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并不在门外,看来是怕他提前醒来,已经早早离开。萧云泉默默抬眼看天,月亮朦朦胧胧地被笼在雾中,和当日十分相像。他深吸口气,朝着长空厅走去。长空厅经上次一事,烧毁大半,但经林未宴修葺,现在看起来早已完好如初。萧云泉望着厅外牌匾上万古长空四个字,冷冷一笑,随即看到牌匾上那朵将开未开的有情之花。他抬手唤出凝光,对着那花连出几剑,收回剑端详片刻,这才抬腿迈进门内。当初就是在这里,父亲拉着母亲一把火烧了长空厅。他收到消息赶来时,已经火光冲天,父亲看见他,眼底突然难得露出丝温情,却紧接着用灵力将他拖进火海,并没打算给他一丝生机。当时父亲说的是什么来着?萧云泉站在当初自己所站的位子,仔细回想。父亲对着母亲表露了爱意,接着,父亲难过地看向自己,说:“寂儿,这便是我们萧家的宿命,你马上即将成年,我这是在救你。”萧家的宿命,萧云泉之前不懂,但现在他明白了。一旦动情,便灵魄不稳,情深意浓之时,便是碎魄丧命之期。而想活命的唯一办法,居然是要亲手杀死所爱之人。难怪萧家之人无情,原来敢动情的都逃不过命运摆布,神魂俱灭不入轮回。那自己呢?又能否逃过这种命运?萧云泉缓缓看向门外,突然愣住。第68章 你信我还是信预见门外,站着身着火焰纹外袍的景墨,他正垂手而立,抬头看着门头上方。“景墨。”萧云泉情不自禁地出声,可这两个字刚出口,他突然又黑了脸,眼底露出愤怒神色。“你们家牌匾上这花?谁干的?”景墨惊讶地指着牌匾,牌匾上万古长空四个字旁边,原本将开未开的六瓣小花,不知道被谁恶作剧般涂涂抹抹多添许多乱线,竟然看起来仿佛已经开放。“我。”萧云泉指指自己,继续瞪着他。景墨这才诧异地收回目光,顿时看出萧云泉面色不善。他只当自己下咒验伤被发现,有点不自在地笑几声,讪讪解释:“那什么,我不是怕你睡不好吗?”“那还要多谢你了?”萧云泉冷哼。居然不是管用的不劳景公子费心?景墨有点迷茫地看向萧云泉,越看越觉得他不太对劲。之前赶路时,景墨知道萧云泉的确是在生气,可回到水泽,特别是今天去书阁时,他明明就已经消了气,可为何这会儿又突然生气起来,甚至比之前气得还要更凶?“怎么?在盘算着要什么谢礼?”萧云泉看他没开口,自顾自盯着他腰间挂饰继续道。景墨下意识护着金瓜子和金鹰,总觉得萧云泉马上就要来抢。他之前确实是想过两人先分开段时间,好看看萧云泉灵魄问题能否好转,可他却从来没动过将东西还给萧云泉的念头。哪怕是最后真的走到那一步,在那之前他还可以留着这挂饰当个念想。“不要我的人,东西到还想留着?”萧云泉看他的动作,突然更气起来。他又盯着挂饰看了片刻,厉声道:“怎么,你是打算在我杀你时,用这东西来求情?”听到这话,景墨顿时如遭雷劈,沉默良久,他才终于找回声音:“你知道了?”“萧阡华临死前,跟你说了萧氏的秘密?你想瞒我?”萧云泉再次抬眼看向景墨,眼眸里情思翻涌。景墨沉默不语。萧云泉缓缓闭上眼睛,低声道:“你怕我会杀你?”随后他突然轻笑几声,睁开眼唤出凝光,对着景墨直直刺去。景墨感受着冰冷剑气划破空气,下意识撑起暗红色光网去挡。凝光被光网拦下,发出一阵刺耳声响。萧云泉一边给凝光注入更多灵力,一边左手结印,召唤出六出雪花。景墨眼看着光网上慢慢被戳出个洞,同时六出雪花已经成型,闪着寒光而来。他不得已唤出暮紫架住凝光,翻手将光网抛向天空,罩住快速落下的雪花。谁知那朵雪花,竟然在半空中蓦地分成六朵,每朵都带着六个锋利尖角。六朵雪花快速旋转,尖角仿佛一把把小刀,生生将景墨的光网割裂开来。“萧寂,你来真的啊?”眼看着雪花飞近,冰冷的寒气已经刺痛脸颊。景墨无法,只能咬破食指祭出灵力之火。雪花遇上火焰,竟然又快速裂开,每朵再变成六朵,如此往复,顷刻间,长空厅中竟然漫天飞雪。碰上火焰,雪花快速融化成水,但随即便有更多的雪花铺天盖地而来,景墨眼睁睁看着灵力火焰,被雪花化成的水渐渐浇灭,只能无奈道:“寂寂,别闹了啊。”萧云泉没有回话。景墨的火焰已被雪水浇灭,可细碎的雪花还盘旋在长空厅上空,没了火焰阻挡,便都呼啸着朝景墨袭来。景墨顾及萧云泉的伤势,暮紫不敢加力,可不加大力度又挑不开凝光钳制,他看着细小雪花上的点点寒光,猛地闭上眼睛。可是并没有冰冷或者疼痛传来,那些雪花仿佛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雪花一般,轻飘飘落在他发间,继而缓缓融化。萧云泉也站在雪花之下,任凭其将自己发际染白,一时间长空厅里只有窸窸窣窣落雪之声。景墨看着萧云泉发间的白色,有些愣神。萧云泉却趁着他愣神突然发力,挑开暮紫挥剑前冲。景墨看着迎面而来的凝光,深吸口气,不再闪躲,萧云泉在剑尖即将抵达景墨咽喉时收手,站在他对面沉声道:“不躲了?”听到这话,景墨直视着萧云泉双眸,眨巴眨巴眼睛:“萧寂,别生气了。”“是啊,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呢。”萧云泉点点头。随后,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已经带上波动:“我又凭什么生气?你景公子何其伟大?先是认了前尘种种都因连理枝,而非出自本意,再千里迢迢护送我回临川,最后是不是还想再设计点什么,逼我手刃你?”景墨看他基本已经猜出大概,再否认也没什么意义,只能喃喃道:“那倒没有,还没打算设计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萧云泉厉声道。景墨没说话。“你是怕我左右为难?还是觉得我会为活命,真的对你下手?”萧云泉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凭他对景墨的了解,景墨并不容易轻信他人。陡然听萧阡华说了这事,他并不验证,甚至也不打算对自己提,直接就深信不疑,这本身就很奇怪。就仿佛,他好像知道些什么,能够确定这个事实。景墨还是没说话。“景墨,你为什么不信我?”两人僵持片刻,萧云泉突然背过身去,对着空无一人的长空厅双膝着地跪下去。“你干什么啊?”景墨吓一跳,赶忙伸手拽他。萧云泉挣脱开他的手,对着长空厅重重一拜。景墨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只是听到他额头碰撞地面的声音,心疼地再次伸手拉人:“起来起来,有话好好说。”萧云泉没理他的阻拦,硬是又拜两次,这才起身面向景墨。景墨看他额间已经流血,心下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摸。萧云泉这次倒是没躲,任凭景墨替他抚去血痕,才说道:“三拜已成,你总该信我。”景墨完全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楞楞地盯着他。“到底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萧云泉拉住景墨手腕,眼底微微泛红:“我以为,我们早已心意相通。况且我刚刚已经拜过天地高堂,你究竟要怎样,才肯信我?”说着说着,他周身竟然泛出丝丝淡蓝色灵力。景墨见状两忙回握住他手臂,连声喊:“收心收心,寂寂你先收心。”“你先告诉我。”萧云泉也不甘示弱地喊回去,眼里竟然映出水光。“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先收心凝神,我都告诉你。”景墨见状连连点头,高声哄道:“你先收心,乖,先收心啊。”