流声过后,艾森拿着一条散发着淡淡水汽的毛巾坐到了床边。他拉开唐岑搭在额头上的手,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去他脸上的冷汗。明明是夏天,唐岑身上的温度却低得吓人,他的手很冷,额头的温度也不高。艾森帮他擦完脸,把毛巾用温水重新洗过一遍,才抬起他的手慢慢擦起来。温热的毛巾焐着手,一阵阵热意从毛巾上传了过来,安抚了紧绷着的神经。艾森的动作很轻,唐岑慢慢放松(下)身体,被压抑着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擦完了手和脖子,艾森把唐岑的手慢慢放回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抱着平板坐到了唐岑身旁。唐岑睡得不太踏实,艾森坐下来的时候他像是感知到了一样,低哼着扭动了两下,翻身抱住了艾森的腿。艾森揉了揉唐岑的头,继续处理刚才没处理完的工作。艾森剩的工作不多,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全部处理完了,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放下平板时,唐岑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唐岑坐了一整天的飞机,昨天晚上又没好好休息,现在难得睡熟,艾森本来不想吵醒他,然而他的腿被唐岑压得太久,血液流动不畅,已经开始发麻了。艾森微微抬了抬腿活动脚踝,他的动作幅度很小,靠在他腿上的唐岑还是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艾森,又看了看他微微抬起的大腿,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艾森蜷成一团。看唐岑这个反应,艾森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问道:“醒了?”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嗯”,艾森笑了笑,也跟着躺下来,将半边身子压在唐岑身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什么吗?”唐岑从被子里钻出头:“什么?”“像生理期的女生,浑身不……”艾森还没说完,唐岑抄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脸上砸去。用枕头堵住了艾森接下来要说的话,唐岑皱着眉道:“走开。”艾森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唐岑那一下,顿时歇了调笑的心思:“生气了?”“没有。”唐岑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艾森呆愣了两秒,才听唐岑继续说:“这跟女性的痛经一样,自己没有经历过就没法理解,没有体会过的人甚至会觉得正在忍受这些痛苦的人小题大做。”除非真正经历过,否则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唐岑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回到熟悉的国家,甚至只是短暂地停留在某个远离家乡的城市,早已愈合的伤口下,骨肉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些疼痛。这样的痛苦,艾森是不可能理解的。艾森意识到唐岑想起了什么,却装作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因为以前的……一个同学。”唐岑迟疑了一下,用“同学”这个模糊的称谓带过了这个话题。从那之后,除了复诊的那个时间之外,每隔一个月,艾森就会拉着唐岑出去旅游一次。考虑到欧培拉,他们每一次外出的时间都不长,也就一周的时间,去一个两个人完全没去过的国家的某个地方。唐岑选定了地方,艾森就开始做准备,挑选能带宠物一起入住的酒店或者民宿,然后两个人再带着欧培拉去办各种手续。欧培拉自从被收养以来就一直跟在唐岑身边,唐岑在到宠物医院托养和带出去一起旅游之间选择了后者,实在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而且只是在欧洲境内走动,带着欧培拉也不算特别麻烦,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工具都能带宠物上去,尤其像欧培拉这样体型较小的宠物带着更是方便,只是坐飞机的时候需要办些手续。被唐岑揣在包里带了一路,欧培拉就这样跟着他们出了几次远门,只是开始时他们到罗马的那一次,欧培拉表现得异常紧张。在挪威的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白昼的时间也很短,唐岑很少外出,欧培拉一直跟在他身旁,所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应激反应。但第二次他们到了罗马的时候,欧培拉出了状况。艾森租了一辆车,带着唐岑和欧培拉沿着海岸线兜风,他将车子停在一处沙滩上,唐岑抱着欧培拉下了车,两人赤脚走上沙滩。海浪拍打着沙滩,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海风卷着海浪声从耳旁吹过。欧培拉的耳朵动了动,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等艾森走过来,唐岑才把欧培拉放到了沙滩上。然而不知欧培拉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太过紧张,一直死死地抓着唐岑的衣服不肯松开,唐岑只能一直抱着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在海边散步。欧培拉像是担心主人丢掉它一样,在海边死死地抱着唐岑不松手,就连回到酒店里以后也是,只要唐岑一离开它的视线,欧培拉就开始“喵喵”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绕着房间到处找唐岑。最后唐岑被它闹得没了脾气,只能让它蹲在浴室的马桶盖上看着自己洗澡。一连折腾了三四天,欧培拉大概是明白了主人是真的带自己出来玩,不是要丢弃自己,才慢慢安静下来。临走的那天傍晚,艾森又带着唐岑去了海滩看日落,两个人拉着手踩着浪花走在沙滩上,欧培拉跟在他们的身后追着小螃蟹。“这小家伙倒是适应得很快,明明前两天还一直闹着要人抱。”浪花击打着沙滩,微凉的海水没过了脚踝,唐岑看着蹦蹦跳跳躲着海浪的欧培拉,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小螃蟹八只细长的腿拨着海水和细沙,借着海水顺势隐匿了踪迹。海水卷走了小螃蟹,也打湿了欧培拉脚底的毛,不管那小螃蟹,欧培拉跳到沙滩上抖着沾着海水的毛,却把细沙全都甩到了身上。艾森见状顺势抱着欧培拉,将它高高举起:“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喵——”悬在半空中的欧培拉轻轻叫唤了一声,唐岑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也没反驳艾森,只是拿起放在口袋里的纸巾帮欧培拉擦着脚上的海水和细沙。有了在罗马的经历,唐岑之后带着欧培拉出门就轻松了不少。小时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欧培拉不害怕在户外玩耍,只是更喜欢黏在唐岑身边。两人一猫在圣诞节结束后的半年时间里,从巴黎到柏林一路玩到布达佩斯。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到其他的国度里安静闲散地生活一段时间。在没出门旅行的时候,艾森回到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或者带着唐岑去苏黎世复诊。唐岑也没再无所事事地瘫在家里,在法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从网站或者出版社那里接一些零碎的翻译工作,其余的时间他会泡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等到艾森快下班的时候带欧培拉去接他下班。生活过得平静安逸,气温也慢慢升高,唐岑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经过几次复诊,他的用药也基本确定了。这样的状态虽然还不足以到治愈的地步,但病情有了好转,多少也让艾森放心下来。只不过偶尔,唐岑的病情还是会反复。第97章在巴黎生活了一整年,唐岑和艾森各自租下的房子也都到了租期。唐岑和房东商量了一下,又续租了半年,退掉了艾森那一套一直空置着的房子。退了房子,唐岑陪着艾森把他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这边,挑挑拣拣留下需要用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打包寄回了英国。交往了半年,艾森总算正式和唐岑同居了,虽然此前也和同居没什么区别。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唐岑签证的问题了。唐岑的签证离到期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之前唐岑必须要回国重新申请一次,否则又会惹来一大堆麻烦。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要飞很长一段时间,唐岑担心欧培拉不能适应长时间的飞行,干脆将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托养。送走前,唐岑还抱着欧培拉哄了一晚上。“我们要出远门去办事情,你在宠物医院要乖乖听话。”“忙完了就马上回来接你,好不好?”唐岑讲了一晚上诸如此类的话,艾森在一旁听得牙酸,偏偏欧培拉很吃这一套。第二天唐岑送欧培拉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它乖得像只假猫,自己很听话地钻进了笼子里,既没有拽着唐岑的衣服不让他走,也没有扒着笼门叫唤。反而是唐岑一直蹲在笼子前,恋恋不舍地摸着欧培拉的小脑袋,还不时询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这家宠物医院唐岑带着欧培拉来过很多次,跟工作人员也算熟悉。