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姐儿你怎么一身酒味受伤了怎么受的伤”容真真把今日的事儿又讲了一遍,赵朋立刻道:“打明儿起你不要出去做买卖了,就在家里好好读书,爹不缺你一口饭吃,没零用了就跟爹说。”她迟疑着点点头,心里有些不舍,今天忙活一天,扣掉成本,净赚了六十八文,这可是一大笔钱啊。当初她娘还没嫁给她爹时,因卧病在床,家里没有收入,福姐儿就听她娘的主意,花六十文买一大袋面粉,煮面糊糊可以煮一个月。赵朋大抵也看出她的不舍,语重心长道:“你知道那些读书读得好的能赚多少钱吗光说教书的,大学教授每月薪酬四百到六百元,比省厅长都高一两百,哪怕当不成大学教授,中学教员每月有五六十,小学教员三四十。”容真真听了,眼里放出光来,她都不能想像几百大洋得有多少,怕不是金山银山吧赵朋又道:“爹不强求你读书有多厉害,哪怕只读完小学呢,也多了几分本事,做买卖都要比人家强,要是能读书呢,你一路读,爹一路送,到时候出人头地,咱赵家也出个女先生,京城一套三进的四合院三四千大洋,做大学教授大半年就挣出来了,你看,读书多好,文化人,品格高,地位高,薪酬高,比做买卖出息多了。”容真真从没听过这些,她所能见到最出息的人就是赵朋了,学校里的那些同学,她虽知道都是很富贵的,但也没什么具体概念,她的经历注定了眼界的狭窄,从前她想着跟着娘洗衣裳,后来也只打算长大了招个倒插门,继续开着爹的小店,她是头一回知道这世上还有其他路,那样好那样光明的路。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的心塞得满满的,她迫不及待的要去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赵朋也许自己都没想到,他随口的一番话,竟将一个八岁孩子的心给照亮。容真真突然对外面的世界,生出了极强的憧憬与向往,她郑重的向赵朋承诺:“我以后要当大学教授,在京城买个大院子,把爹和娘接去享福。”赵朋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的摸摸她的头:“咱福姐儿真有孝心,爹等着。”他并不相信女儿这番话,那些豪富之家的子女,请了几个家庭教师来教,都不定能考上大学,在他看来,容真真能小学毕业,就是个会读书的好苗子,有文化的读书人了。正说话间,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个子挺高,精神气儿很旺,嘴角挂着一丝轻蔑又傲气的笑,派头十足的昂着头,在铺子里打量了一下,用一种很有特色的腔调说:“赵老板,你这儿生意还挺不错”他说话时慢悠悠的,拖腔拖调,一听就是个当官的,说来也怪,凡是这些有个芝麻大职位的小官,做事最讲究派头,倒是那些真正呼风唤雨的,无论心里是怎么想,面上都很和蔼可亲,以示亲民。赵朋瞬间堆出满脸笑:“嗨,这不是宋先生吗您怎么有空儿来我这犄角旮旯”宋先生是税务局的一个小小科员,官不大,官派倒挺大,他淡淡道:“你这个月的营业税可没交啊,这不得劳动我来跑一趟吗”赵朋赔笑:“怪我怪我,早该去局里交的,这不过两天黄局长家的公子娶媳妇吗赏脸让我去办喜事,一忙起来,就给忙忘了。”“黄局长”“对,就是你们税务局的黄局长。”宋科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高高昂起的头总算低了下来,从他进入店里,赵朋还是头一次与他的视线对上。他打开工作笔记本,装模作样翻了翻,“咳,是我搞错了,你已经交过了。”赵朋故作惊讶:“交过了么”他一拍脑门,“好像是交过了,瞧我这记性。”宋科员走时,赵朋还假意留了饭,不过宋科员并没有留下来吃。潘二娘端了盘炸豆腐丸子出来,“我就说,明明记得你去交了那个什么营业税,怎么今天还上门收呢,果然是他记错了。”赵朋哼笑一声:“他哪里是记错了,明摆着是要坑咱们的钱,你当他收上去的钱是要交给公家还不是揣到自个儿腰包里了,这回恰巧黄局长的儿子成婚,请了我去办喜事,不然明知道他坑人,不也得拿大洋将他填饱”潘二娘惊诧道:“这也太嚣张了,这样的大贪官一定要告了他。”赵朋苦笑:“你去哪儿告他税务局里上上下下勾结,我若是敢去告,别说把他告倒,自己就得先吃牢饭。”他叹口气,“唉,别说这个了,没吃亏就算好的了。”说到这儿,他趁机教育容真真,“读书的好处就在这儿了,文化人地位高,若咱们家有个文化人,今天这个宋先生就绝不敢上门来。”容真真点点头,更深切的认识到读书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一吃了饭,就自觉回去看书了。当然,买卖是不打算再做了,不过妞子却从中尝到了甜头,容真真不做,她还要继续做下去。作者有话要说:民国文人收入是真的很高啊,怪不得那会儿那么多大师第17章妞子来找容真真时,她正背书背得走火入魔,口里念念有词,天晓得,她昨日做作业做到深夜,今晨五更就起来背书了。为免吵醒爹娘,容真真特意压低了声音,但潘二娘早起做饭时,还是被她屋里的灯给吓着了,她敲敲窗:“福姐儿,你起了”容真真忙推开窗,有些愧疚的问道:“娘,我把你吵醒了么”潘二娘道:“我起来做早饭。”她看着闺女面前的英文书,颇为惊讶,“你这么早就起来念书”见容真真点了头,她心疼的埋怨:“读书也不急于这一时,莫把身子熬坏了。”容真真道:“我已经睡够啦,娘,我来帮你做饭。”“你念书吧,娘自己来。”容真真背书时,妞子找了来,身边还带着小毛儿。“你不去了”妞子有些失落,“那就只有我和小毛儿了。”“你还要做买卖要是再遇到那群小混混怎么办你还带着小毛儿,他的脚昨天扭伤了。”小毛儿说:“福姐姐,我脚不疼了。”容真真看见他的脚还肿得老高,上面贴着一贴膏药,散发着膏药特有的臭味。妞子叹口气:“我爹又喝醉了,我不敢留小毛儿在家,他现在连小毛儿也打了。”自从小毛儿被酒鬼张打瘸以后,他再没个顾忌,是啊,瘸腿了的儿子似乎也没那么精贵了,反正都开了头,打就打吧。“可你带着小毛儿怎么办呢那个短眉毛不会许你在他的地盘上卖东西的,他会抢钱,会打人。”容真真对此很担忧。妞子却说:“我不在那儿卖,换个地方就行。”“其他地方也有小混混呢”妞子想了想:“那我就再换。”“要是所有地方都有呢”“那就一直换。”她的声调虽不高,却很坚定,虽然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她很快抿嘴微笑着,“我昨天挣了好多钱,你不要担心我,我卖一会儿就换个地方,在他们抓到我之前就换。”潘二娘留了妞子和小毛儿吃早饭,姐弟俩都很规矩,不多言多语,甚至连粥也不肯多喝。给他们添饭时,两人都很有礼的道了谢,也不知从小没娘,却有着那样一个酒鬼爹的他们,是怎样学得这样好的。临走时,潘二娘一人塞了一个昨天剩下的粽子,妞子犹豫了一下,小毛儿已经先接过了,见姐姐没有收,他不安的想要还回去。潘二娘笑道:“你们难道还跟我客气”妞子便羞涩的道了声谢,然后收下了。他们走时,潘二娘注意到,两个孩子脚上的鞋都烂得不成样子了,鞋面上全是破洞,脚趾从破洞里露出来,整个鞋底几乎要掉下来,行走间,要掉不掉的鞋底啪嗒啪嗒作响。她叹口气:“亏得天不冷真是作孽。”潘二娘转身往回走,经过院子时,看到女儿在刻苦念书,她专心致志,头也不抬,从她低着的头顶望过去,可以看到那根鲜亮的红头绳。潘二娘眼睛一酸,在几个月前,福姐儿过得甚至还不如妞子姐弟俩,他们两人能相互扶持,可福姐儿呢还要养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从早到晚,去当铺,去药堂,去给她熬药,还要洗衣做饭,好不容易把这些忙活完了,一刻也不得休息,不停地着织毛衣和手套,她还是个孩子啊。如今女儿能吃饱穿暖,能坐在宽敞的屋子里念书,再也不必受冻挨饿,潘二娘感激她男人,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结了这门亲,她想:若是福姐儿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莫说把我锯成两半,便是下油锅也是使得的。她擦擦泛出的一点眼泪,从笸箩里拿起了针线。