萧云泉听他应允,凝神屏气,周身扰动的灵力渐渐平稳下来,他看着蓝光消失,抬头凝视景墨。“我...”景墨看他灵魄渐稳,咬着嘴唇又开始吞吞吐吐。“说。”萧云泉瞪他。景墨自知今天是躲不过去,叹口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开口道:“那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世,但我多半是景家血脉。”萧云泉看看门槛。景墨会意,用袖子替他擦了几下,他这才上前一步,挨着景墨坐下。“景家的能力,你也知道。”景墨抿着嘴再次开口。“你是指,预见力?”萧云泉愣了愣。景墨扭头看他,点点头。“那你,预见了什么?”萧云泉停顿片刻,试探着问:“你,难道预见我会杀你?”“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哦。”景墨扁着嘴嘟囔完,竟然往萧云泉身旁挪挪,继而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喂,寂寂,你跟我说实话,你的伤,究竟怎样了?”萧云泉将头靠在他头上,稍稍仰头望向天空,说了句:“无碍。”“是不是真的高烧卧床三天啊?”景墨追问,语气里透露着心痛。萧云泉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用拇指轻轻拂过景墨手背。景墨眨眨眼睛,用头蹭两下萧云泉脸颊。萧云泉感觉脸上痒痒暖暖的,连同心里也暖了起来。这是最近这些天,他和景墨靠得最近一次,之前又是去兽族,又是去聚龙山攻阵,连番折腾,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安安静静说过话了。“萧寂,对不起,我不该瞒你。”景墨蹭了两下,突然抬起头凝视萧云泉,郑重地开口。“你是该道歉。”萧云泉冷哼。“喂,你都不安抚我一下?”景墨推推他。“安抚你什么?”萧云泉冷着脸抓过他手腕:“把连理枝解了。”景墨刚想张嘴,萧云泉又继续出声将其打断:“别说你不会。”“那什么,明天吧。”景墨尴尬地扭过头,把我不会几个字咽回肚子。萧云泉微微颔首,继而道:“给我讲讲,预见的事情。”事到如今,景墨只能咬破指尖画了个阵法,阵法画成后亮起暗紫色光芒,中间慢慢显出个图案。那图案变了几变,最终定格成一个画面,接着画面里的人物快速动起来,萧云泉诧异地看着画,画中的自己面露杀气,提剑对着景墨直接刺去,剑上红丝清晰可见。随着剑尖刺入景墨胸间,画面陡然停止,随即渐渐消失。这画面明显就是景墨的预见,而画中的自己,果真是带着货真价实的杀气,并且剑上显出红丝,这多半是灵力衰竭的意思。画面消失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沉默半晌,萧云泉突然开口:“你是信我还是信预见?”景墨看着他,叹了口气。“你不信我?”萧云泉声音低了下去。“我不知道。”景墨踌躇片刻,迟疑地开口:“寂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中意我。”第69章 飞蛾扑火萧云泉听了这话,气得扭头瞪他。“别瞪别瞪。”景墨无奈地摆手:“就知道你听了实话会是这个反应。”萧云泉又瞪了一会儿,最终被气得笑起来:“我中意谁,为什么中意,是不是还要写篇策论?”景墨尴尬地笑笑。“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中意我?”萧云泉忽然问道,问完又快速补充:“哦,对了,你景公子可没说过这话,从始至终,你都没说过中意我呢。”景墨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将萧云泉发间的雪花抚去,这才轻轻道:“萧云泉萧公子,人如其名,色若晓花又灵力卓越,声名远扬如雷贯耳。不说我,单说那些世家女子,多少都对你芳心暗许?”“那如果,我没了名望,容貌被毁,甚至,失了灵力呢?”萧云泉直直看着他,仿佛想通过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到他心底所想。景墨一把将他嘴捂住,皱着眉头嚷嚷:“寂寂,你别乱说,哪有这么咒自己的。”萧云泉也没再逼他表态,而是转身指向长空厅内:“自此一见,此生情定。”景墨也跟着他扭头,听到这话愣了愣,扁着嘴嘟囔:“寂寂,你不要这么猝不及防的煽情好不好啊,我都...”说到一半,他突然眉头紧锁,看着长空厅错愕半晌,猛地起身退开两步。“怎么了?”萧云泉疑惑地看着他。“来来来。”景墨对他招招手,在萧云泉走过来后,快速把他拽进怀里,这才再次回头。随后,他调整几次方向,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一个位置。“有什么问题?”萧云泉维持着半躺的姿势,莫名其妙地问。景墨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人抱进怀里,他有点尴尬地放开手,还贴心地替萧云泉整理好衣襟,才讪讪开口解释:“那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奇怪。”“哪里奇怪?”萧云泉问。“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会失忆?”景墨并没直接回答,而是问起其他事情。萧云泉摇摇头。当时急着闯阵救人,景墨孤身入阵,回来后便恢复记忆。但是自他恢复记忆起,两人之间总是别扭不断,说起来还真没有认认真真聊过这事。“宁知非猜测是我自己封印记忆,我恢复记忆以来也这么坚信不疑。可直到我刚刚回头,突然觉得这事可能没这么简单。”景墨指着一个方向,拉着萧云泉细看。萧云泉凝神去看,他指的长空厅后方一个转角,虽然说是转角,背后却是堵墙,真要说来,那只能算个死角。他疑惑地问:“这角落,有问题?”随即他上前仔细查看一番,道:“这附近并无暗门暗道,也没什么机关。”景墨眨眨眼睛,疑惑地说:“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因为我失忆前最后的记忆,便是看向这里。”萧云泉猛地皱眉,目光沉下去,思索片刻再次确认道:“你是说,最后的记忆?在那之后,你便失忆了?这说不通,聚龙山相见,你明明不记得曾救过我,还把我带回景家。”“你说,是我把你带回景家的?”景墨这下也惊了,瞬间瞪圆眼睛反驳:“怎么可能?我用了禁术封印记忆,当场晕死过去,哪还有力气带你离开?”他这话一出口,两个人瞬间都愣住了。萧云泉当初是被景墨趁机打晕,再次醒来,便已经身在聚龙山。他自然认定是景墨将其带回,而且后来景图南也是这么告知他的。只是景家家宴上,景墨已经失忆,这事他便没提起。谁知道,景墨最后的记忆,就只停留在长空厅外。那当初,究竟是谁悄悄带他们离开,又将他们送至聚龙山?是已经走火入魔而死的景图南?不过当时,宁王宫设宴,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何提前离开,而景图南却一直留在宫里,怎么可能瞬间来到水泽,还莫名其妙救下自己?不是景图南,又会是谁?救下自己却送去聚龙山,到底有何所图?“多半是宁家的人。”景墨突然开口。萧云泉不解地看着他。景墨皱眉思考片刻,试着解释道:“我能封印记忆,是因为看过禁术。可如今我已经恢复记忆,却还是记不起,当时在那角落看到过什么。”