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烤炉上腌制过的肉滋滋不断,因为时远的加入而短暂平静的气氛很快又热闹,康凡信注意到小楠中途跑出去接了三个电话,都是和工作相关的,不过是些琐事。于是康凡信又提起雇实习生的事。工作室近来活多,不仅头牌江单单子不断,另外两位摄影师碗哥和瑶姐也比以前忙碌了许多,其他人则要打下手、修图,还有做宣传、搞人力财务运营,便时常会堆积一些不那么紧要的杂事没人处理,康凡信便说找个大三大四的实习生,反正也不要求稳定,重点是成本低,还能干活。江单再三给康凡信使眼色,但康凡信今天反应速度跟不上,直接都给屏蔽了,时远在一边听了个大概,便说道:“原来你们工作室真缺人啊,我行不行?”康凡信直到此时才理解了江单眼色的含义,忙找补道: “哈……哈哈……可别开玩笑,她们这群小姑娘可容易当真,回头赖上你了。”“我认真的,”时远道:“因为……”他故意顿住,江单心里一跳,以为他又要说那个容易引人误会的词了,谁知时远却接着说道:“因为我要在国内待一阵子,又没事做。”这倒也是真的,他这些天除了去百亭公园招惹老大爷,就是在酒店里跟队友们打游戏,已经玩腻了,看那些人也看腻了,总觉得谁都没有江单好看。康凡信道:“不是吧,你不是接管了星创的小镇嘛,平时肯定忙得不行。”“什么小镇?”时远愣了下,说道:“噢,你说我家的文旅项目?小镇是我二哥的。”“你还有个……”那天得知时远是时志弟弟,他们都以为时远是家里老二了,没想到上头还有个哥。据说像这种家大业大的家庭,当老三是最幸福的,因为老大会被严格要求,老二会被拿去比较,剩下一个意外降临宛如彩头的老三,一般都是全家宠爱散养长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知人间疾苦。江单至今为止对时远的印象便是如此。时远又道:“对啊,他俩一人管一头,跟我没关系。我只想跟着俱乐部,有钱赚钱,没钱吃土。哦,对了,我来当实习生的话,不要工资,不过俱乐部有活动的时候会请假……”勤俭持家的康凡信听后眼前一亮。然而江单却未松口:“那也不行。康凡信,这两天就安排面试。”江单觉得跑酷运动就算玩得再厉害那也是一种“玩”,终归很难赚钱,再看看时远打扮,全身低调却昂贵的潮牌,想必家里从不短了花费。十九岁的男孩,拿着家里的钱,不好好读书,到处混日子,江单不大乐意这样的人在他面前晃。他以为时远听了还会再做纠缠,但时远却始终漫不经心地夹着花生米吃,不继续争这件事了。然而第二天江单上班时,小楠悄悄摸摸地提着杯奶茶放在他桌上,问:“老板 ,喝吗?给你留了一杯三分糖的鲜芋奶茶。”江单随口问道:“谁买的?”不成想小楠支吾了半天,吐出来一个“康凡信”。她说谁都好,哪怕说是楼下奶茶店开业大酬宾买一送十江单都信,唯独说康凡信请客喝奶茶,简直有违常理。小楠把奶茶一推,急急忙忙道:“您忙着!那我先回了!”然后一溜烟干脆跑进了卫生间尿遁。江单这才注意到每个人桌子上都放着杯奶茶。他觉得奇怪,却未深想。但奶茶或者咖啡一连送了三天,每天都不重样,且都是韶城女孩们喜闻乐见的饮品店。人人都有,最后留给江单的永远都是三分糖的。康凡信在今天约了十来个大学生来面试,但他自己却在夜里得了急性荨麻疹进了医院,面试的活儿交给了小楠。左右江单没什么急事,便想一起看看。所以江单这天早上来的很早,他先去茶水间接咖啡,却发现这里多了盒自取的新鲜小蛋糕。他尝了一块,不甜不腻,奶香浓郁,很合胃口。忽然听见走廊里有人扯着嗓子喊:“1201有人在吗!奶茶给您送到了!”“来了来了!”是小楠风风火火拿门禁卡跑过去的声音。江单怕她一个人拿不动太多,也是想看看送奶茶的是谁,便放下杯子跟了过去,然而门口只是一个外卖小哥,手上开花似的提着十几杯颜色各异的奶茶果汁。小楠已经接到手里了,一扭头瞧见江单,吓了一跳,道:“哎,老板早!什么时候来的啊……”江单看她拎得吃力,便说:“给我吧。”“不用不用!不好换手,我提两步就进去了,老板帮我抵下门就行。”“让她拿吧!女生们拿多少奶茶都不会嫌重的,”时远不知从哪冒出来,跟在小楠身后一闪身进了办公区,笑眯眯地对江单说:“江老师好,好久不见呀,快进来快进来,别在门口傻站着。”他今天穿着宽大的t恤和牛仔裤,斜跨着一个包,靠在墙边,不太正经,却帅气依旧。江单一阵无语,问道:“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工作室地址的?”“百度下江老师大名,什么信息都有,南风工作室,真好听,”时远说完,忽然一下子凑近,指着江单唇下的位置,眯着眼睛道:“江老师刚吃了小蛋糕?那也是我买的。”他颇为愉快,变本加厉道:“我进去待会,不介意吧?”江单脸上一热,吃人嘴短,只好说道:“请便。”等时远满意地进去了才咬牙擦掉唇下的蛋糕渣。深吸口气,回到办公区,小楠低着头不敢看他,表现得像个里通外敌的小叛徒。而时远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地“待会”。只是没几分钟就坐不住了,挪到小楠身边,低头看她手里的一份打印纸。间或窃窃私语。过了一会儿小楠声音高了几度:“……这个不能划掉!不是说公平竞争嘛!你这样我不帮你了!”江单抬头看了一眼,那俩人收敛许多。于是江单不再理会,就这么晾着他,等到了九点便随便点了个暂时没事的手下,直接去另一个区的面试间,等着小楠往里面带人。他准备十分钟见一个,十几个人午饭前差不多了,肯定还有临时反悔不来的,这样还能更快些。来面试的大多是女孩,见了江单都整齐划一地不敢直视,然后耳根肉眼可见地变红,话都说不清楚,心理素质着实差强人意。而男生则普遍吊儿郎当,看上去好像还没有时远靠谱。江单想到这里,赶忙将这个危险的想法打住,拎着“时远”两个字从自己脑子里扔出去,然而转了圈笔,抬头却看见时远本人板板整整地站在他面前。“?”江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而时远却深吸口气,大声说道:“江……面试官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时远!时间的时,远方的远!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大二,但也有可能依旧大一,要看那学校给不给我爹面子!我想……”时远背草稿似的说了一通,江单听到一半才回神,打断道:“你来面试?”“对啊。”江单又问身边的小楠:“你筛的简历?”小楠:“对啊……哈……哈哈,老板,您看这可真巧。”江单也不同他们计较,看了眼时远自己临时手抄的鬼画符似的简历,道:“ok,时远同学,你的面试结束了,回去等消息吧。下一个。”时远却不干:“凭什么啊?你都问别人问题了,为什么不问我?而且,没有下一个了,我就是最后一个,我压轴。”小楠咳了一声,道:“他确实是最后一个。”江单看了他一眼,随意说道:“行吧,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想来当实习生?”这是例行问题,前面的同学,说的五花八门,但大多是被钱吸引来的,毕竟康凡信也只是嘴上说着扣,但心里也明白像他们这种工作室性质是很难招到大学实习生的,于是便给出了高于市场价的薪资。但时远到底有什么目的,江单直到现在也没拿捏准,于是这问题问的半真半假。时远一挺胸,道:“我来,是因为仰慕江老师的才华……”再次被江单叫了停。“你东拼西凑的五百字彩虹屁就不要吹了,我也没别的问题要问。你是现在走,还是要再‘待会儿’?”时远却看了眼表,道:“十一点了,江老师,早上一块小蛋糕没吃饱吧?请你吃午饭?还有小楠姐,一起呗?”小楠脱口一句“吃啥?”而后瞧瞧江单的脸色,又默不作声地退到他身后。江单则是收拾了一下东西,起身之后说:“你们去吧,我有别的事,小楠,招聘结果我回头通知你。”时远长腿一伸,拦住江单:“有什么事?我帮你呗?”江单微微笑着说道:“也好,要先去南五环的宠物培训基地把康凡信家的狗接回来,然后,再去东二环的医院接狗主人,再然后……”“江老板您走好!”时远听着东南西北就开始晕车,他单是在地图上想想一下距离就快吐了。等江单离开后,时远才觉出不对味来,问小楠:“你们老板这么礼贤下士?那姓康的不是他助理吗?江单怎么亲自帮他跑腿?”小楠“噗嗤”一声笑了,低声说道:“康凡信不是普通的助理,他是工作室创始人之一。不过刚才的话……江老师骗你的,他是要去医院接信哥,但医院很近,至于狗,宠物基地会直接给送到家里的。”时远瞠目结舌,指着门口说道:“他他他……他也会骗人?”小楠笑道:“远弟啊,被我们江老师的纯良外表给唬住了吧?哎,你别追——”她把时远拉住:“江老师这么说就是不想让你跟着,我知道你为了入职想刷刷存在感,但他啊,素来都是谁缠他缠得紧,他就越是讨厌谁。走,姐带你吃饭去。”时远被拽走了,但他终归是个不信邪的,听完小楠的叮嘱之后,反而更想跟江单走近点。第11章正午时分烈日炙烤,医院门口依旧人声鼎沸,康凡信站在一根电线杆旁边,挺胸收腹,试图把自己全部身体都收进电线杆的那一截细长阴影里。他一手高高举起,手里拿着个点滴袋子,显然是举得手酸,已经开始颤抖了。江单的车终于缓缓出现,康凡信紧蹙的眉峰展开,毫无留恋地离开了电线杆,一头钻进副驾驶,在空调下舒适地打了个哆嗦。江单看着他一手伸到脚下,另一手尽量举到最高,像拉弓似的,觉得好笑,说道:“非得回家?就不能打完针再走么?我都说了你家那只我帮你带着就是了。”“你先开车,我手酸死了,快不行了,”康凡信保持了高难度姿势,又说道:“我花了大几千把窝窝头送走,现在一朝学成归来,我必须第一时间检视一下它的学习成果。我去,怎么这个时间堵车啊。”江单摘下墨镜,眼看着再有两公里就到了,可前面车子堵得纹丝不动,他看了眼康凡信手里还剩二分之一的液体,说:“我帮你举会儿?”康凡信刚要欢呼着把火炬传递给江单,一抬头瞧见道路旁的交警,又怂了:“算了,影响你开车,我还能坚持。”交警都盯着前边看,根本就没鸟车里的人,但康凡信素来是个遵纪守法的,看见穿制服的人就心生敬畏,一丁点可能遭到斥责的事都不敢干。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康凡信举得自己那只手可能是要废了,点滴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车终于开始挪动了,江单随着车流朝前开,路过事发地,发现原来是一个广告牌不明不白地倒了,好像还砸了车,所幸周围只有警车没有救护车,看来没伤到人。江单路过时,广告牌只是被放在一边,还未来得及收起,他朝那边随意看了一眼,忽然瞧见了什么,神色一变,不小心踩了下刹车,康凡信差点撞到前挡风玻璃上。“怎么了?”康凡信龇牙咧嘴地也跟着朝那边看。“没什么,好像看见个眼熟的人名。”“人名?哪呢?牌子上?噢,这广告牌上是上期摄影大赛的成果展示,你是看见认识的同行了?”江单已经把车开走,出了这条街,马上便畅通无阻。“嗯,不过没太看清。”那个名字很特别,应该不会有重名的,江单已经有几年没见过他,但看到这个名字时,还是有一些久远的记忆冲进了大脑。美好的,怀念的,丑陋的,厌恶的。都是那个人。好在江单没有被影响太久,他乍然恍惚片刻,随即稳稳当当地开车进了康凡信家小区,一路上再没让他跟玻璃亲密接触。一个年轻男孩手里牵着只狗,站在楼下等他们。“窝窝头!”康凡信也忘了手酸了,再次见到窝窝头的喜悦冲淡了一些,他三两步跨过去。而被呼唤的狗则是淡淡地瞅了他一眼。随即目视前方。康凡信的脚步停下来,莫非,认错狗了?过了整整五秒,那狗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猛地挣开绳子,在男孩的斥责惊呼声里,撒开四只蹄子朝康凡信飞扑过来。站起来到人腰部的狗子毫不留情地一爪子把康凡信的针头给扯掉了。“嘶……”康凡信在热情的欢迎里后知后觉地疼,江单及时赶来抓住了狗绳,看了眼点滴袋里最后剩下的那点药液,道:“我……再送你回医院扎上?”“……”康凡信无语了一阵,把举了一道的东西缠吧缠吧给扔了:“不打了,反正也没剩多少。”男孩也匆匆赶来,他认识康凡信,摸着后脑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抓住。我是宠物基地的工作人员,您的窝窝头给您送到了。”他最后这句话说得让人有点饿。尤其这男孩穿了件黄色保罗衫,像是魂穿某团工作人员。“多谢!让你们费心了。我来验收下成果,窝窝头!检查作业了!坐下!”窝窝头上蹿下跳。“坐下!坐下!趴下也行!或者……立正!”依旧上蹿下跳。男孩看不下去,轻飘飘地说道:“坐!”窝窝头耳朵一动,马上坐下了。康凡信:“……只听你的话?”男孩也惶恐:“不会,他听的是口令。要不这样,你喂它点吃的试试,这是训练时用的道具。”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狗尝试了许多种办法,依旧无法改变康凡信家窝窝头吃里扒外的事实,这狗一根筋,只听男孩的,康凡信说话它全当放屁。但是却扑康凡信,一脸骄傲,好像再说“你看我是认识你这个主人的,但你想让我听你的,没门。”俩人累出了一身汗,男孩喘着气说:“要……要不,我们再带回去,重新训练一下?”康凡信心累:“算了,先这样吧,以后有空再说。说不定哪天他就听我的了。”男孩更为愧疚:“实在抱歉!我们训练了这么多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康凡信没有为难男孩,毕竟他家狗子的智商他自己是清楚的。他给男孩签了字,随后牵着狗上楼,一边和江单吐槽:“你说,同样都是狗,怎么你家的冰糖葫芦这么聪明可爱识大体,我家窝窝头就这副德行。”江单顺口说道:“狗随主人吧。”“……嘶,江单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不要脸的。”他这个问题明显很多余,他家狗是二哈,江单家的是边牧,这俩狗的智商中间隔着一百个康凡信。他们回家把窝窝头安置好,坐沙发上喝冰镇的苏打水,康凡信家里有好多江单的摄影作品,大多是大学时候江单拍摄的,康凡信每个作品都要留一稿存着,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渐渐地反倒比江单本人收集的还全。“上午面试怎么样?选了谁?”康凡信问道。江单想了想,道:“有个叫冯鑫宇的大四男生,老实乖巧,是个能踏实做事的,打算要他。”他大四还没开学便定下了保研,于是剩下一年的时间,除了写论文无事可做。最重要的是,冯鑫宇求职的目的很明确,不像其他大学生想进大企业、想结交人脉,他就是想赚钱,看他简历好像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境不太好,这样只冲着工资来的,反而不用担心他没几天就跑。康凡信道:“行,那我安排一下。”“嗯,”江单喝了口水,又道:“上午时远也来了。”“?”江单大致说了下上午的事情,康凡信听后说道:“他来真的?就算他是家里老三,他一不缺钱,二……年轻人想锻炼大可让家里给安排进大公司里,他为什么想来咱们这儿啊?”江单没接话。康凡信忽然笑得有点猥琐:“哎——你说,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江单白了他一眼:“我比那小崽子大七岁,他疯了?”“是大了点,可你有姿色啊,十八九岁的小男生,正是容易见色起意的时候……哈哈好了好了,你别瞪着我我不敢胡说八道了,吓人。话说回来,实习生罢了,做点杂活,谁干不是干,要不就卖他哥人情?”