容真真读书十分刻苦,几岁的孩子,过得比大人还自律,大人会躲懒,她却不会。她自小过得苦,若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会比旁人更受不得受诱惑,以往便是如此,潘二娘做了素菜丸子,或者赵朋带了糖油果子,她就忍不住放下笔,去吃点零嘴,说说话,玩一会。潘二娘怜惜女儿从前过得苦,赵朋也觉得小孩子读书累了休息休息一点也不过分,两人都管得很宽松。可如今容真真自觉努力起来,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除非躺在床上,进入梦乡,她连吃饭时脑子都在不停的记忆思考。不,准确的来说,就连在梦里,她都时常梦到自己在上课,在背书,在做题。她那样花心思,潘二娘看得心疼,可她不敢在容真真读书这件事上说太多,这可关系到女儿的前程赵朋平日说得多了,潘二娘也渐渐知道读书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儿,她听那大学教授一月有六百薪资,她挣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她晓得,书读好了,女儿就能做人上人,再也不受穷挨饿。她既不敢干涉容真真读书的事儿,又心疼女儿太辛苦,只能每日花尽心思做些好饭好菜,将女儿身体补一补。大抵是太过用功,潘二娘再怎么补,容真真身上也不见长肉,不过她的气色却好了许多,与跟着娘进赵家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说容真真,潘二娘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单看穿戴,也知道她必定是过得顺心如意的。她身上一件八成新的蓝布衫,脚上是同色的布鞋,手腕上是细细的光面银镯,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皱纹也无,手上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菜。她喜欢下午去买菜,早晨菜虽新鲜,可也贵,而黄昏时菜价就便宜许多,她是节俭惯了的,能省则省,在她看来,新鲜不新鲜的,不都一样是菜都是一个吃法。她手巧,为了男人和女儿,又精心研究过怎么做菜。别看她是个没读书的小脚女人,在做饭上,她也可以像个学者一样做研究呢。刚放下篮子,赵朋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了,他才办完一场喜事,就是黄局长公子的喜事,临走时人家打发了一只大肘子,这可是五福楼的肘子,两百文一只的肘子,平日里谁舍得吃也只有黄局长这样的大官,才舍得办喜事打发这样的好东西,更别提还有糖,果子,点心和一个厚厚的大红封。赵朋打光棍时,给人家办了红白喜事后,是要吃了晚上那顿才走的,自从成了家,他晚上必得回家吃饭,每每人家打发了好菜,就带回去加餐。潘二娘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惊喜道:“这肘子真不错。”“可不,五福楼的招牌,真正的大厨手艺。”容真真背着书包哒哒进来了,她嗅了嗅:“好香,爹从喜宴上又带了好菜”她凑过去看了看,金红的肘子软烂鲜香,令人食指大动,她陶醉的耸了耸鼻子。赵朋笑道:“你要是什么时候各科成绩能拿到优,爹就带你去五福楼吃一顿。”容真真从书包里拿出答卷,赵朋接过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都是满分,福姐儿出息了。”“算术不是满分。”“差不离,差不离。”赵朋笑呵呵的,顺手从今天得到的大红封里摸出一枚银元,“这是爹奖励你的,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自己去买吧。”潘二娘大惊:“她一个小孩子给那么多干嘛回头就乱花了。”赵朋摆摆手:“福姐儿是个乖孩子,不会乱花,你别瞎操心,下回考得好了,我还有奖励。”自打刻苦读书后,容真真的成绩一路上升,最近几次测验一次比一次好,现在除了算术,她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在成绩提升以后,班里的同学也肯睁眼瞧她,毕竟读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虽然年纪还小,可估量一个人的价值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此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些家境贫寒又不好好念书的,多半是要做人家姨太太的,大家都瞧不上这样的人,容真真既证明了自己不是做姨太太的那一流,自然就受尊重了。因她整日沉迷读书,少与他人说话,与同学的交际不多,不过其他人虽谈不上多喜欢她,却也没什么恶感。但有一人例外二叔家的赵珍,她从第一天与容真真起了冲突,受了教训,便把一切错处推到了容真真头上,总觉得若非容真真,她就不会受先生训斥,也不会被她娘停掉一月的零花钱,更不会在风声传到赵志耳朵里后,被罚跪整整一个小时。当然,她完全不会去想是自己先出声挑的事儿。小赵太“其他地方也有小混混呢”妞子想了想:“那我就再换。”“要是所有地方都有呢”“那就一直换。”她的声调虽不高,却很坚定,虽然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她很快抿嘴微笑着,“我昨天挣了好多钱,你不要担心我,我卖一会儿就换个地方,在他们抓到我之前就换。”潘二娘留了妞子和小毛儿吃早饭,姐弟俩都很规矩,不多言多语,甚至连粥也不肯多喝。给他们添饭时,两人都很有礼的道了谢,也不知从小没娘,却有着那样一个酒鬼爹的他们,是怎样学得这样好的。临走时,潘二娘一人塞了一个昨天剩下的粽子,妞子犹豫了一下,小毛儿已经先接过了,见姐姐没有收,他不安的想要还回去。潘二娘笑道:“你们难道还跟我客气”妞子便羞涩的道了声谢,然后收下了。他们走时,潘二娘注意到,两个孩子脚上的鞋都烂得不成样子了,鞋面上全是破洞,脚趾从破洞里露出来,整个鞋底几乎要掉下来,行走间,要掉不掉的鞋底啪嗒啪嗒作响。她叹口气:“亏得天不冷真是作孽。”潘二娘转身往回走,经过院子时,看到女儿在刻苦念书,她专心致志,头也不抬,从她低着的头顶望过去,可以看到那根鲜亮的红头绳。潘二娘眼睛一酸,在几个月前,福姐儿过得甚至还不如妞子姐弟俩,他们两人能相互扶持,可福姐儿呢还要养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从早到晚,去当铺,去药堂,去给她熬药,还要洗衣做饭,好不容易把这些忙活完了,一刻也不得休息,不停地着织毛衣和手套,她还是个孩子啊。如今女儿能吃饱穿暖,能坐在宽敞的屋子里念书,再也不必受冻挨饿,潘二娘感激她男人,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结了这门亲,她想:若是福姐儿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莫说把我锯成两半,便是下油锅也是使得的。她擦擦泛出的一点眼泪,从笸箩里拿起了针线。容真真读书十分刻苦,几岁的孩子,过得比大人还自律,大人会躲懒,她却不会。她自小过得苦,若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会比旁人更受不得受诱惑,以往便是如此,潘二娘做了素菜丸子,或者赵朋带了糖油果子,她就忍不住放下笔,去吃点零嘴,说说话,玩一会。潘二娘怜惜女儿从前过得苦,赵朋也觉得小孩子读书累了休息休息一点也不过分,两人都管得很宽松。可如今容真真自觉努力起来,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除非躺在床上,进入梦乡,她连吃饭时脑子都在不停的记忆思考。不,准确的来说,就连在梦里,她都时常梦到自己在上课,在背书,在做题。