“你是说,有人在那之后,又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而能在禁术之上,能再次封印记忆的,就只有宁家?”萧云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景墨点点头,试着再次回忆当时情景,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萧云泉沉吟片刻,突然想起父母临死前的话,终于想通症结所在。当时,所有人都在疑惑萧葆光为何自尽,特别是他如今已经看过佛经卷轴,就更加不能理解。但如果说,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迫使他们不得已自尽,那就说得通了。而父亲临死前的话,就是在试图告诉自己真相。寂儿,你马上即将成年...萧家之人成年以后,便有可能得到开启水泽秘境的能力,这也许就是自己会被救下的原因。“不行,还是记不起来。”景墨努力回忆,只觉得头痛欲裂,却还是完全无法冲破记忆封印。萧云泉回过神来,拉过景墨,替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道:“记不起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景墨舒服地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记忆都被篡改了,还不算大事啊,那在寂寂看来,什么算大事?”“景墨之外无大事。”萧云泉突然正色道。景墨愣了愣,眼底微微泛红,他沉默片刻,拉住萧云泉的手,也正色道:“对我而言,也是一样。这事情与你和萧家都有关系,我无论如何也要记起来。”说罢,他再次凝神望向那个死角,脸上血色渐渐退去。萧云泉看他难受地抱住脑袋,心里狠狠一疼,他拉过景墨突然道:“这样不行,我们换个方法。”“换什么方法?”景墨收回心神,眨巴眨巴大眼睛,有点好奇。萧云泉并没回答,而是拉着他退出长空厅外,接着突然祭出六出雪花,又让雪花裂成小朵,缓缓飘落在地。景墨看着雪花落在地上,有些孤孤单单,有些一朵连着一朵,费解地问:“这是什么方法?”“点火。”萧云泉指向雪花。“什么?”景墨惊讶不已。“点火。”萧云泉又重复一遍,指着雪花道:“按照这些雪花的位置,点火。”景墨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得瞪圆双眼:“寂寂,你想再烧一次长空厅啊?”萧云泉点点头,平静地催促道:“点吧。”“不是,这不好吧?”景墨表情十分精彩,嘴角甚至抽了两下:“寂寂,咱们别玩这么大啊。再说,就算真的重见了那日情景,我也不一定能记起来。”“无妨。”萧云泉笑着看向景墨,眼神十分坚定。“真的烧啊?”景墨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最可能恢复记忆的办法,他看萧云泉实在坚持,小心翼翼地放了第一团火。“继续。”萧云泉催促。景墨无奈,接二连三地将火焰放出,随着火焰越烧越猛,长空厅渐渐呈现出当日火海之势。萧云泉看火烧得差不多了,居然放开景墨,突然纵身跃进火海。景墨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他下意识抬脚前追,也跟着进了火海。萧云泉回身,看着跟进来的景墨,突然笑了。“你疯了啊,快出去啊。”景墨抓着他胳膊就往外拉。虽知道萧云泉也回抓住他胳膊,陡然发力,将景墨拉到自己身前,随即蜻蜓点水般吻了上去。景墨错愕片刻,马上吼道:“萧寂,出去再亲行不行?”“不行。”萧云泉再次堵住景墨双唇,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一吻终了,景墨甚至觉得腿有点发软,他无奈地推开萧云泉,看着四周的火焰,沉声道:“萧寂,你这就是飞蛾扑火。”“我愿意自取灭亡。”萧云泉笑着放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景墨也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眼眸中都应着星点火光,就在这时候,厅外突然传来声大吼。“长空厅又失火啦!”景墨顿时彻底回神,他自知如今已经火光冲天不能再耽搁,拉着萧云泉就欲纵身外跃,却被萧云泉再次拽回来。“快走啊?”景墨疑惑地看他。萧云泉往景墨身边挪挪,将自己手挂在他肩上,笑着道:“像当日那样。”景墨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扶住萧云泉腰间。指尖触碰到萧云泉外袍,感受着手下的弧度,景墨心猿意马片刻,这才再次发力,带着萧云泉冲出了重重火海。林未宴惊慌失措地赶到长空厅外,一眼就看见景墨搂紧萧云泉,两人笑着浴火而出,他顿时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下意识叫声:“宗主...”萧云泉对着他微微颔首,站定后,顺着景墨目光看去。景墨一出火海便回头张望,目光锁定在那个死角良久,突然身体微晃,继而直直地栽倒下去。第70章 没有再三“醒了?可有哪里难受?”萧云泉刚推开门,便发现景墨已经睁开眼睛,正试着起身。他甚至顾不上回手关门,几步便来到床边,伸手将人扶起。景墨借着他的力度坐起来,可怜兮兮地揉着脑袋:“寂寂,好痛啊。”萧云泉见他这样,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冲破记忆会如此难受,他就不应该提重烧长空厅。“其实还好,也没那么疼。”景墨看他没说话,连忙改口。改口完,看他神色还是不太好看,景墨甚至还拉着他手放在自己额间,耍赖道:“给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萧云泉闻言,当真替他揉了一会儿,这才道:“吃点东西吗?你睡了很久。”“等下,先说正事。”景墨头疼得厉害,没什么食欲,他抬屁股往床里挪挪,给萧云泉留出块地方。萧云泉自觉地撩起外袍,和景墨并肩而坐。景墨看着他坐过来,余光扫到床幔,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屋子,并不是之前住过的客房。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喂,这次真的是你的卧房啦?”随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和萧云泉拉开点距离,小声开口:“寂寂,你们萧家这种情况,要不,我们还是...”“还是算了?”萧云泉陡然变脸。“不是不是。”景墨看他生起气来,下意识摆手。随后景墨安抚着拍拍萧云泉:“我是说,我们还是先离远点,算倒是不能算了的。”“总有其他办法。”萧云泉也明白他的担心,但想到卷轴上所写,到底露出个笑脸。景墨看他还能笑出来,无奈地跟着笑笑,叹口气,将话题绕回正事:“我记忆是恢复了,但却还是不知那人长相。”萧云泉静静地等他继续。“我当时只见到那角落里,有个身着宁家红衣,他躲在阴影中,脸也被面具遮住。”景墨仔细回忆当时所见,怎么想都分辨不出那人是谁。如果并没露出脸,其实并没必要在景墨封印过记忆之后,再次封印。