“不行,”江单拒绝得十分坚决:“没得商量。”康凡信瞧着江单神色,问道:“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待见这小子,为啥?”江单挽起衬衫的袖口,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只是因为每次碰见他都没什么好事。你愿意把一只扫把星请进工作室里来?”康凡信当即连连摇头,工作室除了财神爷之外,哪路神仙都别想踏足一步。江单大致讲了下前两次康凡信不在场时的相遇过程,康凡信听后却放错了重点,皱着眉头说道:“那狗日的经纪人,居然打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呸,还好没跟他合作。”江单道:“他也未必是想……”“你不知道,那人今天出事了,我也是从小群里得到的内部消息,说他潜规则手下新签的男艺人,被人给挑了,紧接着又出来三四个都指控他性骚扰,有男有女,八成得立案,这事肯定压不住。你别说,还多亏了时远那冒冒失失的一脚,不然你现在是不是也坐原告席上了?”江单一阵恶寒:“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人?”“哈哈不是不是,我说笑了,江老师刚着呢。喝完水了么,咱们回公司吧,还有一堆工作要做。”“我今天没工作。”“那我给你安排,放心,工作管够。”“……”江单性子比较佛系,没什么竞争意识,是个慢性子,但康凡信凡事都要操心,原本是他更适合当老板,可当初创办工作室时他却死活非要霸占着江单助理的位子,说只有江单当老板,门面才好看,同业也会高看我们工作室一眼。所以这些年来,康凡信都是顶着助理的头衔,操着老板的心,但他自己却不在意,唯一的愿望就是工作室发展得好。但是这一次,助理小康并没有实现为老板安排工作的计划,他们一回办公室,发现时远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在他们沙发上睡着了。沙发就在江单的工位旁边,江单想着等时远醒了怕是又要因为实习生的事来磨他,便拿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咖啡,出去躲着了。第12章办公大楼楼顶有片小绿地,此时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江单寻摸了一圈,发现唯一凉快的地方就是廊下秋千,他便走过去,吹了吹灰坐上去,小口地喝着冰咖啡。旁边紫色桔梗开了一片,甚是热闹,江单刚才离开办公室时还顺手捞了单反,于是他便调了个合适的光,拍这群桔梗。拍了几张觉得平淡无趣,突发奇想捡了些掉落地上的花瓣,放在石桌上摞起来摆出形状,正想再拍,不知从来吹来一股风,把他的劳动成果一股脑地吹飞了。果然时远阴魂不散地追来了。“哟,江老师拍花儿呢?我刚才没瞧见,走路动静大了点,不好意思啊。”他分明步子轻得跟猫似的,江单压根没听见,除非他天纵奇才走路带风,那这花儿肯定就是他给吹走的。花儿没了便没了,江单收起相机,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嗯,睡醒之后想上来放放风,谁知江老师也在这儿。”……明显就是又有小叛徒泄露他行踪。“江老师,我听说你要了一个姓冯的?他哪里好啊,我不服,我觉得我比他强。”江单也懒得再三番五次躲他,便站住,说道:“行,那你说说你哪好?”时远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本身是个招财猫属性——我加入俱乐部之后简直财源滚滚,我队长,孔骞,房子买了两套了;其次,我年轻力壮智商在线,不管是出脑子还是出力气,我都行,我还能保护你,江老师缺不缺保镖?我能一并代劳?”江单被他几句话逗笑,调侃道:“你还会武功不成?”谁知时远认真想了想,摸着下巴说道:“这么多年,功夫是荒废了,但轻功还行,我给你展示一下?”还没等江单开口,他就把碍事的裤脚往上扯了扯,楼顶平台中央有个小阁楼,时远助跑了一段,一跃攀着阁楼的边缘爬了上去,站在上面对江单挥挥手,又炫技似的背过身去站在边缘上向后倒。等到了差不多让人捏一把汗的角度了,他才发力,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就这么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完美地卸了力。“江老师,不夸我?”他出了点汗,就这么又回到阴凉里。江单不得不承认有几个瞬间他真被吓着了,年轻人追求刺激,可这样的刺激实在让他这个“老年人”吃不消。“太危险了。”时远道:“我心里有数,没防护的时候不会做没把握的动作的。”时远一直在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但江单偏不随他的意,又问:“你练这个,多久了?”时远眯着眼睛想了会儿,说道:“最开始练习是初中,直到去年出国,遇见孔骞,才系统练的。真的不夸我?那我再来个别的!”算起来正式训练也才一年,看来时远是真的有天赋。时远说完便朝着顶楼的护栏走去,这时起风了,时远身上的半袖被吹得鼓起来,他回头朝江单笑笑,然后一翻身跨过护栏。江单一惊,忙站起来,差点打翻了咖啡,快走两步说道:“你疯了!掉下去怎么办!”时远则玩性大发,丝毫不惧高地向下看了一眼,说道:“江老师,你今天要是不要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他一句话说的极响亮,嘴角带笑,故意逗江单。然而江单几次三番交锋,已经习惯了时远的语出惊人,他听后听了神色如常,翻出手机说道:“那你等会儿。”时远以为他要接电话,说道:“干嘛啊?我这儿跳楼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江单也不理他,在手机上翻了两下,开始录像,随后对着时远,说道:“我录个像,别回头跟警察说不清楚,现在可以了,你跳吧。”时远错愕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起来,骑在护栏上,说道:“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江单十分认同:“是的,等会儿你戏瘾过了从护栏上走下来的时候,更没面子。”说罢又回到那只秋千上,像个民国时期看戏的小少爷。时远却不管那些,一个漂亮的动作翻下来,说道:“没事,在你面前,管他面子里子的,丢了就丢了,无所谓。”他坐在那张小石桌上,弓着背伸着长腿,坐没坐相,跟坐在秋千里依旧脊背挺直的江单形成鲜明对比。安静了片刻,江单再一次问道:“你真想来我工作室?”时远抬头看着远处鳞次耸立的高楼,各种颜色的玻璃反射着无数的光束,照亮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真的。”“一开始是说着玩的,但现在也有点私心。我原本在英国读书,正巧俱乐部回国发展,我就跟着回来了。因为上次乐园拍摄的事,我家人也就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想逼我回英国去。”“你家人是对的,你至少应该先把学业完成。”“但我办休学了。读不下去,不知道读完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是回国来寻找‘意义’来了?”时远听后笑了:“没这么酸。我现在靠跑酷能养活自己,我也喜欢,仅此而已,没想那么多。他们知道我不乐意回英国之后,又安排我去大哥或者二哥那边帮忙。”“你也不愿意?”江单问,心想这小子还挺难搞,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听劝。“对啊。他们无非是怕我闲在国内惹事呗,所以我要是说我在你这儿朝九晚五地上班,他们就会放过我吧。”江单又问:“你要应付家里,大可随意找家公司应付过去。”时远却道:“那不行,我在国内认识的有公司的、又跟我家没掺和的,就你了,另外我还有私心,因为俱乐部经常会有些商业活动,我得参加,所以时不时地会缺勤,你得给我开后门。”江单笑道:“你真是,第一个把开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过了片刻,时远又说:“江老师,行不行,给我个准话呗?”江单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时远见了从他手里把杯子夺走,瞄准了五米外的垃圾桶,右手轻轻一送,咖啡杯在垃圾桶桶口处转了两圈掉了进去。“看,我还能帮你扔垃圾。”“我不需要生活助理。”江单说着从廊下离开了天台,时远还站在原处,看着江单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单回到办公室,对正在整理资料的小楠说:“下周一,让冯鑫宇和时远一起上班。”“啥?”小楠惊讶后又惊喜:“是!”听了一耳朵的康凡信炸毛:“啥?那不行!咱们只有一个人的预算!”江单又道:“冯鑫宇正常工资,另一个,按天付钱,工资减半,付了多少钱我私人出,小楠,时远归你带。”“啊……”小楠有些难以置信,旁边瑶姐是个人精,她这几天瞧下来已经把老板的态度摸透,低声对小楠说:“给你带,是因为你工位离老板最远。回头你可得上点心,我看那小子不老实。”“我倒是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小楠接收到老板的命令,转头就给时远发消息,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远不负众望,秒回道:“谢谢小楠姐,明天早上想喝什么?”小楠正美滋滋,忽听江单又说道:“还有,跟时远说一声,别再送奶茶饮料了,蛋糕也别送,再送我就收回录用他的决定。”小楠含泪再次当起了传声筒,默默叉掉了刚开打的某点评奶茶店铺排行榜。之后的几天时远果然没有再送东西来。到了周一,江单没有拍摄活动,十点多才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长条洁白的人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老板您好!我是冯鑫宇!”江单看了他一眼,素净的男生,黑色的短发中规中矩,嘴角略显紧张的微笑中规中矩,身上穿着的扣齐纽扣的白衬衫也中规中矩,是个标准的被几年义务教育打磨出来的规矩孩子。且这孩子第一天来,紧张得身体都绷直了。他暂时也在小楠的工位旁,想必是在给他介绍工作室的情况,再看小楠另一边的时远,依旧牛仔裤黑半袖,岔着腿,手托下巴,没个正形也便罢了,还跟着大家一起乐呵呵地抬头瞧冯鑫宇。“坐下!坐下!趴下也行!或者……立正!”依旧上蹿下跳。男孩看不下去,轻飘飘地说道:“坐!”窝窝头耳朵一动,马上坐下了。康凡信:“……只听你的话?”男孩也惶恐:“不会,他听的是口令。要不这样,你喂它点吃的试试,这是训练时用的道具。”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狗尝试了许多种办法,依旧无法改变康凡信家窝窝头吃里扒外的事实,这狗一根筋,只听男孩的,康凡信说话它全当放屁。但是却扑康凡信,一脸骄傲,好像再说“你看我是认识你这个主人的,但你想让我听你的,没门。”俩人累出了一身汗,男孩喘着气说:“要……要不,我们再带回去,重新训练一下?”康凡信心累:“算了,先这样吧,以后有空再说。说不定哪天他就听我的了。”男孩更为愧疚:“实在抱歉!我们训练了这么多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康凡信没有为难男孩,毕竟他家狗子的智商他自己是清楚的。他给男孩签了字,随后牵着狗上楼,一边和江单吐槽:“你说,同样都是狗,怎么你家的冰糖葫芦这么聪明可爱识大体,我家窝窝头就这副德行。”江单顺口说道:“狗随主人吧。”“……嘶,江单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不要脸的。”他这个问题明显很多余,他家狗是二哈,江单家的是边牧,这俩狗的智商中间隔着一百个康凡信。他们回家把窝窝头安置好,坐沙发上喝冰镇的苏打水,康凡信家里有好多江单的摄影作品,大多是大学时候江单拍摄的,康凡信每个作品都要留一稿存着,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渐渐地反倒比江单本人收集的还全。“上午面试怎么样?选了谁?”康凡信问道。江单想了想,道:“有个叫冯鑫宇的大四男生,老实乖巧,是个能踏实做事的,打算要他。”他大四还没开学便定下了保研,于是剩下一年的时间,除了写论文无事可做。最重要的是,冯鑫宇求职的目的很明确,不像其他大学生想进大企业、想结交人脉,他就是想赚钱,看他简历好像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境不太好,这样只冲着工资来的,反而不用担心他没几天就跑。康凡信道:“行,那我安排一下。”“嗯,”江单喝了口水,又道:“上午时远也来了。”“?”江单大致说了下上午的事情,康凡信听后说道:“他来真的?就算他是家里老三,他一不缺钱,二……年轻人想锻炼大可让家里给安排进大公司里,他为什么想来咱们这儿啊?”江单没接话。康凡信忽然笑得有点猥琐:“哎——你说,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江单白了他一眼:“我比那小崽子大七岁,他疯了?”“是大了点,可你有姿色啊,十八九岁的小男生,正是容易见色起意的时候……哈哈好了好了,你别瞪着我我不敢胡说八道了,吓人。话说回来,实习生罢了,做点杂活,谁干不是干,要不就卖他哥人情?”“不行,”江单拒绝得十分坚决:“没得商量。”康凡信瞧着江单神色,问道:“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待见这小子,为啥?”江单挽起衬衫的袖口,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只是因为每次碰见他都没什么好事。你愿意把一只扫把星请进工作室里来?”康凡信当即连连摇头,工作室除了财神爷之外,哪路神仙都别想踏足一步。江单大致讲了下前两次康凡信不在场时的相遇过程,康凡信听后却放错了重点,皱着眉头说道:“那狗日的经纪人,居然打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呸,还好没跟他合作。”江单道:“他也未必是想……”“你不知道,那人今天出事了,我也是从小群里得到的内部消息,说他潜规则手下新签的男艺人,被人给挑了,紧接着又出来三四个都指控他性骚扰,有男有女,八成得立案,这事肯定压不住。你别说,还多亏了时远那冒冒失失的一脚,不然你现在是不是也坐原告席上了?”江单一阵恶寒:“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人?”“哈哈不是不是,我说笑了,江老师刚着呢。喝完水了么,咱们回公司吧,还有一堆工作要做。”“我今天没工作。”“那我给你安排,放心,工作管够。”