她那样花心思,潘二娘看得心疼,可她不敢在容真真读书这件事上说太多,这可关系到女儿的前程赵朋平日说得多了,潘二娘也渐渐知道读书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儿,她听那大学教授一月有六百薪资,她挣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她晓得,书读好了,女儿就能做人上人,再也不受穷挨饿。她既不敢干涉容真真读书的事儿,又心疼女儿太辛苦,只能每日花尽心思做些好饭好菜,将女儿身体补一补。大抵是太过用功,潘二娘再怎么补,容真真身上也不见长肉,不过她的气色却好了许多,与跟着娘进赵家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说容真真,潘二娘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单看穿戴,也知道她必定是过得顺心如意的。她身上一件八成新的蓝布衫,脚上是同色的布鞋,手腕上是细细的光面银镯,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皱纹也无,手上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菜。她喜欢下午去买菜,早晨菜虽新鲜,可也贵,而黄昏时菜价就便宜许多,她是节俭惯了的,能省则省,在她看来,新鲜不新鲜的,不都一样是菜都是一个吃法。她手巧,为了男人和女儿,又精心研究过怎么做菜。别看她是个没读书的小脚女人,在做饭上,她也可以像个学者一样做研究呢。刚放下篮子,赵朋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了,他才办完一场喜事,就是黄局长公子的喜事,临走时人家打发了一只大肘子,这可是五福楼的肘子,两百文一只的肘子,平日里谁舍得吃也只有黄局长这样的大官,才舍得办喜事打发这样的好东西,更别提还有糖,果子,点心和一个厚厚的大红封。赵朋打光棍时,给人家办了红白喜事后,是要吃了晚上那顿才走的,自从成了家,他晚上必得回家吃饭,每每人家打发了好菜,就带回去加餐。潘二娘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惊喜道:“这肘子真不错。”“可不,五福楼的招牌,真正的大厨手艺。”容真真背着书包哒哒进来了,她嗅了嗅:“好香,爹从喜宴上又带了好菜”她凑过去看了看,金红的肘子软烂鲜香,令人食指大动,她陶醉的耸了耸鼻子。赵朋笑道:“你要是什么时候各科成绩能拿到优,爹就带你去五福楼吃一顿。”容真真从书包里拿出答卷,赵朋接过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都是满分,福姐儿出息了。”“算术不是满分。”“差不离,差不离。”赵朋笑呵呵的,顺手从今天得到的大红封里摸出一枚银元,“这是爹奖励你的,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自己去买吧。”潘二娘大惊:“她一个小孩子给那么多干嘛回头就乱花了。”赵朋摆摆手:“福姐儿是个乖孩子,不会乱花,你别瞎操心,下回考得好了,我还有奖励。”自打刻苦读书后,容真真的成绩一路上升,最近几次测验一次比一次好,现在除了算术,她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在成绩提升以后,班里的同学也肯睁眼瞧她,毕竟读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虽然年纪还小,可估量一个人的价值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此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些家境贫寒又不好好念书的,多半是要做人家姨太太的,大家都瞧不上这样的人,容真真既证明了自己不是做姨太太的那一流,自然就受尊重了。因她整日沉迷读书,少与他人说话,与同学的交际不多,不过其他人虽谈不上多喜欢她,却也没什么恶感。但有一人例外二叔家的赵珍,她从第一天与容真真起了冲突,受了教训,便把一切错处推到了容真真头上,总觉得若非容真真,她就不会受先生训斥,也不会被她娘停掉一月的零花钱,更不会在风声传到赵志耳朵里后,被罚跪整整一个小时。当然,她完全不会去想是自己先出声挑的事儿。小赵太“其他地方也有小混混呢”妞子想了想:“那我就再换。”“要是所有地方都有呢”“那就一直换。”她的声调虽不高,却很坚定,虽然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她很快抿嘴微笑着,“我昨天挣了好多钱,你不要担心我,我卖一会儿就换个地方,在他们抓到我之前就换。”潘二娘留了妞子和小毛儿吃早饭,姐弟俩都很规矩,不多言多语,甚至连粥也不肯多喝。给他们添饭时,两人都很有礼的道了谢,也不知从小没娘,却有着那样一个酒鬼爹的他们,是怎样学得这样好的。临走时,潘二娘一人塞了一个昨天剩下的粽子,妞子犹豫了一下,小毛儿已经先接过了,见姐姐没有收,他不安的想要还回去。潘二娘笑道:“你们难道还跟我客气”妞子便羞涩的道了声谢,然后收下了。他们走时,潘二娘注意到,两个孩子脚上的鞋都烂得不成样子了,鞋面上全是破洞,脚趾从破洞里露出来,整个鞋底几乎要掉下来,行走间,要掉不掉的鞋底啪嗒啪嗒作响。她叹口气:“亏得天不冷真是作孽。”潘二娘转身往回走,经过院子时,看到女儿在刻苦念书,她专心致志,头也不抬,从她低着的头顶望过去,可以看到那根鲜亮的红头绳。潘二娘眼睛一酸,在几个月前,福姐儿过得甚至还不如妞子姐弟俩,他们两人能相互扶持,可福姐儿呢还要养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从早到晚,去当铺,去药堂,去给她熬药,还要洗衣做饭,好不容易把这些忙活完了,一刻也不得休息,不停地着织毛衣和手套,她还是个孩子啊。如今女儿能吃饱穿暖,能坐在宽敞的屋子里念书,再也不必受冻挨饿,潘二娘感激她男人,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结了这门亲,她想:若是福姐儿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莫说把我锯成两半,便是下油锅也是使得的。她擦擦泛出的一点眼泪,从笸箩里拿起了针线。容真真读书十分刻苦,几岁的孩子,过得比大人还自律,大人会躲懒,她却不会。她自小过得苦,若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会比旁人更受不得受诱惑,以往便是如此,潘二娘做了素菜丸子,或者赵朋带了糖油果子,她就忍不住放下笔,去吃点零嘴,说说话,玩一会。潘二娘怜惜女儿从前过得苦,赵朋也觉得小孩子读书累了休息休息一点也不过分,两人都管得很宽松。可如今容真真自觉努力起来,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除非躺在床上,进入梦乡,她连吃饭时脑子都在不停的记忆思考。不,准确的来说,就连在梦里,她都时常梦到自己在上课,在背书,在做题。她那样花心思,潘二娘看得心疼,可她不敢在容真真读书这件事上说太多,这可关系到女儿的前程赵朋平日说得多了,潘二娘也渐渐知道读书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儿,她听那大学教授一月有六百薪资,她挣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她晓得,书读好了,女儿就能做人上人,再也不受穷挨饿。她既不敢干涉容真真读书的事儿,又心疼女儿太辛苦,只能每日花尽心思做些好饭好菜,将女儿身体补一补。