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子说笑了。”林未宴心惊肉跳地看向萧云泉,却发现萧云泉竟面不改色,对景墨调笑置若罔闻。“那是为何?”景墨问。“因为我交代要把这家客栈买下来。”萧云泉说。景墨闻言,惊讶地瞪圆眼睛。萧云泉并没继续解释,而是对着林未宴正色道:“水泽近日可有异动?”“异动没有,异光倒是有一次。前几日,水泽异光大盛,满池血红持续一天一夜。”林未宴压低声音。萧云泉心知,这异相多半因兽王异主,然而兽王异不异主,他不太关心,于是他只是随意点点头,往楼上走去。景墨眼见萧云泉走远些,连忙悄悄拉过林未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一句话...第18章 他可有中意女子林未宴蓦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到底有没有?”景墨急着追问。想到景墨问的问题,林未宴头摇得像拨浪鼓,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声音:“景公子,为何如此问?”萧寂居然没有婚约?景墨想了片刻,追问道:“那他可有中意女子?”林未宴再次僵硬地摇头。谁不知萧家嫡出之人,皆冷血冷心,不易动情。别说是中意女子,就是中意这两个字,萧云泉怕是都不能理解。而且历来萧家之人,哪怕就算是真中意某人,所作所为也与常人不同。别的不说,单说萧云泉父亲,上代家主萧葆光,也算是真心爱慕妻子,大婚后却依旧各居别院,聚少离多。“没有婚约,又没有意中人。”景墨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那你说,萧寂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眼见话题越来越诡异可怖,林未宴抹把冷汗,连连摆手:“宗主之事,林某不敢妄议。未宴还有要事在身,景公子失陪了。”林山镇和周镇,一东一西,想从林山镇去往周镇,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有余。何况萧云泉也并不急着赶路,他和景墨走走停停,半个多月竟然还没走到一半。期间林未宴又传过来两次消息,都是和水泽有关。景墨本就是容易好奇的性子,又频繁听到水泽消息,第二次消息传来时,他实在忍不住,问道:“水泽,究竟有什么奥秘?”“水泽是萧家秘境。”萧云泉实话实说。听到秘境两个字,景墨只当萧云泉意指此事为萧家秘闻,不能告诉自己。他下意识撇撇嘴,踢了脚身旁小石头。石头咕噜咕噜滚出很远,咚的一声掉进路旁水塘。萧云泉莫名其妙看看他,继续开口:“秘境是通往兽族的出入口,自古由萧氏一族封印镇守。”“镇守什么?”景墨再次露出好奇神色,继续追问。“镇守出入口。”萧云泉说。“为什么要镇守啊?”景墨十分不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萧云泉照本宣科,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萧家祖训之一,就是这句话,萧家子孙后代,必须死守秘境不得有失。”“萧家还有祖训?那其他的是什么?”比起秘境出入口什么的,景墨明显对萧家祖训更有兴趣。萧云泉面露厌恶之色,却还是如实道:“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你们这祖训,不是一个人留下的吧?这也太不搭了啊。”景墨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想到那个烧得漆黑的建筑。他随口问:“对了,你们家长空厅,就是取自万古长空吧?”听到长空厅三个字,萧云泉脚下一顿。“怎么了?”景墨连忙也跟着停下。“那是家父生前,最喜欢的地方。”萧云泉声音并无异常,却听得景墨心里一阵发紧。联想到萧云泉父母是焚火自尽,他一下子想通前因后果。长空厅,恐怕就是萧云泉父母葬身之所。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景墨暗自唾弃完自己,伸手拍拍萧云泉:“别想了别想了。”“也对,反正之前也是一个人。”萧云泉笑笑,抬眸盯住景墨。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景墨却瞬间懂了。不被父母期盼的孩子,父母在或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从来都是孤孤单单一人而已。看着萧云泉落寞的样子,景墨脱口而出:“没事,你还有我。”说完,他又嫌不够般补上句:“你若不离,我定不弃。”萧云泉原本只是稍稍示弱,想博一些好感,不料却听到意外之喜,他身形瞬间定住,眼眸中冒出点点星光。谁知景墨突然摇摇头,自言自语般嘟囔:“不对不对,我收回这句话。”萧云泉眼里星光暗去,双眸又恢复冷漠淡然。“应该是,你若不弃,我定不离。”景墨自顾自思索片刻,一锤定音。萧云泉闻言,猛地怔住。景墨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左看看右看看,没话找话:“哎,寂寂,你说...”联想到之前乌鸦嘴种种,萧云泉猛地回神,连忙把景墨嘴捂住。景墨吓一跳,吱吱呜呜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你先答应不乱说话。”萧云泉感受着掌心羽毛轻扫的触感,暗自压下心头悸动,脸上大义凛然,完全没放手意思。景墨狠狠点头,这才重获说话自由,一被放开,他马上埋怨道:“寂寂,你还真是。”“是什么?”萧云泉问。“真是可爱啊。”景墨拉长音调,话锋一转,嬉笑地眨眨眼睛,“也不知道哪家女孩有幸,能博你君心。”萧云泉听到前半句,心头微颤,还未等做什么反应,蓦然又听到后半句,顿时冷脸,甩下记眼刀,抬腿走了。“哎哎哎,等等我。”景墨赶紧小跑两步跟了上去,正色道:“说真的啊,你觉不觉得这里看起来有点眼熟?到有点像...”考虑到景墨乌鸦嘴的实力,萧云泉心下一惊,连忙戒备地看向周围。“有点像琴鼓山呢。”景墨言辞恳切,“只是有点像而已,别紧张。”说到琴鼓山,景墨突然想起那蒙面人和那道红光:“寂寂,我问你啊,当时,你为什么要追那道红光?”“因为之前见过。”萧云泉松口气,看着景墨疑惑的眼神,进一步解释道,“那一夜,在长空厅。”景墨闻言一愣,兜兜转转,自己居然又把话题引回他父母身上?不行,得赶快想个办法,转移话题,他眼睛一转,有了主意:“说到琴鼓山,我其实有也有个疑问。”“什么疑问?”萧云泉果然追问。景墨把自己当时进入房间所见,描述一遍,又解释道:“我虽然失忆,但性情应该不至于大变吧?至少以我现在性情而言,绝没道理滥杀无辜。”萧云泉思索片刻,也赞同他的猜测:“既然如此,那等周家的事办完,我们再去一次琴鼓山。”景墨刚想答应下来,余光突然扫过树丛,低声说:“这个暂且不提。我觉得,我们可能遇见个熟人...”灌木丛下,有条熟悉的大尾巴...“出来吧,郎文。”景墨快步上前,踢踢大尾巴。尾巴往里缩缩,片刻后,尾巴消失不见,而树丛里,则钻出个少年。“是你们啊。”少年无精打采地看向他们,下意识摸摸身上毛背心。景墨眼尖的发现,背心上居然有不少毛被烧焦。他不解地看向萧云泉,发现萧云泉正看着他,无声说了几个字。“兽族二王子?”景墨诧异地重复。郎文瞬间戒备起来,待看到萧云泉腰间玉佩,神色渐缓,略显尴尬地对萧云泉伸出手:“那个,借我点钱。”还没等萧云泉开口,景墨下意识反驳:“凭什么。”“凭我们是老相好?”郎文声音有点犹疑。“什么?”景墨陡然提高,不敢置信地盯着萧云泉。“世交,我是说世交。”郎文也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连忙纠正,“我们一族和萧家祖上,有些交情。”萧云泉看他一眼,竟真从荷包里掏出锭银子。景墨撇撇嘴,心里莫名有些不悦。谁知见郎文伸手要接,萧云泉又把银子往回收收:“用消息来换。”郎文看着银子,迟疑片刻,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消息,三锭银子。”萧云泉于是又拿出两锭银子,横眸看他。“父王已死,叔父篡位,长兄失踪。”郎文一字一顿,眼神中倒真显现出狼族阴狠决绝。景墨下意识上前半步,挡在萧云泉和郎文之间。郎文看看景墨,又看看萧云泉,突然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才说道:“你们,你们竟然是这种关系。”萧云泉根本不接话,只是晃晃手里银子:“兽王异位我早已知悉,我想要的消息是水泽,五津和林山镇。”“水泽无异,五津是叔父所为,林山镇...”郎文顿了顿,这才把话说完,“林山镇是我。”说完,他一把抢过银子,头也不回地跑了。景墨盯着他的背影良久,扭头对着萧云泉眨眨眼睛:“寂寂,我发现...”萧云泉看他神情,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发现什么?”“发现你装模作样起来,还真有气势啊。”景墨嬉笑着说,“也不知道,你以后面对喜欢的女子,是不是也能这么不怒自威。”萧云泉这次连瞪都懒得瞪,直接抬脚走人。遇见郎文之后,两个人又走了将近半月,这才终于抵达周镇。看着石碑上周镇两个字,景墨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原来,是这个周啊。”萧云泉也记起当日在临川水泽的对话,只不过一两个月以前,如今想来,却感觉已隔经年。仔细想来,好像遇见景墨以前,左不过是日复一日浑沌度日。而遇见景墨之后,琴鼓山蒙面人,林山镇集市遇郎文,乃至地穴屠九婴,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记忆犹新。“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景墨见他愣神微笑,忍不住询问。萧云泉笑着摇摇头,带着他快走几步,来到一扇朱红大门前。抬头看看门头上周府两个大字,他抬手,咚咚咚扣了三下门。门应声而开,里面伸出个头发花白的脑袋,那人看到萧云泉一愣,接着猛地缩回头,砰一声,把门给关死了。第19章 谁傍谁萧云泉和景墨面面相觑。景墨不信邪地上前一步,把门拍地砰砰响,门房忍无可忍,再次开门。景墨趁机唤出暮紫,别住大门,门房见实在关门无望,这才把门彻底打开。“你们这是什么毛病?”景墨不满地瞪着门房,“该不是你们周府,不许长得好的进去吧?”“你们快回去吧。”门房叹口气,欲言又止地看向门内。景墨莫名其妙地问:“何出此言?”“今日府上有贵客,且夫人也在。”门房小声说。“什么意思?”景墨还是不解。门房看看景墨,又看看他身后的萧云泉,把目光定在萧云泉身上,声音中带着些不屑和鄙夷:“凭你这身段长相,什么样的傍不上,何必在这种时候去惹那母老虎?”景墨愣了愣,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他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门房居然见萧云泉生得好看,以为他是想来以色侍人。萧云泉冷眼看向景墨,深吸口气,抬手就是记手刀。门房应声而倒。景墨看得只觉颈间一冷,他砸砸舌,狠狠掐把大腿,这才勉强止住笑。萧云泉对他怒目而视。景墨见他气恼的样子,顿觉可爱异常,忍不住又是阵大笑。笑到后来,他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去拉混身冒冷气的萧云泉,边笑边劝:“别气别气,这门房老眼昏花,看错了。”“看错了?”萧云泉声若寒冰。“没看错没看错。”景墨连忙哄到,“寂寂你的确好看,风姿绰约,举世无双。”“什么样的傍不上?”萧云泉冷哼。这是真气了?景墨使尽浑身解数,只恨不能口吐莲花:“寂寂你家世显赫,哪有去傍人的道理。就算真要傍,也是别人来傍你。你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不知多少世家女子,都对你暗自钟情。”“哦?”萧云泉黑着脸重复。“真的真的。”景墨也不知道自己那根筋搭错,张嘴就来,“你信我,你看上谁只管跟我说,我帮你牵线搭桥。”萧云泉听了这话,微微眯眼,神色晦暗不明。在他们说话时,府内已有家丁发现门口异样,这会儿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字排开,领头的举剑喝道:“擅闯者何人!”“与你无关。”萧云泉面色冷峻,抬手一记蓝光,为首家丁瞬间倒地。他这行径,与往日端雅有礼的样子大相径庭,景墨看着萧云泉,眨巴眨巴眼睛。周晋看着昏迷不醒的门房和家丁,抹把冷汗。刚刚家丁来报,说有人擅闯周府,他怎么也没想到,来闯府的居然会是萧云泉。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得罪这尊大佛,别看萧云泉平日里端雅有礼,真要打起来,恐怕周府合府加在一起,都不是他对手。想到这里,周晋轻咳两声,搓搓手笑着迎上去:“萧贤侄,啊,不对,萧宗主,周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萧云泉也不搭话,还礼过后,从怀里掏出白玉圆环。看着那圆环,周晋心头一惊,再看萧云泉冷毅神色,怎么看怎么像是已经知道内情。他沉默良久,突然长叹一声:“终是我对不起葆光夫妻。”“什么意思?”景墨厉声问。周晋看看他,又看看一言不发的萧云泉,沉吟片刻:“萧宗主,这位公子,请至堂屋稍侯,我随后就来。”萧云泉这才微微颔首。见状,早有识趣的家丁上前带路,萧云泉低声道:“有劳。”景墨见他开口,只当他不再生气,一边跟着家丁走,一边兴致勃勃到处张望,走过内花园时,更是指着一株开满小花的树道:“寂寂,这花好香。”萧云泉置若罔闻。景墨又嗅了两下花香,只觉得这花香甜而不腻,闻起来神清气爽,十分宜人。他正欲跟萧云泉分享心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云泉还在生气。气性还真大啊?不过可能是从没有人,跟他开过类似玩笑?景墨想到冷冷清清的临川水泽,快跑几步,撵上前悄声哄道:“寂寂,是我不好,不该笑你的。原谅我一次行不行?”萧云泉还是不说话。景墨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一下刚才情形,拉住萧云泉衣角,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所以不愿我提其他姑娘?”听到这话,萧云泉倒真偏头看了看他。真的有意中人了?景墨愣了片刻,故作轻松道:“恭喜恭喜啊,那人是谁?我认识吗?”萧云泉再次不理他了。“那你可曾表露心迹?姑娘自己知不知道?”景墨压下心里奇怪情绪,笑着夸下海口,“别的不敢说,要说替你说媒,我保证胜任。你就告诉我吧,那人到底是谁?”萧云泉黑着脸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景墨还想再说两句,突然脚下一顿,他费解地用手揉揉小腹,站了一会儿,才再次迈步跟上:“喂,萧寂,不说就不说嘛,你等等我啊。”周家的堂屋虽不如萧家豪华,但到底比景家议事厅精致不少。景墨看着轻纱暖帐,看看桌上精美茶具,再次按住腹部,欲言又止地看向萧云泉。萧云泉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景墨又坐了一小会儿,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萧云泉侧头看他一眼。“我去方便一下。”景墨小声说。萧云泉回过头,继续目不斜视盯着门口。谁知他这一去,竟去了许久。萧云泉只当他贪图新鲜,在沿途闲逛。约莫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墨才慢慢吞吞走回来。萧云泉状若无意地瞟他一眼,猛地起身。景墨按着他胳膊,摇摇头,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萧云泉只觉得隔着衣袖,都感到阵阵凉意,他下意识看向景墨的手,压低声音:“怎么了?”“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景墨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想到萧云泉的洁癖,他赶紧解释:“喂,我可是洗过手的哦。”萧云泉自动忽略了这话,只是眉头微锁,看着庭院陷入沉思。