工作人员看到他这么担心自己的宠物,和他交谈时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合适的家庭照顾它。”艾森站在唐岑身后,等他和欧培拉道完别才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起飞了。”安顿好欧培拉,艾森陪唐岑坐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这是唐岑这一整年里第一次回国,也是艾森第一次来到唐岑曾经生活过的国度。两个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唐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同样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艾森的好奇心。“你从来没来过中国,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唐岑得知艾森是第一次来中国时,惊讶了好半天。艾森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干笑了两声:“那还不是为了……”他说得含糊,后面的几个字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那遮遮掩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疑,但唐岑也没追问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国家,听着熟悉的语言,原本被遗忘的回忆又浮现出来,唐岑有些难受。唐岑站在有些陌生的街头,眼前晃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震得他头晕目眩。艾森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岑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有些不舒服。”唐岑哑着嗓子说道,他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艾森身上,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即使大脑会短暂地忘却某段回忆,血液和身体神经也不会忘记,在同样的环境里,它们依旧能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交完签证需要的材料,艾森拦了的士,将唐岑带回了酒店。初夏,南方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也有些闷热,艾森扶着唐岑回到酒店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然而唐岑的衣服摸上去虽然是潮湿的,却是微凉的。艾森把唐岑扶到沙发椅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水杯递到了面前,唐岑没有接,他的手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着。唐岑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缓过劲,其间艾森一直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感觉到唐岑动了一下,他立刻凑了上去:“感觉好点了吗?”“我想睡会儿。”唐岑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小口,撑着沙发椅的扶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热水淌过被冷汗浸润的头发,也温暖了疲惫寒冷的身体。唐岑在花洒下冲了许久,忽然间他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水顺着发梢流淌,模糊了唐岑的视线,但他知道那是艾森。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了许久,中间短暂地停歇了半个小时,之后又持续不断地响到将近凌晨。被艾森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唐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还未消退,一沾到床就瞬间卷走了大半边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艾森小心翼翼地抬起唐岑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开了吹风机最小档的暖风帮他慢慢吹干头发。唐岑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吹风机的噪声还是因为别的。第二天早晨,艾森还没醒的时候唐岑就睁开了眼睛。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还很早,但唐岑怎么也睡不着,胸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一样,闷闷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唐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睡着,他翻身的动静还把艾森吵醒了。“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艾森眯着眼,把唐岑拉到自己怀里,手一下下拍着唐岑的后背安抚着。唐岑躺在艾森的怀里,头抵在他胸口上,闭着眼将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中途被吵醒了的那一小会儿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森倒时差,他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艾森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唐岑此时已经换了位置,背对着他卷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艾森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坐到唐岑的身旁,晃了晃他的肩膀:“唐岑,要不要去吃饭?”“你去吧。”唐岑朝被子里缩了缩,躲开了艾森的手。唐岑从醒来之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在艾森醒来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他听着艾森洗漱换衣服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旁时衣服和被子磨蹭的细微声音。艾森起身走到窗边,将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艾森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明明已经是中午,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飘着浓重的乌云,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雨。这样的天气也难怪唐岑不舒服,艾森没了出门的心思,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楼。等酒店送了午饭上来,艾森又问了唐岑要不要一起吃点,但唐岑沉默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艾森草草吃完午饭,拿出平板查了查之后几天的天气,又检查了一遍邮箱,处理之前没来得及回复的邮件和工作。“嗯……”躺在床上的唐岑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弱的呻吟,艾森赶忙放下手里的平板过去查看。唐岑抓着被子的边缘,眉头紧紧地皱起,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艾森不敢马上叫醒他,只能用不太重的力道晃着唐岑的肩膀,一边晃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慢慢把他摇醒。唐岑费劲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昏暗,只依稀看到面前有一个浅金色的人影在晃动,眼睛聚焦了许久才看清了那个人影。“难受。”唐岑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把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艾森投下的担忧的目光。艾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浴室,一阵短暂的水流声过后,艾森拿着一条散发着淡淡水汽的毛巾坐到了床边。他拉开唐岑搭在额头上的手,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去他脸上的冷汗。明明是夏天,唐岑身上的温度却低得吓人,他的手很冷,额头的温度也不高。艾森帮他擦完脸,把毛巾用温水重新洗过一遍,才抬起他的手慢慢擦起来。温热的毛巾焐着手,一阵阵热意从毛巾上传了过来,安抚了紧绷着的神经。艾森的动作很轻,唐岑慢慢放松(下)身体,被压抑着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擦完了手和脖子,艾森把唐岑的手慢慢放回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抱着平板坐到了唐岑身旁。唐岑睡得不太踏实,艾森坐下来的时候他像是感知到了一样,低哼着扭动了两下,翻身抱住了艾森的腿。艾森揉了揉唐岑的头,继续处理刚才没处理完的工作。