大抵是太过用功,潘二娘再怎么补,容真真身上也不见长肉,不过她的气色却好了许多,与跟着娘进赵家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说容真真,潘二娘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单看穿戴,也知道她必定是过得顺心如意的。她身上一件八成新的蓝布衫,脚上是同色的布鞋,手腕上是细细的光面银镯,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皱纹也无,手上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菜。她喜欢下午去买菜,早晨菜虽新鲜,可也贵,而黄昏时菜价就便宜许多,她是节俭惯了的,能省则省,在她看来,新鲜不新鲜的,不都一样是菜都是一个吃法。她手巧,为了男人和女儿,又精心研究过怎么做菜。别看她是个没读书的小脚女人,在做饭上,她也可以像个学者一样做研究呢。刚放下篮子,赵朋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了,他才办完一场喜事,就是黄局长公子的喜事,临走时人家打发了一只大肘子,这可是五福楼的肘子,两百文一只的肘子,平日里谁舍得吃也只有黄局长这样的大官,才舍得办喜事打发这样的好东西,更别提还有糖,果子,点心和一个厚厚的大红封。赵朋打光棍时,给人家办了红白喜事后,是要吃了晚上那顿才走的,自从成了家,他晚上必得回家吃饭,每每人家打发了好菜,就带回去加餐。潘二娘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惊喜道:“这肘子真不错。”“可不,五福楼的招牌,真正的大厨手艺。”容真真背着书包哒哒进来了,她嗅了嗅:“好香,爹从喜宴上又带了好菜”她凑过去看了看,金红的肘子软烂鲜香,令人食指大动,她陶醉的耸了耸鼻子。赵朋笑道:“你要是什么时候各科成绩能拿到优,爹就带你去五福楼吃一顿。”容真真从书包里拿出答卷,赵朋接过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都是满分,福姐儿出息了。”“算术不是满分。”“差不离,差不离。”赵朋笑呵呵的,顺手从今天得到的大红封里摸出一枚银元,“这是爹奖励你的,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自己去买吧。”潘二娘大惊:“她一个小孩子给那么多干嘛回头就乱花了。”赵朋摆摆手:“福姐儿是个乖孩子,不会乱花,你别瞎操心,下回考得好了,我还有奖励。”自打刻苦读书后,容真真的成绩一路上升,最近几次测验一次比一次好,现在除了算术,她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在成绩提升以后,班里的同学也肯睁眼瞧她,毕竟读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虽然年纪还小,可估量一个人的价值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此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些家境贫寒又不好好念书的,多半是要做人家姨太太的,大家都瞧不上这样的人,容真真既证明了自己不是做姨太太的那一流,自然就受尊重了。因她整日沉迷读书,少与他人说话,与同学的交际不多,不过其他人虽谈不上多喜欢她,却也没什么恶感。但有一人例外二叔家的赵珍,她从第一天与容真真起了冲突,受了教训,便把一切错处推到了容真真头上,总觉得若非容真真,她就不会受先生训斥,也不会被她娘停掉一月的零花钱,更不会在风声传到赵志耳朵里后,被罚跪整整一个小时。当然,她完全不会去想是自己先出声挑的事儿。小赵太“其他地方也有小混混呢”妞子想了想:“那我就再换。”“要是所有地方都有呢”“那就一直换。”她的声调虽不高,却很坚定,虽然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她很快抿嘴微笑着,“我昨天挣了好多钱,你不要担心我,我卖一会儿就换个地方,在他们抓到我之前就换。”潘二娘留了妞子和小毛儿吃早饭,姐弟俩都很规矩,不多言多语,甚至连粥也不肯多喝。给他们添饭时,两人都很有礼的道了谢,也不知从小没娘,却有着那样一个酒鬼爹的他们,是怎样学得这样好的。临走时,潘二娘一人塞了一个昨天剩下的粽子,妞子犹豫了一下,小毛儿已经先接过了,见姐姐没有收,他不安的想要还回去。潘二娘笑道:“你们难道还跟我客气”妞子便羞涩的道了声谢,然后收下了。他们走时,潘二娘注意到,两个孩子脚上的鞋都烂得不成样子了,鞋面上全是破洞,脚趾从破洞里露出来,整个鞋底几乎要掉下来,行走间,要掉不掉的鞋底啪嗒啪嗒作响。她叹口气:“亏得天不冷真是作孽。”潘二娘转身往回走,经过院子时,看到女儿在刻苦念书,她专心致志,头也不抬,从她低着的头顶望过去,可以看到那根鲜亮的红头绳。潘二娘眼睛一酸,在几个月前,福姐儿过得甚至还不如妞子姐弟俩,他们两人能相互扶持,可福姐儿呢还要养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从早到晚,去当铺,去药堂,去给她熬药,还要洗衣做饭,好不容易把这些忙活完了,一刻也不得休息,不停地着织毛衣和手套,她还是个孩子啊。如今女儿能吃饱穿暖,能坐在宽敞的屋子里念书,再也不必受冻挨饿,潘二娘感激她男人,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结了这门亲,她想:若是福姐儿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莫说把我锯成两半,便是下油锅也是使得的。她擦擦泛出的一点眼泪,从笸箩里拿起了针线。容真真读书十分刻苦,几岁的孩子,过得比大人还自律,大人会躲懒,她却不会。她自小过得苦,若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会比旁人更受不得受诱惑,以往便是如此,潘二娘做了素菜丸子,或者赵朋带了糖油果子,她就忍不住放下笔,去吃点零嘴,说说话,玩一会。潘二娘怜惜女儿从前过得苦,赵朋也觉得小孩子读书累了休息休息一点也不过分,两人都管得很宽松。可如今容真真自觉努力起来,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除非躺在床上,进入梦乡,她连吃饭时脑子都在不停的记忆思考。不,准确的来说,就连在梦里,她都时常梦到自己在上课,在背书,在做题。她那样花心思,潘二娘看得心疼,可她不敢在容真真读书这件事上说太多,这可关系到女儿的前程赵朋平日说得多了,潘二娘也渐渐知道读书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儿,她听那大学教授一月有六百薪资,她挣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她晓得,书读好了,女儿就能做人上人,再也不受穷挨饿。她既不敢干涉容真真读书的事儿,又心疼女儿太辛苦,只能每日花尽心思做些好饭好菜,将女儿身体补一补。大抵是太过用功,潘二娘再怎么补,容真真身上也不见长肉,不过她的气色却好了许多,与跟着娘进赵家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说容真真,潘二娘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单看穿戴,也知道她必定是过得顺心如意的。她身上一件八成新的蓝布衫,脚上是同色的布鞋,手腕上是细细的光面银镯,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皱纹也无,手上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菜。她喜欢下午去买菜,早晨菜虽新鲜,可也贵,而黄昏时菜价就便宜许多,她是节俭惯了的,能省则省,在她看来,新鲜不新鲜的,不都一样是菜都是一个吃法。