景墨看他没理自己,捂着肚子坐下,看看四周:“咦,这都这么久了,周家家主还没过来?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话音刚落,堂屋门外一阵喧哗,接着突然出现众多家丁,将整个堂屋里里外外围个结实。萧云泉无奈地看景墨一眼。景墨连忙捂住自己嘴。“景轻尘,好你个景轻尘,你拿命来。”尖锐叫喊直冲云霄,人群之后闪出位中年女子。这人看起来十分面生,景墨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萧云泉。萧云泉闻言也是一愣,却还是依礼上前拜拜,借势挡在两人之间:“周夫人?何出此言?”周夫人横眉冷挑,双眼血红,抬手直指景墨:“他杀了周晋。”萧云泉和景墨继续皆是一顿。“你少血口喷人。”景墨反应过来,捂着小腹大声反驳。“血口喷人?你景轻尘做下的事,还不敢承认?”周夫人怒极反笑。冷笑过后,她转而直视萧云泉道:“萧宗主,你我萧周两家一向交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萧宗主务必替家夫报仇。”景墨这下彻底不干了,他起身抓着萧云泉就往后拉:“你这女人把话说清楚,什么人证?什么物证?”萧云泉猛地扭头看向景墨,只觉他手比刚刚还要冰冷。“你这杀人凶手,还舔脸要看物证?”周夫人怒目圆睁。萧云泉挡在她身前,一步未让。但想到萧家冷血冷心,不拿出证据,萧云泉未必会帮自己,她扭头朝家丁大吼:“去,把老爷的遗体请来。”不多时,家丁抬着个盖有白布的担架回来,撤掉白布,周晋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别说是景墨,就是素来淡定从容的萧云泉,都瞳孔猛缩。刚刚还谈笑有度的大活人,一转眼居然已经身死魂消?周夫人见到遗体,再也把持不住,她扑倒在地,指着遗体上的伤口嚎啕大哭。萧云泉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伤口之上,赫然布满景家火焰纹。这火焰纹,乃是景家灵力印证,但凡伤口上有火焰纹,便可证明此伤确是景家所留。而这周晋尸身之上,就只有一处伤口,伤口又极深,一看便知是致命之伤。景墨和萧云泉默默看着火焰纹,皆没开口,一时间,周府静谧地只剩周夫人的哭声。周夫人哭了许久,擦干眼泪再次起身:“今天,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替他报仇。”说罢,就欲上前。萧云泉再次挡住她,垂眸看向遗体:“如若伤口是物证,那人证又在何处?”周夫人看他回护景墨,冷笑数声:“你萧宗主伶俐如斯,想不到也被这景轻尘蒙在鼓里?人证?呵,人证可不就在你背后?”萧云泉头也不回:“我背后只有景墨一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周夫人吼完,眼泪再次涌出。平缓半晌,她继续道:“我周家也不会任人拿捏,他虽然杀了我夫君,我夫君也重伤了他。”萧云泉沉默不语。周夫人抬手,颤抖着指向景墨:“想来,他如今已腹痛难耐?想要人证,扒下他衣服,一看便知。”周夫人话音刚落,景墨便再次按紧小腹。见状,有几个家丁提起武器,蠢蠢欲动。景墨无暇他顾,只是咬着牙一味地按着小腹,直到疼痛稍减,他浑身冷汗淋漓,摇摇欲坠,恍惚之间这才发觉,从始至终,萧云泉都没看他一眼。景墨望着眼前修长的背影,只觉这月白色冷淡至极,他有心上前一步,与萧云泉并肩,又觉得这一步比登天还难。最终,景墨咬紧双唇,看向眼前蠢蠢欲动的人群,一字未言。第20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景轻尘,你刚刚不还巧舌如簧?现在怎么不敢开口了?”周夫人见他重伤难行,冷哼一声,带着家丁就欲上前。景墨斜一眼周夫人,又把目光落回萧云泉身上。蓝衣之上,依旧是繁复的金色暗纹,只是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冰冷凌厉。见周夫人已经逼近,他收回目光,勉强抬手欲唤暮紫。谁知,一直没有回头的萧云泉,居然也再次抬手,挡在他身前:“周夫人,恐怕不妥。”“有什么不妥?萧宗主莫不是要护着这个恶徒?”周夫人没料到,人证物证俱在,萧云泉还不为所动,忍不住焦急起来。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言语有失,连忙往回找补:“也怨不得萧宗主,听闻自长空厅一事后,这景轻尘便紧随你左右,想来,你也被他蒙蔽至深。”见萧云泉不再开口,周夫人连忙乘胜追击:“请萧宗主细想,这景轻尘刚刚可曾离开你眼前?家夫就在周府遇害,除景轻尘,府上再无景家之人。”听到紧随左右几个字,景墨眉头紧锁,蓦然抬头。是啊,明明都吃一样的东西,萧云泉好好的,自己却腹痛不止,却还对他解释是吃坏东西?继而他又联想到,自己的确离开许久,而这时间,又恰巧和周晋被杀的时间吻合。景墨无奈地垂下头,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他甚至无从辩解。可他心里却还是隐约觉得,萧云泉会信自己,于是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那蓝色身影,然而蓝衣的主人,依旧没有回头。这是,不信自己,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明明不久之前才说过,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如今想来,却仿佛是个天大笑话。思及此处,景墨大笑一声,强凝灵力唤出暮紫。周夫人只当萧云泉已被说服,用眼神暗示手下,谁知萧云泉虽不开口,手却也没有放下的意思。“萧宗主心里可还是存疑?”周夫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强上。犹豫片刻,她只好开口劝道:“他腹部有伤是事实,萧宗主如若不信,一验便知。你没见他已然拿不稳灵器,想来是伤重至极。”萧云泉听到这话,猛地回头,只见景墨脸色惨白如雪。他连忙转身回撤,将人扶住,低声问:“很疼?”景墨却只当他在问自己,是否真是伤口很疼。他冷冷看着萧云泉,心脏仿佛被重重捏过。本以为两人经历生死,已经称得上知己二字。五津地动,生死一瞬,自己为他可以不顾身家性命,可谁知,仅凭他人一面之词,萧云泉就要疑自己至此?想到这里,景墨只觉得委屈得无以复加。他一把推开萧云泉,将暮紫横在两人之间:“怎么,终于认清我真面目了?那下一步呢?可是要将我手刃,替周晋报仇?”萧云泉完全没有提防,直接被推出几步远。景墨一出手就暗自后悔,萧云泉灵力不济,自己却还下重手。看着萧云泉倒退几步,他皱皱眉,一时间也没分清,到底是心脏更疼,还是小腹更疼。萧云泉站稳身形,再次抬头,看着景墨眼眶微红,紧按着腹部,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萧云泉知道景墨身体有恙,但形式所迫,想到他们还有求于周夫人,自己实在不易回护得太过。何况见景墨还能召唤灵器,便以为他情况还好。谁知这一回头,才发觉景墨非但不好,而且好像还误解了什么。“怎么?跟我已经无话可说?萧宗主,下一步可是要与我割袍断义?”景墨感觉眼前渐渐模糊,他努力睁眼,却依旧看不清萧云泉表情。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景墨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勉强将灵力凝聚指尖,咬破手指,就欲画符。还有事相求,萧云泉生怕他胡来,彻底将周夫人惹恼,连忙再次向前,捉住景墨手腕,尽可能压低声音安抚道:“景墨,别乱来。”“我偏要乱来,你能耐我何?”景墨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却也没再次将人推开。周夫人看着这个情形,神色微变。她沉默片刻,了然地长叹一声:“想不到啊想不到,阴狠毒辣的景轻尘,居然对萧宗主存有这种肮脏心思。”景墨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厉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之前还奇怪,放着景家不回,你为何一定要跟在萧宗主身旁。看刚刚情形,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对萧宗主有所觊觎?”周夫人道。“你说什么?”这次开口的,居然是萧云泉。这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在周夫人听来,却如惊雷过耳。萧云泉乃是萧家嫡出,自古萧氏一族遗情绝爱,自己当着他的面,点破景轻尘肮脏心思,恐怕他会十分不悦。而如今情形,势必是需要争取到萧云泉这个战力,想到这里,周夫人连忙道:“萧宗主请不必动怒,萧氏一族向来洁身自好。这景轻尘胆敢对你起歪心思,等我将他捉住,定会五马分尸为宗主解恨。来人,快将他给我捉住。”她话音未落,萧云泉已抢先开口。“谁敢。”音色如常,却掷地有声。萧云泉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就连景墨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萧云泉趁着景墨愣神,握着他手腕,将他引回座位,迟疑片刻,伸手轻轻探向他小腹。“你干什么?”景墨下意识挥开他的手。看着萧云泉眼底一闪即逝的错愕,景墨咬牙继续道:“萧宗主,你这是打算来探伤情?我反正已经臭名昭著,脱个衣服而已,怕是算不得折辱。既然如此,你何不索性扒光我衣服?”萧云泉听到最后这句话,居然手下一顿,随即他不动声色再次伸手,将微凉手掌,强行按在景墨小腹之上。手掌之下,一片冰冷刺骨。“很疼?”萧云泉出声询问,声音里却是再也隐瞒不住的心疼。景墨定定地看着他。萧云泉见他不开口,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灵力附在掌心之上,轻轻贴在景墨腹部。景墨感觉有一阵水流,清清凉凉,水流过后,腹部疼痛缓解许多。周夫人见情况越发诡异,连忙出言劝道:“萧宗主千万莫要心软,此人素来善于伪装,小心着了他的道。”景墨疼痛稍缓,突然又找回辩解力气,他冷冷看向周夫人:“真要说来,我和你们周府远无怨近无仇,我为何要杀你夫君?”“你杀人哪需要理由?”周夫人冷哼道,“出手狠辣,恣意妄为出了名的人,竟好意思跟我提缘由?”琴鼓山是这样子,如今又是这样子,景墨无奈地叹口气。周夫人见他没有反驳,只当他默认下来,继续开口道:“萧宗主,他既已承认,你也总该信了吧?”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萧云泉,只等他首肯,好将景墨拿下。“他何时承认?”萧云泉问。周夫人一时无语。眼见此路不通,她开始寻求他法,想了想,还真想到个传言:“萧宗主有所不知,这位景轻尘景公子,多半并非景家嫡出,而是不知哪来的野种。”她停顿一下,继续道:“萧家自古以来注重礼法,想来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应该入不了宗主之眼。何况他还对萧宗主有所觊觎,萧宗主虽然重情重义,却也要以自身名誉,一族名誉为重才是。”她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摆明了如萧云泉再不划清界限,也就等于把萧家清誉推到风口浪尖。景墨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萧云泉,却见萧云泉神情未变不算,还伸出手替他擦了擦额间冷汗。见状,早有识趣的家丁上前带路,萧云泉低声道:“有劳。”景墨见他开口,只当他不再生气,一边跟着家丁走,一边兴致勃勃到处张望,走过内花园时,更是指着一株开满小花的树道:“寂寂,这花好香。”萧云泉置若罔闻。景墨又嗅了两下花香,只觉得这花香甜而不腻,闻起来神清气爽,十分宜人。他正欲跟萧云泉分享心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云泉还在生气。气性还真大啊?不过可能是从没有人,跟他开过类似玩笑?景墨想到冷冷清清的临川水泽,快跑几步,撵上前悄声哄道:“寂寂,是我不好,不该笑你的。原谅我一次行不行?”萧云泉还是不说话。景墨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一下刚才情形,拉住萧云泉衣角,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所以不愿我提其他姑娘?”听到这话,萧云泉倒真偏头看了看他。真的有意中人了?景墨愣了片刻,故作轻松道:“恭喜恭喜啊,那人是谁?我认识吗?”萧云泉再次不理他了。“那你可曾表露心迹?姑娘自己知不知道?”景墨压下心里奇怪情绪,笑着夸下海口,“别的不敢说,要说替你说媒,我保证胜任。你就告诉我吧,那人到底是谁?”萧云泉黑着脸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景墨还想再说两句,突然脚下一顿,他费解地用手揉揉小腹,站了一会儿,才再次迈步跟上:“喂,萧寂,不说就不说嘛,你等等我啊。”周家的堂屋虽不如萧家豪华,但到底比景家议事厅精致不少。景墨看着轻纱暖帐,看看桌上精美茶具,再次按住腹部,欲言又止地看向萧云泉。萧云泉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景墨又坐了一小会儿,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萧云泉侧头看他一眼。“我去方便一下。”景墨小声说。萧云泉回过头,继续目不斜视盯着门口。谁知他这一去,竟去了许久。萧云泉只当他贪图新鲜,在沿途闲逛。约莫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墨才慢慢吞吞走回来。萧云泉状若无意地瞟他一眼,猛地起身。景墨按着他胳膊,摇摇头,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萧云泉只觉得隔着衣袖,都感到阵阵凉意,他下意识看向景墨的手,压低声音:“怎么了?”“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景墨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想到萧云泉的洁癖,他赶紧解释:“喂,我可是洗过手的哦。”萧云泉自动忽略了这话,只是眉头微锁,看着庭院陷入沉思。景墨看他没理自己,捂着肚子坐下,看看四周:“咦,这都这么久了,周家家主还没过来?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话音刚落,堂屋门外一阵喧哗,接着突然出现众多家丁,将整个堂屋里里外外围个结实。萧云泉无奈地看景墨一眼。景墨连忙捂住自己嘴。“景轻尘,好你个景轻尘,你拿命来。”尖锐叫喊直冲云霄,人群之后闪出位中年女子。这人看起来十分面生,景墨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萧云泉。萧云泉闻言也是一愣,却还是依礼上前拜拜,借势挡在两人之间:“周夫人?何出此言?”周夫人横眉冷挑,双眼血红,抬手直指景墨:“他杀了周晋。”萧云泉和景墨继续皆是一顿。“你少血口喷人。”景墨反应过来,捂着小腹大声反驳。“血口喷人?你景轻尘做下的事,还不敢承认?”周夫人怒极反笑。冷笑过后,她转而直视萧云泉道:“萧宗主,你我萧周两家一向交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萧宗主务必替家夫报仇。”景墨这下彻底不干了,他起身抓着萧云泉就往后拉:“你这女人把话说清楚,什么人证?什么物证?”萧云泉猛地扭头看向景墨,只觉他手比刚刚还要冰冷。“你这杀人凶手,还舔脸要看物证?”周夫人怒目圆睁。萧云泉挡在她身前,一步未让。但想到萧家冷血冷心,不拿出证据,萧云泉未必会帮自己,她扭头朝家丁大吼:“去,把老爷的遗体请来。”不多时,家丁抬着个盖有白布的担架回来,撤掉白布,周晋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别说是景墨,就是素来淡定从容的萧云泉,都瞳孔猛缩。