萧云泉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那人,可是你熟悉的人?”“你是说宁渊和宁知非?”景墨认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确定?”萧云泉追问。“至少绝对不是宁知非,当时我放出草鹰,就是去联系他。如果他人在当场,那鹰肯定不会飞去宁王宫里。”景墨语气十分肯定,说完,还笑着对萧云泉点点头。“那宁繁潭呢?”萧云泉也觉得他所言有理,自己也亲眼看着那草鹰飞出火海,这至少说明,宁知非当时不在长空厅内。“宁渊应该也不是。”景墨仔细考虑片刻,给出结论。随后,他怕萧云泉不信,又解释到:“宁知非和宁渊总是结伴而行,宁渊如果离宫不见,宁知非会知道。”“可是那红光,应该是某种传送阵法。”萧云泉在被景墨弄晕之前,余光曾扫到过可疑红光,现在想来,和琴鼓山蒙面人消失时的红光,应该都是传送法术。景墨听完,笑着摇头:“应该不是他,他要是会用传送法术,也不至于被困在聚龙山等我们去救。”看他说得如此肯定,萧云泉突然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信任他们。”“哎?”景墨感觉气氛突然有点诡异,他莫名其妙地看向萧云泉,眨巴眨巴眼睛。萧云泉却没看他,而是盯着床尾的雕花,缓缓开口:“预见的事情,想必你也告诉过宁知非吧?”景墨瞬间明白回来,他这是在秋后算帐,然而的确自己瞒着他许多事情,所以也没法出言反驳,只能一个劲赔笑。“连理枝的事情,预见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萧云泉追问。“没了没了,真的没了。”景墨讪笑着摆手。“最好真的没了。”萧云泉这才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在我这里,没有再三。”景墨郑重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没了,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萧云泉按住他的手,斜眼看看他:“我且信你,起誓就不必了。”“真的没了。”景墨听话地放下手。“连理枝怎么解?”萧云泉突然露出手腕,将那条红色细纹完全展露在景墨面前。景墨下意识伸手摸向那条红纹,沉吟片刻,突然说:“要不别解了吧,我看挺好看的。”“解。”萧云泉并没被他说服,只是一个劲盯着连理枝,神色黯然。景墨看他神色,心里惴惴不安。他曾偷听到萧云泉跟苍耳的对话,萧云泉说,如有人一愿为他身赴火海,他便可以为那人挡下所有生灾死劫。当时他语气笃定,又吐露出愉悦和庆幸。可如今知道了连理枝,他会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连理枝?想到这里,景墨慢慢垂下脑袋。萧云泉看他没反应,又把手腕往前伸伸:“解开吧。”“如果,当时没有连理枝...”景墨垂眸盯着被子,声音越来越小。萧云泉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察觉到自己竟然将心里所想说出口,景墨连忙摇脑袋:“没什么没什么。”“那快解开吧。”萧云泉还是执着着连理枝。景墨点点头,按着萧阡华临死前所画,再次画出符咒,暗紫色的符咒在空中变幻,伸出触角缠住两人腕间。萧云泉只觉得手腕有微微刺痛,暗紫色光芒过后,腕上的红纹便彻底消失不见。他整理好衣袖,俯身抓起景墨右腕,上面的连理枝果然也已经消失,于是他笑着道:“好了,连理枝已解,你不必再耿耿于怀。”“什么?”景墨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不是你总耿耿于怀吗?”萧云泉斜眼看他。“我...”景墨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再次垂下脑袋。“我从不曾在意,你究竟是因为连理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萧云泉笑着深深凝视景墨,仿佛想把这人生生刻入自己眼眸。直到景墨也抬头看向自己,萧云泉才再次开口,这次他声音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要你来了,就好。”不问因由,只看结果,这的确符合萧家行事风格。但也正是萧家的这种作风,才是景墨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担忧。景墨盯着萧云泉眼眸沉吟片刻,仿佛将要溺死在那柔情之中。但他还是强自回神,犹犹豫豫小声问道:“如果当初并不是我,换个人来救你,你是不是,也会...”萧云泉莫名其妙看着他。“你是不是,也会同样爱上他?”景墨最终一狠心,把话吼了出来。这第一句话一旦出口,剩下的就容易不少,景墨干脆咬牙把心中所想一次说个痛快。“如果换成另外的人,只要为你涉临川赴火海,你也会像如今对我这般对他,是吗?”所以,我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不同?“你什么意思?”萧云泉听到这话,脸色渐渐变冷,眼眸里的柔情也一点点冻结成冰。但看出景墨眼中的慌乱,他最终还是压下心底怒意,轻轻道:“景墨,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这个假设原本就不成立。景墨也知道萧云泉真的动气,按照平时,他肯定嬉笑着将话带过。但好不容易把话说开,这次一旦带过,下次就再难提起。于是,他深吸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如果呢?如果再出现其他人,在其他场合做了类似的事情,会怎样?”萧云泉当初是被景墨趁机打晕,再次醒来,便已经身在聚龙山。他自然认定是景墨将其带回,而且后来景图南也是这么告知他的。只是景家家宴上,景墨已经失忆,这事他便没提起。谁知道,景墨最后的记忆,就只停留在长空厅外。那当初,究竟是谁悄悄带他们离开,又将他们送至聚龙山?是已经走火入魔而死的景图南?不过当时,宁王宫设宴,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何提前离开,而景图南却一直留在宫里,怎么可能瞬间来到水泽,还莫名其妙救下自己?不是景图南,又会是谁?救下自己却送去聚龙山,到底有何所图?“多半是宁家的人。”景墨突然开口。萧云泉不解地看着他。景墨皱眉思考片刻,试着解释道:“我能封印记忆,是因为看过禁术。可如今我已经恢复记忆,却还是记不起,当时在那角落看到过什么。”“你是说,有人在那之后,又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而能在禁术之上,能再次封印记忆的,就只有宁家?”萧云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景墨点点头,试着再次回忆当时情景,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萧云泉沉吟片刻,突然想起父母临死前的话,终于想通症结所在。当时,所有人都在疑惑萧葆光为何自尽,特别是他如今已经看过佛经卷轴,就更加不能理解。