艾森剩的工作不多,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全部处理完了,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放下平板时,唐岑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唐岑坐了一整天的飞机,昨天晚上又没好好休息,现在难得睡熟,艾森本来不想吵醒他,然而他的腿被唐岑压得太久,血液流动不畅,已经开始发麻了。艾森微微抬了抬腿活动脚踝,他的动作幅度很小,靠在他腿上的唐岑还是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艾森,又看了看他微微抬起的大腿,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艾森蜷成一团。看唐岑这个反应,艾森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问道:“醒了?”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嗯”,艾森笑了笑,也跟着躺下来,将半边身子压在唐岑身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什么吗?”唐岑从被子里钻出头:“什么?”“像生理期的女生,浑身不……”艾森还没说完,唐岑抄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脸上砸去。用枕头堵住了艾森接下来要说的话,唐岑皱着眉道:“走开。”艾森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唐岑那一下,顿时歇了调笑的心思:“生气了?”“没有。”唐岑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艾森呆愣了两秒,才听唐岑继续说:“这跟女性的痛经一样,自己没有经历过就没法理解,没有体会过的人甚至会觉得正在忍受这些痛苦的人小题大做。”除非真正经历过,否则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唐岑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回到熟悉的国家,甚至只是短暂地停留在某个远离家乡的城市,早已愈合的伤口下,骨肉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些疼痛。这样的痛苦,艾森是不可能理解的。艾森意识到唐岑想起了什么,却装作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因为以前的……一个同学。”唐岑迟疑了一下,用“同学”这个模糊的称谓带过了这个话题。从那之后,除了复诊的那个时间之外,每隔一个月,艾森就会拉着唐岑出去旅游一次。考虑到欧培拉,他们每一次外出的时间都不长,也就一周的时间,去一个两个人完全没去过的国家的某个地方。唐岑选定了地方,艾森就开始做准备,挑选能带宠物一起入住的酒店或者民宿,然后两个人再带着欧培拉去办各种手续。欧培拉自从被收养以来就一直跟在唐岑身边,唐岑在到宠物医院托养和带出去一起旅游之间选择了后者,实在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而且只是在欧洲境内走动,带着欧培拉也不算特别麻烦,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工具都能带宠物上去,尤其像欧培拉这样体型较小的宠物带着更是方便,只是坐飞机的时候需要办些手续。被唐岑揣在包里带了一路,欧培拉就这样跟着他们出了几次远门,只是开始时他们到罗马的那一次,欧培拉表现得异常紧张。在挪威的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白昼的时间也很短,唐岑很少外出,欧培拉一直跟在他身旁,所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应激反应。但第二次他们到了罗马的时候,欧培拉出了状况。艾森租了一辆车,带着唐岑和欧培拉沿着海岸线兜风,他将车子停在一处沙滩上,唐岑抱着欧培拉下了车,两人赤脚走上沙滩。海浪拍打着沙滩,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海风卷着海浪声从耳旁吹过。欧培拉的耳朵动了动,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等艾森走过来,唐岑才把欧培拉放到了沙滩上。然而不知欧培拉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太过紧张,一直死死地抓着唐岑的衣服不肯松开,唐岑只能一直抱着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在海边散步。欧培拉像是担心主人丢掉它一样,在海边死死地抱着唐岑不松手,就连回到酒店里以后也是,只要唐岑一离开它的视线,欧培拉就开始“喵喵”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绕着房间到处找唐岑。最后唐岑被它闹得没了脾气,只能让它蹲在浴室的马桶盖上看着自己洗澡。一连折腾了三四天,欧培拉大概是明白了主人是真的带自己出来玩,不是要丢弃自己,才慢慢安静下来。临走的那天傍晚,艾森又带着唐岑去了海滩看日落,两个人拉着手踩着浪花走在沙滩上,欧培拉跟在他们的身后追着小螃蟹。“这小家伙倒是适应得很快,明明前两天还一直闹着要人抱。”浪花击打着沙滩,微凉的海水没过了脚踝,唐岑看着蹦蹦跳跳躲着海浪的欧培拉,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小螃蟹八只细长的腿拨着海水和细沙,借着海水顺势隐匿了踪迹。海水卷走了小螃蟹,也打湿了欧培拉脚底的毛,不管那小螃蟹,欧培拉跳到沙滩上抖着沾着海水的毛,却把细沙全都甩到了身上。艾森见状顺势抱着欧培拉,将它高高举起:“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喵——”悬在半空中的欧培拉轻轻叫唤了一声,唐岑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也没反驳艾森,只是拿起放在口袋里的纸巾帮欧培拉擦着脚上的海水和细沙。有了在罗马的经历,唐岑之后带着欧培拉出门就轻松了不少。小时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欧培拉不害怕在户外玩耍,只是更喜欢黏在唐岑身边。两人一猫在圣诞节结束后的半年时间里,从巴黎到柏林一路玩到布达佩斯。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到其他的国度里安静闲散地生活一段时间。在没出门旅行的时候,艾森回到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或者带着唐岑去苏黎世复诊。唐岑也没再无所事事地瘫在家里,在法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从网站或者出版社那里接一些零碎的翻译工作,其余的时间他会泡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等到艾森快下班的时候带欧培拉去接他下班。生活过得平静安逸,气温也慢慢升高,唐岑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经过几次复诊,他的用药也基本确定了。这样的状态虽然还不足以到治愈的地步,但病情有了好转,多少也让艾森放心下来。只不过偶尔,唐岑的病情还是会反复。第97章在巴黎生活了一整年,唐岑和艾森各自租下的房子也都到了租期。唐岑和房东商量了一下,又续租了半年,退掉了艾森那一套一直空置着的房子。退了房子,唐岑陪着艾森把他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这边,挑挑拣拣留下需要用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打包寄回了英国。交往了半年,艾森总算正式和唐岑同居了,虽然此前也和同居没什么区别。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唐岑签证的问题了。唐岑的签证离到期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之前唐岑必须要回国重新申请一次,否则又会惹来一大堆麻烦。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要飞很长一段时间,唐岑担心欧培拉不能适应长时间的飞行,干脆将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托养。送走前,唐岑还抱着欧培拉哄了一晚上。“我们要出远门去办事情,你在宠物医院要乖乖听话。”“忙完了就马上回来接你,好不好?”唐岑讲了一晚上诸如此类的话,艾森在一旁听得牙酸,偏偏欧培拉很吃这一套。第二天唐岑送欧培拉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它乖得像只假猫,自己很听话地钻进了笼子里,既没有拽着唐岑的衣服不让他走,也没有扒着笼门叫唤。反而是唐岑一直蹲在笼子前,恋恋不舍地摸着欧培拉的小脑袋,还不时询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这家宠物医院唐岑带着欧培拉来过很多次,跟工作人员也算熟悉。工作人员看到他这么担心自己的宠物,和他交谈时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合适的家庭照顾它。”艾森站在唐岑身后,等他和欧培拉道完别才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起飞了。”安顿好欧培拉,艾森陪唐岑坐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这是唐岑这一整年里第一次回国,也是艾森第一次来到唐岑曾经生活过的国度。两个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唐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同样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艾森的好奇心。