“……”江单性子比较佛系,没什么竞争意识,是个慢性子,但康凡信凡事都要操心,原本是他更适合当老板,可当初创办工作室时他却死活非要霸占着江单助理的位子,说只有江单当老板,门面才好看,同业也会高看我们工作室一眼。所以这些年来,康凡信都是顶着助理的头衔,操着老板的心,但他自己却不在意,唯一的愿望就是工作室发展得好。但是这一次,助理小康并没有实现为老板安排工作的计划,他们一回办公室,发现时远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在他们沙发上睡着了。沙发就在江单的工位旁边,江单想着等时远醒了怕是又要因为实习生的事来磨他,便拿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咖啡,出去躲着了。第12章办公大楼楼顶有片小绿地,此时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江单寻摸了一圈,发现唯一凉快的地方就是廊下秋千,他便走过去,吹了吹灰坐上去,小口地喝着冰咖啡。旁边紫色桔梗开了一片,甚是热闹,江单刚才离开办公室时还顺手捞了单反,于是他便调了个合适的光,拍这群桔梗。拍了几张觉得平淡无趣,突发奇想捡了些掉落地上的花瓣,放在石桌上摞起来摆出形状,正想再拍,不知从来吹来一股风,把他的劳动成果一股脑地吹飞了。果然时远阴魂不散地追来了。“哟,江老师拍花儿呢?我刚才没瞧见,走路动静大了点,不好意思啊。”他分明步子轻得跟猫似的,江单压根没听见,除非他天纵奇才走路带风,那这花儿肯定就是他给吹走的。花儿没了便没了,江单收起相机,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嗯,睡醒之后想上来放放风,谁知江老师也在这儿。”……明显就是又有小叛徒泄露他行踪。“江老师,我听说你要了一个姓冯的?他哪里好啊,我不服,我觉得我比他强。”江单也懒得再三番五次躲他,便站住,说道:“行,那你说说你哪好?”时远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本身是个招财猫属性——我加入俱乐部之后简直财源滚滚,我队长,孔骞,房子买了两套了;其次,我年轻力壮智商在线,不管是出脑子还是出力气,我都行,我还能保护你,江老师缺不缺保镖?我能一并代劳?”江单被他几句话逗笑,调侃道:“你还会武功不成?”谁知时远认真想了想,摸着下巴说道:“这么多年,功夫是荒废了,但轻功还行,我给你展示一下?”还没等江单开口,他就把碍事的裤脚往上扯了扯,楼顶平台中央有个小阁楼,时远助跑了一段,一跃攀着阁楼的边缘爬了上去,站在上面对江单挥挥手,又炫技似的背过身去站在边缘上向后倒。等到了差不多让人捏一把汗的角度了,他才发力,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就这么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完美地卸了力。“江老师,不夸我?”他出了点汗,就这么又回到阴凉里。江单不得不承认有几个瞬间他真被吓着了,年轻人追求刺激,可这样的刺激实在让他这个“老年人”吃不消。“太危险了。”时远道:“我心里有数,没防护的时候不会做没把握的动作的。”时远一直在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但江单偏不随他的意,又问:“你练这个,多久了?”时远眯着眼睛想了会儿,说道:“最开始练习是初中,直到去年出国,遇见孔骞,才系统练的。真的不夸我?那我再来个别的!”算起来正式训练也才一年,看来时远是真的有天赋。时远说完便朝着顶楼的护栏走去,这时起风了,时远身上的半袖被吹得鼓起来,他回头朝江单笑笑,然后一翻身跨过护栏。江单一惊,忙站起来,差点打翻了咖啡,快走两步说道:“你疯了!掉下去怎么办!”时远则玩性大发,丝毫不惧高地向下看了一眼,说道:“江老师,你今天要是不要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他一句话说的极响亮,嘴角带笑,故意逗江单。然而江单几次三番交锋,已经习惯了时远的语出惊人,他听后听了神色如常,翻出手机说道:“那你等会儿。”时远以为他要接电话,说道:“干嘛啊?我这儿跳楼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江单也不理他,在手机上翻了两下,开始录像,随后对着时远,说道:“我录个像,别回头跟警察说不清楚,现在可以了,你跳吧。”时远错愕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起来,骑在护栏上,说道:“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江单十分认同:“是的,等会儿你戏瘾过了从护栏上走下来的时候,更没面子。”说罢又回到那只秋千上,像个民国时期看戏的小少爷。时远却不管那些,一个漂亮的动作翻下来,说道:“没事,在你面前,管他面子里子的,丢了就丢了,无所谓。”他坐在那张小石桌上,弓着背伸着长腿,坐没坐相,跟坐在秋千里依旧脊背挺直的江单形成鲜明对比。安静了片刻,江单再一次问道:“你真想来我工作室?”时远抬头看着远处鳞次耸立的高楼,各种颜色的玻璃反射着无数的光束,照亮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真的。”“一开始是说着玩的,但现在也有点私心。我原本在英国读书,正巧俱乐部回国发展,我就跟着回来了。因为上次乐园拍摄的事,我家人也就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想逼我回英国去。”“你家人是对的,你至少应该先把学业完成。”“但我办休学了。读不下去,不知道读完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是回国来寻找‘意义’来了?”时远听后笑了:“没这么酸。我现在靠跑酷能养活自己,我也喜欢,仅此而已,没想那么多。他们知道我不乐意回英国之后,又安排我去大哥或者二哥那边帮忙。”“你也不愿意?”江单问,心想这小子还挺难搞,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听劝。“对啊。他们无非是怕我闲在国内惹事呗,所以我要是说我在你这儿朝九晚五地上班,他们就会放过我吧。”江单又问:“你要应付家里,大可随意找家公司应付过去。”时远却道:“那不行,我在国内认识的有公司的、又跟我家没掺和的,就你了,另外我还有私心,因为俱乐部经常会有些商业活动,我得参加,所以时不时地会缺勤,你得给我开后门。”江单笑道:“你真是,第一个把开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过了片刻,时远又说:“江老师,行不行,给我个准话呗?”江单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时远见了从他手里把杯子夺走,瞄准了五米外的垃圾桶,右手轻轻一送,咖啡杯在垃圾桶桶口处转了两圈掉了进去。“看,我还能帮你扔垃圾。”“我不需要生活助理。”江单说着从廊下离开了天台,时远还站在原处,看着江单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单回到办公室,对正在整理资料的小楠说:“下周一,让冯鑫宇和时远一起上班。”“啥?”小楠惊讶后又惊喜:“是!”听了一耳朵的康凡信炸毛:“啥?那不行!咱们只有一个人的预算!”江单又道:“冯鑫宇正常工资,另一个,按天付钱,工资减半,付了多少钱我私人出,小楠,时远归你带。”“啊……”小楠有些难以置信,旁边瑶姐是个人精,她这几天瞧下来已经把老板的态度摸透,低声对小楠说:“给你带,是因为你工位离老板最远。回头你可得上点心,我看那小子不老实。”“我倒是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小楠接收到老板的命令,转头就给时远发消息,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远不负众望,秒回道:“谢谢小楠姐,明天早上想喝什么?”小楠正美滋滋,忽听江单又说道:“还有,跟时远说一声,别再送奶茶饮料了,蛋糕也别送,再送我就收回录用他的决定。”小楠含泪再次当起了传声筒,默默叉掉了刚开打的某点评奶茶店铺排行榜。之后的几天时远果然没有再送东西来。到了周一,江单没有拍摄活动,十点多才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长条洁白的人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老板您好!我是冯鑫宇!”江单看了他一眼,素净的男生,黑色的短发中规中矩,嘴角略显紧张的微笑中规中矩,身上穿着的扣齐纽扣的白衬衫也中规中矩,是个标准的被几年义务教育打磨出来的规矩孩子。且这孩子第一天来,紧张得身体都绷直了。他暂时也在小楠的工位旁,想必是在给他介绍工作室的情况,再看小楠另一边的时远,依旧牛仔裤黑半袖,岔着腿,手托下巴,没个正形也便罢了,还跟着大家一起乐呵呵地抬头瞧冯鑫宇。“坐下!坐下!趴下也行!或者……立正!”依旧上蹿下跳。男孩看不下去,轻飘飘地说道:“坐!”窝窝头耳朵一动,马上坐下了。康凡信:“……只听你的话?”男孩也惶恐:“不会,他听的是口令。要不这样,你喂它点吃的试试,这是训练时用的道具。”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狗尝试了许多种办法,依旧无法改变康凡信家窝窝头吃里扒外的事实,这狗一根筋,只听男孩的,康凡信说话它全当放屁。但是却扑康凡信,一脸骄傲,好像再说“你看我是认识你这个主人的,但你想让我听你的,没门。”俩人累出了一身汗,男孩喘着气说:“要……要不,我们再带回去,重新训练一下?”康凡信心累:“算了,先这样吧,以后有空再说。说不定哪天他就听我的了。”男孩更为愧疚:“实在抱歉!我们训练了这么多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康凡信没有为难男孩,毕竟他家狗子的智商他自己是清楚的。他给男孩签了字,随后牵着狗上楼,一边和江单吐槽:“你说,同样都是狗,怎么你家的冰糖葫芦这么聪明可爱识大体,我家窝窝头就这副德行。”江单顺口说道:“狗随主人吧。”“……嘶,江单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不要脸的。”他这个问题明显很多余,他家狗是二哈,江单家的是边牧,这俩狗的智商中间隔着一百个康凡信。他们回家把窝窝头安置好,坐沙发上喝冰镇的苏打水,康凡信家里有好多江单的摄影作品,大多是大学时候江单拍摄的,康凡信每个作品都要留一稿存着,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渐渐地反倒比江单本人收集的还全。“上午面试怎么样?选了谁?”康凡信问道。江单想了想,道:“有个叫冯鑫宇的大四男生,老实乖巧,是个能踏实做事的,打算要他。”他大四还没开学便定下了保研,于是剩下一年的时间,除了写论文无事可做。最重要的是,冯鑫宇求职的目的很明确,不像其他大学生想进大企业、想结交人脉,他就是想赚钱,看他简历好像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境不太好,这样只冲着工资来的,反而不用担心他没几天就跑。康凡信道:“行,那我安排一下。”“嗯,”江单喝了口水,又道:“上午时远也来了。”“?”江单大致说了下上午的事情,康凡信听后说道:“他来真的?就算他是家里老三,他一不缺钱,二……年轻人想锻炼大可让家里给安排进大公司里,他为什么想来咱们这儿啊?”江单没接话。康凡信忽然笑得有点猥琐:“哎——你说,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江单白了他一眼:“我比那小崽子大七岁,他疯了?”“是大了点,可你有姿色啊,十八九岁的小男生,正是容易见色起意的时候……哈哈好了好了,你别瞪着我我不敢胡说八道了,吓人。话说回来,实习生罢了,做点杂活,谁干不是干,要不就卖他哥人情?”“不行,”江单拒绝得十分坚决:“没得商量。”康凡信瞧着江单神色,问道:“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待见这小子,为啥?”江单挽起衬衫的袖口,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只是因为每次碰见他都没什么好事。你愿意把一只扫把星请进工作室里来?”康凡信当即连连摇头,工作室除了财神爷之外,哪路神仙都别想踏足一步。江单大致讲了下前两次康凡信不在场时的相遇过程,康凡信听后却放错了重点,皱着眉头说道:“那狗日的经纪人,居然打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呸,还好没跟他合作。”江单道:“他也未必是想……”“你不知道,那人今天出事了,我也是从小群里得到的内部消息,说他潜规则手下新签的男艺人,被人给挑了,紧接着又出来三四个都指控他性骚扰,有男有女,八成得立案,这事肯定压不住。你别说,还多亏了时远那冒冒失失的一脚,不然你现在是不是也坐原告席上了?”江单一阵恶寒:“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人?”“哈哈不是不是,我说笑了,江老师刚着呢。喝完水了么,咱们回公司吧,还有一堆工作要做。”“我今天没工作。”“那我给你安排,放心,工作管够。”“……”江单性子比较佛系,没什么竞争意识,是个慢性子,但康凡信凡事都要操心,原本是他更适合当老板,可当初创办工作室时他却死活非要霸占着江单助理的位子,说只有江单当老板,门面才好看,同业也会高看我们工作室一眼。所以这些年来,康凡信都是顶着助理的头衔,操着老板的心,但他自己却不在意,唯一的愿望就是工作室发展得好。但是这一次,助理小康并没有实现为老板安排工作的计划,他们一回办公室,发现时远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在他们沙发上睡着了。沙发就在江单的工位旁边,江单想着等时远醒了怕是又要因为实习生的事来磨他,便拿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咖啡,出去躲着了。第12章办公大楼楼顶有片小绿地,此时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江单寻摸了一圈,发现唯一凉快的地方就是廊下秋千,他便走过去,吹了吹灰坐上去,小口地喝着冰咖啡。旁边紫色桔梗开了一片,甚是热闹,江单刚才离开办公室时还顺手捞了单反,于是他便调了个合适的光,拍这群桔梗。拍了几张觉得平淡无趣,突发奇想捡了些掉落地上的花瓣,放在石桌上摞起来摆出形状,正想再拍,不知从来吹来一股风,把他的劳动成果一股脑地吹飞了。果然时远阴魂不散地追来了。“哟,江老师拍花儿呢?我刚才没瞧见,走路动静大了点,不好意思啊。”他分明步子轻得跟猫似的,江单压根没听见,除非他天纵奇才走路带风,那这花儿肯定就是他给吹走的。