她手巧,为了男人和女儿,又精心研究过怎么做菜。别看她是个没读书的小脚女人,在做饭上,她也可以像个学者一样做研究呢。刚放下篮子,赵朋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了,他才办完一场喜事,就是黄局长公子的喜事,临走时人家打发了一只大肘子,这可是五福楼的肘子,两百文一只的肘子,平日里谁舍得吃也只有黄局长这样的大官,才舍得办喜事打发这样的好东西,更别提还有糖,果子,点心和一个厚厚的大红封。赵朋打光棍时,给人家办了红白喜事后,是要吃了晚上那顿才走的,自从成了家,他晚上必得回家吃饭,每每人家打发了好菜,就带回去加餐。潘二娘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惊喜道:“这肘子真不错。”“可不,五福楼的招牌,真正的大厨手艺。”容真真背着书包哒哒进来了,她嗅了嗅:“好香,爹从喜宴上又带了好菜”她凑过去看了看,金红的肘子软烂鲜香,令人食指大动,她陶醉的耸了耸鼻子。赵朋笑道:“你要是什么时候各科成绩能拿到优,爹就带你去五福楼吃一顿。”容真真从书包里拿出答卷,赵朋接过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都是满分,福姐儿出息了。”“算术不是满分。”“差不离,差不离。”赵朋笑呵呵的,顺手从今天得到的大红封里摸出一枚银元,“这是爹奖励你的,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自己去买吧。”潘二娘大惊:“她一个小孩子给那么多干嘛回头就乱花了。”赵朋摆摆手:“福姐儿是个乖孩子,不会乱花,你别瞎操心,下回考得好了,我还有奖励。”自打刻苦读书后,容真真的成绩一路上升,最近几次测验一次比一次好,现在除了算术,她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在成绩提升以后,班里的同学也肯睁眼瞧她,毕竟读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虽然年纪还小,可估量一个人的价值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此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些家境贫寒又不好好念书的,多半是要做人家姨太太的,大家都瞧不上这样的人,容真真既证明了自己不是做姨太太的那一流,自然就受尊重了。因她整日沉迷读书,少与他人说话,与同学的交际不多,不过其他人虽谈不上多喜欢她,却也没什么恶感。但有一人例外二叔家的赵珍,她从第一天与容真真起了冲突,受了教训,便把一切错处推到了容真真头上,总觉得若非容真真,她就不会受先生训斥,也不会被她娘停掉一月的零花钱,更不会在风声传到赵志耳朵里后,被罚跪整整一个小时。当然,她完全不会去想是自己先出声挑的事儿。小赵太“其他地方也有小混混呢”妞子想了想:“那我就再换。”“要是所有地方都有呢”“那就一直换。”她的声调虽不高,却很坚定,虽然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她很快抿嘴微笑着,“我昨天挣了好多钱,你不要担心我,我卖一会儿就换个地方,在他们抓到我之前就换。”潘二娘留了妞子和小毛儿吃早饭,姐弟俩都很规矩,不多言多语,甚至连粥也不肯多喝。给他们添饭时,两人都很有礼的道了谢,也不知从小没娘,却有着那样一个酒鬼爹的他们,是怎样学得这样好的。临走时,潘二娘一人塞了一个昨天剩下的粽子,妞子犹豫了一下,小毛儿已经先接过了,见姐姐没有收,他不安的想要还回去。潘二娘笑道:“你们难道还跟我客气”妞子便羞涩的道了声谢,然后收下了。他们走时,潘二娘注意到,两个孩子脚上的鞋都烂得不成样子了,鞋面上全是破洞,脚趾从破洞里露出来,整个鞋底几乎要掉下来,行走间,要掉不掉的鞋底啪嗒啪嗒作响。她叹口气:“亏得天不冷真是作孽。”潘二娘转身往回走,经过院子时,看到女儿在刻苦念书,她专心致志,头也不抬,从她低着的头顶望过去,可以看到那根鲜亮的红头绳。潘二娘眼睛一酸,在几个月前,福姐儿过得甚至还不如妞子姐弟俩,他们两人能相互扶持,可福姐儿呢还要养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从早到晚,去当铺,去药堂,去给她熬药,还要洗衣做饭,好不容易把这些忙活完了,一刻也不得休息,不停地着织毛衣和手套,她还是个孩子啊。如今女儿能吃饱穿暖,能坐在宽敞的屋子里念书,再也不必受冻挨饿,潘二娘感激她男人,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结了这门亲,她想:若是福姐儿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莫说把我锯成两半,便是下油锅也是使得的。她擦擦泛出的一点眼泪,从笸箩里拿起了针线。容真真读书十分刻苦,几岁的孩子,过得比大人还自律,大人会躲懒,她却不会。她自小过得苦,若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会比旁人更受不得受诱惑,以往便是如此,潘二娘做了素菜丸子,或者赵朋带了糖油果子,她就忍不住放下笔,去吃点零嘴,说说话,玩一会。潘二娘怜惜女儿从前过得苦,赵朋也觉得小孩子读书累了休息休息一点也不过分,两人都管得很宽松。可如今容真真自觉努力起来,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除非躺在床上,进入梦乡,她连吃饭时脑子都在不停的记忆思考。不,准确的来说,就连在梦里,她都时常梦到自己在上课,在背书,在做题。她那样花心思,潘二娘看得心疼,可她不敢在容真真读书这件事上说太多,这可关系到女儿的前程赵朋平日说得多了,潘二娘也渐渐知道读书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儿,她听那大学教授一月有六百薪资,她挣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她晓得,书读好了,女儿就能做人上人,再也不受穷挨饿。她既不敢干涉容真真读书的事儿,又心疼女儿太辛苦,只能每日花尽心思做些好饭好菜,将女儿身体补一补。大抵是太过用功,潘二娘再怎么补,容真真身上也不见长肉,不过她的气色却好了许多,与跟着娘进赵家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说容真真,潘二娘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单看穿戴,也知道她必定是过得顺心如意的。她身上一件八成新的蓝布衫,脚上是同色的布鞋,手腕上是细细的光面银镯,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皱纹也无,手上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菜。她喜欢下午去买菜,早晨菜虽新鲜,可也贵,而黄昏时菜价就便宜许多,她是节俭惯了的,能省则省,在她看来,新鲜不新鲜的,不都一样是菜都是一个吃法。她手巧,为了男人和女儿,又精心研究过怎么做菜。别看她是个没读书的小脚女人,在做饭上,她也可以像个学者一样做研究呢。刚放下篮子,赵朋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了,他才办完一场喜事,就是黄局长公子的喜事,临走时人家打发了一只大肘子,这可是五福楼的肘子,两百文一只的肘子,平日里谁舍得吃也只有黄局长这样的大官,才舍得办喜事打发这样的好东西,更别提还有糖,果子,点心和一个厚厚的大红封。赵朋打光棍时,给人家办了红白喜事后,是要吃了晚上那顿才走的,自从成了家,他晚上必得回家吃饭,每每人家打发了好菜,就带回去加餐。潘二娘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惊喜道:“这肘子真不错。”