刚刚还谈笑有度的大活人,一转眼居然已经身死魂消?周夫人见到遗体,再也把持不住,她扑倒在地,指着遗体上的伤口嚎啕大哭。萧云泉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伤口之上,赫然布满景家火焰纹。这火焰纹,乃是景家灵力印证,但凡伤口上有火焰纹,便可证明此伤确是景家所留。而这周晋尸身之上,就只有一处伤口,伤口又极深,一看便知是致命之伤。景墨和萧云泉默默看着火焰纹,皆没开口,一时间,周府静谧地只剩周夫人的哭声。周夫人哭了许久,擦干眼泪再次起身:“今天,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替他报仇。”说罢,就欲上前。萧云泉再次挡住她,垂眸看向遗体:“如若伤口是物证,那人证又在何处?”周夫人看他回护景墨,冷笑数声:“你萧宗主伶俐如斯,想不到也被这景轻尘蒙在鼓里?人证?呵,人证可不就在你背后?”萧云泉头也不回:“我背后只有景墨一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周夫人吼完,眼泪再次涌出。平缓半晌,她继续道:“我周家也不会任人拿捏,他虽然杀了我夫君,我夫君也重伤了他。”萧云泉沉默不语。周夫人抬手,颤抖着指向景墨:“想来,他如今已腹痛难耐?想要人证,扒下他衣服,一看便知。”周夫人话音刚落,景墨便再次按紧小腹。见状,有几个家丁提起武器,蠢蠢欲动。景墨无暇他顾,只是咬着牙一味地按着小腹,直到疼痛稍减,他浑身冷汗淋漓,摇摇欲坠,恍惚之间这才发觉,从始至终,萧云泉都没看他一眼。景墨望着眼前修长的背影,只觉这月白色冷淡至极,他有心上前一步,与萧云泉并肩,又觉得这一步比登天还难。最终,景墨咬紧双唇,看向眼前蠢蠢欲动的人群,一字未言。第20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景轻尘,你刚刚不还巧舌如簧?现在怎么不敢开口了?”周夫人见他重伤难行,冷哼一声,带着家丁就欲上前。景墨斜一眼周夫人,又把目光落回萧云泉身上。蓝衣之上,依旧是繁复的金色暗纹,只是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冰冷凌厉。见周夫人已经逼近,他收回目光,勉强抬手欲唤暮紫。谁知,一直没有回头的萧云泉,居然也再次抬手,挡在他身前:“周夫人,恐怕不妥。”“有什么不妥?萧宗主莫不是要护着这个恶徒?”周夫人没料到,人证物证俱在,萧云泉还不为所动,忍不住焦急起来。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言语有失,连忙往回找补:“也怨不得萧宗主,听闻自长空厅一事后,这景轻尘便紧随你左右,想来,你也被他蒙蔽至深。”见萧云泉不再开口,周夫人连忙乘胜追击:“请萧宗主细想,这景轻尘刚刚可曾离开你眼前?家夫就在周府遇害,除景轻尘,府上再无景家之人。”听到紧随左右几个字,景墨眉头紧锁,蓦然抬头。是啊,明明都吃一样的东西,萧云泉好好的,自己却腹痛不止,却还对他解释是吃坏东西?继而他又联想到,自己的确离开许久,而这时间,又恰巧和周晋被杀的时间吻合。景墨无奈地垂下头,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他甚至无从辩解。可他心里却还是隐约觉得,萧云泉会信自己,于是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那蓝色身影,然而蓝衣的主人,依旧没有回头。这是,不信自己,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明明不久之前才说过,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如今想来,却仿佛是个天大笑话。思及此处,景墨大笑一声,强凝灵力唤出暮紫。周夫人只当萧云泉已被说服,用眼神暗示手下,谁知萧云泉虽不开口,手却也没有放下的意思。“萧宗主心里可还是存疑?”周夫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强上。犹豫片刻,她只好开口劝道:“他腹部有伤是事实,萧宗主如若不信,一验便知。你没见他已然拿不稳灵器,想来是伤重至极。”萧云泉听到这话,猛地回头,只见景墨脸色惨白如雪。他连忙转身回撤,将人扶住,低声问:“很疼?”景墨却只当他在问自己,是否真是伤口很疼。他冷冷看着萧云泉,心脏仿佛被重重捏过。本以为两人经历生死,已经称得上知己二字。五津地动,生死一瞬,自己为他可以不顾身家性命,可谁知,仅凭他人一面之词,萧云泉就要疑自己至此?想到这里,景墨只觉得委屈得无以复加。他一把推开萧云泉,将暮紫横在两人之间:“怎么,终于认清我真面目了?那下一步呢?可是要将我手刃,替周晋报仇?”萧云泉完全没有提防,直接被推出几步远。景墨一出手就暗自后悔,萧云泉灵力不济,自己却还下重手。看着萧云泉倒退几步,他皱皱眉,一时间也没分清,到底是心脏更疼,还是小腹更疼。萧云泉站稳身形,再次抬头,看着景墨眼眶微红,紧按着腹部,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萧云泉知道景墨身体有恙,但形式所迫,想到他们还有求于周夫人,自己实在不易回护得太过。何况见景墨还能召唤灵器,便以为他情况还好。谁知这一回头,才发觉景墨非但不好,而且好像还误解了什么。“怎么?跟我已经无话可说?萧宗主,下一步可是要与我割袍断义?”景墨感觉眼前渐渐模糊,他努力睁眼,却依旧看不清萧云泉表情。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景墨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勉强将灵力凝聚指尖,咬破手指,就欲画符。还有事相求,萧云泉生怕他胡来,彻底将周夫人惹恼,连忙再次向前,捉住景墨手腕,尽可能压低声音安抚道:“景墨,别乱来。”“我偏要乱来,你能耐我何?”景墨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却也没再次将人推开。周夫人看着这个情形,神色微变。她沉默片刻,了然地长叹一声:“想不到啊想不到,阴狠毒辣的景轻尘,居然对萧宗主存有这种肮脏心思。”景墨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厉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之前还奇怪,放着景家不回,你为何一定要跟在萧宗主身旁。看刚刚情形,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对萧宗主有所觊觎?”周夫人道。“你说什么?”这次开口的,居然是萧云泉。这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在周夫人听来,却如惊雷过耳。萧云泉乃是萧家嫡出,自古萧氏一族遗情绝爱,自己当着他的面,点破景轻尘肮脏心思,恐怕他会十分不悦。而如今情形,势必是需要争取到萧云泉这个战力,想到这里,周夫人连忙道:“萧宗主请不必动怒,萧氏一族向来洁身自好。这景轻尘胆敢对你起歪心思,等我将他捉住,定会五马分尸为宗主解恨。来人,快将他给我捉住。”她话音未落,萧云泉已抢先开口。“谁敢。”音色如常,却掷地有声。萧云泉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就连景墨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萧云泉趁着景墨愣神,握着他手腕,将他引回座位,迟疑片刻,伸手轻轻探向他小腹。“你干什么?”景墨下意识挥开他的手。看着萧云泉眼底一闪即逝的错愕,景墨咬牙继续道:“萧宗主,你这是打算来探伤情?我反正已经臭名昭著,脱个衣服而已,怕是算不得折辱。既然如此,你何不索性扒光我衣服?”萧云泉听到最后这句话,居然手下一顿,随即他不动声色再次伸手,将微凉手掌,强行按在景墨小腹之上。手掌之下,一片冰冷刺骨。“很疼?”萧云泉出声询问,声音里却是再也隐瞒不住的心疼。景墨定定地看着他。萧云泉见他不开口,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灵力附在掌心之上,轻轻贴在景墨腹部。景墨感觉有一阵水流,清清凉凉,水流过后,腹部疼痛缓解许多。周夫人见情况越发诡异,连忙出言劝道:“萧宗主千万莫要心软,此人素来善于伪装,小心着了他的道。”景墨疼痛稍缓,突然又找回辩解力气,他冷冷看向周夫人:“真要说来,我和你们周府远无怨近无仇,我为何要杀你夫君?”“你杀人哪需要理由?”周夫人冷哼道,“出手狠辣,恣意妄为出了名的人,竟好意思跟我提缘由?”琴鼓山是这样子,如今又是这样子,景墨无奈地叹口气。周夫人见他没有反驳,只当他默认下来,继续开口道:“萧宗主,他既已承认,你也总该信了吧?”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萧云泉,只等他首肯,好将景墨拿下。“他何时承认?”萧云泉问。周夫人一时无语。眼见此路不通,她开始寻求他法,想了想,还真想到个传言:“萧宗主有所不知,这位景轻尘景公子,多半并非景家嫡出,而是不知哪来的野种。”她停顿一下,继续道:“萧家自古以来注重礼法,想来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应该入不了宗主之眼。何况他还对萧宗主有所觊觎,萧宗主虽然重情重义,却也要以自身名誉,一族名誉为重才是。”她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摆明了如萧云泉再不划清界限,也就等于把萧家清誉推到风口浪尖。景墨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萧云泉,却见萧云泉神情未变不算,还伸出手替他擦了擦额间冷汗。见状,早有识趣的家丁上前带路,萧云泉低声道:“有劳。”景墨见他开口,只当他不再生气,一边跟着家丁走,一边兴致勃勃到处张望,走过内花园时,更是指着一株开满小花的树道:“寂寂,这花好香。”萧云泉置若罔闻。景墨又嗅了两下花香,只觉得这花香甜而不腻,闻起来神清气爽,十分宜人。他正欲跟萧云泉分享心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云泉还在生气。气性还真大啊?不过可能是从没有人,跟他开过类似玩笑?景墨想到冷冷清清的临川水泽,快跑几步,撵上前悄声哄道:“寂寂,是我不好,不该笑你的。原谅我一次行不行?”萧云泉还是不说话。景墨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一下刚才情形,拉住萧云泉衣角,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所以不愿我提其他姑娘?”听到这话,萧云泉倒真偏头看了看他。真的有意中人了?景墨愣了片刻,故作轻松道:“恭喜恭喜啊,那人是谁?我认识吗?”萧云泉再次不理他了。“那你可曾表露心迹?姑娘自己知不知道?”景墨压下心里奇怪情绪,笑着夸下海口,“别的不敢说,要说替你说媒,我保证胜任。你就告诉我吧,那人到底是谁?”萧云泉黑着脸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景墨还想再说两句,突然脚下一顿,他费解地用手揉揉小腹,站了一会儿,才再次迈步跟上:“喂,萧寂,不说就不说嘛,你等等我啊。”周家的堂屋虽不如萧家豪华,但到底比景家议事厅精致不少。景墨看着轻纱暖帐,看看桌上精美茶具,再次按住腹部,欲言又止地看向萧云泉。萧云泉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景墨又坐了一小会儿,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萧云泉侧头看他一眼。“我去方便一下。”景墨小声说。萧云泉回过头,继续目不斜视盯着门口。谁知他这一去,竟去了许久。萧云泉只当他贪图新鲜,在沿途闲逛。约莫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墨才慢慢吞吞走回来。萧云泉状若无意地瞟他一眼,猛地起身。景墨按着他胳膊,摇摇头,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萧云泉只觉得隔着衣袖,都感到阵阵凉意,他下意识看向景墨的手,压低声音:“怎么了?”“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景墨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想到萧云泉的洁癖,他赶紧解释:“喂,我可是洗过手的哦。”萧云泉自动忽略了这话,只是眉头微锁,看着庭院陷入沉思。景墨看他没理自己,捂着肚子坐下,看看四周:“咦,这都这么久了,周家家主还没过来?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话音刚落,堂屋门外一阵喧哗,接着突然出现众多家丁,将整个堂屋里里外外围个结实。萧云泉无奈地看景墨一眼。景墨连忙捂住自己嘴。“景轻尘,好你个景轻尘,你拿命来。”尖锐叫喊直冲云霄,人群之后闪出位中年女子。这人看起来十分面生,景墨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萧云泉。萧云泉闻言也是一愣,却还是依礼上前拜拜,借势挡在两人之间:“周夫人?何出此言?”周夫人横眉冷挑,双眼血红,抬手直指景墨:“他杀了周晋。”萧云泉和景墨继续皆是一顿。“你少血口喷人。”景墨反应过来,捂着小腹大声反驳。“血口喷人?你景轻尘做下的事,还不敢承认?”周夫人怒极反笑。冷笑过后,她转而直视萧云泉道:“萧宗主,你我萧周两家一向交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萧宗主务必替家夫报仇。”景墨这下彻底不干了,他起身抓着萧云泉就往后拉:“你这女人把话说清楚,什么人证?什么物证?”萧云泉猛地扭头看向景墨,只觉他手比刚刚还要冰冷。“你这杀人凶手,还舔脸要看物证?”周夫人怒目圆睁。萧云泉挡在她身前,一步未让。但想到萧家冷血冷心,不拿出证据,萧云泉未必会帮自己,她扭头朝家丁大吼:“去,把老爷的遗体请来。”不多时,家丁抬着个盖有白布的担架回来,撤掉白布,周晋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别说是景墨,就是素来淡定从容的萧云泉,都瞳孔猛缩。刚刚还谈笑有度的大活人,一转眼居然已经身死魂消?周夫人见到遗体,再也把持不住,她扑倒在地,指着遗体上的伤口嚎啕大哭。萧云泉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伤口之上,赫然布满景家火焰纹。这火焰纹,乃是景家灵力印证,但凡伤口上有火焰纹,便可证明此伤确是景家所留。而这周晋尸身之上,就只有一处伤口,伤口又极深,一看便知是致命之伤。景墨和萧云泉默默看着火焰纹,皆没开口,一时间,周府静谧地只剩周夫人的哭声。周夫人哭了许久,擦干眼泪再次起身:“今天,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替他报仇。”说罢,就欲上前。萧云泉再次挡住她,垂眸看向遗体:“如若伤口是物证,那人证又在何处?”周夫人看他回护景墨,冷笑数声:“你萧宗主伶俐如斯,想不到也被这景轻尘蒙在鼓里?人证?呵,人证可不就在你背后?”萧云泉头也不回:“我背后只有景墨一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周夫人吼完,眼泪再次涌出。平缓半晌,她继续道:“我周家也不会任人拿捏,他虽然杀了我夫君,我夫君也重伤了他。”萧云泉沉默不语。周夫人抬手,颤抖着指向景墨:“想来,他如今已腹痛难耐?想要人证,扒下他衣服,一看便知。”周夫人话音刚落,景墨便再次按紧小腹。见状,有几个家丁提起武器,蠢蠢欲动。景墨无暇他顾,只是咬着牙一味地按着小腹,直到疼痛稍减,他浑身冷汗淋漓,摇摇欲坠,恍惚之间这才发觉,从始至终,萧云泉都没看他一眼。