“你从来没来过中国,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唐岑得知艾森是第一次来中国时,惊讶了好半天。艾森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干笑了两声:“那还不是为了……”他说得含糊,后面的几个字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那遮遮掩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疑,但唐岑也没追问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国家,听着熟悉的语言,原本被遗忘的回忆又浮现出来,唐岑有些难受。唐岑站在有些陌生的街头,眼前晃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震得他头晕目眩。艾森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岑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有些不舒服。”唐岑哑着嗓子说道,他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艾森身上,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即使大脑会短暂地忘却某段回忆,血液和身体神经也不会忘记,在同样的环境里,它们依旧能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交完签证需要的材料,艾森拦了的士,将唐岑带回了酒店。初夏,南方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也有些闷热,艾森扶着唐岑回到酒店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然而唐岑的衣服摸上去虽然是潮湿的,却是微凉的。艾森把唐岑扶到沙发椅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水杯递到了面前,唐岑没有接,他的手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着。唐岑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缓过劲,其间艾森一直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感觉到唐岑动了一下,他立刻凑了上去:“感觉好点了吗?”“我想睡会儿。”唐岑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小口,撑着沙发椅的扶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热水淌过被冷汗浸润的头发,也温暖了疲惫寒冷的身体。唐岑在花洒下冲了许久,忽然间他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水顺着发梢流淌,模糊了唐岑的视线,但他知道那是艾森。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了许久,中间短暂地停歇了半个小时,之后又持续不断地响到将近凌晨。被艾森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唐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还未消退,一沾到床就瞬间卷走了大半边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艾森小心翼翼地抬起唐岑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开了吹风机最小档的暖风帮他慢慢吹干头发。唐岑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吹风机的噪声还是因为别的。第二天早晨,艾森还没醒的时候唐岑就睁开了眼睛。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还很早,但唐岑怎么也睡不着,胸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一样,闷闷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唐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睡着,他翻身的动静还把艾森吵醒了。“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艾森眯着眼,把唐岑拉到自己怀里,手一下下拍着唐岑的后背安抚着。唐岑躺在艾森的怀里,头抵在他胸口上,闭着眼将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中途被吵醒了的那一小会儿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森倒时差,他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艾森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唐岑此时已经换了位置,背对着他卷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艾森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坐到唐岑的身旁,晃了晃他的肩膀:“唐岑,要不要去吃饭?”“你去吧。”唐岑朝被子里缩了缩,躲开了艾森的手。唐岑从醒来之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在艾森醒来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他听着艾森洗漱换衣服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旁时衣服和被子磨蹭的细微声音。艾森起身走到窗边,将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艾森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明明已经是中午,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飘着浓重的乌云,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雨。这样的天气也难怪唐岑不舒服,艾森没了出门的心思,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楼。等酒店送了午饭上来,艾森又问了唐岑要不要一起吃点,但唐岑沉默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艾森草草吃完午饭,拿出平板查了查之后几天的天气,又检查了一遍邮箱,处理之前没来得及回复的邮件和工作。“嗯……”躺在床上的唐岑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弱的呻吟,艾森赶忙放下手里的平板过去查看。唐岑抓着被子的边缘,眉头紧紧地皱起,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艾森不敢马上叫醒他,只能用不太重的力道晃着唐岑的肩膀,一边晃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慢慢把他摇醒。唐岑费劲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昏暗,只依稀看到面前有一个浅金色的人影在晃动,眼睛聚焦了许久才看清了那个人影。“难受。”唐岑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把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艾森投下的担忧的目光。艾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浴室,一阵短暂的水流声过后,艾森拿着一条散发着淡淡水汽的毛巾坐到了床边。他拉开唐岑搭在额头上的手,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去他脸上的冷汗。明明是夏天,唐岑身上的温度却低得吓人,他的手很冷,额头的温度也不高。艾森帮他擦完脸,把毛巾用温水重新洗过一遍,才抬起他的手慢慢擦起来。温热的毛巾焐着手,一阵阵热意从毛巾上传了过来,安抚了紧绷着的神经。艾森的动作很轻,唐岑慢慢放松(下)身体,被压抑着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擦完了手和脖子,艾森把唐岑的手慢慢放回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抱着平板坐到了唐岑身旁。唐岑睡得不太踏实,艾森坐下来的时候他像是感知到了一样,低哼着扭动了两下,翻身抱住了艾森的腿。艾森揉了揉唐岑的头,继续处理刚才没处理完的工作。艾森剩的工作不多,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全部处理完了,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放下平板时,唐岑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唐岑坐了一整天的飞机,昨天晚上又没好好休息,现在难得睡熟,艾森本来不想吵醒他,然而他的腿被唐岑压得太久,血液流动不畅,已经开始发麻了。艾森微微抬了抬腿活动脚踝,他的动作幅度很小,靠在他腿上的唐岑还是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艾森,又看了看他微微抬起的大腿,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艾森蜷成一团。