“可不,五福楼的招牌,真正的大厨手艺。”容真真背着书包哒哒进来了,她嗅了嗅:“好香,爹从喜宴上又带了好菜”她凑过去看了看,金红的肘子软烂鲜香,令人食指大动,她陶醉的耸了耸鼻子。赵朋笑道:“你要是什么时候各科成绩能拿到优,爹就带你去五福楼吃一顿。”容真真从书包里拿出答卷,赵朋接过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都是满分,福姐儿出息了。”“算术不是满分。”“差不离,差不离。”赵朋笑呵呵的,顺手从今天得到的大红封里摸出一枚银元,“这是爹奖励你的,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自己去买吧。”潘二娘大惊:“她一个小孩子给那么多干嘛回头就乱花了。”赵朋摆摆手:“福姐儿是个乖孩子,不会乱花,你别瞎操心,下回考得好了,我还有奖励。”自打刻苦读书后,容真真的成绩一路上升,最近几次测验一次比一次好,现在除了算术,她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在成绩提升以后,班里的同学也肯睁眼瞧她,毕竟读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虽然年纪还小,可估量一个人的价值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此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些家境贫寒又不好好念书的,多半是要做人家姨太太的,大家都瞧不上这样的人,容真真既证明了自己不是做姨太太的那一流,自然就受尊重了。因她整日沉迷读书,少与他人说话,与同学的交际不多,不过其他人虽谈不上多喜欢她,却也没什么恶感。但有一人例外二叔家的赵珍,她从第一天与容真真起了冲突,受了教训,便把一切错处推到了容真真头上,总觉得若非容真真,她就不会受先生训斥,也不会被她娘停掉一月的零花钱,更不会在风声传到赵志耳朵里后,被罚跪整整一个小时。当然,她完全不会去想是自己先出声挑的事儿。小赵太“其他地方也有小混混呢”妞子想了想:“那我就再换。”“要是所有地方都有呢”“那就一直换。”她的声调虽不高,却很坚定,虽然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她很快抿嘴微笑着,“我昨天挣了好多钱,你不要担心我,我卖一会儿就换个地方,在他们抓到我之前就换。”潘二娘留了妞子和小毛儿吃早饭,姐弟俩都很规矩,不多言多语,甚至连粥也不肯多喝。给他们添饭时,两人都很有礼的道了谢,也不知从小没娘,却有着那样一个酒鬼爹的他们,是怎样学得这样好的。临走时,潘二娘一人塞了一个昨天剩下的粽子,妞子犹豫了一下,小毛儿已经先接过了,见姐姐没有收,他不安的想要还回去。潘二娘笑道:“你们难道还跟我客气”妞子便羞涩的道了声谢,然后收下了。他们走时,潘二娘注意到,两个孩子脚上的鞋都烂得不成样子了,鞋面上全是破洞,脚趾从破洞里露出来,整个鞋底几乎要掉下来,行走间,要掉不掉的鞋底啪嗒啪嗒作响。她叹口气:“亏得天不冷真是作孽。”潘二娘转身往回走,经过院子时,看到女儿在刻苦念书,她专心致志,头也不抬,从她低着的头顶望过去,可以看到那根鲜亮的红头绳。潘二娘眼睛一酸,在几个月前,福姐儿过得甚至还不如妞子姐弟俩,他们两人能相互扶持,可福姐儿呢还要养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从早到晚,去当铺,去药堂,去给她熬药,还要洗衣做饭,好不容易把这些忙活完了,一刻也不得休息,不停地着织毛衣和手套,她还是个孩子啊。如今女儿能吃饱穿暖,能坐在宽敞的屋子里念书,再也不必受冻挨饿,潘二娘感激她男人,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结了这门亲,她想:若是福姐儿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莫说把我锯成两半,便是下油锅也是使得的。她擦擦泛出的一点眼泪,从笸箩里拿起了针线。容真真读书十分刻苦,几岁的孩子,过得比大人还自律,大人会躲懒,她却不会。她自小过得苦,若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会比旁人更受不得受诱惑,以往便是如此,潘二娘做了素菜丸子,或者赵朋带了糖油果子,她就忍不住放下笔,去吃点零嘴,说说话,玩一会。潘二娘怜惜女儿从前过得苦,赵朋也觉得小孩子读书累了休息休息一点也不过分,两人都管得很宽松。可如今容真真自觉努力起来,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除非躺在床上,进入梦乡,她连吃饭时脑子都在不停的记忆思考。不,准确的来说,就连在梦里,她都时常梦到自己在上课,在背书,在做题。她那样花心思,潘二娘看得心疼,可她不敢在容真真读书这件事上说太多,这可关系到女儿的前程赵朋平日说得多了,潘二娘也渐渐知道读书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儿,她听那大学教授一月有六百薪资,她挣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她晓得,书读好了,女儿就能做人上人,再也不受穷挨饿。她既不敢干涉容真真读书的事儿,又心疼女儿太辛苦,只能每日花尽心思做些好饭好菜,将女儿身体补一补。大抵是太过用功,潘二娘再怎么补,容真真身上也不见长肉,不过她的气色却好了许多,与跟着娘进赵家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说容真真,潘二娘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单看穿戴,也知道她必定是过得顺心如意的。她身上一件八成新的蓝布衫,脚上是同色的布鞋,手腕上是细细的光面银镯,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皱纹也无,手上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菜。她喜欢下午去买菜,早晨菜虽新鲜,可也贵,而黄昏时菜价就便宜许多,她是节俭惯了的,能省则省,在她看来,新鲜不新鲜的,不都一样是菜都是一个吃法。她手巧,为了男人和女儿,又精心研究过怎么做菜。别看她是个没读书的小脚女人,在做饭上,她也可以像个学者一样做研究呢。刚放下篮子,赵朋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了,他才办完一场喜事,就是黄局长公子的喜事,临走时人家打发了一只大肘子,这可是五福楼的肘子,两百文一只的肘子,平日里谁舍得吃也只有黄局长这样的大官,才舍得办喜事打发这样的好东西,更别提还有糖,果子,点心和一个厚厚的大红封。赵朋打光棍时,给人家办了红白喜事后,是要吃了晚上那顿才走的,自从成了家,他晚上必得回家吃饭,每每人家打发了好菜,就带回去加餐。潘二娘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惊喜道:“这肘子真不错。”“可不,五福楼的招牌,真正的大厨手艺。”容真真背着书包哒哒进来了,她嗅了嗅:“好香,爹从喜宴上又带了好菜”她凑过去看了看,金红的肘子软烂鲜香,令人食指大动,她陶醉的耸了耸鼻子。赵朋笑道:“你要是什么时候各科成绩能拿到优,爹就带你去五福楼吃一顿。”容真真从书包里拿出答卷,赵朋接过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都是满分,福姐儿出息了。”“算术不是满分。”“差不离,差不离。”赵朋笑呵呵的,顺手从今天得到的大红封里摸出一枚银元,“这是爹奖励你的,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自己去买吧。”