景墨望着眼前修长的背影,只觉这月白色冷淡至极,他有心上前一步,与萧云泉并肩,又觉得这一步比登天还难。最终,景墨咬紧双唇,看向眼前蠢蠢欲动的人群,一字未言。第20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景轻尘,你刚刚不还巧舌如簧?现在怎么不敢开口了?”周夫人见他重伤难行,冷哼一声,带着家丁就欲上前。景墨斜一眼周夫人,又把目光落回萧云泉身上。蓝衣之上,依旧是繁复的金色暗纹,只是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冰冷凌厉。见周夫人已经逼近,他收回目光,勉强抬手欲唤暮紫。谁知,一直没有回头的萧云泉,居然也再次抬手,挡在他身前:“周夫人,恐怕不妥。”“有什么不妥?萧宗主莫不是要护着这个恶徒?”周夫人没料到,人证物证俱在,萧云泉还不为所动,忍不住焦急起来。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言语有失,连忙往回找补:“也怨不得萧宗主,听闻自长空厅一事后,这景轻尘便紧随你左右,想来,你也被他蒙蔽至深。”见萧云泉不再开口,周夫人连忙乘胜追击:“请萧宗主细想,这景轻尘刚刚可曾离开你眼前?家夫就在周府遇害,除景轻尘,府上再无景家之人。”听到紧随左右几个字,景墨眉头紧锁,蓦然抬头。是啊,明明都吃一样的东西,萧云泉好好的,自己却腹痛不止,却还对他解释是吃坏东西?继而他又联想到,自己的确离开许久,而这时间,又恰巧和周晋被杀的时间吻合。景墨无奈地垂下头,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他甚至无从辩解。可他心里却还是隐约觉得,萧云泉会信自己,于是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那蓝色身影,然而蓝衣的主人,依旧没有回头。这是,不信自己,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明明不久之前才说过,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如今想来,却仿佛是个天大笑话。思及此处,景墨大笑一声,强凝灵力唤出暮紫。周夫人只当萧云泉已被说服,用眼神暗示手下,谁知萧云泉虽不开口,手却也没有放下的意思。“萧宗主心里可还是存疑?”周夫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强上。犹豫片刻,她只好开口劝道:“他腹部有伤是事实,萧宗主如若不信,一验便知。你没见他已然拿不稳灵器,想来是伤重至极。”萧云泉听到这话,猛地回头,只见景墨脸色惨白如雪。他连忙转身回撤,将人扶住,低声问:“很疼?”景墨却只当他在问自己,是否真是伤口很疼。他冷冷看着萧云泉,心脏仿佛被重重捏过。本以为两人经历生死,已经称得上知己二字。五津地动,生死一瞬,自己为他可以不顾身家性命,可谁知,仅凭他人一面之词,萧云泉就要疑自己至此?想到这里,景墨只觉得委屈得无以复加。他一把推开萧云泉,将暮紫横在两人之间:“怎么,终于认清我真面目了?那下一步呢?可是要将我手刃,替周晋报仇?”萧云泉完全没有提防,直接被推出几步远。景墨一出手就暗自后悔,萧云泉灵力不济,自己却还下重手。看着萧云泉倒退几步,他皱皱眉,一时间也没分清,到底是心脏更疼,还是小腹更疼。萧云泉站稳身形,再次抬头,看着景墨眼眶微红,紧按着腹部,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萧云泉知道景墨身体有恙,但形式所迫,想到他们还有求于周夫人,自己实在不易回护得太过。何况见景墨还能召唤灵器,便以为他情况还好。谁知这一回头,才发觉景墨非但不好,而且好像还误解了什么。“怎么?跟我已经无话可说?萧宗主,下一步可是要与我割袍断义?”景墨感觉眼前渐渐模糊,他努力睁眼,却依旧看不清萧云泉表情。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景墨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勉强将灵力凝聚指尖,咬破手指,就欲画符。还有事相求,萧云泉生怕他胡来,彻底将周夫人惹恼,连忙再次向前,捉住景墨手腕,尽可能压低声音安抚道:“景墨,别乱来。”“我偏要乱来,你能耐我何?”景墨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却也没再次将人推开。周夫人看着这个情形,神色微变。她沉默片刻,了然地长叹一声:“想不到啊想不到,阴狠毒辣的景轻尘,居然对萧宗主存有这种肮脏心思。”景墨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厉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之前还奇怪,放着景家不回,你为何一定要跟在萧宗主身旁。看刚刚情形,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对萧宗主有所觊觎?”周夫人道。“你说什么?”这次开口的,居然是萧云泉。这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在周夫人听来,却如惊雷过耳。萧云泉乃是萧家嫡出,自古萧氏一族遗情绝爱,自己当着他的面,点破景轻尘肮脏心思,恐怕他会十分不悦。而如今情形,势必是需要争取到萧云泉这个战力,想到这里,周夫人连忙道:“萧宗主请不必动怒,萧氏一族向来洁身自好。这景轻尘胆敢对你起歪心思,等我将他捉住,定会五马分尸为宗主解恨。来人,快将他给我捉住。”她话音未落,萧云泉已抢先开口。“谁敢。”音色如常,却掷地有声。萧云泉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就连景墨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萧云泉趁着景墨愣神,握着他手腕,将他引回座位,迟疑片刻,伸手轻轻探向他小腹。“你干什么?”景墨下意识挥开他的手。看着萧云泉眼底一闪即逝的错愕,景墨咬牙继续道:“萧宗主,你这是打算来探伤情?我反正已经臭名昭著,脱个衣服而已,怕是算不得折辱。既然如此,你何不索性扒光我衣服?”萧云泉听到最后这句话,居然手下一顿,随即他不动声色再次伸手,将微凉手掌,强行按在景墨小腹之上。手掌之下,一片冰冷刺骨。“很疼?”萧云泉出声询问,声音里却是再也隐瞒不住的心疼。景墨定定地看着他。萧云泉见他不开口,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灵力附在掌心之上,轻轻贴在景墨腹部。景墨感觉有一阵水流,清清凉凉,水流过后,腹部疼痛缓解许多。周夫人见情况越发诡异,连忙出言劝道:“萧宗主千万莫要心软,此人素来善于伪装,小心着了他的道。”景墨疼痛稍缓,突然又找回辩解力气,他冷冷看向周夫人:“真要说来,我和你们周府远无怨近无仇,我为何要杀你夫君?”“你杀人哪需要理由?”周夫人冷哼道,“出手狠辣,恣意妄为出了名的人,竟好意思跟我提缘由?”琴鼓山是这样子,如今又是这样子,景墨无奈地叹口气。周夫人见他没有反驳,只当他默认下来,继续开口道:“萧宗主,他既已承认,你也总该信了吧?”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萧云泉,只等他首肯,好将景墨拿下。“他何时承认?”萧云泉问。周夫人一时无语。眼见此路不通,她开始寻求他法,想了想,还真想到个传言:“萧宗主有所不知,这位景轻尘景公子,多半并非景家嫡出,而是不知哪来的野种。”她停顿一下,继续道:“萧家自古以来注重礼法,想来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应该入不了宗主之眼。何况他还对萧宗主有所觊觎,萧宗主虽然重情重义,却也要以自身名誉,一族名誉为重才是。”她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摆明了如萧云泉再不划清界限,也就等于把萧家清誉推到风口浪尖。景墨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萧云泉,却见萧云泉神情未变不算,还伸出手替他擦了擦额间冷汗。见状,早有识趣的家丁上前带路,萧云泉低声道:“有劳。”景墨见他开口,只当他不再生气,一边跟着家丁走,一边兴致勃勃到处张望,走过内花园时,更是指着一株开满小花的树道:“寂寂,这花好香。”萧云泉置若罔闻。景墨又嗅了两下花香,只觉得这花香甜而不腻,闻起来神清气爽,十分宜人。他正欲跟萧云泉分享心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云泉还在生气。气性还真大啊?不过可能是从没有人,跟他开过类似玩笑?景墨想到冷冷清清的临川水泽,快跑几步,撵上前悄声哄道:“寂寂,是我不好,不该笑你的。原谅我一次行不行?”萧云泉还是不说话。景墨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一下刚才情形,拉住萧云泉衣角,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所以不愿我提其他姑娘?”听到这话,萧云泉倒真偏头看了看他。真的有意中人了?景墨愣了片刻,故作轻松道:“恭喜恭喜啊,那人是谁?我认识吗?”萧云泉再次不理他了。“那你可曾表露心迹?姑娘自己知不知道?”景墨压下心里奇怪情绪,笑着夸下海口,“别的不敢说,要说替你说媒,我保证胜任。你就告诉我吧,那人到底是谁?”萧云泉黑着脸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景墨还想再说两句,突然脚下一顿,他费解地用手揉揉小腹,站了一会儿,才再次迈步跟上:“喂,萧寂,不说就不说嘛,你等等我啊。”周家的堂屋虽不如萧家豪华,但到底比景家议事厅精致不少。景墨看着轻纱暖帐,看看桌上精美茶具,再次按住腹部,欲言又止地看向萧云泉。萧云泉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景墨又坐了一小会儿,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萧云泉侧头看他一眼。“我去方便一下。”景墨小声说。萧云泉回过头,继续目不斜视盯着门口。谁知他这一去,竟去了许久。萧云泉只当他贪图新鲜,在沿途闲逛。约莫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墨才慢慢吞吞走回来。萧云泉状若无意地瞟他一眼,猛地起身。景墨按着他胳膊,摇摇头,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萧云泉只觉得隔着衣袖,都感到阵阵凉意,他下意识看向景墨的手,压低声音:“怎么了?”“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景墨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想到萧云泉的洁癖,他赶紧解释:“喂,我可是洗过手的哦。”萧云泉自动忽略了这话,只是眉头微锁,看着庭院陷入沉思。景墨看他没理自己,捂着肚子坐下,看看四周:“咦,这都这么久了,周家家主还没过来?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话音刚落,堂屋门外一阵喧哗,接着突然出现众多家丁,将整个堂屋里里外外围个结实。萧云泉无奈地看景墨一眼。景墨连忙捂住自己嘴。“景轻尘,好你个景轻尘,你拿命来。”尖锐叫喊直冲云霄,人群之后闪出位中年女子。这人看起来十分面生,景墨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萧云泉。萧云泉闻言也是一愣,却还是依礼上前拜拜,借势挡在两人之间:“周夫人?何出此言?”周夫人横眉冷挑,双眼血红,抬手直指景墨:“他杀了周晋。”萧云泉和景墨继续皆是一顿。“你少血口喷人。”景墨反应过来,捂着小腹大声反驳。“血口喷人?你景轻尘做下的事,还不敢承认?”周夫人怒极反笑。冷笑过后,她转而直视萧云泉道:“萧宗主,你我萧周两家一向交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萧宗主务必替家夫报仇。”景墨这下彻底不干了,他起身抓着萧云泉就往后拉:“你这女人把话说清楚,什么人证?什么物证?”萧云泉猛地扭头看向景墨,只觉他手比刚刚还要冰冷。“你这杀人凶手,还舔脸要看物证?”周夫人怒目圆睁。萧云泉挡在她身前,一步未让。但想到萧家冷血冷心,不拿出证据,萧云泉未必会帮自己,她扭头朝家丁大吼:“去,把老爷的遗体请来。”不多时,家丁抬着个盖有白布的担架回来,撤掉白布,周晋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别说是景墨,就是素来淡定从容的萧云泉,都瞳孔猛缩。刚刚还谈笑有度的大活人,一转眼居然已经身死魂消?周夫人见到遗体,再也把持不住,她扑倒在地,指着遗体上的伤口嚎啕大哭。萧云泉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伤口之上,赫然布满景家火焰纹。这火焰纹,乃是景家灵力印证,但凡伤口上有火焰纹,便可证明此伤确是景家所留。而这周晋尸身之上,就只有一处伤口,伤口又极深,一看便知是致命之伤。景墨和萧云泉默默看着火焰纹,皆没开口,一时间,周府静谧地只剩周夫人的哭声。周夫人哭了许久,擦干眼泪再次起身:“今天,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替他报仇。”说罢,就欲上前。萧云泉再次挡住她,垂眸看向遗体:“如若伤口是物证,那人证又在何处?”周夫人看他回护景墨,冷笑数声:“你萧宗主伶俐如斯,想不到也被这景轻尘蒙在鼓里?人证?呵,人证可不就在你背后?”萧云泉头也不回:“我背后只有景墨一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周夫人吼完,眼泪再次涌出。平缓半晌,她继续道:“我周家也不会任人拿捏,他虽然杀了我夫君,我夫君也重伤了他。”萧云泉沉默不语。周夫人抬手,颤抖着指向景墨:“想来,他如今已腹痛难耐?想要人证,扒下他衣服,一看便知。”周夫人话音刚落,景墨便再次按紧小腹。见状,有几个家丁提起武器,蠢蠢欲动。景墨无暇他顾,只是咬着牙一味地按着小腹,直到疼痛稍减,他浑身冷汗淋漓,摇摇欲坠,恍惚之间这才发觉,从始至终,萧云泉都没看他一眼。景墨望着眼前修长的背影,只觉这月白色冷淡至极,他有心上前一步,与萧云泉并肩,又觉得这一步比登天还难。最终,景墨咬紧双唇,看向眼前蠢蠢欲动的人群,一字未言。第20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景轻尘,你刚刚不还巧舌如簧?现在怎么不敢开口了?”周夫人见他重伤难行,冷哼一声,带着家丁就欲上前。景墨斜一眼周夫人,又把目光落回萧云泉身上。蓝衣之上,依旧是繁复的金色暗纹,只是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冰冷凌厉。见周夫人已经逼近,他收回目光,勉强抬手欲唤暮紫。谁知,一直没有回头的萧云泉,居然也再次抬手,挡在他身前:“周夫人,恐怕不妥。”“有什么不妥?萧宗主莫不是要护着这个恶徒?”周夫人没料到,人证物证俱在,萧云泉还不为所动,忍不住焦急起来。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言语有失,连忙往回找补:“也怨不得萧宗主,听闻自长空厅一事后,这景轻尘便紧随你左右,想来,你也被他蒙蔽至深。”见萧云泉不再开口,周夫人连忙乘胜追击:“请萧宗主细想,这景轻尘刚刚可曾离开你眼前?家夫就在周府遇害,除景轻尘,府上再无景家之人。”听到紧随左右几个字,景墨眉头紧锁,蓦然抬头。是啊,明明都吃一样的东西,萧云泉好好的,自己却腹痛不止,却还对他解释是吃坏东西?继而他又联想到,自己的确离开许久,而这时间,又恰巧和周晋被杀的时间吻合。景墨无奈地垂下头,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他甚至无从辩解。