花儿没了便没了,江单收起相机,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嗯,睡醒之后想上来放放风,谁知江老师也在这儿。”……明显就是又有小叛徒泄露他行踪。“江老师,我听说你要了一个姓冯的?他哪里好啊,我不服,我觉得我比他强。”江单也懒得再三番五次躲他,便站住,说道:“行,那你说说你哪好?”时远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本身是个招财猫属性——我加入俱乐部之后简直财源滚滚,我队长,孔骞,房子买了两套了;其次,我年轻力壮智商在线,不管是出脑子还是出力气,我都行,我还能保护你,江老师缺不缺保镖?我能一并代劳?”江单被他几句话逗笑,调侃道:“你还会武功不成?”谁知时远认真想了想,摸着下巴说道:“这么多年,功夫是荒废了,但轻功还行,我给你展示一下?”还没等江单开口,他就把碍事的裤脚往上扯了扯,楼顶平台中央有个小阁楼,时远助跑了一段,一跃攀着阁楼的边缘爬了上去,站在上面对江单挥挥手,又炫技似的背过身去站在边缘上向后倒。等到了差不多让人捏一把汗的角度了,他才发力,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就这么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完美地卸了力。“江老师,不夸我?”他出了点汗,就这么又回到阴凉里。江单不得不承认有几个瞬间他真被吓着了,年轻人追求刺激,可这样的刺激实在让他这个“老年人”吃不消。“太危险了。”时远道:“我心里有数,没防护的时候不会做没把握的动作的。”时远一直在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但江单偏不随他的意,又问:“你练这个,多久了?”时远眯着眼睛想了会儿,说道:“最开始练习是初中,直到去年出国,遇见孔骞,才系统练的。真的不夸我?那我再来个别的!”算起来正式训练也才一年,看来时远是真的有天赋。时远说完便朝着顶楼的护栏走去,这时起风了,时远身上的半袖被吹得鼓起来,他回头朝江单笑笑,然后一翻身跨过护栏。江单一惊,忙站起来,差点打翻了咖啡,快走两步说道:“你疯了!掉下去怎么办!”时远则玩性大发,丝毫不惧高地向下看了一眼,说道:“江老师,你今天要是不要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他一句话说的极响亮,嘴角带笑,故意逗江单。然而江单几次三番交锋,已经习惯了时远的语出惊人,他听后听了神色如常,翻出手机说道:“那你等会儿。”时远以为他要接电话,说道:“干嘛啊?我这儿跳楼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江单也不理他,在手机上翻了两下,开始录像,随后对着时远,说道:“我录个像,别回头跟警察说不清楚,现在可以了,你跳吧。”时远错愕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起来,骑在护栏上,说道:“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江单十分认同:“是的,等会儿你戏瘾过了从护栏上走下来的时候,更没面子。”说罢又回到那只秋千上,像个民国时期看戏的小少爷。时远却不管那些,一个漂亮的动作翻下来,说道:“没事,在你面前,管他面子里子的,丢了就丢了,无所谓。”他坐在那张小石桌上,弓着背伸着长腿,坐没坐相,跟坐在秋千里依旧脊背挺直的江单形成鲜明对比。安静了片刻,江单再一次问道:“你真想来我工作室?”时远抬头看着远处鳞次耸立的高楼,各种颜色的玻璃反射着无数的光束,照亮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真的。”“一开始是说着玩的,但现在也有点私心。我原本在英国读书,正巧俱乐部回国发展,我就跟着回来了。因为上次乐园拍摄的事,我家人也就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想逼我回英国去。”“你家人是对的,你至少应该先把学业完成。”“但我办休学了。读不下去,不知道读完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是回国来寻找‘意义’来了?”时远听后笑了:“没这么酸。我现在靠跑酷能养活自己,我也喜欢,仅此而已,没想那么多。他们知道我不乐意回英国之后,又安排我去大哥或者二哥那边帮忙。”“你也不愿意?”江单问,心想这小子还挺难搞,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听劝。“对啊。他们无非是怕我闲在国内惹事呗,所以我要是说我在你这儿朝九晚五地上班,他们就会放过我吧。”江单又问:“你要应付家里,大可随意找家公司应付过去。”时远却道:“那不行,我在国内认识的有公司的、又跟我家没掺和的,就你了,另外我还有私心,因为俱乐部经常会有些商业活动,我得参加,所以时不时地会缺勤,你得给我开后门。”江单笑道:“你真是,第一个把开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过了片刻,时远又说:“江老师,行不行,给我个准话呗?”江单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时远见了从他手里把杯子夺走,瞄准了五米外的垃圾桶,右手轻轻一送,咖啡杯在垃圾桶桶口处转了两圈掉了进去。“看,我还能帮你扔垃圾。”“我不需要生活助理。”江单说着从廊下离开了天台,时远还站在原处,看着江单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单回到办公室,对正在整理资料的小楠说:“下周一,让冯鑫宇和时远一起上班。”“啥?”小楠惊讶后又惊喜:“是!”听了一耳朵的康凡信炸毛:“啥?那不行!咱们只有一个人的预算!”江单又道:“冯鑫宇正常工资,另一个,按天付钱,工资减半,付了多少钱我私人出,小楠,时远归你带。”“啊……”小楠有些难以置信,旁边瑶姐是个人精,她这几天瞧下来已经把老板的态度摸透,低声对小楠说:“给你带,是因为你工位离老板最远。回头你可得上点心,我看那小子不老实。”“我倒是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小楠接收到老板的命令,转头就给时远发消息,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远不负众望,秒回道:“谢谢小楠姐,明天早上想喝什么?”小楠正美滋滋,忽听江单又说道:“还有,跟时远说一声,别再送奶茶饮料了,蛋糕也别送,再送我就收回录用他的决定。”小楠含泪再次当起了传声筒,默默叉掉了刚开打的某点评奶茶店铺排行榜。之后的几天时远果然没有再送东西来。到了周一,江单没有拍摄活动,十点多才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长条洁白的人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老板您好!我是冯鑫宇!”江单看了他一眼,素净的男生,黑色的短发中规中矩,嘴角略显紧张的微笑中规中矩,身上穿着的扣齐纽扣的白衬衫也中规中矩,是个标准的被几年义务教育打磨出来的规矩孩子。且这孩子第一天来,紧张得身体都绷直了。他暂时也在小楠的工位旁,想必是在给他介绍工作室的情况,再看小楠另一边的时远,依旧牛仔裤黑半袖,岔着腿,手托下巴,没个正形也便罢了,还跟着大家一起乐呵呵地抬头瞧冯鑫宇。“坐下!坐下!趴下也行!或者……立正!”依旧上蹿下跳。男孩看不下去,轻飘飘地说道:“坐!”窝窝头耳朵一动,马上坐下了。康凡信:“……只听你的话?”男孩也惶恐:“不会,他听的是口令。要不这样,你喂它点吃的试试,这是训练时用的道具。”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狗尝试了许多种办法,依旧无法改变康凡信家窝窝头吃里扒外的事实,这狗一根筋,只听男孩的,康凡信说话它全当放屁。但是却扑康凡信,一脸骄傲,好像再说“你看我是认识你这个主人的,但你想让我听你的,没门。”俩人累出了一身汗,男孩喘着气说:“要……要不,我们再带回去,重新训练一下?”康凡信心累:“算了,先这样吧,以后有空再说。说不定哪天他就听我的了。”男孩更为愧疚:“实在抱歉!我们训练了这么多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康凡信没有为难男孩,毕竟他家狗子的智商他自己是清楚的。他给男孩签了字,随后牵着狗上楼,一边和江单吐槽:“你说,同样都是狗,怎么你家的冰糖葫芦这么聪明可爱识大体,我家窝窝头就这副德行。”江单顺口说道:“狗随主人吧。”“……嘶,江单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不要脸的。”他这个问题明显很多余,他家狗是二哈,江单家的是边牧,这俩狗的智商中间隔着一百个康凡信。他们回家把窝窝头安置好,坐沙发上喝冰镇的苏打水,康凡信家里有好多江单的摄影作品,大多是大学时候江单拍摄的,康凡信每个作品都要留一稿存着,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渐渐地反倒比江单本人收集的还全。“上午面试怎么样?选了谁?”康凡信问道。江单想了想,道:“有个叫冯鑫宇的大四男生,老实乖巧,是个能踏实做事的,打算要他。”他大四还没开学便定下了保研,于是剩下一年的时间,除了写论文无事可做。最重要的是,冯鑫宇求职的目的很明确,不像其他大学生想进大企业、想结交人脉,他就是想赚钱,看他简历好像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境不太好,这样只冲着工资来的,反而不用担心他没几天就跑。康凡信道:“行,那我安排一下。”“嗯,”江单喝了口水,又道:“上午时远也来了。”“?”江单大致说了下上午的事情,康凡信听后说道:“他来真的?就算他是家里老三,他一不缺钱,二……年轻人想锻炼大可让家里给安排进大公司里,他为什么想来咱们这儿啊?”江单没接话。康凡信忽然笑得有点猥琐:“哎——你说,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江单白了他一眼:“我比那小崽子大七岁,他疯了?”“是大了点,可你有姿色啊,十八九岁的小男生,正是容易见色起意的时候……哈哈好了好了,你别瞪着我我不敢胡说八道了,吓人。话说回来,实习生罢了,做点杂活,谁干不是干,要不就卖他哥人情?”“不行,”江单拒绝得十分坚决:“没得商量。”康凡信瞧着江单神色,问道:“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待见这小子,为啥?”江单挽起衬衫的袖口,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只是因为每次碰见他都没什么好事。你愿意把一只扫把星请进工作室里来?”康凡信当即连连摇头,工作室除了财神爷之外,哪路神仙都别想踏足一步。江单大致讲了下前两次康凡信不在场时的相遇过程,康凡信听后却放错了重点,皱着眉头说道:“那狗日的经纪人,居然打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呸,还好没跟他合作。”江单道:“他也未必是想……”“你不知道,那人今天出事了,我也是从小群里得到的内部消息,说他潜规则手下新签的男艺人,被人给挑了,紧接着又出来三四个都指控他性骚扰,有男有女,八成得立案,这事肯定压不住。你别说,还多亏了时远那冒冒失失的一脚,不然你现在是不是也坐原告席上了?”江单一阵恶寒:“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人?”“哈哈不是不是,我说笑了,江老师刚着呢。喝完水了么,咱们回公司吧,还有一堆工作要做。”“我今天没工作。”“那我给你安排,放心,工作管够。”“……”江单性子比较佛系,没什么竞争意识,是个慢性子,但康凡信凡事都要操心,原本是他更适合当老板,可当初创办工作室时他却死活非要霸占着江单助理的位子,说只有江单当老板,门面才好看,同业也会高看我们工作室一眼。所以这些年来,康凡信都是顶着助理的头衔,操着老板的心,但他自己却不在意,唯一的愿望就是工作室发展得好。但是这一次,助理小康并没有实现为老板安排工作的计划,他们一回办公室,发现时远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在他们沙发上睡着了。沙发就在江单的工位旁边,江单想着等时远醒了怕是又要因为实习生的事来磨他,便拿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咖啡,出去躲着了。第12章办公大楼楼顶有片小绿地,此时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江单寻摸了一圈,发现唯一凉快的地方就是廊下秋千,他便走过去,吹了吹灰坐上去,小口地喝着冰咖啡。旁边紫色桔梗开了一片,甚是热闹,江单刚才离开办公室时还顺手捞了单反,于是他便调了个合适的光,拍这群桔梗。拍了几张觉得平淡无趣,突发奇想捡了些掉落地上的花瓣,放在石桌上摞起来摆出形状,正想再拍,不知从来吹来一股风,把他的劳动成果一股脑地吹飞了。果然时远阴魂不散地追来了。“哟,江老师拍花儿呢?我刚才没瞧见,走路动静大了点,不好意思啊。”他分明步子轻得跟猫似的,江单压根没听见,除非他天纵奇才走路带风,那这花儿肯定就是他给吹走的。花儿没了便没了,江单收起相机,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嗯,睡醒之后想上来放放风,谁知江老师也在这儿。”……明显就是又有小叛徒泄露他行踪。“江老师,我听说你要了一个姓冯的?他哪里好啊,我不服,我觉得我比他强。”江单也懒得再三番五次躲他,便站住,说道:“行,那你说说你哪好?”时远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本身是个招财猫属性——我加入俱乐部之后简直财源滚滚,我队长,孔骞,房子买了两套了;其次,我年轻力壮智商在线,不管是出脑子还是出力气,我都行,我还能保护你,江老师缺不缺保镖?我能一并代劳?”江单被他几句话逗笑,调侃道:“你还会武功不成?”谁知时远认真想了想,摸着下巴说道:“这么多年,功夫是荒废了,但轻功还行,我给你展示一下?”还没等江单开口,他就把碍事的裤脚往上扯了扯,楼顶平台中央有个小阁楼,时远助跑了一段,一跃攀着阁楼的边缘爬了上去,站在上面对江单挥挥手,又炫技似的背过身去站在边缘上向后倒。等到了差不多让人捏一把汗的角度了,他才发力,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就这么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完美地卸了力。“江老师,不夸我?”他出了点汗,就这么又回到阴凉里。