看唐岑这个反应,艾森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问道:“醒了?”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嗯”,艾森笑了笑,也跟着躺下来,将半边身子压在唐岑身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什么吗?”唐岑从被子里钻出头:“什么?”“像生理期的女生,浑身不……”艾森还没说完,唐岑抄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脸上砸去。用枕头堵住了艾森接下来要说的话,唐岑皱着眉道:“走开。”艾森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唐岑那一下,顿时歇了调笑的心思:“生气了?”“没有。”唐岑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艾森呆愣了两秒,才听唐岑继续说:“这跟女性的痛经一样,自己没有经历过就没法理解,没有体会过的人甚至会觉得正在忍受这些痛苦的人小题大做。”除非真正经历过,否则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唐岑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回到熟悉的国家,甚至只是短暂地停留在某个远离家乡的城市,早已愈合的伤口下,骨肉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些疼痛。这样的痛苦,艾森是不可能理解的。艾森意识到唐岑想起了什么,却装作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因为以前的……一个同学。”唐岑迟疑了一下,用“同学”这个模糊的称谓带过了这个话题。从那之后,除了复诊的那个时间之外,每隔一个月,艾森就会拉着唐岑出去旅游一次。考虑到欧培拉,他们每一次外出的时间都不长,也就一周的时间,去一个两个人完全没去过的国家的某个地方。唐岑选定了地方,艾森就开始做准备,挑选能带宠物一起入住的酒店或者民宿,然后两个人再带着欧培拉去办各种手续。欧培拉自从被收养以来就一直跟在唐岑身边,唐岑在到宠物医院托养和带出去一起旅游之间选择了后者,实在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而且只是在欧洲境内走动,带着欧培拉也不算特别麻烦,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工具都能带宠物上去,尤其像欧培拉这样体型较小的宠物带着更是方便,只是坐飞机的时候需要办些手续。被唐岑揣在包里带了一路,欧培拉就这样跟着他们出了几次远门,只是开始时他们到罗马的那一次,欧培拉表现得异常紧张。在挪威的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白昼的时间也很短,唐岑很少外出,欧培拉一直跟在他身旁,所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应激反应。但第二次他们到了罗马的时候,欧培拉出了状况。艾森租了一辆车,带着唐岑和欧培拉沿着海岸线兜风,他将车子停在一处沙滩上,唐岑抱着欧培拉下了车,两人赤脚走上沙滩。海浪拍打着沙滩,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海风卷着海浪声从耳旁吹过。欧培拉的耳朵动了动,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等艾森走过来,唐岑才把欧培拉放到了沙滩上。然而不知欧培拉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太过紧张,一直死死地抓着唐岑的衣服不肯松开,唐岑只能一直抱着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在海边散步。欧培拉像是担心主人丢掉它一样,在海边死死地抱着唐岑不松手,就连回到酒店里以后也是,只要唐岑一离开它的视线,欧培拉就开始“喵喵”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绕着房间到处找唐岑。最后唐岑被它闹得没了脾气,只能让它蹲在浴室的马桶盖上看着自己洗澡。一连折腾了三四天,欧培拉大概是明白了主人是真的带自己出来玩,不是要丢弃自己,才慢慢安静下来。临走的那天傍晚,艾森又带着唐岑去了海滩看日落,两个人拉着手踩着浪花走在沙滩上,欧培拉跟在他们的身后追着小螃蟹。“这小家伙倒是适应得很快,明明前两天还一直闹着要人抱。”浪花击打着沙滩,微凉的海水没过了脚踝,唐岑看着蹦蹦跳跳躲着海浪的欧培拉,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小螃蟹八只细长的腿拨着海水和细沙,借着海水顺势隐匿了踪迹。海水卷走了小螃蟹,也打湿了欧培拉脚底的毛,不管那小螃蟹,欧培拉跳到沙滩上抖着沾着海水的毛,却把细沙全都甩到了身上。艾森见状顺势抱着欧培拉,将它高高举起:“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喵——”悬在半空中的欧培拉轻轻叫唤了一声,唐岑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也没反驳艾森,只是拿起放在口袋里的纸巾帮欧培拉擦着脚上的海水和细沙。有了在罗马的经历,唐岑之后带着欧培拉出门就轻松了不少。小时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欧培拉不害怕在户外玩耍,只是更喜欢黏在唐岑身边。两人一猫在圣诞节结束后的半年时间里,从巴黎到柏林一路玩到布达佩斯。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到其他的国度里安静闲散地生活一段时间。在没出门旅行的时候,艾森回到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或者带着唐岑去苏黎世复诊。唐岑也没再无所事事地瘫在家里,在法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从网站或者出版社那里接一些零碎的翻译工作,其余的时间他会泡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等到艾森快下班的时候带欧培拉去接他下班。生活过得平静安逸,气温也慢慢升高,唐岑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经过几次复诊,他的用药也基本确定了。这样的状态虽然还不足以到治愈的地步,但病情有了好转,多少也让艾森放心下来。只不过偶尔,唐岑的病情还是会反复。第97章在巴黎生活了一整年,唐岑和艾森各自租下的房子也都到了租期。唐岑和房东商量了一下,又续租了半年,退掉了艾森那一套一直空置着的房子。退了房子,唐岑陪着艾森把他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这边,挑挑拣拣留下需要用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打包寄回了英国。交往了半年,艾森总算正式和唐岑同居了,虽然此前也和同居没什么区别。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唐岑签证的问题了。唐岑的签证离到期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之前唐岑必须要回国重新申请一次,否则又会惹来一大堆麻烦。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要飞很长一段时间,唐岑担心欧培拉不能适应长时间的飞行,干脆将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托养。送走前,唐岑还抱着欧培拉哄了一晚上。“我们要出远门去办事情,你在宠物医院要乖乖听话。”“忙完了就马上回来接你,好不好?”唐岑讲了一晚上诸如此类的话,艾森在一旁听得牙酸,偏偏欧培拉很吃这一套。第二天唐岑送欧培拉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它乖得像只假猫,自己很听话地钻进了笼子里,既没有拽着唐岑的衣服不让他走,也没有扒着笼门叫唤。反而是唐岑一直蹲在笼子前,恋恋不舍地摸着欧培拉的小脑袋,还不时询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这家宠物医院唐岑带着欧培拉来过很多次,跟工作人员也算熟悉。工作人员看到他这么担心自己的宠物,和他交谈时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合适的家庭照顾它。”艾森站在唐岑身后,等他和欧培拉道完别才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起飞了。”安顿好欧培拉,艾森陪唐岑坐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这是唐岑这一整年里第一次回国,也是艾森第一次来到唐岑曾经生活过的国度。两个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唐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同样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艾森的好奇心。“你从来没来过中国,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唐岑得知艾森是第一次来中国时,惊讶了好半天。艾森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干笑了两声:“那还不是为了……”他说得含糊,后面的几个字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那遮遮掩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疑,但唐岑也没追问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国家,听着熟悉的语言,原本被遗忘的回忆又浮现出来,唐岑有些难受。唐岑站在有些陌生的街头,眼前晃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震得他头晕目眩。