可他心里却还是隐约觉得,萧云泉会信自己,于是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那蓝色身影,然而蓝衣的主人,依旧没有回头。这是,不信自己,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明明不久之前才说过,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如今想来,却仿佛是个天大笑话。思及此处,景墨大笑一声,强凝灵力唤出暮紫。周夫人只当萧云泉已被说服,用眼神暗示手下,谁知萧云泉虽不开口,手却也没有放下的意思。“萧宗主心里可还是存疑?”周夫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强上。犹豫片刻,她只好开口劝道:“他腹部有伤是事实,萧宗主如若不信,一验便知。你没见他已然拿不稳灵器,想来是伤重至极。”萧云泉听到这话,猛地回头,只见景墨脸色惨白如雪。他连忙转身回撤,将人扶住,低声问:“很疼?”景墨却只当他在问自己,是否真是伤口很疼。他冷冷看着萧云泉,心脏仿佛被重重捏过。本以为两人经历生死,已经称得上知己二字。五津地动,生死一瞬,自己为他可以不顾身家性命,可谁知,仅凭他人一面之词,萧云泉就要疑自己至此?想到这里,景墨只觉得委屈得无以复加。他一把推开萧云泉,将暮紫横在两人之间:“怎么,终于认清我真面目了?那下一步呢?可是要将我手刃,替周晋报仇?”萧云泉完全没有提防,直接被推出几步远。景墨一出手就暗自后悔,萧云泉灵力不济,自己却还下重手。看着萧云泉倒退几步,他皱皱眉,一时间也没分清,到底是心脏更疼,还是小腹更疼。萧云泉站稳身形,再次抬头,看着景墨眼眶微红,紧按着腹部,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萧云泉知道景墨身体有恙,但形式所迫,想到他们还有求于周夫人,自己实在不易回护得太过。何况见景墨还能召唤灵器,便以为他情况还好。谁知这一回头,才发觉景墨非但不好,而且好像还误解了什么。“怎么?跟我已经无话可说?萧宗主,下一步可是要与我割袍断义?”景墨感觉眼前渐渐模糊,他努力睁眼,却依旧看不清萧云泉表情。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景墨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勉强将灵力凝聚指尖,咬破手指,就欲画符。还有事相求,萧云泉生怕他胡来,彻底将周夫人惹恼,连忙再次向前,捉住景墨手腕,尽可能压低声音安抚道:“景墨,别乱来。”“我偏要乱来,你能耐我何?”景墨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却也没再次将人推开。周夫人看着这个情形,神色微变。她沉默片刻,了然地长叹一声:“想不到啊想不到,阴狠毒辣的景轻尘,居然对萧宗主存有这种肮脏心思。”景墨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厉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之前还奇怪,放着景家不回,你为何一定要跟在萧宗主身旁。看刚刚情形,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对萧宗主有所觊觎?”周夫人道。“你说什么?”这次开口的,居然是萧云泉。这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在周夫人听来,却如惊雷过耳。萧云泉乃是萧家嫡出,自古萧氏一族遗情绝爱,自己当着他的面,点破景轻尘肮脏心思,恐怕他会十分不悦。而如今情形,势必是需要争取到萧云泉这个战力,想到这里,周夫人连忙道:“萧宗主请不必动怒,萧氏一族向来洁身自好。这景轻尘胆敢对你起歪心思,等我将他捉住,定会五马分尸为宗主解恨。来人,快将他给我捉住。”她话音未落,萧云泉已抢先开口。“谁敢。”音色如常,却掷地有声。萧云泉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就连景墨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萧云泉趁着景墨愣神,握着他手腕,将他引回座位,迟疑片刻,伸手轻轻探向他小腹。“你干什么?”景墨下意识挥开他的手。看着萧云泉眼底一闪即逝的错愕,景墨咬牙继续道:“萧宗主,你这是打算来探伤情?我反正已经臭名昭著,脱个衣服而已,怕是算不得折辱。既然如此,你何不索性扒光我衣服?”萧云泉听到最后这句话,居然手下一顿,随即他不动声色再次伸手,将微凉手掌,强行按在景墨小腹之上。手掌之下,一片冰冷刺骨。“很疼?”萧云泉出声询问,声音里却是再也隐瞒不住的心疼。景墨定定地看着他。萧云泉见他不开口,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灵力附在掌心之上,轻轻贴在景墨腹部。景墨感觉有一阵水流,清清凉凉,水流过后,腹部疼痛缓解许多。周夫人见情况越发诡异,连忙出言劝道:“萧宗主千万莫要心软,此人素来善于伪装,小心着了他的道。”景墨疼痛稍缓,突然又找回辩解力气,他冷冷看向周夫人:“真要说来,我和你们周府远无怨近无仇,我为何要杀你夫君?”“你杀人哪需要理由?”周夫人冷哼道,“出手狠辣,恣意妄为出了名的人,竟好意思跟我提缘由?”琴鼓山是这样子,如今又是这样子,景墨无奈地叹口气。周夫人见他没有反驳,只当他默认下来,继续开口道:“萧宗主,他既已承认,你也总该信了吧?”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萧云泉,只等他首肯,好将景墨拿下。“他何时承认?”萧云泉问。周夫人一时无语。眼见此路不通,她开始寻求他法,想了想,还真想到个传言:“萧宗主有所不知,这位景轻尘景公子,多半并非景家嫡出,而是不知哪来的野种。”她停顿一下,继续道:“萧家自古以来注重礼法,想来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应该入不了宗主之眼。何况他还对萧宗主有所觊觎,萧宗主虽然重情重义,却也要以自身名誉,一族名誉为重才是。”她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摆明了如萧云泉再不划清界限,也就等于把萧家清誉推到风口浪尖。景墨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萧云泉,却见萧云泉神情未变不算,还伸出手替他擦了擦额间冷汗。见状,早有识趣的家丁上前带路,萧云泉低声道:“有劳。”景墨见他开口,只当他不再生气,一边跟着家丁走,一边兴致勃勃到处张望,走过内花园时,更是指着一株开满小花的树道:“寂寂,这花好香。”萧云泉置若罔闻。景墨又嗅了两下花香,只觉得这花香甜而不腻,闻起来神清气爽,十分宜人。他正欲跟萧云泉分享心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云泉还在生气。气性还真大啊?不过可能是从没有人,跟他开过类似玩笑?景墨想到冷冷清清的临川水泽,快跑几步,撵上前悄声哄道:“寂寂,是我不好,不该笑你的。原谅我一次行不行?”萧云泉还是不说话。景墨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一下刚才情形,拉住萧云泉衣角,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所以不愿我提其他姑娘?”听到这话,萧云泉倒真偏头看了看他。真的有意中人了?景墨愣了片刻,故作轻松道:“恭喜恭喜啊,那人是谁?我认识吗?”萧云泉再次不理他了。“那你可曾表露心迹?姑娘自己知不知道?”景墨压下心里奇怪情绪,笑着夸下海口,“别的不敢说,要说替你说媒,我保证胜任。你就告诉我吧,那人到底是谁?”萧云泉黑着脸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景墨还想再说两句,突然脚下一顿,他费解地用手揉揉小腹,站了一会儿,才再次迈步跟上:“喂,萧寂,不说就不说嘛,你等等我啊。”周家的堂屋虽不如萧家豪华,但到底比景家议事厅精致不少。景墨看着轻纱暖帐,看看桌上精美茶具,再次按住腹部,欲言又止地看向萧云泉。萧云泉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景墨又坐了一小会儿,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萧云泉侧头看他一眼。“我去方便一下。”景墨小声说。萧云泉回过头,继续目不斜视盯着门口。谁知他这一去,竟去了许久。萧云泉只当他贪图新鲜,在沿途闲逛。约莫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墨才慢慢吞吞走回来。萧云泉状若无意地瞟他一眼,猛地起身。景墨按着他胳膊,摇摇头,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萧云泉只觉得隔着衣袖,都感到阵阵凉意,他下意识看向景墨的手,压低声音:“怎么了?”“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景墨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想到萧云泉的洁癖,他赶紧解释:“喂,我可是洗过手的哦。”萧云泉自动忽略了这话,只是眉头微锁,看着庭院陷入沉思。景墨看他没理自己,捂着肚子坐下,看看四周:“咦,这都这么久了,周家家主还没过来?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话音刚落,堂屋门外一阵喧哗,接着突然出现众多家丁,将整个堂屋里里外外围个结实。萧云泉无奈地看景墨一眼。景墨连忙捂住自己嘴。“景轻尘,好你个景轻尘,你拿命来。”尖锐叫喊直冲云霄,人群之后闪出位中年女子。这人看起来十分面生,景墨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萧云泉。萧云泉闻言也是一愣,却还是依礼上前拜拜,借势挡在两人之间:“周夫人?何出此言?”周夫人横眉冷挑,双眼血红,抬手直指景墨:“他杀了周晋。”萧云泉和景墨继续皆是一顿。“你少血口喷人。”景墨反应过来,捂着小腹大声反驳。“血口喷人?你景轻尘做下的事,还不敢承认?”周夫人怒极反笑。冷笑过后,她转而直视萧云泉道:“萧宗主,你我萧周两家一向交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萧宗主务必替家夫报仇。”景墨这下彻底不干了,他起身抓着萧云泉就往后拉:“你这女人把话说清楚,什么人证?什么物证?”萧云泉猛地扭头看向景墨,只觉他手比刚刚还要冰冷。“你这杀人凶手,还舔脸要看物证?”周夫人怒目圆睁。萧云泉挡在她身前,一步未让。但想到萧家冷血冷心,不拿出证据,萧云泉未必会帮自己,她扭头朝家丁大吼:“去,把老爷的遗体请来。”不多时,家丁抬着个盖有白布的担架回来,撤掉白布,周晋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别说是景墨,就是素来淡定从容的萧云泉,都瞳孔猛缩。刚刚还谈笑有度的大活人,一转眼居然已经身死魂消?周夫人见到遗体,再也把持不住,她扑倒在地,指着遗体上的伤口嚎啕大哭。萧云泉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伤口之上,赫然布满景家火焰纹。这火焰纹,乃是景家灵力印证,但凡伤口上有火焰纹,便可证明此伤确是景家所留。而这周晋尸身之上,就只有一处伤口,伤口又极深,一看便知是致命之伤。景墨和萧云泉默默看着火焰纹,皆没开口,一时间,周府静谧地只剩周夫人的哭声。周夫人哭了许久,擦干眼泪再次起身:“今天,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替他报仇。”说罢,就欲上前。萧云泉再次挡住她,垂眸看向遗体:“如若伤口是物证,那人证又在何处?”周夫人看他回护景墨,冷笑数声:“你萧宗主伶俐如斯,想不到也被这景轻尘蒙在鼓里?人证?呵,人证可不就在你背后?”萧云泉头也不回:“我背后只有景墨一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周夫人吼完,眼泪再次涌出。平缓半晌,她继续道:“我周家也不会任人拿捏,他虽然杀了我夫君,我夫君也重伤了他。”萧云泉沉默不语。周夫人抬手,颤抖着指向景墨:“想来,他如今已腹痛难耐?想要人证,扒下他衣服,一看便知。”周夫人话音刚落,景墨便再次按紧小腹。见状,有几个家丁提起武器,蠢蠢欲动。景墨无暇他顾,只是咬着牙一味地按着小腹,直到疼痛稍减,他浑身冷汗淋漓,摇摇欲坠,恍惚之间这才发觉,从始至终,萧云泉都没看他一眼。景墨望着眼前修长的背影,只觉这月白色冷淡至极,他有心上前一步,与萧云泉并肩,又觉得这一步比登天还难。最终,景墨咬紧双唇,看向眼前蠢蠢欲动的人群,一字未言。第20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景轻尘,你刚刚不还巧舌如簧?现在怎么不敢开口了?”周夫人见他重伤难行,冷哼一声,带着家丁就欲上前。景墨斜一眼周夫人,又把目光落回萧云泉身上。蓝衣之上,依旧是繁复的金色暗纹,只是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冰冷凌厉。见周夫人已经逼近,他收回目光,勉强抬手欲唤暮紫。谁知,一直没有回头的萧云泉,居然也再次抬手,挡在他身前:“周夫人,恐怕不妥。”“有什么不妥?萧宗主莫不是要护着这个恶徒?”周夫人没料到,人证物证俱在,萧云泉还不为所动,忍不住焦急起来。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言语有失,连忙往回找补:“也怨不得萧宗主,听闻自长空厅一事后,这景轻尘便紧随你左右,想来,你也被他蒙蔽至深。”见萧云泉不再开口,周夫人连忙乘胜追击:“请萧宗主细想,这景轻尘刚刚可曾离开你眼前?家夫就在周府遇害,除景轻尘,府上再无景家之人。”听到紧随左右几个字,景墨眉头紧锁,蓦然抬头。是啊,明明都吃一样的东西,萧云泉好好的,自己却腹痛不止,却还对他解释是吃坏东西?继而他又联想到,自己的确离开许久,而这时间,又恰巧和周晋被杀的时间吻合。景墨无奈地垂下头,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他甚至无从辩解。可他心里却还是隐约觉得,萧云泉会信自己,于是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那蓝色身影,然而蓝衣的主人,依旧没有回头。这是,不信自己,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明明不久之前才说过,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如今想来,却仿佛是个天大笑话。思及此处,景墨大笑一声,强凝灵力唤出暮紫。周夫人只当萧云泉已被说服,用眼神暗示手下,谁知萧云泉虽不开口,手却也没有放下的意思。“萧宗主心里可还是存疑?”周夫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强上。犹豫片刻,她只好开口劝道:“他腹部有伤是事实,萧宗主如若不信,一验便知。你没见他已然拿不稳灵器,想来是伤重至极。”萧云泉听到这话,猛地回头,只见景墨脸色惨白如雪。他连忙转身回撤,将人扶住,低声问:“很疼?”景墨却只当他在问自己,是否真是伤口很疼。他冷冷看着萧云泉,心脏仿佛被重重捏过。本以为两人经历生死,已经称得上知己二字。五津地动,生死一瞬,自己为他可以不顾身家性命,可谁知,仅凭他人一面之词,萧云泉就要疑自己至此?想到这里,景墨只觉得委屈得无以复加。他一把推开萧云泉,将暮紫横在两人之间:“怎么,终于认清我真面目了?那下一步呢?可是要将我手刃,替周晋报仇?”萧云泉完全没有提防,直接被推出几步远。景墨一出手就暗自后悔,萧云泉灵力不济,自己却还下重手。看着萧云泉倒退几步,他皱皱眉,一时间也没分清,到底是心脏更疼,还是小腹更疼。