江单不得不承认有几个瞬间他真被吓着了,年轻人追求刺激,可这样的刺激实在让他这个“老年人”吃不消。“太危险了。”时远道:“我心里有数,没防护的时候不会做没把握的动作的。”时远一直在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但江单偏不随他的意,又问:“你练这个,多久了?”时远眯着眼睛想了会儿,说道:“最开始练习是初中,直到去年出国,遇见孔骞,才系统练的。真的不夸我?那我再来个别的!”算起来正式训练也才一年,看来时远是真的有天赋。时远说完便朝着顶楼的护栏走去,这时起风了,时远身上的半袖被吹得鼓起来,他回头朝江单笑笑,然后一翻身跨过护栏。江单一惊,忙站起来,差点打翻了咖啡,快走两步说道:“你疯了!掉下去怎么办!”时远则玩性大发,丝毫不惧高地向下看了一眼,说道:“江老师,你今天要是不要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他一句话说的极响亮,嘴角带笑,故意逗江单。然而江单几次三番交锋,已经习惯了时远的语出惊人,他听后听了神色如常,翻出手机说道:“那你等会儿。”时远以为他要接电话,说道:“干嘛啊?我这儿跳楼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江单也不理他,在手机上翻了两下,开始录像,随后对着时远,说道:“我录个像,别回头跟警察说不清楚,现在可以了,你跳吧。”时远错愕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起来,骑在护栏上,说道:“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江单十分认同:“是的,等会儿你戏瘾过了从护栏上走下来的时候,更没面子。”说罢又回到那只秋千上,像个民国时期看戏的小少爷。时远却不管那些,一个漂亮的动作翻下来,说道:“没事,在你面前,管他面子里子的,丢了就丢了,无所谓。”他坐在那张小石桌上,弓着背伸着长腿,坐没坐相,跟坐在秋千里依旧脊背挺直的江单形成鲜明对比。安静了片刻,江单再一次问道:“你真想来我工作室?”时远抬头看着远处鳞次耸立的高楼,各种颜色的玻璃反射着无数的光束,照亮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真的。”“一开始是说着玩的,但现在也有点私心。我原本在英国读书,正巧俱乐部回国发展,我就跟着回来了。因为上次乐园拍摄的事,我家人也就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想逼我回英国去。”“你家人是对的,你至少应该先把学业完成。”“但我办休学了。读不下去,不知道读完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是回国来寻找‘意义’来了?”时远听后笑了:“没这么酸。我现在靠跑酷能养活自己,我也喜欢,仅此而已,没想那么多。他们知道我不乐意回英国之后,又安排我去大哥或者二哥那边帮忙。”“你也不愿意?”江单问,心想这小子还挺难搞,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听劝。“对啊。他们无非是怕我闲在国内惹事呗,所以我要是说我在你这儿朝九晚五地上班,他们就会放过我吧。”江单又问:“你要应付家里,大可随意找家公司应付过去。”时远却道:“那不行,我在国内认识的有公司的、又跟我家没掺和的,就你了,另外我还有私心,因为俱乐部经常会有些商业活动,我得参加,所以时不时地会缺勤,你得给我开后门。”江单笑道:“你真是,第一个把开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过了片刻,时远又说:“江老师,行不行,给我个准话呗?”江单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时远见了从他手里把杯子夺走,瞄准了五米外的垃圾桶,右手轻轻一送,咖啡杯在垃圾桶桶口处转了两圈掉了进去。“看,我还能帮你扔垃圾。”“我不需要生活助理。”江单说着从廊下离开了天台,时远还站在原处,看着江单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单回到办公室,对正在整理资料的小楠说:“下周一,让冯鑫宇和时远一起上班。”“啥?”小楠惊讶后又惊喜:“是!”听了一耳朵的康凡信炸毛:“啥?那不行!咱们只有一个人的预算!”江单又道:“冯鑫宇正常工资,另一个,按天付钱,工资减半,付了多少钱我私人出,小楠,时远归你带。”“啊……”小楠有些难以置信,旁边瑶姐是个人精,她这几天瞧下来已经把老板的态度摸透,低声对小楠说:“给你带,是因为你工位离老板最远。回头你可得上点心,我看那小子不老实。”“我倒是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小楠接收到老板的命令,转头就给时远发消息,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远不负众望,秒回道:“谢谢小楠姐,明天早上想喝什么?”小楠正美滋滋,忽听江单又说道:“还有,跟时远说一声,别再送奶茶饮料了,蛋糕也别送,再送我就收回录用他的决定。”小楠含泪再次当起了传声筒,默默叉掉了刚开打的某点评奶茶店铺排行榜。之后的几天时远果然没有再送东西来。到了周一,江单没有拍摄活动,十点多才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长条洁白的人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老板您好!我是冯鑫宇!”江单看了他一眼,素净的男生,黑色的短发中规中矩,嘴角略显紧张的微笑中规中矩,身上穿着的扣齐纽扣的白衬衫也中规中矩,是个标准的被几年义务教育打磨出来的规矩孩子。且这孩子第一天来,紧张得身体都绷直了。他暂时也在小楠的工位旁,想必是在给他介绍工作室的情况,再看小楠另一边的时远,依旧牛仔裤黑半袖,岔着腿,手托下巴,没个正形也便罢了,还跟着大家一起乐呵呵地抬头瞧冯鑫宇。“坐下!坐下!趴下也行!或者……立正!”依旧上蹿下跳。男孩看不下去,轻飘飘地说道:“坐!”窝窝头耳朵一动,马上坐下了。康凡信:“……只听你的话?”男孩也惶恐:“不会,他听的是口令。要不这样,你喂它点吃的试试,这是训练时用的道具。”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狗尝试了许多种办法,依旧无法改变康凡信家窝窝头吃里扒外的事实,这狗一根筋,只听男孩的,康凡信说话它全当放屁。但是却扑康凡信,一脸骄傲,好像再说“你看我是认识你这个主人的,但你想让我听你的,没门。”俩人累出了一身汗,男孩喘着气说:“要……要不,我们再带回去,重新训练一下?”康凡信心累:“算了,先这样吧,以后有空再说。说不定哪天他就听我的了。”男孩更为愧疚:“实在抱歉!我们训练了这么多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康凡信没有为难男孩,毕竟他家狗子的智商他自己是清楚的。他给男孩签了字,随后牵着狗上楼,一边和江单吐槽:“你说,同样都是狗,怎么你家的冰糖葫芦这么聪明可爱识大体,我家窝窝头就这副德行。”江单顺口说道:“狗随主人吧。”“……嘶,江单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不要脸的。”他这个问题明显很多余,他家狗是二哈,江单家的是边牧,这俩狗的智商中间隔着一百个康凡信。他们回家把窝窝头安置好,坐沙发上喝冰镇的苏打水,康凡信家里有好多江单的摄影作品,大多是大学时候江单拍摄的,康凡信每个作品都要留一稿存着,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渐渐地反倒比江单本人收集的还全。“上午面试怎么样?选了谁?”康凡信问道。江单想了想,道:“有个叫冯鑫宇的大四男生,老实乖巧,是个能踏实做事的,打算要他。”他大四还没开学便定下了保研,于是剩下一年的时间,除了写论文无事可做。最重要的是,冯鑫宇求职的目的很明确,不像其他大学生想进大企业、想结交人脉,他就是想赚钱,看他简历好像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境不太好,这样只冲着工资来的,反而不用担心他没几天就跑。康凡信道:“行,那我安排一下。”“嗯,”江单喝了口水,又道:“上午时远也来了。”“?”江单大致说了下上午的事情,康凡信听后说道:“他来真的?就算他是家里老三,他一不缺钱,二……年轻人想锻炼大可让家里给安排进大公司里,他为什么想来咱们这儿啊?”江单没接话。康凡信忽然笑得有点猥琐:“哎——你说,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江单白了他一眼:“我比那小崽子大七岁,他疯了?”“是大了点,可你有姿色啊,十八九岁的小男生,正是容易见色起意的时候……哈哈好了好了,你别瞪着我我不敢胡说八道了,吓人。话说回来,实习生罢了,做点杂活,谁干不是干,要不就卖他哥人情?”“不行,”江单拒绝得十分坚决:“没得商量。”康凡信瞧着江单神色,问道:“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待见这小子,为啥?”江单挽起衬衫的袖口,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只是因为每次碰见他都没什么好事。你愿意把一只扫把星请进工作室里来?”康凡信当即连连摇头,工作室除了财神爷之外,哪路神仙都别想踏足一步。江单大致讲了下前两次康凡信不在场时的相遇过程,康凡信听后却放错了重点,皱着眉头说道:“那狗日的经纪人,居然打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呸,还好没跟他合作。”江单道:“他也未必是想……”“你不知道,那人今天出事了,我也是从小群里得到的内部消息,说他潜规则手下新签的男艺人,被人给挑了,紧接着又出来三四个都指控他性骚扰,有男有女,八成得立案,这事肯定压不住。你别说,还多亏了时远那冒冒失失的一脚,不然你现在是不是也坐原告席上了?”江单一阵恶寒:“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人?”“哈哈不是不是,我说笑了,江老师刚着呢。喝完水了么,咱们回公司吧,还有一堆工作要做。”“我今天没工作。”“那我给你安排,放心,工作管够。”“……”江单性子比较佛系,没什么竞争意识,是个慢性子,但康凡信凡事都要操心,原本是他更适合当老板,可当初创办工作室时他却死活非要霸占着江单助理的位子,说只有江单当老板,门面才好看,同业也会高看我们工作室一眼。所以这些年来,康凡信都是顶着助理的头衔,操着老板的心,但他自己却不在意,唯一的愿望就是工作室发展得好。但是这一次,助理小康并没有实现为老板安排工作的计划,他们一回办公室,发现时远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在他们沙发上睡着了。沙发就在江单的工位旁边,江单想着等时远醒了怕是又要因为实习生的事来磨他,便拿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咖啡,出去躲着了。第12章办公大楼楼顶有片小绿地,此时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江单寻摸了一圈,发现唯一凉快的地方就是廊下秋千,他便走过去,吹了吹灰坐上去,小口地喝着冰咖啡。旁边紫色桔梗开了一片,甚是热闹,江单刚才离开办公室时还顺手捞了单反,于是他便调了个合适的光,拍这群桔梗。拍了几张觉得平淡无趣,突发奇想捡了些掉落地上的花瓣,放在石桌上摞起来摆出形状,正想再拍,不知从来吹来一股风,把他的劳动成果一股脑地吹飞了。果然时远阴魂不散地追来了。“哟,江老师拍花儿呢?我刚才没瞧见,走路动静大了点,不好意思啊。”他分明步子轻得跟猫似的,江单压根没听见,除非他天纵奇才走路带风,那这花儿肯定就是他给吹走的。花儿没了便没了,江单收起相机,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嗯,睡醒之后想上来放放风,谁知江老师也在这儿。”……明显就是又有小叛徒泄露他行踪。“江老师,我听说你要了一个姓冯的?他哪里好啊,我不服,我觉得我比他强。”江单也懒得再三番五次躲他,便站住,说道:“行,那你说说你哪好?”时远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本身是个招财猫属性——我加入俱乐部之后简直财源滚滚,我队长,孔骞,房子买了两套了;其次,我年轻力壮智商在线,不管是出脑子还是出力气,我都行,我还能保护你,江老师缺不缺保镖?我能一并代劳?”江单被他几句话逗笑,调侃道:“你还会武功不成?”谁知时远认真想了想,摸着下巴说道:“这么多年,功夫是荒废了,但轻功还行,我给你展示一下?”还没等江单开口,他就把碍事的裤脚往上扯了扯,楼顶平台中央有个小阁楼,时远助跑了一段,一跃攀着阁楼的边缘爬了上去,站在上面对江单挥挥手,又炫技似的背过身去站在边缘上向后倒。等到了差不多让人捏一把汗的角度了,他才发力,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就这么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完美地卸了力。“江老师,不夸我?”他出了点汗,就这么又回到阴凉里。江单不得不承认有几个瞬间他真被吓着了,年轻人追求刺激,可这样的刺激实在让他这个“老年人”吃不消。“太危险了。”时远道:“我心里有数,没防护的时候不会做没把握的动作的。”时远一直在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但江单偏不随他的意,又问:“你练这个,多久了?”时远眯着眼睛想了会儿,说道:“最开始练习是初中,直到去年出国,遇见孔骞,才系统练的。真的不夸我?那我再来个别的!”算起来正式训练也才一年,看来时远是真的有天赋。时远说完便朝着顶楼的护栏走去,这时起风了,时远身上的半袖被吹得鼓起来,他回头朝江单笑笑,然后一翻身跨过护栏。江单一惊,忙站起来,差点打翻了咖啡,快走两步说道:“你疯了!掉下去怎么办!”时远则玩性大发,丝毫不惧高地向下看了一眼,说道:“江老师,你今天要是不要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他一句话说的极响亮,嘴角带笑,故意逗江单。然而江单几次三番交锋,已经习惯了时远的语出惊人,他听后听了神色如常,翻出手机说道:“那你等会儿。”时远以为他要接电话,说道:“干嘛啊?我这儿跳楼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江单也不理他,在手机上翻了两下,开始录像,随后对着时远,说道:“我录个像,别回头跟警察说不清楚,现在可以了,你跳吧。”