但如果说,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迫使他们不得已自尽,那就说得通了。而父亲临死前的话,就是在试图告诉自己真相。寂儿,你马上即将成年...萧家之人成年以后,便有可能得到开启水泽秘境的能力,这也许就是自己会被救下的原因。“不行,还是记不起来。”景墨努力回忆,只觉得头痛欲裂,却还是完全无法冲破记忆封印。萧云泉回过神来,拉过景墨,替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道:“记不起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景墨舒服地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记忆都被篡改了,还不算大事啊,那在寂寂看来,什么算大事?”“景墨之外无大事。”萧云泉突然正色道。景墨愣了愣,眼底微微泛红,他沉默片刻,拉住萧云泉的手,也正色道:“对我而言,也是一样。这事情与你和萧家都有关系,我无论如何也要记起来。”说罢,他再次凝神望向那个死角,脸上血色渐渐退去。萧云泉看他难受地抱住脑袋,心里狠狠一疼,他拉过景墨突然道:“这样不行,我们换个方法。”“换什么方法?”景墨收回心神,眨巴眨巴大眼睛,有点好奇。萧云泉并没回答,而是拉着他退出长空厅外,接着突然祭出六出雪花,又让雪花裂成小朵,缓缓飘落在地。景墨看着雪花落在地上,有些孤孤单单,有些一朵连着一朵,费解地问:“这是什么方法?”“点火。”萧云泉指向雪花。“什么?”景墨惊讶不已。“点火。”萧云泉又重复一遍,指着雪花道:“按照这些雪花的位置,点火。”景墨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得瞪圆双眼:“寂寂,你想再烧一次长空厅啊?”萧云泉点点头,平静地催促道:“点吧。”“不是,这不好吧?”景墨表情十分精彩,嘴角甚至抽了两下:“寂寂,咱们别玩这么大啊。再说,就算真的重见了那日情景,我也不一定能记起来。”“无妨。”萧云泉笑着看向景墨,眼神十分坚定。“真的烧啊?”景墨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最可能恢复记忆的办法,他看萧云泉实在坚持,小心翼翼地放了第一团火。“继续。”萧云泉催促。景墨无奈,接二连三地将火焰放出,随着火焰越烧越猛,长空厅渐渐呈现出当日火海之势。萧云泉看火烧得差不多了,居然放开景墨,突然纵身跃进火海。景墨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他下意识抬脚前追,也跟着进了火海。萧云泉回身,看着跟进来的景墨,突然笑了。“你疯了啊,快出去啊。”景墨抓着他胳膊就往外拉。虽知道萧云泉也回抓住他胳膊,陡然发力,将景墨拉到自己身前,随即蜻蜓点水般吻了上去。景墨错愕片刻,马上吼道:“萧寂,出去再亲行不行?”“不行。”萧云泉再次堵住景墨双唇,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一吻终了,景墨甚至觉得腿有点发软,他无奈地推开萧云泉,看着四周的火焰,沉声道:“萧寂,你这就是飞蛾扑火。”“我愿意自取灭亡。”萧云泉笑着放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景墨也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眼眸中都应着星点火光,就在这时候,厅外突然传来声大吼。“长空厅又失火啦!”景墨顿时彻底回神,他自知如今已经火光冲天不能再耽搁,拉着萧云泉就欲纵身外跃,却被萧云泉再次拽回来。“快走啊?”景墨疑惑地看他。萧云泉往景墨身边挪挪,将自己手挂在他肩上,笑着道:“像当日那样。”景墨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扶住萧云泉腰间。指尖触碰到萧云泉外袍,感受着手下的弧度,景墨心猿意马片刻,这才再次发力,带着萧云泉冲出了重重火海。林未宴惊慌失措地赶到长空厅外,一眼就看见景墨搂紧萧云泉,两人笑着浴火而出,他顿时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下意识叫声:“宗主...”萧云泉对着他微微颔首,站定后,顺着景墨目光看去。景墨一出火海便回头张望,目光锁定在那个死角良久,突然身体微晃,继而直直地栽倒下去。第70章 没有再三“醒了?可有哪里难受?”萧云泉刚推开门,便发现景墨已经睁开眼睛,正试着起身。他甚至顾不上回手关门,几步便来到床边,伸手将人扶起。景墨借着他的力度坐起来,可怜兮兮地揉着脑袋:“寂寂,好痛啊。”萧云泉见他这样,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冲破记忆会如此难受,他就不应该提重烧长空厅。“其实还好,也没那么疼。”景墨看他没说话,连忙改口。改口完,看他神色还是不太好看,景墨甚至还拉着他手放在自己额间,耍赖道:“给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萧云泉闻言,当真替他揉了一会儿,这才道:“吃点东西吗?你睡了很久。”“等下,先说正事。”景墨头疼得厉害,没什么食欲,他抬屁股往床里挪挪,给萧云泉留出块地方。萧云泉自觉地撩起外袍,和景墨并肩而坐。景墨看着他坐过来,余光扫到床幔,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屋子,并不是之前住过的客房。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喂,这次真的是你的卧房啦?”随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和萧云泉拉开点距离,小声开口:“寂寂,你们萧家这种情况,要不,我们还是...”“还是算了?”萧云泉陡然变脸。“不是不是。”景墨看他生起气来,下意识摆手。随后景墨安抚着拍拍萧云泉:“我是说,我们还是先离远点,算倒是不能算了的。”“总有其他办法。”萧云泉也明白他的担心,但想到卷轴上所写,到底露出个笑脸。景墨看他还能笑出来,无奈地跟着笑笑,叹口气,将话题绕回正事:“我记忆是恢复了,但却还是不知那人长相。”萧云泉静静地等他继续。“我当时只见到那角落里,有个身着宁家红衣,他躲在阴影中,脸也被面具遮住。”景墨仔细回忆当时所见,怎么想都分辨不出那人是谁。如果并没露出脸,其实并没必要在景墨封印过记忆之后,再次封印。萧云泉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那人,可是你熟悉的人?”“你是说宁渊和宁知非?”景墨认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确定?”萧云泉追问。“至少绝对不是宁知非,当时我放出草鹰,就是去联系他。如果他人在当场,那鹰肯定不会飞去宁王宫里。”景墨语气十分肯定,说完,还笑着对萧云泉点点头。“那宁繁潭呢?”萧云泉也觉得他所言有理,自己也亲眼看着那草鹰飞出火海,这至少说明,宁知非当时不在长空厅内。“宁渊应该也不是。”景墨仔细考虑片刻,给出结论。随后,他怕萧云泉不信,又解释到:“宁知非和宁渊总是结伴而行,宁渊如果离宫不见,宁知非会知道。”“可是那红光,应该是某种传送阵法。”