萧云泉站稳身形,再次抬头,看着景墨眼眶微红,紧按着腹部,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萧云泉知道景墨身体有恙,但形式所迫,想到他们还有求于周夫人,自己实在不易回护得太过。何况见景墨还能召唤灵器,便以为他情况还好。谁知这一回头,才发觉景墨非但不好,而且好像还误解了什么。“怎么?跟我已经无话可说?萧宗主,下一步可是要与我割袍断义?”景墨感觉眼前渐渐模糊,他努力睁眼,却依旧看不清萧云泉表情。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景墨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勉强将灵力凝聚指尖,咬破手指,就欲画符。还有事相求,萧云泉生怕他胡来,彻底将周夫人惹恼,连忙再次向前,捉住景墨手腕,尽可能压低声音安抚道:“景墨,别乱来。”“我偏要乱来,你能耐我何?”景墨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却也没再次将人推开。周夫人看着这个情形,神色微变。她沉默片刻,了然地长叹一声:“想不到啊想不到,阴狠毒辣的景轻尘,居然对萧宗主存有这种肮脏心思。”景墨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厉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之前还奇怪,放着景家不回,你为何一定要跟在萧宗主身旁。看刚刚情形,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对萧宗主有所觊觎?”周夫人道。“你说什么?”这次开口的,居然是萧云泉。这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在周夫人听来,却如惊雷过耳。萧云泉乃是萧家嫡出,自古萧氏一族遗情绝爱,自己当着他的面,点破景轻尘肮脏心思,恐怕他会十分不悦。而如今情形,势必是需要争取到萧云泉这个战力,想到这里,周夫人连忙道:“萧宗主请不必动怒,萧氏一族向来洁身自好。这景轻尘胆敢对你起歪心思,等我将他捉住,定会五马分尸为宗主解恨。来人,快将他给我捉住。”她话音未落,萧云泉已抢先开口。“谁敢。”音色如常,却掷地有声。萧云泉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就连景墨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萧云泉趁着景墨愣神,握着他手腕,将他引回座位,迟疑片刻,伸手轻轻探向他小腹。“你干什么?”景墨下意识挥开他的手。看着萧云泉眼底一闪即逝的错愕,景墨咬牙继续道:“萧宗主,你这是打算来探伤情?我反正已经臭名昭著,脱个衣服而已,怕是算不得折辱。既然如此,你何不索性扒光我衣服?”萧云泉听到最后这句话,居然手下一顿,随即他不动声色再次伸手,将微凉手掌,强行按在景墨小腹之上。手掌之下,一片冰冷刺骨。“很疼?”萧云泉出声询问,声音里却是再也隐瞒不住的心疼。景墨定定地看着他。萧云泉见他不开口,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灵力附在掌心之上,轻轻贴在景墨腹部。景墨感觉有一阵水流,清清凉凉,水流过后,腹部疼痛缓解许多。周夫人见情况越发诡异,连忙出言劝道:“萧宗主千万莫要心软,此人素来善于伪装,小心着了他的道。”景墨疼痛稍缓,突然又找回辩解力气,他冷冷看向周夫人:“真要说来,我和你们周府远无怨近无仇,我为何要杀你夫君?”“你杀人哪需要理由?”周夫人冷哼道,“出手狠辣,恣意妄为出了名的人,竟好意思跟我提缘由?”琴鼓山是这样子,如今又是这样子,景墨无奈地叹口气。周夫人见他没有反驳,只当他默认下来,继续开口道:“萧宗主,他既已承认,你也总该信了吧?”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萧云泉,只等他首肯,好将景墨拿下。“他何时承认?”萧云泉问。周夫人一时无语。眼见此路不通,她开始寻求他法,想了想,还真想到个传言:“萧宗主有所不知,这位景轻尘景公子,多半并非景家嫡出,而是不知哪来的野种。”她停顿一下,继续道:“萧家自古以来注重礼法,想来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应该入不了宗主之眼。何况他还对萧宗主有所觊觎,萧宗主虽然重情重义,却也要以自身名誉,一族名誉为重才是。”她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摆明了如萧云泉再不划清界限,也就等于把萧家清誉推到风口浪尖。景墨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萧云泉,却见萧云泉神情未变不算,还伸出手替他擦了擦额间冷汗。见状,早有识趣的家丁上前带路,萧云泉低声道:“有劳。”景墨见他开口,只当他不再生气,一边跟着家丁走,一边兴致勃勃到处张望,走过内花园时,更是指着一株开满小花的树道:“寂寂,这花好香。”萧云泉置若罔闻。景墨又嗅了两下花香,只觉得这花香甜而不腻,闻起来神清气爽,十分宜人。他正欲跟萧云泉分享心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云泉还在生气。气性还真大啊?不过可能是从没有人,跟他开过类似玩笑?景墨想到冷冷清清的临川水泽,快跑几步,撵上前悄声哄道:“寂寂,是我不好,不该笑你的。原谅我一次行不行?”萧云泉还是不说话。景墨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一下刚才情形,拉住萧云泉衣角,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所以不愿我提其他姑娘?”听到这话,萧云泉倒真偏头看了看他。真的有意中人了?景墨愣了片刻,故作轻松道:“恭喜恭喜啊,那人是谁?我认识吗?”萧云泉再次不理他了。“那你可曾表露心迹?姑娘自己知不知道?”景墨压下心里奇怪情绪,笑着夸下海口,“别的不敢说,要说替你说媒,我保证胜任。你就告诉我吧,那人到底是谁?”萧云泉黑着脸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景墨还想再说两句,突然脚下一顿,他费解地用手揉揉小腹,站了一会儿,才再次迈步跟上:“喂,萧寂,不说就不说嘛,你等等我啊。”周家的堂屋虽不如萧家豪华,但到底比景家议事厅精致不少。景墨看着轻纱暖帐,看看桌上精美茶具,再次按住腹部,欲言又止地看向萧云泉。萧云泉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景墨又坐了一小会儿,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萧云泉侧头看他一眼。“我去方便一下。”景墨小声说。萧云泉回过头,继续目不斜视盯着门口。谁知他这一去,竟去了许久。萧云泉只当他贪图新鲜,在沿途闲逛。约莫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墨才慢慢吞吞走回来。萧云泉状若无意地瞟他一眼,猛地起身。景墨按着他胳膊,摇摇头,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萧云泉只觉得隔着衣袖,都感到阵阵凉意,他下意识看向景墨的手,压低声音:“怎么了?”“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景墨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想到萧云泉的洁癖,他赶紧解释:“喂,我可是洗过手的哦。”萧云泉自动忽略了这话,只是眉头微锁,看着庭院陷入沉思。景墨看他没理自己,捂着肚子坐下,看看四周:“咦,这都这么久了,周家家主还没过来?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话音刚落,堂屋门外一阵喧哗,接着突然出现众多家丁,将整个堂屋里里外外围个结实。萧云泉无奈地看景墨一眼。景墨连忙捂住自己嘴。“景轻尘,好你个景轻尘,你拿命来。”尖锐叫喊直冲云霄,人群之后闪出位中年女子。这人看起来十分面生,景墨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萧云泉。萧云泉闻言也是一愣,却还是依礼上前拜拜,借势挡在两人之间:“周夫人?何出此言?”周夫人横眉冷挑,双眼血红,抬手直指景墨:“他杀了周晋。”萧云泉和景墨继续皆是一顿。“你少血口喷人。”景墨反应过来,捂着小腹大声反驳。“血口喷人?你景轻尘做下的事,还不敢承认?”周夫人怒极反笑。冷笑过后,她转而直视萧云泉道:“萧宗主,你我萧周两家一向交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萧宗主务必替家夫报仇。”景墨这下彻底不干了,他起身抓着萧云泉就往后拉:“你这女人把话说清楚,什么人证?什么物证?”萧云泉猛地扭头看向景墨,只觉他手比刚刚还要冰冷。“你这杀人凶手,还舔脸要看物证?”周夫人怒目圆睁。萧云泉挡在她身前,一步未让。但想到萧家冷血冷心,不拿出证据,萧云泉未必会帮自己,她扭头朝家丁大吼:“去,把老爷的遗体请来。”不多时,家丁抬着个盖有白布的担架回来,撤掉白布,周晋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别说是景墨,就是素来淡定从容的萧云泉,都瞳孔猛缩。刚刚还谈笑有度的大活人,一转眼居然已经身死魂消?周夫人见到遗体,再也把持不住,她扑倒在地,指着遗体上的伤口嚎啕大哭。萧云泉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伤口之上,赫然布满景家火焰纹。这火焰纹,乃是景家灵力印证,但凡伤口上有火焰纹,便可证明此伤确是景家所留。而这周晋尸身之上,就只有一处伤口,伤口又极深,一看便知是致命之伤。景墨和萧云泉默默看着火焰纹,皆没开口,一时间,周府静谧地只剩周夫人的哭声。周夫人哭了许久,擦干眼泪再次起身:“今天,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替他报仇。”说罢,就欲上前。萧云泉再次挡住她,垂眸看向遗体:“如若伤口是物证,那人证又在何处?”周夫人看他回护景墨,冷笑数声:“你萧宗主伶俐如斯,想不到也被这景轻尘蒙在鼓里?人证?呵,人证可不就在你背后?”萧云泉头也不回:“我背后只有景墨一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周夫人吼完,眼泪再次涌出。平缓半晌,她继续道:“我周家也不会任人拿捏,他虽然杀了我夫君,我夫君也重伤了他。”萧云泉沉默不语。周夫人抬手,颤抖着指向景墨:“想来,他如今已腹痛难耐?想要人证,扒下他衣服,一看便知。”周夫人话音刚落,景墨便再次按紧小腹。见状,有几个家丁提起武器,蠢蠢欲动。景墨无暇他顾,只是咬着牙一味地按着小腹,直到疼痛稍减,他浑身冷汗淋漓,摇摇欲坠,恍惚之间这才发觉,从始至终,萧云泉都没看他一眼。景墨望着眼前修长的背影,只觉这月白色冷淡至极,他有心上前一步,与萧云泉并肩,又觉得这一步比登天还难。最终,景墨咬紧双唇,看向眼前蠢蠢欲动的人群,一字未言。第20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景轻尘,你刚刚不还巧舌如簧?现在怎么不敢开口了?”周夫人见他重伤难行,冷哼一声,带着家丁就欲上前。景墨斜一眼周夫人,又把目光落回萧云泉身上。蓝衣之上,依旧是繁复的金色暗纹,只是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冰冷凌厉。见周夫人已经逼近,他收回目光,勉强抬手欲唤暮紫。谁知,一直没有回头的萧云泉,居然也再次抬手,挡在他身前:“周夫人,恐怕不妥。”“有什么不妥?萧宗主莫不是要护着这个恶徒?”周夫人没料到,人证物证俱在,萧云泉还不为所动,忍不住焦急起来。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言语有失,连忙往回找补:“也怨不得萧宗主,听闻自长空厅一事后,这景轻尘便紧随你左右,想来,你也被他蒙蔽至深。”见萧云泉不再开口,周夫人连忙乘胜追击:“请萧宗主细想,这景轻尘刚刚可曾离开你眼前?家夫就在周府遇害,除景轻尘,府上再无景家之人。”听到紧随左右几个字,景墨眉头紧锁,蓦然抬头。是啊,明明都吃一样的东西,萧云泉好好的,自己却腹痛不止,却还对他解释是吃坏东西?继而他又联想到,自己的确离开许久,而这时间,又恰巧和周晋被杀的时间吻合。景墨无奈地垂下头,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他甚至无从辩解。可他心里却还是隐约觉得,萧云泉会信自己,于是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那蓝色身影,然而蓝衣的主人,依旧没有回头。这是,不信自己,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明明不久之前才说过,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如今想来,却仿佛是个天大笑话。思及此处,景墨大笑一声,强凝灵力唤出暮紫。周夫人只当萧云泉已被说服,用眼神暗示手下,谁知萧云泉虽不开口,手却也没有放下的意思。“萧宗主心里可还是存疑?”周夫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强上。犹豫片刻,她只好开口劝道:“他腹部有伤是事实,萧宗主如若不信,一验便知。你没见他已然拿不稳灵器,想来是伤重至极。”萧云泉听到这话,猛地回头,只见景墨脸色惨白如雪。他连忙转身回撤,将人扶住,低声问:“很疼?”景墨却只当他在问自己,是否真是伤口很疼。他冷冷看着萧云泉,心脏仿佛被重重捏过。本以为两人经历生死,已经称得上知己二字。五津地动,生死一瞬,自己为他可以不顾身家性命,可谁知,仅凭他人一面之词,萧云泉就要疑自己至此?想到这里,景墨只觉得委屈得无以复加。他一把推开萧云泉,将暮紫横在两人之间:“怎么,终于认清我真面目了?那下一步呢?可是要将我手刃,替周晋报仇?”萧云泉完全没有提防,直接被推出几步远。景墨一出手就暗自后悔,萧云泉灵力不济,自己却还下重手。看着萧云泉倒退几步,他皱皱眉,一时间也没分清,到底是心脏更疼,还是小腹更疼。萧云泉站稳身形,再次抬头,看着景墨眼眶微红,紧按着腹部,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萧云泉知道景墨身体有恙,但形式所迫,想到他们还有求于周夫人,自己实在不易回护得太过。何况见景墨还能召唤灵器,便以为他情况还好。谁知这一回头,才发觉景墨非但不好,而且好像还误解了什么。“怎么?跟我已经无话可说?萧宗主,下一步可是要与我割袍断义?”景墨感觉眼前渐渐模糊,他努力睁眼,却依旧看不清萧云泉表情。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景墨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勉强将灵力凝聚指尖,咬破手指,就欲画符。还有事相求,萧云泉生怕他胡来,彻底将周夫人惹恼,连忙再次向前,捉住景墨手腕,尽可能压低声音安抚道:“景墨,别乱来。”“我偏要乱来,你能耐我何?”景墨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却也没再次将人推开。周夫人看着这个情形,神色微变。她沉默片刻,了然地长叹一声:“想不到啊想不到,阴狠毒辣的景轻尘,居然对萧宗主存有这种肮脏心思。”景墨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厉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之前还奇怪,放着景家不回,你为何一定要跟在萧宗主身旁。看刚刚情形,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对萧宗主有所觊觎?”