时远错愕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起来,骑在护栏上,说道:“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江单十分认同:“是的,等会儿你戏瘾过了从护栏上走下来的时候,更没面子。”说罢又回到那只秋千上,像个民国时期看戏的小少爷。时远却不管那些,一个漂亮的动作翻下来,说道:“没事,在你面前,管他面子里子的,丢了就丢了,无所谓。”他坐在那张小石桌上,弓着背伸着长腿,坐没坐相,跟坐在秋千里依旧脊背挺直的江单形成鲜明对比。安静了片刻,江单再一次问道:“你真想来我工作室?”时远抬头看着远处鳞次耸立的高楼,各种颜色的玻璃反射着无数的光束,照亮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真的。”“一开始是说着玩的,但现在也有点私心。我原本在英国读书,正巧俱乐部回国发展,我就跟着回来了。因为上次乐园拍摄的事,我家人也就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想逼我回英国去。”“你家人是对的,你至少应该先把学业完成。”“但我办休学了。读不下去,不知道读完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是回国来寻找‘意义’来了?”时远听后笑了:“没这么酸。我现在靠跑酷能养活自己,我也喜欢,仅此而已,没想那么多。他们知道我不乐意回英国之后,又安排我去大哥或者二哥那边帮忙。”“你也不愿意?”江单问,心想这小子还挺难搞,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听劝。“对啊。他们无非是怕我闲在国内惹事呗,所以我要是说我在你这儿朝九晚五地上班,他们就会放过我吧。”江单又问:“你要应付家里,大可随意找家公司应付过去。”时远却道:“那不行,我在国内认识的有公司的、又跟我家没掺和的,就你了,另外我还有私心,因为俱乐部经常会有些商业活动,我得参加,所以时不时地会缺勤,你得给我开后门。”江单笑道:“你真是,第一个把开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过了片刻,时远又说:“江老师,行不行,给我个准话呗?”江单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时远见了从他手里把杯子夺走,瞄准了五米外的垃圾桶,右手轻轻一送,咖啡杯在垃圾桶桶口处转了两圈掉了进去。“看,我还能帮你扔垃圾。”“我不需要生活助理。”江单说着从廊下离开了天台,时远还站在原处,看着江单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单回到办公室,对正在整理资料的小楠说:“下周一,让冯鑫宇和时远一起上班。”“啥?”小楠惊讶后又惊喜:“是!”听了一耳朵的康凡信炸毛:“啥?那不行!咱们只有一个人的预算!”江单又道:“冯鑫宇正常工资,另一个,按天付钱,工资减半,付了多少钱我私人出,小楠,时远归你带。”“啊……”小楠有些难以置信,旁边瑶姐是个人精,她这几天瞧下来已经把老板的态度摸透,低声对小楠说:“给你带,是因为你工位离老板最远。回头你可得上点心,我看那小子不老实。”“我倒是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小楠接收到老板的命令,转头就给时远发消息,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远不负众望,秒回道:“谢谢小楠姐,明天早上想喝什么?”小楠正美滋滋,忽听江单又说道:“还有,跟时远说一声,别再送奶茶饮料了,蛋糕也别送,再送我就收回录用他的决定。”小楠含泪再次当起了传声筒,默默叉掉了刚开打的某点评奶茶店铺排行榜。之后的几天时远果然没有再送东西来。到了周一,江单没有拍摄活动,十点多才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长条洁白的人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老板您好!我是冯鑫宇!”江单看了他一眼,素净的男生,黑色的短发中规中矩,嘴角略显紧张的微笑中规中矩,身上穿着的扣齐纽扣的白衬衫也中规中矩,是个标准的被几年义务教育打磨出来的规矩孩子。且这孩子第一天来,紧张得身体都绷直了。他暂时也在小楠的工位旁,想必是在给他介绍工作室的情况,再看小楠另一边的时远,依旧牛仔裤黑半袖,岔着腿,手托下巴,没个正形也便罢了,还跟着大家一起乐呵呵地抬头瞧冯鑫宇。“坐下!坐下!趴下也行!或者……立正!”依旧上蹿下跳。男孩看不下去,轻飘飘地说道:“坐!”窝窝头耳朵一动,马上坐下了。康凡信:“……只听你的话?”男孩也惶恐:“不会,他听的是口令。要不这样,你喂它点吃的试试,这是训练时用的道具。”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狗尝试了许多种办法,依旧无法改变康凡信家窝窝头吃里扒外的事实,这狗一根筋,只听男孩的,康凡信说话它全当放屁。但是却扑康凡信,一脸骄傲,好像再说“你看我是认识你这个主人的,但你想让我听你的,没门。”俩人累出了一身汗,男孩喘着气说:“要……要不,我们再带回去,重新训练一下?”康凡信心累:“算了,先这样吧,以后有空再说。说不定哪天他就听我的了。”男孩更为愧疚:“实在抱歉!我们训练了这么多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康凡信没有为难男孩,毕竟他家狗子的智商他自己是清楚的。他给男孩签了字,随后牵着狗上楼,一边和江单吐槽:“你说,同样都是狗,怎么你家的冰糖葫芦这么聪明可爱识大体,我家窝窝头就这副德行。”江单顺口说道:“狗随主人吧。”“……嘶,江单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不要脸的。”他这个问题明显很多余,他家狗是二哈,江单家的是边牧,这俩狗的智商中间隔着一百个康凡信。他们回家把窝窝头安置好,坐沙发上喝冰镇的苏打水,康凡信家里有好多江单的摄影作品,大多是大学时候江单拍摄的,康凡信每个作品都要留一稿存着,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渐渐地反倒比江单本人收集的还全。“上午面试怎么样?选了谁?”康凡信问道。江单想了想,道:“有个叫冯鑫宇的大四男生,老实乖巧,是个能踏实做事的,打算要他。”他大四还没开学便定下了保研,于是剩下一年的时间,除了写论文无事可做。最重要的是,冯鑫宇求职的目的很明确,不像其他大学生想进大企业、想结交人脉,他就是想赚钱,看他简历好像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境不太好,这样只冲着工资来的,反而不用担心他没几天就跑。康凡信道:“行,那我安排一下。”“嗯,”江单喝了口水,又道:“上午时远也来了。”“?”江单大致说了下上午的事情,康凡信听后说道:“他来真的?就算他是家里老三,他一不缺钱,二……年轻人想锻炼大可让家里给安排进大公司里,他为什么想来咱们这儿啊?”江单没接话。康凡信忽然笑得有点猥琐:“哎——你说,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江单白了他一眼:“我比那小崽子大七岁,他疯了?”“是大了点,可你有姿色啊,十八九岁的小男生,正是容易见色起意的时候……哈哈好了好了,你别瞪着我我不敢胡说八道了,吓人。话说回来,实习生罢了,做点杂活,谁干不是干,要不就卖他哥人情?”“不行,”江单拒绝得十分坚决:“没得商量。”康凡信瞧着江单神色,问道:“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待见这小子,为啥?”江单挽起衬衫的袖口,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只是因为每次碰见他都没什么好事。你愿意把一只扫把星请进工作室里来?”康凡信当即连连摇头,工作室除了财神爷之外,哪路神仙都别想踏足一步。江单大致讲了下前两次康凡信不在场时的相遇过程,康凡信听后却放错了重点,皱着眉头说道:“那狗日的经纪人,居然打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呸,还好没跟他合作。”江单道:“他也未必是想……”“你不知道,那人今天出事了,我也是从小群里得到的内部消息,说他潜规则手下新签的男艺人,被人给挑了,紧接着又出来三四个都指控他性骚扰,有男有女,八成得立案,这事肯定压不住。你别说,还多亏了时远那冒冒失失的一脚,不然你现在是不是也坐原告席上了?”江单一阵恶寒:“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人?”“哈哈不是不是,我说笑了,江老师刚着呢。喝完水了么,咱们回公司吧,还有一堆工作要做。”“我今天没工作。”“那我给你安排,放心,工作管够。”“……”江单性子比较佛系,没什么竞争意识,是个慢性子,但康凡信凡事都要操心,原本是他更适合当老板,可当初创办工作室时他却死活非要霸占着江单助理的位子,说只有江单当老板,门面才好看,同业也会高看我们工作室一眼。所以这些年来,康凡信都是顶着助理的头衔,操着老板的心,但他自己却不在意,唯一的愿望就是工作室发展得好。但是这一次,助理小康并没有实现为老板安排工作的计划,他们一回办公室,发现时远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在他们沙发上睡着了。沙发就在江单的工位旁边,江单想着等时远醒了怕是又要因为实习生的事来磨他,便拿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咖啡,出去躲着了。第12章办公大楼楼顶有片小绿地,此时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江单寻摸了一圈,发现唯一凉快的地方就是廊下秋千,他便走过去,吹了吹灰坐上去,小口地喝着冰咖啡。旁边紫色桔梗开了一片,甚是热闹,江单刚才离开办公室时还顺手捞了单反,于是他便调了个合适的光,拍这群桔梗。拍了几张觉得平淡无趣,突发奇想捡了些掉落地上的花瓣,放在石桌上摞起来摆出形状,正想再拍,不知从来吹来一股风,把他的劳动成果一股脑地吹飞了。果然时远阴魂不散地追来了。“哟,江老师拍花儿呢?我刚才没瞧见,走路动静大了点,不好意思啊。”他分明步子轻得跟猫似的,江单压根没听见,除非他天纵奇才走路带风,那这花儿肯定就是他给吹走的。花儿没了便没了,江单收起相机,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嗯,睡醒之后想上来放放风,谁知江老师也在这儿。”……明显就是又有小叛徒泄露他行踪。“江老师,我听说你要了一个姓冯的?他哪里好啊,我不服,我觉得我比他强。”江单也懒得再三番五次躲他,便站住,说道:“行,那你说说你哪好?”时远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本身是个招财猫属性——我加入俱乐部之后简直财源滚滚,我队长,孔骞,房子买了两套了;其次,我年轻力壮智商在线,不管是出脑子还是出力气,我都行,我还能保护你,江老师缺不缺保镖?我能一并代劳?”江单被他几句话逗笑,调侃道:“你还会武功不成?”谁知时远认真想了想,摸着下巴说道:“这么多年,功夫是荒废了,但轻功还行,我给你展示一下?”还没等江单开口,他就把碍事的裤脚往上扯了扯,楼顶平台中央有个小阁楼,时远助跑了一段,一跃攀着阁楼的边缘爬了上去,站在上面对江单挥挥手,又炫技似的背过身去站在边缘上向后倒。等到了差不多让人捏一把汗的角度了,他才发力,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就这么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完美地卸了力。“江老师,不夸我?”他出了点汗,就这么又回到阴凉里。江单不得不承认有几个瞬间他真被吓着了,年轻人追求刺激,可这样的刺激实在让他这个“老年人”吃不消。“太危险了。”时远道:“我心里有数,没防护的时候不会做没把握的动作的。”时远一直在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但江单偏不随他的意,又问:“你练这个,多久了?”时远眯着眼睛想了会儿,说道:“最开始练习是初中,直到去年出国,遇见孔骞,才系统练的。真的不夸我?那我再来个别的!”算起来正式训练也才一年,看来时远是真的有天赋。时远说完便朝着顶楼的护栏走去,这时起风了,时远身上的半袖被吹得鼓起来,他回头朝江单笑笑,然后一翻身跨过护栏。江单一惊,忙站起来,差点打翻了咖啡,快走两步说道:“你疯了!掉下去怎么办!”时远则玩性大发,丝毫不惧高地向下看了一眼,说道:“江老师,你今天要是不要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他一句话说的极响亮,嘴角带笑,故意逗江单。然而江单几次三番交锋,已经习惯了时远的语出惊人,他听后听了神色如常,翻出手机说道:“那你等会儿。”时远以为他要接电话,说道:“干嘛啊?我这儿跳楼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江单也不理他,在手机上翻了两下,开始录像,随后对着时远,说道:“我录个像,别回头跟警察说不清楚,现在可以了,你跳吧。”时远错愕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起来,骑在护栏上,说道:“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江单十分认同:“是的,等会儿你戏瘾过了从护栏上走下来的时候,更没面子。”说罢又回到那只秋千上,像个民国时期看戏的小少爷。时远却不管那些,一个漂亮的动作翻下来,说道:“没事,在你面前,管他面子里子的,丢了就丢了,无所谓。”他坐在那张小石桌上,弓着背伸着长腿,坐没坐相,跟坐在秋千里依旧脊背挺直的江单形成鲜明对比。安静了片刻,江单再一次问道:“你真想来我工作室?”时远抬头看着远处鳞次耸立的高楼,各种颜色的玻璃反射着无数的光束,照亮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真的。”“一开始是说着玩的,但现在也有点私心。我原本在英国读书,正巧俱乐部回国发展,我就跟着回来了。因为上次乐园拍摄的事,我家人也就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想逼我回英国去。”“你家人是对的,你至少应该先把学业完成。”“但我办休学了。读不下去,不知道读完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是回国来寻找‘意义’来了?”时远听后笑了:“没这么酸。我现在靠跑酷能养活自己,我也喜欢,仅此而已,没想那么多。他们知道我不乐意回英国之后,又安排我去大哥或者二哥那边帮忙。”