潘二娘大惊:“她一个小孩子给那么多干嘛回头就乱花了。”赵朋摆摆手:“福姐儿是个乖孩子,不会乱花,你别瞎操心,下回考得好了,我还有奖励。”自打刻苦读书后,容真真的成绩一路上升,最近几次测验一次比一次好,现在除了算术,她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在成绩提升以后,班里的同学也肯睁眼瞧她,毕竟读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虽然年纪还小,可估量一个人的价值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此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些家境贫寒又不好好念书的,多半是要做人家姨太太的,大家都瞧不上这样的人,容真真既证明了自己不是做姨太太的那一流,自然就受尊重了。因她整日沉迷读书,少与他人说话,与同学的交际不多,不过其他人虽谈不上多喜欢她,却也没什么恶感。但有一人例外二叔家的赵珍,她从第一天与容真真起了冲突,受了教训,便把一切错处推到了容真真头上,总觉得若非容真真,她就不会受先生训斥,也不会被她娘停掉一月的零花钱,更不会在风声传到赵志耳朵里后,被罚跪整整一个小时。当然,她完全不会去想是自己先出声挑的事儿。小赵太“其他地方也有小混混呢”妞子想了想:“那我就再换。”“要是所有地方都有呢”“那就一直换。”她的声调虽不高,却很坚定,虽然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她很快抿嘴微笑着,“我昨天挣了好多钱,你不要担心我,我卖一会儿就换个地方,在他们抓到我之前就换。”潘二娘留了妞子和小毛儿吃早饭,姐弟俩都很规矩,不多言多语,甚至连粥也不肯多喝。给他们添饭时,两人都很有礼的道了谢,也不知从小没娘,却有着那样一个酒鬼爹的他们,是怎样学得这样好的。临走时,潘二娘一人塞了一个昨天剩下的粽子,妞子犹豫了一下,小毛儿已经先接过了,见姐姐没有收,他不安的想要还回去。潘二娘笑道:“你们难道还跟我客气”妞子便羞涩的道了声谢,然后收下了。他们走时,潘二娘注意到,两个孩子脚上的鞋都烂得不成样子了,鞋面上全是破洞,脚趾从破洞里露出来,整个鞋底几乎要掉下来,行走间,要掉不掉的鞋底啪嗒啪嗒作响。她叹口气:“亏得天不冷真是作孽。”潘二娘转身往回走,经过院子时,看到女儿在刻苦念书,她专心致志,头也不抬,从她低着的头顶望过去,可以看到那根鲜亮的红头绳。潘二娘眼睛一酸,在几个月前,福姐儿过得甚至还不如妞子姐弟俩,他们两人能相互扶持,可福姐儿呢还要养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从早到晚,去当铺,去药堂,去给她熬药,还要洗衣做饭,好不容易把这些忙活完了,一刻也不得休息,不停地着织毛衣和手套,她还是个孩子啊。如今女儿能吃饱穿暖,能坐在宽敞的屋子里念书,再也不必受冻挨饿,潘二娘感激她男人,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结了这门亲,她想:若是福姐儿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莫说把我锯成两半,便是下油锅也是使得的。她擦擦泛出的一点眼泪,从笸箩里拿起了针线。容真真读书十分刻苦,几岁的孩子,过得比大人还自律,大人会躲懒,她却不会。她自小过得苦,若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会比旁人更受不得受诱惑,以往便是如此,潘二娘做了素菜丸子,或者赵朋带了糖油果子,她就忍不住放下笔,去吃点零嘴,说说话,玩一会。潘二娘怜惜女儿从前过得苦,赵朋也觉得小孩子读书累了休息休息一点也不过分,两人都管得很宽松。可如今容真真自觉努力起来,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除非躺在床上,进入梦乡,她连吃饭时脑子都在不停的记忆思考。不,准确的来说,就连在梦里,她都时常梦到自己在上课,在背书,在做题。她那样花心思,潘二娘看得心疼,可她不敢在容真真读书这件事上说太多,这可关系到女儿的前程赵朋平日说得多了,潘二娘也渐渐知道读书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儿,她听那大学教授一月有六百薪资,她挣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她晓得,书读好了,女儿就能做人上人,再也不受穷挨饿。她既不敢干涉容真真读书的事儿,又心疼女儿太辛苦,只能每日花尽心思做些好饭好菜,将女儿身体补一补。大抵是太过用功,潘二娘再怎么补,容真真身上也不见长肉,不过她的气色却好了许多,与跟着娘进赵家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说容真真,潘二娘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单看穿戴,也知道她必定是过得顺心如意的。她身上一件八成新的蓝布衫,脚上是同色的布鞋,手腕上是细细的光面银镯,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皱纹也无,手上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菜。她喜欢下午去买菜,早晨菜虽新鲜,可也贵,而黄昏时菜价就便宜许多,她是节俭惯了的,能省则省,在她看来,新鲜不新鲜的,不都一样是菜都是一个吃法。她手巧,为了男人和女儿,又精心研究过怎么做菜。别看她是个没读书的小脚女人,在做饭上,她也可以像个学者一样做研究呢。刚放下篮子,赵朋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了,他才办完一场喜事,就是黄局长公子的喜事,临走时人家打发了一只大肘子,这可是五福楼的肘子,两百文一只的肘子,平日里谁舍得吃也只有黄局长这样的大官,才舍得办喜事打发这样的好东西,更别提还有糖,果子,点心和一个厚厚的大红封。赵朋打光棍时,给人家办了红白喜事后,是要吃了晚上那顿才走的,自从成了家,他晚上必得回家吃饭,每每人家打发了好菜,就带回去加餐。潘二娘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惊喜道:“这肘子真不错。”“可不,五福楼的招牌,真正的大厨手艺。”容真真背着书包哒哒进来了,她嗅了嗅:“好香,爹从喜宴上又带了好菜”她凑过去看了看,金红的肘子软烂鲜香,令人食指大动,她陶醉的耸了耸鼻子。赵朋笑道:“你要是什么时候各科成绩能拿到优,爹就带你去五福楼吃一顿。”容真真从书包里拿出答卷,赵朋接过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都是满分,福姐儿出息了。”“算术不是满分。”“差不离,差不离。”赵朋笑呵呵的,顺手从今天得到的大红封里摸出一枚银元,“这是爹奖励你的,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自己去买吧。”潘二娘大惊:“她一个小孩子给那么多干嘛回头就乱花了。”赵朋摆摆手:“福姐儿是个乖孩子,不会乱花,你别瞎操心,下回考得好了,我还有奖励。”自打刻苦读书后,容真真的成绩一路上升,最近几次测验一次比一次好,现在除了算术,她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在成绩提升以后,班里的同学也肯睁眼瞧她,毕竟读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虽然年纪还小,可估量一个人的价值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此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些家境贫寒又不好好念书的,多半是要做人家姨太太的,大家都瞧不上这样的人,容真真既证明了自己不是做姨太太的那一流,自然就受尊重了。