周夫人道。“你说什么?”这次开口的,居然是萧云泉。这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在周夫人听来,却如惊雷过耳。萧云泉乃是萧家嫡出,自古萧氏一族遗情绝爱,自己当着他的面,点破景轻尘肮脏心思,恐怕他会十分不悦。而如今情形,势必是需要争取到萧云泉这个战力,想到这里,周夫人连忙道:“萧宗主请不必动怒,萧氏一族向来洁身自好。这景轻尘胆敢对你起歪心思,等我将他捉住,定会五马分尸为宗主解恨。来人,快将他给我捉住。”她话音未落,萧云泉已抢先开口。“谁敢。”音色如常,却掷地有声。萧云泉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就连景墨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萧云泉趁着景墨愣神,握着他手腕,将他引回座位,迟疑片刻,伸手轻轻探向他小腹。“你干什么?”景墨下意识挥开他的手。看着萧云泉眼底一闪即逝的错愕,景墨咬牙继续道:“萧宗主,你这是打算来探伤情?我反正已经臭名昭著,脱个衣服而已,怕是算不得折辱。既然如此,你何不索性扒光我衣服?”萧云泉听到最后这句话,居然手下一顿,随即他不动声色再次伸手,将微凉手掌,强行按在景墨小腹之上。手掌之下,一片冰冷刺骨。“很疼?”萧云泉出声询问,声音里却是再也隐瞒不住的心疼。景墨定定地看着他。萧云泉见他不开口,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灵力附在掌心之上,轻轻贴在景墨腹部。景墨感觉有一阵水流,清清凉凉,水流过后,腹部疼痛缓解许多。周夫人见情况越发诡异,连忙出言劝道:“萧宗主千万莫要心软,此人素来善于伪装,小心着了他的道。”景墨疼痛稍缓,突然又找回辩解力气,他冷冷看向周夫人:“真要说来,我和你们周府远无怨近无仇,我为何要杀你夫君?”“你杀人哪需要理由?”周夫人冷哼道,“出手狠辣,恣意妄为出了名的人,竟好意思跟我提缘由?”琴鼓山是这样子,如今又是这样子,景墨无奈地叹口气。周夫人见他没有反驳,只当他默认下来,继续开口道:“萧宗主,他既已承认,你也总该信了吧?”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萧云泉,只等他首肯,好将景墨拿下。“他何时承认?”萧云泉问。周夫人一时无语。眼见此路不通,她开始寻求他法,想了想,还真想到个传言:“萧宗主有所不知,这位景轻尘景公子,多半并非景家嫡出,而是不知哪来的野种。”她停顿一下,继续道:“萧家自古以来注重礼法,想来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应该入不了宗主之眼。何况他还对萧宗主有所觊觎,萧宗主虽然重情重义,却也要以自身名誉,一族名誉为重才是。”她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摆明了如萧云泉再不划清界限,也就等于把萧家清誉推到风口浪尖。景墨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萧云泉,却见萧云泉神情未变不算,还伸出手替他擦了擦额间冷汗。见状,早有识趣的家丁上前带路,萧云泉低声道:“有劳。”景墨见他开口,只当他不再生气,一边跟着家丁走,一边兴致勃勃到处张望,走过内花园时,更是指着一株开满小花的树道:“寂寂,这花好香。”萧云泉置若罔闻。景墨又嗅了两下花香,只觉得这花香甜而不腻,闻起来神清气爽,十分宜人。他正欲跟萧云泉分享心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云泉还在生气。气性还真大啊?不过可能是从没有人,跟他开过类似玩笑?景墨想到冷冷清清的临川水泽,快跑几步,撵上前悄声哄道:“寂寂,是我不好,不该笑你的。原谅我一次行不行?”萧云泉还是不说话。景墨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一下刚才情形,拉住萧云泉衣角,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所以不愿我提其他姑娘?”听到这话,萧云泉倒真偏头看了看他。真的有意中人了?景墨愣了片刻,故作轻松道:“恭喜恭喜啊,那人是谁?我认识吗?”萧云泉再次不理他了。“那你可曾表露心迹?姑娘自己知不知道?”景墨压下心里奇怪情绪,笑着夸下海口,“别的不敢说,要说替你说媒,我保证胜任。你就告诉我吧,那人到底是谁?”萧云泉黑着脸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景墨还想再说两句,突然脚下一顿,他费解地用手揉揉小腹,站了一会儿,才再次迈步跟上:“喂,萧寂,不说就不说嘛,你等等我啊。”周家的堂屋虽不如萧家豪华,但到底比景家议事厅精致不少。景墨看着轻纱暖帐,看看桌上精美茶具,再次按住腹部,欲言又止地看向萧云泉。萧云泉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景墨又坐了一小会儿,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萧云泉侧头看他一眼。“我去方便一下。”景墨小声说。萧云泉回过头,继续目不斜视盯着门口。谁知他这一去,竟去了许久。萧云泉只当他贪图新鲜,在沿途闲逛。约莫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墨才慢慢吞吞走回来。萧云泉状若无意地瞟他一眼,猛地起身。景墨按着他胳膊,摇摇头,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萧云泉只觉得隔着衣袖,都感到阵阵凉意,他下意识看向景墨的手,压低声音:“怎么了?”“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景墨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想到萧云泉的洁癖,他赶紧解释:“喂,我可是洗过手的哦。”萧云泉自动忽略了这话,只是眉头微锁,看着庭院陷入沉思。景墨看他没理自己,捂着肚子坐下,看看四周:“咦,这都这么久了,周家家主还没过来?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话音刚落,堂屋门外一阵喧哗,接着突然出现众多家丁,将整个堂屋里里外外围个结实。萧云泉无奈地看景墨一眼。景墨连忙捂住自己嘴。“景轻尘,好你个景轻尘,你拿命来。”尖锐叫喊直冲云霄,人群之后闪出位中年女子。这人看起来十分面生,景墨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萧云泉。萧云泉闻言也是一愣,却还是依礼上前拜拜,借势挡在两人之间:“周夫人?何出此言?”周夫人横眉冷挑,双眼血红,抬手直指景墨:“他杀了周晋。”萧云泉和景墨继续皆是一顿。“你少血口喷人。”景墨反应过来,捂着小腹大声反驳。“血口喷人?你景轻尘做下的事,还不敢承认?”周夫人怒极反笑。冷笑过后,她转而直视萧云泉道:“萧宗主,你我萧周两家一向交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萧宗主务必替家夫报仇。”景墨这下彻底不干了,他起身抓着萧云泉就往后拉:“你这女人把话说清楚,什么人证?什么物证?”萧云泉猛地扭头看向景墨,只觉他手比刚刚还要冰冷。“你这杀人凶手,还舔脸要看物证?”周夫人怒目圆睁。萧云泉挡在她身前,一步未让。但想到萧家冷血冷心,不拿出证据,萧云泉未必会帮自己,她扭头朝家丁大吼:“去,把老爷的遗体请来。”不多时,家丁抬着个盖有白布的担架回来,撤掉白布,周晋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别说是景墨,就是素来淡定从容的萧云泉,都瞳孔猛缩。刚刚还谈笑有度的大活人,一转眼居然已经身死魂消?周夫人见到遗体,再也把持不住,她扑倒在地,指着遗体上的伤口嚎啕大哭。萧云泉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伤口之上,赫然布满景家火焰纹。这火焰纹,乃是景家灵力印证,但凡伤口上有火焰纹,便可证明此伤确是景家所留。而这周晋尸身之上,就只有一处伤口,伤口又极深,一看便知是致命之伤。景墨和萧云泉默默看着火焰纹,皆没开口,一时间,周府静谧地只剩周夫人的哭声。周夫人哭了许久,擦干眼泪再次起身:“今天,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替他报仇。”说罢,就欲上前。萧云泉再次挡住她,垂眸看向遗体:“如若伤口是物证,那人证又在何处?”周夫人看他回护景墨,冷笑数声:“你萧宗主伶俐如斯,想不到也被这景轻尘蒙在鼓里?人证?呵,人证可不就在你背后?”萧云泉头也不回:“我背后只有景墨一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周夫人吼完,眼泪再次涌出。平缓半晌,她继续道:“我周家也不会任人拿捏,他虽然杀了我夫君,我夫君也重伤了他。”萧云泉沉默不语。周夫人抬手,颤抖着指向景墨:“想来,他如今已腹痛难耐?想要人证,扒下他衣服,一看便知。”周夫人话音刚落,景墨便再次按紧小腹。见状,有几个家丁提起武器,蠢蠢欲动。景墨无暇他顾,只是咬着牙一味地按着小腹,直到疼痛稍减,他浑身冷汗淋漓,摇摇欲坠,恍惚之间这才发觉,从始至终,萧云泉都没看他一眼。景墨望着眼前修长的背影,只觉这月白色冷淡至极,他有心上前一步,与萧云泉并肩,又觉得这一步比登天还难。最终,景墨咬紧双唇,看向眼前蠢蠢欲动的人群,一字未言。第20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景轻尘,你刚刚不还巧舌如簧?现在怎么不敢开口了?”周夫人见他重伤难行,冷哼一声,带着家丁就欲上前。景墨斜一眼周夫人,又把目光落回萧云泉身上。蓝衣之上,依旧是繁复的金色暗纹,只是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冰冷凌厉。见周夫人已经逼近,他收回目光,勉强抬手欲唤暮紫。谁知,一直没有回头的萧云泉,居然也再次抬手,挡在他身前:“周夫人,恐怕不妥。”“有什么不妥?萧宗主莫不是要护着这个恶徒?”周夫人没料到,人证物证俱在,萧云泉还不为所动,忍不住焦急起来。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言语有失,连忙往回找补:“也怨不得萧宗主,听闻自长空厅一事后,这景轻尘便紧随你左右,想来,你也被他蒙蔽至深。”见萧云泉不再开口,周夫人连忙乘胜追击:“请萧宗主细想,这景轻尘刚刚可曾离开你眼前?家夫就在周府遇害,除景轻尘,府上再无景家之人。”听到紧随左右几个字,景墨眉头紧锁,蓦然抬头。是啊,明明都吃一样的东西,萧云泉好好的,自己却腹痛不止,却还对他解释是吃坏东西?继而他又联想到,自己的确离开许久,而这时间,又恰巧和周晋被杀的时间吻合。景墨无奈地垂下头,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他甚至无从辩解。可他心里却还是隐约觉得,萧云泉会信自己,于是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那蓝色身影,然而蓝衣的主人,依旧没有回头。这是,不信自己,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明明不久之前才说过,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如今想来,却仿佛是个天大笑话。思及此处,景墨大笑一声,强凝灵力唤出暮紫。周夫人只当萧云泉已被说服,用眼神暗示手下,谁知萧云泉虽不开口,手却也没有放下的意思。“萧宗主心里可还是存疑?”周夫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强上。犹豫片刻,她只好开口劝道:“他腹部有伤是事实,萧宗主如若不信,一验便知。你没见他已然拿不稳灵器,想来是伤重至极。”萧云泉听到这话,猛地回头,只见景墨脸色惨白如雪。他连忙转身回撤,将人扶住,低声问:“很疼?”景墨却只当他在问自己,是否真是伤口很疼。他冷冷看着萧云泉,心脏仿佛被重重捏过。本以为两人经历生死,已经称得上知己二字。五津地动,生死一瞬,自己为他可以不顾身家性命,可谁知,仅凭他人一面之词,萧云泉就要疑自己至此?想到这里,景墨只觉得委屈得无以复加。他一把推开萧云泉,将暮紫横在两人之间:“怎么,终于认清我真面目了?那下一步呢?可是要将我手刃,替周晋报仇?”萧云泉完全没有提防,直接被推出几步远。景墨一出手就暗自后悔,萧云泉灵力不济,自己却还下重手。看着萧云泉倒退几步,他皱皱眉,一时间也没分清,到底是心脏更疼,还是小腹更疼。萧云泉站稳身形,再次抬头,看着景墨眼眶微红,紧按着腹部,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萧云泉知道景墨身体有恙,但形式所迫,想到他们还有求于周夫人,自己实在不易回护得太过。何况见景墨还能召唤灵器,便以为他情况还好。谁知这一回头,才发觉景墨非但不好,而且好像还误解了什么。“怎么?跟我已经无话可说?萧宗主,下一步可是要与我割袍断义?”景墨感觉眼前渐渐模糊,他努力睁眼,却依旧看不清萧云泉表情。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景墨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勉强将灵力凝聚指尖,咬破手指,就欲画符。还有事相求,萧云泉生怕他胡来,彻底将周夫人惹恼,连忙再次向前,捉住景墨手腕,尽可能压低声音安抚道:“景墨,别乱来。”“我偏要乱来,你能耐我何?”景墨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却也没再次将人推开。周夫人看着这个情形,神色微变。她沉默片刻,了然地长叹一声:“想不到啊想不到,阴狠毒辣的景轻尘,居然对萧宗主存有这种肮脏心思。”景墨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厉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之前还奇怪,放着景家不回,你为何一定要跟在萧宗主身旁。看刚刚情形,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对萧宗主有所觊觎?”周夫人道。“你说什么?”这次开口的,居然是萧云泉。这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在周夫人听来,却如惊雷过耳。萧云泉乃是萧家嫡出,自古萧氏一族遗情绝爱,自己当着他的面,点破景轻尘肮脏心思,恐怕他会十分不悦。而如今情形,势必是需要争取到萧云泉这个战力,想到这里,周夫人连忙道:“萧宗主请不必动怒,萧氏一族向来洁身自好。这景轻尘胆敢对你起歪心思,等我将他捉住,定会五马分尸为宗主解恨。来人,快将他给我捉住。”她话音未落,萧云泉已抢先开口。“谁敢。”音色如常,却掷地有声。萧云泉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就连景墨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萧云泉趁着景墨愣神,握着他手腕,将他引回座位,迟疑片刻,伸手轻轻探向他小腹。“你干什么?”景墨下意识挥开他的手。看着萧云泉眼底一闪即逝的错愕,景墨咬牙继续道:“萧宗主,你这是打算来探伤情?我反正已经臭名昭著,脱个衣服而已,怕是算不得折辱。既然如此,你何不索性扒光我衣服?”萧云泉听到最后这句话,居然手下一顿,随即他不动声色再次伸手,将微凉手掌,强行按在景墨小腹之上。手掌之下,一片冰冷刺骨。“很疼?”萧云泉出声询问,声音里却是再也隐瞒不住的心疼。景墨定定地看着他。萧云泉见他不开口,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灵力附在掌心之上,轻轻贴在景墨腹部。景墨感觉有一阵水流,清清凉凉,水流过后,腹部疼痛缓解许多。