“你也不愿意?”江单问,心想这小子还挺难搞,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听劝。“对啊。他们无非是怕我闲在国内惹事呗,所以我要是说我在你这儿朝九晚五地上班,他们就会放过我吧。”江单又问:“你要应付家里,大可随意找家公司应付过去。”时远却道:“那不行,我在国内认识的有公司的、又跟我家没掺和的,就你了,另外我还有私心,因为俱乐部经常会有些商业活动,我得参加,所以时不时地会缺勤,你得给我开后门。”江单笑道:“你真是,第一个把开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过了片刻,时远又说:“江老师,行不行,给我个准话呗?”江单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时远见了从他手里把杯子夺走,瞄准了五米外的垃圾桶,右手轻轻一送,咖啡杯在垃圾桶桶口处转了两圈掉了进去。“看,我还能帮你扔垃圾。”“我不需要生活助理。”江单说着从廊下离开了天台,时远还站在原处,看着江单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单回到办公室,对正在整理资料的小楠说:“下周一,让冯鑫宇和时远一起上班。”“啥?”小楠惊讶后又惊喜:“是!”听了一耳朵的康凡信炸毛:“啥?那不行!咱们只有一个人的预算!”江单又道:“冯鑫宇正常工资,另一个,按天付钱,工资减半,付了多少钱我私人出,小楠,时远归你带。”“啊……”小楠有些难以置信,旁边瑶姐是个人精,她这几天瞧下来已经把老板的态度摸透,低声对小楠说:“给你带,是因为你工位离老板最远。回头你可得上点心,我看那小子不老实。”“我倒是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小楠接收到老板的命令,转头就给时远发消息,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远不负众望,秒回道:“谢谢小楠姐,明天早上想喝什么?”小楠正美滋滋,忽听江单又说道:“还有,跟时远说一声,别再送奶茶饮料了,蛋糕也别送,再送我就收回录用他的决定。”小楠含泪再次当起了传声筒,默默叉掉了刚开打的某点评奶茶店铺排行榜。之后的几天时远果然没有再送东西来。到了周一,江单没有拍摄活动,十点多才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长条洁白的人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老板您好!我是冯鑫宇!”江单看了他一眼,素净的男生,黑色的短发中规中矩,嘴角略显紧张的微笑中规中矩,身上穿着的扣齐纽扣的白衬衫也中规中矩,是个标准的被几年义务教育打磨出来的规矩孩子。且这孩子第一天来,紧张得身体都绷直了。他暂时也在小楠的工位旁,想必是在给他介绍工作室的情况,再看小楠另一边的时远,依旧牛仔裤黑半袖,岔着腿,手托下巴,没个正形也便罢了,还跟着大家一起乐呵呵地抬头瞧冯鑫宇。“坐下!坐下!趴下也行!或者……立正!”依旧上蹿下跳。男孩看不下去,轻飘飘地说道:“坐!”窝窝头耳朵一动,马上坐下了。康凡信:“……只听你的话?”男孩也惶恐:“不会,他听的是口令。要不这样,你喂它点吃的试试,这是训练时用的道具。”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狗尝试了许多种办法,依旧无法改变康凡信家窝窝头吃里扒外的事实,这狗一根筋,只听男孩的,康凡信说话它全当放屁。但是却扑康凡信,一脸骄傲,好像再说“你看我是认识你这个主人的,但你想让我听你的,没门。”俩人累出了一身汗,男孩喘着气说:“要……要不,我们再带回去,重新训练一下?”康凡信心累:“算了,先这样吧,以后有空再说。说不定哪天他就听我的了。”男孩更为愧疚:“实在抱歉!我们训练了这么多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康凡信没有为难男孩,毕竟他家狗子的智商他自己是清楚的。他给男孩签了字,随后牵着狗上楼,一边和江单吐槽:“你说,同样都是狗,怎么你家的冰糖葫芦这么聪明可爱识大体,我家窝窝头就这副德行。”江单顺口说道:“狗随主人吧。”“……嘶,江单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不要脸的。”他这个问题明显很多余,他家狗是二哈,江单家的是边牧,这俩狗的智商中间隔着一百个康凡信。他们回家把窝窝头安置好,坐沙发上喝冰镇的苏打水,康凡信家里有好多江单的摄影作品,大多是大学时候江单拍摄的,康凡信每个作品都要留一稿存着,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渐渐地反倒比江单本人收集的还全。“上午面试怎么样?选了谁?”康凡信问道。江单想了想,道:“有个叫冯鑫宇的大四男生,老实乖巧,是个能踏实做事的,打算要他。”他大四还没开学便定下了保研,于是剩下一年的时间,除了写论文无事可做。最重要的是,冯鑫宇求职的目的很明确,不像其他大学生想进大企业、想结交人脉,他就是想赚钱,看他简历好像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境不太好,这样只冲着工资来的,反而不用担心他没几天就跑。康凡信道:“行,那我安排一下。”“嗯,”江单喝了口水,又道:“上午时远也来了。”“?”江单大致说了下上午的事情,康凡信听后说道:“他来真的?就算他是家里老三,他一不缺钱,二……年轻人想锻炼大可让家里给安排进大公司里,他为什么想来咱们这儿啊?”江单没接话。康凡信忽然笑得有点猥琐:“哎——你说,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江单白了他一眼:“我比那小崽子大七岁,他疯了?”“是大了点,可你有姿色啊,十八九岁的小男生,正是容易见色起意的时候……哈哈好了好了,你别瞪着我我不敢胡说八道了,吓人。话说回来,实习生罢了,做点杂活,谁干不是干,要不就卖他哥人情?”“不行,”江单拒绝得十分坚决:“没得商量。”康凡信瞧着江单神色,问道:“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待见这小子,为啥?”江单挽起衬衫的袖口,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只是因为每次碰见他都没什么好事。你愿意把一只扫把星请进工作室里来?”康凡信当即连连摇头,工作室除了财神爷之外,哪路神仙都别想踏足一步。江单大致讲了下前两次康凡信不在场时的相遇过程,康凡信听后却放错了重点,皱着眉头说道:“那狗日的经纪人,居然打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呸,还好没跟他合作。”江单道:“他也未必是想……”“你不知道,那人今天出事了,我也是从小群里得到的内部消息,说他潜规则手下新签的男艺人,被人给挑了,紧接着又出来三四个都指控他性骚扰,有男有女,八成得立案,这事肯定压不住。你别说,还多亏了时远那冒冒失失的一脚,不然你现在是不是也坐原告席上了?”江单一阵恶寒:“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人?”“哈哈不是不是,我说笑了,江老师刚着呢。喝完水了么,咱们回公司吧,还有一堆工作要做。”“我今天没工作。”“那我给你安排,放心,工作管够。”“……”江单性子比较佛系,没什么竞争意识,是个慢性子,但康凡信凡事都要操心,原本是他更适合当老板,可当初创办工作室时他却死活非要霸占着江单助理的位子,说只有江单当老板,门面才好看,同业也会高看我们工作室一眼。所以这些年来,康凡信都是顶着助理的头衔,操着老板的心,但他自己却不在意,唯一的愿望就是工作室发展得好。但是这一次,助理小康并没有实现为老板安排工作的计划,他们一回办公室,发现时远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在他们沙发上睡着了。沙发就在江单的工位旁边,江单想着等时远醒了怕是又要因为实习生的事来磨他,便拿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咖啡,出去躲着了。第12章办公大楼楼顶有片小绿地,此时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江单寻摸了一圈,发现唯一凉快的地方就是廊下秋千,他便走过去,吹了吹灰坐上去,小口地喝着冰咖啡。旁边紫色桔梗开了一片,甚是热闹,江单刚才离开办公室时还顺手捞了单反,于是他便调了个合适的光,拍这群桔梗。拍了几张觉得平淡无趣,突发奇想捡了些掉落地上的花瓣,放在石桌上摞起来摆出形状,正想再拍,不知从来吹来一股风,把他的劳动成果一股脑地吹飞了。果然时远阴魂不散地追来了。“哟,江老师拍花儿呢?我刚才没瞧见,走路动静大了点,不好意思啊。”他分明步子轻得跟猫似的,江单压根没听见,除非他天纵奇才走路带风,那这花儿肯定就是他给吹走的。花儿没了便没了,江单收起相机,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嗯,睡醒之后想上来放放风,谁知江老师也在这儿。”……明显就是又有小叛徒泄露他行踪。“江老师,我听说你要了一个姓冯的?他哪里好啊,我不服,我觉得我比他强。”江单也懒得再三番五次躲他,便站住,说道:“行,那你说说你哪好?”时远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本身是个招财猫属性——我加入俱乐部之后简直财源滚滚,我队长,孔骞,房子买了两套了;其次,我年轻力壮智商在线,不管是出脑子还是出力气,我都行,我还能保护你,江老师缺不缺保镖?我能一并代劳?”江单被他几句话逗笑,调侃道:“你还会武功不成?”谁知时远认真想了想,摸着下巴说道:“这么多年,功夫是荒废了,但轻功还行,我给你展示一下?”还没等江单开口,他就把碍事的裤脚往上扯了扯,楼顶平台中央有个小阁楼,时远助跑了一段,一跃攀着阁楼的边缘爬了上去,站在上面对江单挥挥手,又炫技似的背过身去站在边缘上向后倒。等到了差不多让人捏一把汗的角度了,他才发力,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就这么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完美地卸了力。“江老师,不夸我?”他出了点汗,就这么又回到阴凉里。江单不得不承认有几个瞬间他真被吓着了,年轻人追求刺激,可这样的刺激实在让他这个“老年人”吃不消。“太危险了。”时远道:“我心里有数,没防护的时候不会做没把握的动作的。”时远一直在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但江单偏不随他的意,又问:“你练这个,多久了?”时远眯着眼睛想了会儿,说道:“最开始练习是初中,直到去年出国,遇见孔骞,才系统练的。真的不夸我?那我再来个别的!”算起来正式训练也才一年,看来时远是真的有天赋。时远说完便朝着顶楼的护栏走去,这时起风了,时远身上的半袖被吹得鼓起来,他回头朝江单笑笑,然后一翻身跨过护栏。江单一惊,忙站起来,差点打翻了咖啡,快走两步说道:“你疯了!掉下去怎么办!”时远则玩性大发,丝毫不惧高地向下看了一眼,说道:“江老师,你今天要是不要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他一句话说的极响亮,嘴角带笑,故意逗江单。然而江单几次三番交锋,已经习惯了时远的语出惊人,他听后听了神色如常,翻出手机说道:“那你等会儿。”时远以为他要接电话,说道:“干嘛啊?我这儿跳楼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江单也不理他,在手机上翻了两下,开始录像,随后对着时远,说道:“我录个像,别回头跟警察说不清楚,现在可以了,你跳吧。”时远错愕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起来,骑在护栏上,说道:“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江单十分认同:“是的,等会儿你戏瘾过了从护栏上走下来的时候,更没面子。”说罢又回到那只秋千上,像个民国时期看戏的小少爷。时远却不管那些,一个漂亮的动作翻下来,说道:“没事,在你面前,管他面子里子的,丢了就丢了,无所谓。”他坐在那张小石桌上,弓着背伸着长腿,坐没坐相,跟坐在秋千里依旧脊背挺直的江单形成鲜明对比。安静了片刻,江单再一次问道:“你真想来我工作室?”时远抬头看着远处鳞次耸立的高楼,各种颜色的玻璃反射着无数的光束,照亮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真的。”“一开始是说着玩的,但现在也有点私心。我原本在英国读书,正巧俱乐部回国发展,我就跟着回来了。因为上次乐园拍摄的事,我家人也就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想逼我回英国去。”“你家人是对的,你至少应该先把学业完成。”“但我办休学了。读不下去,不知道读完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是回国来寻找‘意义’来了?”时远听后笑了:“没这么酸。我现在靠跑酷能养活自己,我也喜欢,仅此而已,没想那么多。他们知道我不乐意回英国之后,又安排我去大哥或者二哥那边帮忙。”“你也不愿意?”江单问,心想这小子还挺难搞,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听劝。“对啊。他们无非是怕我闲在国内惹事呗,所以我要是说我在你这儿朝九晚五地上班,他们就会放过我吧。”江单又问:“你要应付家里,大可随意找家公司应付过去。”时远却道:“那不行,我在国内认识的有公司的、又跟我家没掺和的,就你了,另外我还有私心,因为俱乐部经常会有些商业活动,我得参加,所以时不时地会缺勤,你得给我开后门。”江单笑道:“你真是,第一个把开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过了片刻,时远又说:“江老师,行不行,给我个准话呗?”江单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时远见了从他手里把杯子夺走,瞄准了五米外的垃圾桶,右手轻轻一送,咖啡杯在垃圾桶桶口处转了两圈掉了进去。“看,我还能帮你扔垃圾。”“我不需要生活助理。”江单说着从廊下离开了天台,时远还站在原处,看着江单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单回到办公室,对正在整理资料的小楠说:“下周一,让冯鑫宇和时远一起上班。”“啥?”小楠惊讶后又惊喜:“是!”听了一耳朵的康凡信炸毛:“啥?那不行!咱们只有一个人的预算!”江单又道:“冯鑫宇正常工资,另一个,按天付钱,工资减半,付了多少钱我私人出,小楠,时远归你带。”