萧云泉在被景墨弄晕之前,余光曾扫到过可疑红光,现在想来,和琴鼓山蒙面人消失时的红光,应该都是传送法术。景墨听完,笑着摇头:“应该不是他,他要是会用传送法术,也不至于被困在聚龙山等我们去救。”看他说得如此肯定,萧云泉突然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信任他们。”“哎?”景墨感觉气氛突然有点诡异,他莫名其妙地看向萧云泉,眨巴眨巴眼睛。萧云泉却没看他,而是盯着床尾的雕花,缓缓开口:“预见的事情,想必你也告诉过宁知非吧?”景墨瞬间明白回来,他这是在秋后算帐,然而的确自己瞒着他许多事情,所以也没法出言反驳,只能一个劲赔笑。“连理枝的事情,预见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萧云泉追问。“没了没了,真的没了。”景墨讪笑着摆手。“最好真的没了。”萧云泉这才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在我这里,没有再三。”景墨郑重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没了,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萧云泉按住他的手,斜眼看看他:“我且信你,起誓就不必了。”“真的没了。”景墨听话地放下手。“连理枝怎么解?”萧云泉突然露出手腕,将那条红色细纹完全展露在景墨面前。景墨下意识伸手摸向那条红纹,沉吟片刻,突然说:“要不别解了吧,我看挺好看的。”“解。”萧云泉并没被他说服,只是一个劲盯着连理枝,神色黯然。景墨看他神色,心里惴惴不安。他曾偷听到萧云泉跟苍耳的对话,萧云泉说,如有人一愿为他身赴火海,他便可以为那人挡下所有生灾死劫。当时他语气笃定,又吐露出愉悦和庆幸。可如今知道了连理枝,他会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连理枝?想到这里,景墨慢慢垂下脑袋。萧云泉看他没反应,又把手腕往前伸伸:“解开吧。”“如果,当时没有连理枝...”景墨垂眸盯着被子,声音越来越小。萧云泉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察觉到自己竟然将心里所想说出口,景墨连忙摇脑袋:“没什么没什么。”“那快解开吧。”萧云泉还是执着着连理枝。景墨点点头,按着萧阡华临死前所画,再次画出符咒,暗紫色的符咒在空中变幻,伸出触角缠住两人腕间。萧云泉只觉得手腕有微微刺痛,暗紫色光芒过后,腕上的红纹便彻底消失不见。他整理好衣袖,俯身抓起景墨右腕,上面的连理枝果然也已经消失,于是他笑着道:“好了,连理枝已解,你不必再耿耿于怀。”“什么?”景墨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不是你总耿耿于怀吗?”萧云泉斜眼看他。“我...”景墨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再次垂下脑袋。“我从不曾在意,你究竟是因为连理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萧云泉笑着深深凝视景墨,仿佛想把这人生生刻入自己眼眸。直到景墨也抬头看向自己,萧云泉才再次开口,这次他声音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要你来了,就好。”不问因由,只看结果,这的确符合萧家行事风格。但也正是萧家的这种作风,才是景墨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担忧。景墨盯着萧云泉眼眸沉吟片刻,仿佛将要溺死在那柔情之中。但他还是强自回神,犹犹豫豫小声问道:“如果当初并不是我,换个人来救你,你是不是,也会...”萧云泉莫名其妙看着他。“你是不是,也会同样爱上他?”景墨最终一狠心,把话吼了出来。这第一句话一旦出口,剩下的就容易不少,景墨干脆咬牙把心中所想一次说个痛快。“如果换成另外的人,只要为你涉临川赴火海,你也会像如今对我这般对他,是吗?”所以,我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不同?“你什么意思?”萧云泉听到这话,脸色渐渐变冷,眼眸里的柔情也一点点冻结成冰。但看出景墨眼中的慌乱,他最终还是压下心底怒意,轻轻道:“景墨,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这个假设原本就不成立。景墨也知道萧云泉真的动气,按照平时,他肯定嬉笑着将话带过。但好不容易把话说开,这次一旦带过,下次就再难提起。于是,他深吸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如果呢?如果再出现其他人,在其他场合做了类似的事情,会怎样?”萧云泉当初是被景墨趁机打晕,再次醒来,便已经身在聚龙山。他自然认定是景墨将其带回,而且后来景图南也是这么告知他的。只是景家家宴上,景墨已经失忆,这事他便没提起。谁知道,景墨最后的记忆,就只停留在长空厅外。那当初,究竟是谁悄悄带他们离开,又将他们送至聚龙山?是已经走火入魔而死的景图南?不过当时,宁王宫设宴,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何提前离开,而景图南却一直留在宫里,怎么可能瞬间来到水泽,还莫名其妙救下自己?不是景图南,又会是谁?救下自己却送去聚龙山,到底有何所图?“多半是宁家的人。”景墨突然开口。萧云泉不解地看着他。景墨皱眉思考片刻,试着解释道:“我能封印记忆,是因为看过禁术。可如今我已经恢复记忆,却还是记不起,当时在那角落看到过什么。”“你是说,有人在那之后,又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而能在禁术之上,能再次封印记忆的,就只有宁家?”萧云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景墨点点头,试着再次回忆当时情景,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萧云泉沉吟片刻,突然想起父母临死前的话,终于想通症结所在。当时,所有人都在疑惑萧葆光为何自尽,特别是他如今已经看过佛经卷轴,就更加不能理解。但如果说,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迫使他们不得已自尽,那就说得通了。而父亲临死前的话,就是在试图告诉自己真相。寂儿,你马上即将成年...萧家之人成年以后,便有可能得到开启水泽秘境的能力,这也许就是自己会被救下的原因。“不行,还是记不起来。”景墨努力回忆,只觉得头痛欲裂,却还是完全无法冲破记忆封印。萧云泉回过神来,拉过景墨,替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道:“记不起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景墨舒服地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记忆都被篡改了,还不算大事啊,那在寂寂看来,什么算大事?”