因她整日沉迷读书,少与他人说话,与同学的交际不多,不过其他人虽谈不上多喜欢她,却也没什么恶感。但有一人例外二叔家的赵珍,她从第一天与容真真起了冲突,受了教训,便把一切错处推到了容真真头上,总觉得若非容真真,她就不会受先生训斥,也不会被她娘停掉一月的零花钱,更不会在风声传到赵志耳朵里后,被罚跪整整一个小时。当然,她完全不会去想是自己先出声挑的事儿。小赵太“其他地方也有小混混呢”妞子想了想:“那我就再换。”“要是所有地方都有呢”“那就一直换。”她的声调虽不高,却很坚定,虽然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她很快抿嘴微笑着,“我昨天挣了好多钱,你不要担心我,我卖一会儿就换个地方,在他们抓到我之前就换。”潘二娘留了妞子和小毛儿吃早饭,姐弟俩都很规矩,不多言多语,甚至连粥也不肯多喝。给他们添饭时,两人都很有礼的道了谢,也不知从小没娘,却有着那样一个酒鬼爹的他们,是怎样学得这样好的。临走时,潘二娘一人塞了一个昨天剩下的粽子,妞子犹豫了一下,小毛儿已经先接过了,见姐姐没有收,他不安的想要还回去。潘二娘笑道:“你们难道还跟我客气”妞子便羞涩的道了声谢,然后收下了。他们走时,潘二娘注意到,两个孩子脚上的鞋都烂得不成样子了,鞋面上全是破洞,脚趾从破洞里露出来,整个鞋底几乎要掉下来,行走间,要掉不掉的鞋底啪嗒啪嗒作响。她叹口气:“亏得天不冷真是作孽。”潘二娘转身往回走,经过院子时,看到女儿在刻苦念书,她专心致志,头也不抬,从她低着的头顶望过去,可以看到那根鲜亮的红头绳。潘二娘眼睛一酸,在几个月前,福姐儿过得甚至还不如妞子姐弟俩,他们两人能相互扶持,可福姐儿呢还要养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从早到晚,去当铺,去药堂,去给她熬药,还要洗衣做饭,好不容易把这些忙活完了,一刻也不得休息,不停地着织毛衣和手套,她还是个孩子啊。如今女儿能吃饱穿暖,能坐在宽敞的屋子里念书,再也不必受冻挨饿,潘二娘感激她男人,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结了这门亲,她想:若是福姐儿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莫说把我锯成两半,便是下油锅也是使得的。她擦擦泛出的一点眼泪,从笸箩里拿起了针线。容真真读书十分刻苦,几岁的孩子,过得比大人还自律,大人会躲懒,她却不会。她自小过得苦,若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会比旁人更受不得受诱惑,以往便是如此,潘二娘做了素菜丸子,或者赵朋带了糖油果子,她就忍不住放下笔,去吃点零嘴,说说话,玩一会。潘二娘怜惜女儿从前过得苦,赵朋也觉得小孩子读书累了休息休息一点也不过分,两人都管得很宽松。可如今容真真自觉努力起来,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除非躺在床上,进入梦乡,她连吃饭时脑子都在不停的记忆思考。不,准确的来说,就连在梦里,她都时常梦到自己在上课,在背书,在做题。她那样花心思,潘二娘看得心疼,可她不敢在容真真读书这件事上说太多,这可关系到女儿的前程赵朋平日说得多了,潘二娘也渐渐知道读书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儿,她听那大学教授一月有六百薪资,她挣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她晓得,书读好了,女儿就能做人上人,再也不受穷挨饿。她既不敢干涉容真真读书的事儿,又心疼女儿太辛苦,只能每日花尽心思做些好饭好菜,将女儿身体补一补。大抵是太过用功,潘二娘再怎么补,容真真身上也不见长肉,不过她的气色却好了许多,与跟着娘进赵家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说容真真,潘二娘也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单看穿戴,也知道她必定是过得顺心如意的。她身上一件八成新的蓝布衫,脚上是同色的布鞋,手腕上是细细的光面银镯,脸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皱纹也无,手上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菜。她喜欢下午去买菜,早晨菜虽新鲜,可也贵,而黄昏时菜价就便宜许多,她是节俭惯了的,能省则省,在她看来,新鲜不新鲜的,不都一样是菜都是一个吃法。她手巧,为了男人和女儿,又精心研究过怎么做菜。别看她是个没读书的小脚女人,在做饭上,她也可以像个学者一样做研究呢。刚放下篮子,赵朋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了,他才办完一场喜事,就是黄局长公子的喜事,临走时人家打发了一只大肘子,这可是五福楼的肘子,两百文一只的肘子,平日里谁舍得吃也只有黄局长这样的大官,才舍得办喜事打发这样的好东西,更别提还有糖,果子,点心和一个厚厚的大红封。赵朋打光棍时,给人家办了红白喜事后,是要吃了晚上那顿才走的,自从成了家,他晚上必得回家吃饭,每每人家打发了好菜,就带回去加餐。潘二娘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惊喜道:“这肘子真不错。”“可不,五福楼的招牌,真正的大厨手艺。”容真真背着书包哒哒进来了,她嗅了嗅:“好香,爹从喜宴上又带了好菜”她凑过去看了看,金红的肘子软烂鲜香,令人食指大动,她陶醉的耸了耸鼻子。赵朋笑道:“你要是什么时候各科成绩能拿到优,爹就带你去五福楼吃一顿。”容真真从书包里拿出答卷,赵朋接过一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都是满分,福姐儿出息了。”“算术不是满分。”“差不离,差不离。”赵朋笑呵呵的,顺手从今天得到的大红封里摸出一枚银元,“这是爹奖励你的,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自己去买吧。”潘二娘大惊:“她一个小孩子给那么多干嘛回头就乱花了。”赵朋摆摆手:“福姐儿是个乖孩子,不会乱花,你别瞎操心,下回考得好了,我还有奖励。”自打刻苦读书后,容真真的成绩一路上升,最近几次测验一次比一次好,现在除了算术,她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在成绩提升以后,班里的同学也肯睁眼瞧她,毕竟读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虽然年纪还小,可估量一个人的价值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此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些家境贫寒又不好好念书的,多半是要做人家姨太太的,大家都瞧不上这样的人,容真真既证明了自己不是做姨太太的那一流,自然就受尊重了。因她整日沉迷读书,少与他人说话,与同学的交际不多,不过其他人虽谈不上多喜欢她,却也没什么恶感。但有一人例外二叔家的赵珍,她从第一天与容真真起了冲突,受了教训,便把一切错处推到了容真真头上,总觉得若非容真真,她就不会受先生训斥,也不会被她娘停掉一月的零花钱,更不会在风声传到赵志耳朵里后,被罚跪整整一个小时。当然,她完全不会去想是自己先出声挑的事儿。小赵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