“啊……”小楠有些难以置信,旁边瑶姐是个人精,她这几天瞧下来已经把老板的态度摸透,低声对小楠说:“给你带,是因为你工位离老板最远。回头你可得上点心,我看那小子不老实。”“我倒是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小楠接收到老板的命令,转头就给时远发消息,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远不负众望,秒回道:“谢谢小楠姐,明天早上想喝什么?”小楠正美滋滋,忽听江单又说道:“还有,跟时远说一声,别再送奶茶饮料了,蛋糕也别送,再送我就收回录用他的决定。”小楠含泪再次当起了传声筒,默默叉掉了刚开打的某点评奶茶店铺排行榜。之后的几天时远果然没有再送东西来。到了周一,江单没有拍摄活动,十点多才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长条洁白的人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老板您好!我是冯鑫宇!”江单看了他一眼,素净的男生,黑色的短发中规中矩,嘴角略显紧张的微笑中规中矩,身上穿着的扣齐纽扣的白衬衫也中规中矩,是个标准的被几年义务教育打磨出来的规矩孩子。且这孩子第一天来,紧张得身体都绷直了。他暂时也在小楠的工位旁,想必是在给他介绍工作室的情况,再看小楠另一边的时远,依旧牛仔裤黑半袖,岔着腿,手托下巴,没个正形也便罢了,还跟着大家一起乐呵呵地抬头瞧冯鑫宇。“坐下!坐下!趴下也行!或者……立正!”依旧上蹿下跳。男孩看不下去,轻飘飘地说道:“坐!”窝窝头耳朵一动,马上坐下了。康凡信:“……只听你的话?”男孩也惶恐:“不会,他听的是口令。要不这样,你喂它点吃的试试,这是训练时用的道具。”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狗尝试了许多种办法,依旧无法改变康凡信家窝窝头吃里扒外的事实,这狗一根筋,只听男孩的,康凡信说话它全当放屁。但是却扑康凡信,一脸骄傲,好像再说“你看我是认识你这个主人的,但你想让我听你的,没门。”俩人累出了一身汗,男孩喘着气说:“要……要不,我们再带回去,重新训练一下?”康凡信心累:“算了,先这样吧,以后有空再说。说不定哪天他就听我的了。”男孩更为愧疚:“实在抱歉!我们训练了这么多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康凡信没有为难男孩,毕竟他家狗子的智商他自己是清楚的。他给男孩签了字,随后牵着狗上楼,一边和江单吐槽:“你说,同样都是狗,怎么你家的冰糖葫芦这么聪明可爱识大体,我家窝窝头就这副德行。”江单顺口说道:“狗随主人吧。”“……嘶,江单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不要脸的。”他这个问题明显很多余,他家狗是二哈,江单家的是边牧,这俩狗的智商中间隔着一百个康凡信。他们回家把窝窝头安置好,坐沙发上喝冰镇的苏打水,康凡信家里有好多江单的摄影作品,大多是大学时候江单拍摄的,康凡信每个作品都要留一稿存着,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渐渐地反倒比江单本人收集的还全。“上午面试怎么样?选了谁?”康凡信问道。江单想了想,道:“有个叫冯鑫宇的大四男生,老实乖巧,是个能踏实做事的,打算要他。”他大四还没开学便定下了保研,于是剩下一年的时间,除了写论文无事可做。最重要的是,冯鑫宇求职的目的很明确,不像其他大学生想进大企业、想结交人脉,他就是想赚钱,看他简历好像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境不太好,这样只冲着工资来的,反而不用担心他没几天就跑。康凡信道:“行,那我安排一下。”“嗯,”江单喝了口水,又道:“上午时远也来了。”“?”江单大致说了下上午的事情,康凡信听后说道:“他来真的?就算他是家里老三,他一不缺钱,二……年轻人想锻炼大可让家里给安排进大公司里,他为什么想来咱们这儿啊?”江单没接话。康凡信忽然笑得有点猥琐:“哎——你说,他不会真看上你了吧?”江单白了他一眼:“我比那小崽子大七岁,他疯了?”“是大了点,可你有姿色啊,十八九岁的小男生,正是容易见色起意的时候……哈哈好了好了,你别瞪着我我不敢胡说八道了,吓人。话说回来,实习生罢了,做点杂活,谁干不是干,要不就卖他哥人情?”“不行,”江单拒绝得十分坚决:“没得商量。”康凡信瞧着江单神色,问道:“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待见这小子,为啥?”江单挽起衬衫的袖口,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只是因为每次碰见他都没什么好事。你愿意把一只扫把星请进工作室里来?”康凡信当即连连摇头,工作室除了财神爷之外,哪路神仙都别想踏足一步。江单大致讲了下前两次康凡信不在场时的相遇过程,康凡信听后却放错了重点,皱着眉头说道:“那狗日的经纪人,居然打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呸,还好没跟他合作。”江单道:“他也未必是想……”“你不知道,那人今天出事了,我也是从小群里得到的内部消息,说他潜规则手下新签的男艺人,被人给挑了,紧接着又出来三四个都指控他性骚扰,有男有女,八成得立案,这事肯定压不住。你别说,还多亏了时远那冒冒失失的一脚,不然你现在是不是也坐原告席上了?”江单一阵恶寒:“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人?”“哈哈不是不是,我说笑了,江老师刚着呢。喝完水了么,咱们回公司吧,还有一堆工作要做。”“我今天没工作。”“那我给你安排,放心,工作管够。”“……”江单性子比较佛系,没什么竞争意识,是个慢性子,但康凡信凡事都要操心,原本是他更适合当老板,可当初创办工作室时他却死活非要霸占着江单助理的位子,说只有江单当老板,门面才好看,同业也会高看我们工作室一眼。所以这些年来,康凡信都是顶着助理的头衔,操着老板的心,但他自己却不在意,唯一的愿望就是工作室发展得好。但是这一次,助理小康并没有实现为老板安排工作的计划,他们一回办公室,发现时远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在他们沙发上睡着了。沙发就在江单的工位旁边,江单想着等时远醒了怕是又要因为实习生的事来磨他,便拿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咖啡,出去躲着了。第12章办公大楼楼顶有片小绿地,此时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江单寻摸了一圈,发现唯一凉快的地方就是廊下秋千,他便走过去,吹了吹灰坐上去,小口地喝着冰咖啡。旁边紫色桔梗开了一片,甚是热闹,江单刚才离开办公室时还顺手捞了单反,于是他便调了个合适的光,拍这群桔梗。拍了几张觉得平淡无趣,突发奇想捡了些掉落地上的花瓣,放在石桌上摞起来摆出形状,正想再拍,不知从来吹来一股风,把他的劳动成果一股脑地吹飞了。果然时远阴魂不散地追来了。“哟,江老师拍花儿呢?我刚才没瞧见,走路动静大了点,不好意思啊。”他分明步子轻得跟猫似的,江单压根没听见,除非他天纵奇才走路带风,那这花儿肯定就是他给吹走的。花儿没了便没了,江单收起相机,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嗯,睡醒之后想上来放放风,谁知江老师也在这儿。”……明显就是又有小叛徒泄露他行踪。“江老师,我听说你要了一个姓冯的?他哪里好啊,我不服,我觉得我比他强。”江单也懒得再三番五次躲他,便站住,说道:“行,那你说说你哪好?”时远清了清嗓子:“首先,我本身是个招财猫属性——我加入俱乐部之后简直财源滚滚,我队长,孔骞,房子买了两套了;其次,我年轻力壮智商在线,不管是出脑子还是出力气,我都行,我还能保护你,江老师缺不缺保镖?我能一并代劳?”江单被他几句话逗笑,调侃道:“你还会武功不成?”谁知时远认真想了想,摸着下巴说道:“这么多年,功夫是荒废了,但轻功还行,我给你展示一下?”还没等江单开口,他就把碍事的裤脚往上扯了扯,楼顶平台中央有个小阁楼,时远助跑了一段,一跃攀着阁楼的边缘爬了上去,站在上面对江单挥挥手,又炫技似的背过身去站在边缘上向后倒。等到了差不多让人捏一把汗的角度了,他才发力,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就这么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完美地卸了力。“江老师,不夸我?”他出了点汗,就这么又回到阴凉里。江单不得不承认有几个瞬间他真被吓着了,年轻人追求刺激,可这样的刺激实在让他这个“老年人”吃不消。“太危险了。”时远道:“我心里有数,没防护的时候不会做没把握的动作的。”时远一直在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但江单偏不随他的意,又问:“你练这个,多久了?”时远眯着眼睛想了会儿,说道:“最开始练习是初中,直到去年出国,遇见孔骞,才系统练的。真的不夸我?那我再来个别的!”算起来正式训练也才一年,看来时远是真的有天赋。时远说完便朝着顶楼的护栏走去,这时起风了,时远身上的半袖被吹得鼓起来,他回头朝江单笑笑,然后一翻身跨过护栏。江单一惊,忙站起来,差点打翻了咖啡,快走两步说道:“你疯了!掉下去怎么办!”时远则玩性大发,丝毫不惧高地向下看了一眼,说道:“江老师,你今天要是不要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他一句话说的极响亮,嘴角带笑,故意逗江单。然而江单几次三番交锋,已经习惯了时远的语出惊人,他听后听了神色如常,翻出手机说道:“那你等会儿。”时远以为他要接电话,说道:“干嘛啊?我这儿跳楼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江单也不理他,在手机上翻了两下,开始录像,随后对着时远,说道:“我录个像,别回头跟警察说不清楚,现在可以了,你跳吧。”时远错愕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起来,骑在护栏上,说道:“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江单十分认同:“是的,等会儿你戏瘾过了从护栏上走下来的时候,更没面子。”说罢又回到那只秋千上,像个民国时期看戏的小少爷。时远却不管那些,一个漂亮的动作翻下来,说道:“没事,在你面前,管他面子里子的,丢了就丢了,无所谓。”他坐在那张小石桌上,弓着背伸着长腿,坐没坐相,跟坐在秋千里依旧脊背挺直的江单形成鲜明对比。安静了片刻,江单再一次问道:“你真想来我工作室?”时远抬头看着远处鳞次耸立的高楼,各种颜色的玻璃反射着无数的光束,照亮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真的。”“一开始是说着玩的,但现在也有点私心。我原本在英国读书,正巧俱乐部回国发展,我就跟着回来了。因为上次乐园拍摄的事,我家人也就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想逼我回英国去。”“你家人是对的,你至少应该先把学业完成。”“但我办休学了。读不下去,不知道读完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是回国来寻找‘意义’来了?”时远听后笑了:“没这么酸。我现在靠跑酷能养活自己,我也喜欢,仅此而已,没想那么多。他们知道我不乐意回英国之后,又安排我去大哥或者二哥那边帮忙。”“你也不愿意?”江单问,心想这小子还挺难搞,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听劝。“对啊。他们无非是怕我闲在国内惹事呗,所以我要是说我在你这儿朝九晚五地上班,他们就会放过我吧。”江单又问:“你要应付家里,大可随意找家公司应付过去。”时远却道:“那不行,我在国内认识的有公司的、又跟我家没掺和的,就你了,另外我还有私心,因为俱乐部经常会有些商业活动,我得参加,所以时不时地会缺勤,你得给我开后门。”江单笑道:“你真是,第一个把开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过了片刻,时远又说:“江老师,行不行,给我个准话呗?”江单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时远见了从他手里把杯子夺走,瞄准了五米外的垃圾桶,右手轻轻一送,咖啡杯在垃圾桶桶口处转了两圈掉了进去。“看,我还能帮你扔垃圾。”“我不需要生活助理。”江单说着从廊下离开了天台,时远还站在原处,看着江单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单回到办公室,对正在整理资料的小楠说:“下周一,让冯鑫宇和时远一起上班。”“啥?”小楠惊讶后又惊喜:“是!”听了一耳朵的康凡信炸毛:“啥?那不行!咱们只有一个人的预算!”江单又道:“冯鑫宇正常工资,另一个,按天付钱,工资减半,付了多少钱我私人出,小楠,时远归你带。”“啊……”小楠有些难以置信,旁边瑶姐是个人精,她这几天瞧下来已经把老板的态度摸透,低声对小楠说:“给你带,是因为你工位离老板最远。回头你可得上点心,我看那小子不老实。”“我倒是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小楠接收到老板的命令,转头就给时远发消息,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远不负众望,秒回道:“谢谢小楠姐,明天早上想喝什么?”小楠正美滋滋,忽听江单又说道:“还有,跟时远说一声,别再送奶茶饮料了,蛋糕也别送,再送我就收回录用他的决定。”小楠含泪再次当起了传声筒,默默叉掉了刚开打的某点评奶茶店铺排行榜。之后的几天时远果然没有再送东西来。到了周一,江单没有拍摄活动,十点多才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长条洁白的人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老板您好!我是冯鑫宇!”江单看了他一眼,素净的男生,黑色的短发中规中矩,嘴角略显紧张的微笑中规中矩,身上穿着的扣齐纽扣的白衬衫也中规中矩,是个标准的被几年义务教育打磨出来的规矩孩子。且这孩子第一天来,紧张得身体都绷直了。他暂时也在小楠的工位旁,想必是在给他介绍工作室的情况,再看小楠另一边的时远,依旧牛仔裤黑半袖,岔着腿,手托下巴,没个正形也便罢了,还跟着大家一起乐呵呵地抬头瞧冯鑫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