“景墨之外无大事。”萧云泉突然正色道。景墨愣了愣,眼底微微泛红,他沉默片刻,拉住萧云泉的手,也正色道:“对我而言,也是一样。这事情与你和萧家都有关系,我无论如何也要记起来。”说罢,他再次凝神望向那个死角,脸上血色渐渐退去。萧云泉看他难受地抱住脑袋,心里狠狠一疼,他拉过景墨突然道:“这样不行,我们换个方法。”“换什么方法?”景墨收回心神,眨巴眨巴大眼睛,有点好奇。萧云泉并没回答,而是拉着他退出长空厅外,接着突然祭出六出雪花,又让雪花裂成小朵,缓缓飘落在地。景墨看着雪花落在地上,有些孤孤单单,有些一朵连着一朵,费解地问:“这是什么方法?”“点火。”萧云泉指向雪花。“什么?”景墨惊讶不已。“点火。”萧云泉又重复一遍,指着雪花道:“按照这些雪花的位置,点火。”景墨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得瞪圆双眼:“寂寂,你想再烧一次长空厅啊?”萧云泉点点头,平静地催促道:“点吧。”“不是,这不好吧?”景墨表情十分精彩,嘴角甚至抽了两下:“寂寂,咱们别玩这么大啊。再说,就算真的重见了那日情景,我也不一定能记起来。”“无妨。”萧云泉笑着看向景墨,眼神十分坚定。“真的烧啊?”景墨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最可能恢复记忆的办法,他看萧云泉实在坚持,小心翼翼地放了第一团火。“继续。”萧云泉催促。景墨无奈,接二连三地将火焰放出,随着火焰越烧越猛,长空厅渐渐呈现出当日火海之势。萧云泉看火烧得差不多了,居然放开景墨,突然纵身跃进火海。景墨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他下意识抬脚前追,也跟着进了火海。萧云泉回身,看着跟进来的景墨,突然笑了。“你疯了啊,快出去啊。”景墨抓着他胳膊就往外拉。虽知道萧云泉也回抓住他胳膊,陡然发力,将景墨拉到自己身前,随即蜻蜓点水般吻了上去。景墨错愕片刻,马上吼道:“萧寂,出去再亲行不行?”“不行。”萧云泉再次堵住景墨双唇,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一吻终了,景墨甚至觉得腿有点发软,他无奈地推开萧云泉,看着四周的火焰,沉声道:“萧寂,你这就是飞蛾扑火。”“我愿意自取灭亡。”萧云泉笑着放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景墨也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眼眸中都应着星点火光,就在这时候,厅外突然传来声大吼。“长空厅又失火啦!”景墨顿时彻底回神,他自知如今已经火光冲天不能再耽搁,拉着萧云泉就欲纵身外跃,却被萧云泉再次拽回来。“快走啊?”景墨疑惑地看他。萧云泉往景墨身边挪挪,将自己手挂在他肩上,笑着道:“像当日那样。”景墨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扶住萧云泉腰间。指尖触碰到萧云泉外袍,感受着手下的弧度,景墨心猿意马片刻,这才再次发力,带着萧云泉冲出了重重火海。林未宴惊慌失措地赶到长空厅外,一眼就看见景墨搂紧萧云泉,两人笑着浴火而出,他顿时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下意识叫声:“宗主...”萧云泉对着他微微颔首,站定后,顺着景墨目光看去。景墨一出火海便回头张望,目光锁定在那个死角良久,突然身体微晃,继而直直地栽倒下去。第70章 没有再三“醒了?可有哪里难受?”萧云泉刚推开门,便发现景墨已经睁开眼睛,正试着起身。他甚至顾不上回手关门,几步便来到床边,伸手将人扶起。景墨借着他的力度坐起来,可怜兮兮地揉着脑袋:“寂寂,好痛啊。”萧云泉见他这样,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冲破记忆会如此难受,他就不应该提重烧长空厅。“其实还好,也没那么疼。”景墨看他没说话,连忙改口。改口完,看他神色还是不太好看,景墨甚至还拉着他手放在自己额间,耍赖道:“给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萧云泉闻言,当真替他揉了一会儿,这才道:“吃点东西吗?你睡了很久。”“等下,先说正事。”景墨头疼得厉害,没什么食欲,他抬屁股往床里挪挪,给萧云泉留出块地方。萧云泉自觉地撩起外袍,和景墨并肩而坐。景墨看着他坐过来,余光扫到床幔,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屋子,并不是之前住过的客房。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喂,这次真的是你的卧房啦?”随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和萧云泉拉开点距离,小声开口:“寂寂,你们萧家这种情况,要不,我们还是...”“还是算了?”萧云泉陡然变脸。“不是不是。”景墨看他生起气来,下意识摆手。随后景墨安抚着拍拍萧云泉:“我是说,我们还是先离远点,算倒是不能算了的。”“总有其他办法。”萧云泉也明白他的担心,但想到卷轴上所写,到底露出个笑脸。景墨看他还能笑出来,无奈地跟着笑笑,叹口气,将话题绕回正事:“我记忆是恢复了,但却还是不知那人长相。”萧云泉静静地等他继续。“我当时只见到那角落里,有个身着宁家红衣,他躲在阴影中,脸也被面具遮住。”景墨仔细回忆当时所见,怎么想都分辨不出那人是谁。如果并没露出脸,其实并没必要在景墨封印过记忆之后,再次封印。萧云泉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那人,可是你熟悉的人?”“你是说宁渊和宁知非?”景墨认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确定?”萧云泉追问。“至少绝对不是宁知非,当时我放出草鹰,就是去联系他。如果他人在当场,那鹰肯定不会飞去宁王宫里。”景墨语气十分肯定,说完,还笑着对萧云泉点点头。“那宁繁潭呢?”萧云泉也觉得他所言有理,自己也亲眼看着那草鹰飞出火海,这至少说明,宁知非当时不在长空厅内。“宁渊应该也不是。”景墨仔细考虑片刻,给出结论。随后,他怕萧云泉不信,又解释到:“宁知非和宁渊总是结伴而行,宁渊如果离宫不见,宁知非会知道。”“可是那红光,应该是某种传送阵法。”萧云泉在被景墨弄晕之前,余光曾扫到过可疑红光,现在想来,和琴鼓山蒙面人消失时的红光,应该都是传送法术。景墨听完,笑着摇头:“应该不是他,他要是会用传送法术,也不至于被困在聚龙山等我们去救。”看他说得如此肯定,萧云泉突然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信任他们。”“哎?”景墨感觉气氛突然有点诡异,他莫名其妙地看向萧云泉,眨巴眨巴眼睛。萧云泉却没看他,而是盯着床尾的雕花,缓缓开口:“预见的事情,想必你也告诉过宁知非吧?”景墨瞬间明白回来,他这是在秋后算帐,然而的确自己瞒着他许多事情,所以也没法出言反驳,只能一个劲赔笑。