艾森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岑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有些不舒服。”唐岑哑着嗓子说道,他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艾森身上,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即使大脑会短暂地忘却某段回忆,血液和身体神经也不会忘记,在同样的环境里,它们依旧能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交完签证需要的材料,艾森拦了的士,将唐岑带回了酒店。初夏,南方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也有些闷热,艾森扶着唐岑回到酒店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然而唐岑的衣服摸上去虽然是潮湿的,却是微凉的。艾森把唐岑扶到沙发椅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水杯递到了面前,唐岑没有接,他的手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着。唐岑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缓过劲,其间艾森一直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感觉到唐岑动了一下,他立刻凑了上去:“感觉好点了吗?”“我想睡会儿。”唐岑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小口,撑着沙发椅的扶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热水淌过被冷汗浸润的头发,也温暖了疲惫寒冷的身体。唐岑在花洒下冲了许久,忽然间他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水顺着发梢流淌,模糊了唐岑的视线,但他知道那是艾森。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了许久,中间短暂地停歇了半个小时,之后又持续不断地响到将近凌晨。被艾森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唐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还未消退,一沾到床就瞬间卷走了大半边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艾森小心翼翼地抬起唐岑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开了吹风机最小档的暖风帮他慢慢吹干头发。唐岑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吹风机的噪声还是因为别的。第二天早晨,艾森还没醒的时候唐岑就睁开了眼睛。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还很早,但唐岑怎么也睡不着,胸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一样,闷闷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唐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睡着,他翻身的动静还把艾森吵醒了。“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艾森眯着眼,把唐岑拉到自己怀里,手一下下拍着唐岑的后背安抚着。唐岑躺在艾森的怀里,头抵在他胸口上,闭着眼将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中途被吵醒了的那一小会儿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森倒时差,他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艾森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唐岑此时已经换了位置,背对着他卷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艾森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坐到唐岑的身旁,晃了晃他的肩膀:“唐岑,要不要去吃饭?”“你去吧。”唐岑朝被子里缩了缩,躲开了艾森的手。唐岑从醒来之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在艾森醒来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他听着艾森洗漱换衣服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旁时衣服和被子磨蹭的细微声音。艾森起身走到窗边,将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艾森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明明已经是中午,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飘着浓重的乌云,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雨。这样的天气也难怪唐岑不舒服,艾森没了出门的心思,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楼。等酒店送了午饭上来,艾森又问了唐岑要不要一起吃点,但唐岑沉默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艾森草草吃完午饭,拿出平板查了查之后几天的天气,又检查了一遍邮箱,处理之前没来得及回复的邮件和工作。“嗯……”躺在床上的唐岑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弱的呻吟,艾森赶忙放下手里的平板过去查看。唐岑抓着被子的边缘,眉头紧紧地皱起,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艾森不敢马上叫醒他,只能用不太重的力道晃着唐岑的肩膀,一边晃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慢慢把他摇醒。唐岑费劲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昏暗,只依稀看到面前有一个浅金色的人影在晃动,眼睛聚焦了许久才看清了那个人影。“难受。”唐岑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把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艾森投下的担忧的目光。艾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浴室,一阵短暂的水流声过后,艾森拿着一条散发着淡淡水汽的毛巾坐到了床边。他拉开唐岑搭在额头上的手,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去他脸上的冷汗。明明是夏天,唐岑身上的温度却低得吓人,他的手很冷,额头的温度也不高。艾森帮他擦完脸,把毛巾用温水重新洗过一遍,才抬起他的手慢慢擦起来。温热的毛巾焐着手,一阵阵热意从毛巾上传了过来,安抚了紧绷着的神经。艾森的动作很轻,唐岑慢慢放松(下)身体,被压抑着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擦完了手和脖子,艾森把唐岑的手慢慢放回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抱着平板坐到了唐岑身旁。唐岑睡得不太踏实,艾森坐下来的时候他像是感知到了一样,低哼着扭动了两下,翻身抱住了艾森的腿。艾森揉了揉唐岑的头,继续处理刚才没处理完的工作。艾森剩的工作不多,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全部处理完了,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放下平板时,唐岑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唐岑坐了一整天的飞机,昨天晚上又没好好休息,现在难得睡熟,艾森本来不想吵醒他,然而他的腿被唐岑压得太久,血液流动不畅,已经开始发麻了。艾森微微抬了抬腿活动脚踝,他的动作幅度很小,靠在他腿上的唐岑还是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艾森,又看了看他微微抬起的大腿,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艾森蜷成一团。看唐岑这个反应,艾森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问道:“醒了?”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嗯”,艾森笑了笑,也跟着躺下来,将半边身子压在唐岑身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什么吗?”唐岑从被子里钻出头:“什么?”“像生理期的女生,浑身不……”艾森还没说完,唐岑抄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脸上砸去。用枕头堵住了艾森接下来要说的话,唐岑皱着眉道:“走开。”艾森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唐岑那一下,顿时歇了调笑的心思:“生气了?”“没有。”