周夫人见情况越发诡异,连忙出言劝道:“萧宗主千万莫要心软,此人素来善于伪装,小心着了他的道。”景墨疼痛稍缓,突然又找回辩解力气,他冷冷看向周夫人:“真要说来,我和你们周府远无怨近无仇,我为何要杀你夫君?”“你杀人哪需要理由?”周夫人冷哼道,“出手狠辣,恣意妄为出了名的人,竟好意思跟我提缘由?”琴鼓山是这样子,如今又是这样子,景墨无奈地叹口气。周夫人见他没有反驳,只当他默认下来,继续开口道:“萧宗主,他既已承认,你也总该信了吧?”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萧云泉,只等他首肯,好将景墨拿下。“他何时承认?”萧云泉问。周夫人一时无语。眼见此路不通,她开始寻求他法,想了想,还真想到个传言:“萧宗主有所不知,这位景轻尘景公子,多半并非景家嫡出,而是不知哪来的野种。”她停顿一下,继续道:“萧家自古以来注重礼法,想来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应该入不了宗主之眼。何况他还对萧宗主有所觊觎,萧宗主虽然重情重义,却也要以自身名誉,一族名誉为重才是。”她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摆明了如萧云泉再不划清界限,也就等于把萧家清誉推到风口浪尖。景墨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萧云泉,却见萧云泉神情未变不算,还伸出手替他擦了擦额间冷汗。见状,早有识趣的家丁上前带路,萧云泉低声道:“有劳。”景墨见他开口,只当他不再生气,一边跟着家丁走,一边兴致勃勃到处张望,走过内花园时,更是指着一株开满小花的树道:“寂寂,这花好香。”萧云泉置若罔闻。景墨又嗅了两下花香,只觉得这花香甜而不腻,闻起来神清气爽,十分宜人。他正欲跟萧云泉分享心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云泉还在生气。气性还真大啊?不过可能是从没有人,跟他开过类似玩笑?景墨想到冷冷清清的临川水泽,快跑几步,撵上前悄声哄道:“寂寂,是我不好,不该笑你的。原谅我一次行不行?”萧云泉还是不说话。景墨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一下刚才情形,拉住萧云泉衣角,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所以不愿我提其他姑娘?”听到这话,萧云泉倒真偏头看了看他。真的有意中人了?景墨愣了片刻,故作轻松道:“恭喜恭喜啊,那人是谁?我认识吗?”萧云泉再次不理他了。“那你可曾表露心迹?姑娘自己知不知道?”景墨压下心里奇怪情绪,笑着夸下海口,“别的不敢说,要说替你说媒,我保证胜任。你就告诉我吧,那人到底是谁?”萧云泉黑着脸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景墨还想再说两句,突然脚下一顿,他费解地用手揉揉小腹,站了一会儿,才再次迈步跟上:“喂,萧寂,不说就不说嘛,你等等我啊。”周家的堂屋虽不如萧家豪华,但到底比景家议事厅精致不少。景墨看着轻纱暖帐,看看桌上精美茶具,再次按住腹部,欲言又止地看向萧云泉。萧云泉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景墨又坐了一小会儿,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萧云泉侧头看他一眼。“我去方便一下。”景墨小声说。萧云泉回过头,继续目不斜视盯着门口。谁知他这一去,竟去了许久。萧云泉只当他贪图新鲜,在沿途闲逛。约莫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墨才慢慢吞吞走回来。萧云泉状若无意地瞟他一眼,猛地起身。景墨按着他胳膊,摇摇头,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萧云泉只觉得隔着衣袖,都感到阵阵凉意,他下意识看向景墨的手,压低声音:“怎么了?”“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景墨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想到萧云泉的洁癖,他赶紧解释:“喂,我可是洗过手的哦。”萧云泉自动忽略了这话,只是眉头微锁,看着庭院陷入沉思。景墨看他没理自己,捂着肚子坐下,看看四周:“咦,这都这么久了,周家家主还没过来?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话音刚落,堂屋门外一阵喧哗,接着突然出现众多家丁,将整个堂屋里里外外围个结实。萧云泉无奈地看景墨一眼。景墨连忙捂住自己嘴。“景轻尘,好你个景轻尘,你拿命来。”尖锐叫喊直冲云霄,人群之后闪出位中年女子。这人看起来十分面生,景墨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萧云泉。萧云泉闻言也是一愣,却还是依礼上前拜拜,借势挡在两人之间:“周夫人?何出此言?”周夫人横眉冷挑,双眼血红,抬手直指景墨:“他杀了周晋。”萧云泉和景墨继续皆是一顿。“你少血口喷人。”景墨反应过来,捂着小腹大声反驳。“血口喷人?你景轻尘做下的事,还不敢承认?”周夫人怒极反笑。冷笑过后,她转而直视萧云泉道:“萧宗主,你我萧周两家一向交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萧宗主务必替家夫报仇。”景墨这下彻底不干了,他起身抓着萧云泉就往后拉:“你这女人把话说清楚,什么人证?什么物证?”萧云泉猛地扭头看向景墨,只觉他手比刚刚还要冰冷。“你这杀人凶手,还舔脸要看物证?”周夫人怒目圆睁。萧云泉挡在她身前,一步未让。但想到萧家冷血冷心,不拿出证据,萧云泉未必会帮自己,她扭头朝家丁大吼:“去,把老爷的遗体请来。”不多时,家丁抬着个盖有白布的担架回来,撤掉白布,周晋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别说是景墨,就是素来淡定从容的萧云泉,都瞳孔猛缩。刚刚还谈笑有度的大活人,一转眼居然已经身死魂消?周夫人见到遗体,再也把持不住,她扑倒在地,指着遗体上的伤口嚎啕大哭。萧云泉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伤口之上,赫然布满景家火焰纹。这火焰纹,乃是景家灵力印证,但凡伤口上有火焰纹,便可证明此伤确是景家所留。而这周晋尸身之上,就只有一处伤口,伤口又极深,一看便知是致命之伤。景墨和萧云泉默默看着火焰纹,皆没开口,一时间,周府静谧地只剩周夫人的哭声。周夫人哭了许久,擦干眼泪再次起身:“今天,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替他报仇。”说罢,就欲上前。萧云泉再次挡住她,垂眸看向遗体:“如若伤口是物证,那人证又在何处?”周夫人看他回护景墨,冷笑数声:“你萧宗主伶俐如斯,想不到也被这景轻尘蒙在鼓里?人证?呵,人证可不就在你背后?”萧云泉头也不回:“我背后只有景墨一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周夫人吼完,眼泪再次涌出。平缓半晌,她继续道:“我周家也不会任人拿捏,他虽然杀了我夫君,我夫君也重伤了他。”萧云泉沉默不语。周夫人抬手,颤抖着指向景墨:“想来,他如今已腹痛难耐?想要人证,扒下他衣服,一看便知。”周夫人话音刚落,景墨便再次按紧小腹。见状,有几个家丁提起武器,蠢蠢欲动。景墨无暇他顾,只是咬着牙一味地按着小腹,直到疼痛稍减,他浑身冷汗淋漓,摇摇欲坠,恍惚之间这才发觉,从始至终,萧云泉都没看他一眼。景墨望着眼前修长的背影,只觉这月白色冷淡至极,他有心上前一步,与萧云泉并肩,又觉得这一步比登天还难。最终,景墨咬紧双唇,看向眼前蠢蠢欲动的人群,一字未言。第20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景轻尘,你刚刚不还巧舌如簧?现在怎么不敢开口了?”周夫人见他重伤难行,冷哼一声,带着家丁就欲上前。景墨斜一眼周夫人,又把目光落回萧云泉身上。蓝衣之上,依旧是繁复的金色暗纹,只是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冰冷凌厉。见周夫人已经逼近,他收回目光,勉强抬手欲唤暮紫。谁知,一直没有回头的萧云泉,居然也再次抬手,挡在他身前:“周夫人,恐怕不妥。”“有什么不妥?萧宗主莫不是要护着这个恶徒?”周夫人没料到,人证物证俱在,萧云泉还不为所动,忍不住焦急起来。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言语有失,连忙往回找补:“也怨不得萧宗主,听闻自长空厅一事后,这景轻尘便紧随你左右,想来,你也被他蒙蔽至深。”见萧云泉不再开口,周夫人连忙乘胜追击:“请萧宗主细想,这景轻尘刚刚可曾离开你眼前?家夫就在周府遇害,除景轻尘,府上再无景家之人。”听到紧随左右几个字,景墨眉头紧锁,蓦然抬头。是啊,明明都吃一样的东西,萧云泉好好的,自己却腹痛不止,却还对他解释是吃坏东西?继而他又联想到,自己的确离开许久,而这时间,又恰巧和周晋被杀的时间吻合。景墨无奈地垂下头,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到他甚至无从辩解。可他心里却还是隐约觉得,萧云泉会信自己,于是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那蓝色身影,然而蓝衣的主人,依旧没有回头。这是,不信自己,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明明不久之前才说过,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如今想来,却仿佛是个天大笑话。思及此处,景墨大笑一声,强凝灵力唤出暮紫。周夫人只当萧云泉已被说服,用眼神暗示手下,谁知萧云泉虽不开口,手却也没有放下的意思。“萧宗主心里可还是存疑?”周夫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强上。犹豫片刻,她只好开口劝道:“他腹部有伤是事实,萧宗主如若不信,一验便知。你没见他已然拿不稳灵器,想来是伤重至极。”萧云泉听到这话,猛地回头,只见景墨脸色惨白如雪。他连忙转身回撤,将人扶住,低声问:“很疼?”景墨却只当他在问自己,是否真是伤口很疼。他冷冷看着萧云泉,心脏仿佛被重重捏过。本以为两人经历生死,已经称得上知己二字。五津地动,生死一瞬,自己为他可以不顾身家性命,可谁知,仅凭他人一面之词,萧云泉就要疑自己至此?想到这里,景墨只觉得委屈得无以复加。他一把推开萧云泉,将暮紫横在两人之间:“怎么,终于认清我真面目了?那下一步呢?可是要将我手刃,替周晋报仇?”萧云泉完全没有提防,直接被推出几步远。景墨一出手就暗自后悔,萧云泉灵力不济,自己却还下重手。看着萧云泉倒退几步,他皱皱眉,一时间也没分清,到底是心脏更疼,还是小腹更疼。萧云泉站稳身形,再次抬头,看着景墨眼眶微红,紧按着腹部,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萧云泉知道景墨身体有恙,但形式所迫,想到他们还有求于周夫人,自己实在不易回护得太过。何况见景墨还能召唤灵器,便以为他情况还好。谁知这一回头,才发觉景墨非但不好,而且好像还误解了什么。“怎么?跟我已经无话可说?萧宗主,下一步可是要与我割袍断义?”景墨感觉眼前渐渐模糊,他努力睁眼,却依旧看不清萧云泉表情。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景墨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勉强将灵力凝聚指尖,咬破手指,就欲画符。还有事相求,萧云泉生怕他胡来,彻底将周夫人惹恼,连忙再次向前,捉住景墨手腕,尽可能压低声音安抚道:“景墨,别乱来。”“我偏要乱来,你能耐我何?”景墨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却也没再次将人推开。周夫人看着这个情形,神色微变。她沉默片刻,了然地长叹一声:“想不到啊想不到,阴狠毒辣的景轻尘,居然对萧宗主存有这种肮脏心思。”景墨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厉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之前还奇怪,放着景家不回,你为何一定要跟在萧宗主身旁。看刚刚情形,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对萧宗主有所觊觎?”周夫人道。“你说什么?”这次开口的,居然是萧云泉。这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在周夫人听来,却如惊雷过耳。萧云泉乃是萧家嫡出,自古萧氏一族遗情绝爱,自己当着他的面,点破景轻尘肮脏心思,恐怕他会十分不悦。而如今情形,势必是需要争取到萧云泉这个战力,想到这里,周夫人连忙道:“萧宗主请不必动怒,萧氏一族向来洁身自好。这景轻尘胆敢对你起歪心思,等我将他捉住,定会五马分尸为宗主解恨。来人,快将他给我捉住。”她话音未落,萧云泉已抢先开口。“谁敢。”音色如常,却掷地有声。萧云泉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就连景墨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萧云泉趁着景墨愣神,握着他手腕,将他引回座位,迟疑片刻,伸手轻轻探向他小腹。“你干什么?”景墨下意识挥开他的手。看着萧云泉眼底一闪即逝的错愕,景墨咬牙继续道:“萧宗主,你这是打算来探伤情?我反正已经臭名昭著,脱个衣服而已,怕是算不得折辱。既然如此,你何不索性扒光我衣服?”萧云泉听到最后这句话,居然手下一顿,随即他不动声色再次伸手,将微凉手掌,强行按在景墨小腹之上。手掌之下,一片冰冷刺骨。“很疼?”萧云泉出声询问,声音里却是再也隐瞒不住的心疼。景墨定定地看着他。萧云泉见他不开口,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灵力附在掌心之上,轻轻贴在景墨腹部。景墨感觉有一阵水流,清清凉凉,水流过后,腹部疼痛缓解许多。周夫人见情况越发诡异,连忙出言劝道:“萧宗主千万莫要心软,此人素来善于伪装,小心着了他的道。”景墨疼痛稍缓,突然又找回辩解力气,他冷冷看向周夫人:“真要说来,我和你们周府远无怨近无仇,我为何要杀你夫君?”“你杀人哪需要理由?”周夫人冷哼道,“出手狠辣,恣意妄为出了名的人,竟好意思跟我提缘由?”琴鼓山是这样子,如今又是这样子,景墨无奈地叹口气。周夫人见他没有反驳,只当他默认下来,继续开口道:“萧宗主,他既已承认,你也总该信了吧?”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萧云泉,只等他首肯,好将景墨拿下。“他何时承认?”萧云泉问。周夫人一时无语。眼见此路不通,她开始寻求他法,想了想,还真想到个传言:“萧宗主有所不知,这位景轻尘景公子,多半并非景家嫡出,而是不知哪来的野种。”她停顿一下,继续道:“萧家自古以来注重礼法,想来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应该入不了宗主之眼。何况他还对萧宗主有所觊觎,萧宗主虽然重情重义,却也要以自身名誉,一族名誉为重才是。”她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摆明了如萧云泉再不划清界限,也就等于把萧家清誉推到风口浪尖。景墨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萧云泉,却见萧云泉神情未变不算,还伸出手替他擦了擦额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