唐岑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艾森呆愣了两秒,才听唐岑继续说:“这跟女性的痛经一样,自己没有经历过就没法理解,没有体会过的人甚至会觉得正在忍受这些痛苦的人小题大做。”除非真正经历过,否则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唐岑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回到熟悉的国家,甚至只是短暂地停留在某个远离家乡的城市,早已愈合的伤口下,骨肉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些疼痛。这样的痛苦,艾森是不可能理解的。艾森意识到唐岑想起了什么,却装作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因为以前的……一个同学。”唐岑迟疑了一下,用“同学”这个模糊的称谓带过了这个话题。从那之后,除了复诊的那个时间之外,每隔一个月,艾森就会拉着唐岑出去旅游一次。考虑到欧培拉,他们每一次外出的时间都不长,也就一周的时间,去一个两个人完全没去过的国家的某个地方。唐岑选定了地方,艾森就开始做准备,挑选能带宠物一起入住的酒店或者民宿,然后两个人再带着欧培拉去办各种手续。欧培拉自从被收养以来就一直跟在唐岑身边,唐岑在到宠物医院托养和带出去一起旅游之间选择了后者,实在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而且只是在欧洲境内走动,带着欧培拉也不算特别麻烦,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工具都能带宠物上去,尤其像欧培拉这样体型较小的宠物带着更是方便,只是坐飞机的时候需要办些手续。被唐岑揣在包里带了一路,欧培拉就这样跟着他们出了几次远门,只是开始时他们到罗马的那一次,欧培拉表现得异常紧张。在挪威的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白昼的时间也很短,唐岑很少外出,欧培拉一直跟在他身旁,所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应激反应。但第二次他们到了罗马的时候,欧培拉出了状况。艾森租了一辆车,带着唐岑和欧培拉沿着海岸线兜风,他将车子停在一处沙滩上,唐岑抱着欧培拉下了车,两人赤脚走上沙滩。海浪拍打着沙滩,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海风卷着海浪声从耳旁吹过。欧培拉的耳朵动了动,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等艾森走过来,唐岑才把欧培拉放到了沙滩上。然而不知欧培拉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太过紧张,一直死死地抓着唐岑的衣服不肯松开,唐岑只能一直抱着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在海边散步。欧培拉像是担心主人丢掉它一样,在海边死死地抱着唐岑不松手,就连回到酒店里以后也是,只要唐岑一离开它的视线,欧培拉就开始“喵喵”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绕着房间到处找唐岑。最后唐岑被它闹得没了脾气,只能让它蹲在浴室的马桶盖上看着自己洗澡。一连折腾了三四天,欧培拉大概是明白了主人是真的带自己出来玩,不是要丢弃自己,才慢慢安静下来。临走的那天傍晚,艾森又带着唐岑去了海滩看日落,两个人拉着手踩着浪花走在沙滩上,欧培拉跟在他们的身后追着小螃蟹。“这小家伙倒是适应得很快,明明前两天还一直闹着要人抱。”浪花击打着沙滩,微凉的海水没过了脚踝,唐岑看着蹦蹦跳跳躲着海浪的欧培拉,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小螃蟹八只细长的腿拨着海水和细沙,借着海水顺势隐匿了踪迹。海水卷走了小螃蟹,也打湿了欧培拉脚底的毛,不管那小螃蟹,欧培拉跳到沙滩上抖着沾着海水的毛,却把细沙全都甩到了身上。艾森见状顺势抱着欧培拉,将它高高举起:“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喵——”悬在半空中的欧培拉轻轻叫唤了一声,唐岑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也没反驳艾森,只是拿起放在口袋里的纸巾帮欧培拉擦着脚上的海水和细沙。有了在罗马的经历,唐岑之后带着欧培拉出门就轻松了不少。小时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欧培拉不害怕在户外玩耍,只是更喜欢黏在唐岑身边。两人一猫在圣诞节结束后的半年时间里,从巴黎到柏林一路玩到布达佩斯。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到其他的国度里安静闲散地生活一段时间。在没出门旅行的时候,艾森回到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或者带着唐岑去苏黎世复诊。唐岑也没再无所事事地瘫在家里,在法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从网站或者出版社那里接一些零碎的翻译工作,其余的时间他会泡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等到艾森快下班的时候带欧培拉去接他下班。生活过得平静安逸,气温也慢慢升高,唐岑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经过几次复诊,他的用药也基本确定了。这样的状态虽然还不足以到治愈的地步,但病情有了好转,多少也让艾森放心下来。只不过偶尔,唐岑的病情还是会反复。第97章在巴黎生活了一整年,唐岑和艾森各自租下的房子也都到了租期。唐岑和房东商量了一下,又续租了半年,退掉了艾森那一套一直空置着的房子。退了房子,唐岑陪着艾森把他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这边,挑挑拣拣留下需要用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打包寄回了英国。交往了半年,艾森总算正式和唐岑同居了,虽然此前也和同居没什么区别。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唐岑签证的问题了。唐岑的签证离到期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之前唐岑必须要回国重新申请一次,否则又会惹来一大堆麻烦。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要飞很长一段时间,唐岑担心欧培拉不能适应长时间的飞行,干脆将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托养。送走前,唐岑还抱着欧培拉哄了一晚上。“我们要出远门去办事情,你在宠物医院要乖乖听话。”“忙完了就马上回来接你,好不好?”唐岑讲了一晚上诸如此类的话,艾森在一旁听得牙酸,偏偏欧培拉很吃这一套。第二天唐岑送欧培拉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它乖得像只假猫,自己很听话地钻进了笼子里,既没有拽着唐岑的衣服不让他走,也没有扒着笼门叫唤。反而是唐岑一直蹲在笼子前,恋恋不舍地摸着欧培拉的小脑袋,还不时询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这家宠物医院唐岑带着欧培拉来过很多次,跟工作人员也算熟悉。工作人员看到他这么担心自己的宠物,和他交谈时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合适的家庭照顾它。”艾森站在唐岑身后,等他和欧培拉道完别才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起飞了。”安顿好欧培拉,艾森陪唐岑坐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这是唐岑这一整年里第一次回国,也是艾森第一次来到唐岑曾经生活过的国度。两个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唐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同样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艾森的好奇心。“你从来没来过中国,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唐岑得知艾森是第一次来中国时,惊讶了好半天。艾森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干笑了两声:“那还不是为了……”他说得含糊,后面的几个字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那遮遮掩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疑,但唐岑也没追问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国家,听着熟悉的语言,原本被遗忘的回忆又浮现出来,唐岑有些难受。唐岑站在有些陌生的街头,眼前晃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震得他头晕目眩。艾森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岑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有些不舒服。”唐岑哑着嗓子说道,他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艾森身上,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即使大脑会短暂地忘却某段回忆,血液和身体神经也不会忘记,在同样的环境里,它们依旧能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交完签证需要的材料,艾森拦了的士,将唐岑带回了酒店。初夏,南方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也有些闷热,艾森扶着唐岑回到酒店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然而唐岑的衣服摸上去虽然是潮湿的,却是微凉的。艾森把唐岑扶到沙发椅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水杯递到了面前,唐岑没有接,他的手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着。唐岑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缓过劲,其间艾森一直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感觉到唐岑动了一下,他立刻凑了上去:“感觉好点了吗?”“我想睡会儿。”唐岑端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小口,撑着沙发椅的扶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热水淌过被冷汗浸润的头发,也温暖了疲惫寒冷的身体。唐岑在花洒下冲了许久,忽然间他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水顺着发梢流淌,模糊了唐岑的视线,但他知道那是艾森。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了许久,中间短暂地停歇了半个小时,之后又持续不断地响到将近凌晨。被艾森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唐岑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还未消退,一沾到床就瞬间卷走了大半边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艾森小心翼翼地抬起唐岑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开了吹风机最小档的暖风帮他慢慢吹干头发。唐岑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吹风机的噪声还是因为别的。第二天早晨,艾森还没醒的时候唐岑就睁开了眼睛。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还很早,但唐岑怎么也睡不着,胸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一样,闷闷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唐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睡着,他翻身的动静还把艾森吵醒了。“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艾森眯着眼,把唐岑拉到自己怀里,手一下下拍着唐岑的后背安抚着。唐岑躺在艾森的怀里,头抵在他胸口上,闭着眼将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中途被吵醒了的那一小会儿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森倒时差,他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艾森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唐岑此时已经换了位置,背对着他卷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艾森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坐到唐岑的身旁,晃了晃他的肩膀:“唐岑,要不要去吃饭?”“你去吧。”唐岑朝被子里缩了缩,躲开了艾森的手。唐岑从醒来之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在艾森醒来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他听着艾森洗漱换衣服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旁时衣服和被子磨蹭的细微声音。艾森起身走到窗边,将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艾森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明明已经是中午,窗外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飘着浓重的乌云,看起来随时都会下雨。这样的天气也难怪唐岑不舒服,艾森没了出门的心思,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上楼。等酒店送了午饭上来,艾森又问了唐岑要不要一起吃点,但唐岑沉默地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艾森草草吃完午饭,拿出平板查了查之后几天的天气,又检查了一遍邮箱,处理之前没来得及回复的邮件和工作。“嗯……”躺在床上的唐岑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弱的呻吟,艾森赶忙放下手里的平板过去查看。唐岑抓着被子的边缘,眉头紧紧地皱起,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艾森不敢马上叫醒他,只能用不太重的力道晃着唐岑的肩膀,一边晃一边喊着他的名字,慢慢把他摇醒。唐岑费劲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昏暗,只依稀看到面前有一个浅金色的人影在晃动,眼睛聚焦了许久才看清了那个人影。“难受。”唐岑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把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了艾森投下的担忧的目光。艾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浴室,一阵短暂的水流声过后,艾森拿着一条散发着淡淡水汽的毛巾坐到了床边。他拉开唐岑搭在额头上的手,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去他脸上的冷汗。明明是夏天,唐岑身上的温度却低得吓人,他的手很冷,额头的温度也不高。艾森帮他擦完脸,把毛巾用温水重新洗过一遍,才抬起他的手慢慢擦起来。温热的毛巾焐着手,一阵阵热意从毛巾上传了过来,安抚了紧绷着的神经。艾森的动作很轻,唐岑慢慢放松(下)身体,被压抑着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擦完了手和脖子,艾森把唐岑的手慢慢放回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抱着平板坐到了唐岑身旁。唐岑睡得不太踏实,艾森坐下来的时候他像是感知到了一样,低哼着扭动了两下,翻身抱住了艾森的腿。艾森揉了揉唐岑的头,继续处理刚才没处理完的工作。艾森剩的工作不多,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全部处理完了,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放下平板时,唐岑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唐岑坐了一整天的飞机,昨天晚上又没好好休息,现在难得睡熟,艾森本来不想吵醒他,然而他的腿被唐岑压得太久,血液流动不畅,已经开始发麻了。艾森微微抬了抬腿活动脚踝,他的动作幅度很小,靠在他腿上的唐岑还是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艾森,又看了看他微微抬起的大腿,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艾森蜷成一团。看唐岑这个反应,艾森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问道:“醒了?”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嗯”,艾森笑了笑,也跟着躺下来,将半边身子压在唐岑身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什么吗?”唐岑从被子里钻出头:“什么?”“像生理期的女生,浑身不……”艾森还没说完,唐岑抄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脸上砸去。用枕头堵住了艾森接下来要说的话,唐岑皱着眉道:“走开。”艾森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唐岑那一下,顿时歇了调笑的心思:“生气了?”“没有。”唐岑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艾森呆愣了两秒,才听唐岑继续说:“这跟女性的痛经一样,自己没有经历过就没法理解,没有体会过的人甚至会觉得正在忍受这些痛苦的人小题大做。”除非真正经历过,否则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唐岑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回到熟悉的国家,甚至只是短暂地停留在某个远离家乡的城市,早已愈合的伤口下,骨肉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些疼痛。这样的痛苦,艾森是不可能理解的。艾森意识到唐岑想起了什么,却装作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因为以前的……一个同学。”唐岑迟疑了一下,用“同学”这个模糊的称谓带过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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