“连理枝的事情,预见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萧云泉追问。“没了没了,真的没了。”景墨讪笑着摆手。“最好真的没了。”萧云泉这才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在我这里,没有再三。”景墨郑重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没了,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萧云泉按住他的手,斜眼看看他:“我且信你,起誓就不必了。”“真的没了。”景墨听话地放下手。“连理枝怎么解?”萧云泉突然露出手腕,将那条红色细纹完全展露在景墨面前。景墨下意识伸手摸向那条红纹,沉吟片刻,突然说:“要不别解了吧,我看挺好看的。”“解。”萧云泉并没被他说服,只是一个劲盯着连理枝,神色黯然。景墨看他神色,心里惴惴不安。他曾偷听到萧云泉跟苍耳的对话,萧云泉说,如有人一愿为他身赴火海,他便可以为那人挡下所有生灾死劫。当时他语气笃定,又吐露出愉悦和庆幸。可如今知道了连理枝,他会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连理枝?想到这里,景墨慢慢垂下脑袋。萧云泉看他没反应,又把手腕往前伸伸:“解开吧。”“如果,当时没有连理枝...”景墨垂眸盯着被子,声音越来越小。萧云泉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察觉到自己竟然将心里所想说出口,景墨连忙摇脑袋:“没什么没什么。”“那快解开吧。”萧云泉还是执着着连理枝。景墨点点头,按着萧阡华临死前所画,再次画出符咒,暗紫色的符咒在空中变幻,伸出触角缠住两人腕间。萧云泉只觉得手腕有微微刺痛,暗紫色光芒过后,腕上的红纹便彻底消失不见。他整理好衣袖,俯身抓起景墨右腕,上面的连理枝果然也已经消失,于是他笑着道:“好了,连理枝已解,你不必再耿耿于怀。”“什么?”景墨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不是你总耿耿于怀吗?”萧云泉斜眼看他。“我...”景墨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再次垂下脑袋。“我从不曾在意,你究竟是因为连理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萧云泉笑着深深凝视景墨,仿佛想把这人生生刻入自己眼眸。直到景墨也抬头看向自己,萧云泉才再次开口,这次他声音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要你来了,就好。”不问因由,只看结果,这的确符合萧家行事风格。但也正是萧家的这种作风,才是景墨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担忧。景墨盯着萧云泉眼眸沉吟片刻,仿佛将要溺死在那柔情之中。但他还是强自回神,犹犹豫豫小声问道:“如果当初并不是我,换个人来救你,你是不是,也会...”萧云泉莫名其妙看着他。“你是不是,也会同样爱上他?”景墨最终一狠心,把话吼了出来。这第一句话一旦出口,剩下的就容易不少,景墨干脆咬牙把心中所想一次说个痛快。“如果换成另外的人,只要为你涉临川赴火海,你也会像如今对我这般对他,是吗?”所以,我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不同?“你什么意思?”萧云泉听到这话,脸色渐渐变冷,眼眸里的柔情也一点点冻结成冰。但看出景墨眼中的慌乱,他最终还是压下心底怒意,轻轻道:“景墨,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这个假设原本就不成立。景墨也知道萧云泉真的动气,按照平时,他肯定嬉笑着将话带过。但好不容易把话说开,这次一旦带过,下次就再难提起。于是,他深吸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如果呢?如果再出现其他人,在其他场合做了类似的事情,会怎样?”萧云泉当初是被景墨趁机打晕,再次醒来,便已经身在聚龙山。他自然认定是景墨将其带回,而且后来景图南也是这么告知他的。只是景家家宴上,景墨已经失忆,这事他便没提起。谁知道,景墨最后的记忆,就只停留在长空厅外。那当初,究竟是谁悄悄带他们离开,又将他们送至聚龙山?是已经走火入魔而死的景图南?不过当时,宁王宫设宴,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何提前离开,而景图南却一直留在宫里,怎么可能瞬间来到水泽,还莫名其妙救下自己?不是景图南,又会是谁?救下自己却送去聚龙山,到底有何所图?“多半是宁家的人。”景墨突然开口。萧云泉不解地看着他。景墨皱眉思考片刻,试着解释道:“我能封印记忆,是因为看过禁术。可如今我已经恢复记忆,却还是记不起,当时在那角落看到过什么。”“你是说,有人在那之后,又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而能在禁术之上,能再次封印记忆的,就只有宁家?”萧云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景墨点点头,试着再次回忆当时情景,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萧云泉沉吟片刻,突然想起父母临死前的话,终于想通症结所在。当时,所有人都在疑惑萧葆光为何自尽,特别是他如今已经看过佛经卷轴,就更加不能理解。但如果说,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迫使他们不得已自尽,那就说得通了。而父亲临死前的话,就是在试图告诉自己真相。寂儿,你马上即将成年...萧家之人成年以后,便有可能得到开启水泽秘境的能力,这也许就是自己会被救下的原因。“不行,还是记不起来。”景墨努力回忆,只觉得头痛欲裂,却还是完全无法冲破记忆封印。萧云泉回过神来,拉过景墨,替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道:“记不起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景墨舒服地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记忆都被篡改了,还不算大事啊,那在寂寂看来,什么算大事?”“景墨之外无大事。”萧云泉突然正色道。景墨愣了愣,眼底微微泛红,他沉默片刻,拉住萧云泉的手,也正色道:“对我而言,也是一样。这事情与你和萧家都有关系,我无论如何也要记起来。”说罢,他再次凝神望向那个死角,脸上血色渐渐退去。萧云泉看他难受地抱住脑袋,心里狠狠一疼,他拉过景墨突然道:“这样不行,我们换个方法。”“换什么方法?”景墨收回心神,眨巴眨巴大眼睛,有点好奇。萧云泉并没回答,而是拉着他退出长空厅外,接着突然祭出六出雪花,又让雪花裂成小朵,缓缓飘落在地。景墨看着雪花落在地上,有些孤孤单单,有些一朵连着一朵,费解地问:“这是什么方法?”“点火。”萧云泉指向雪花。“什么?”景墨惊讶不已。“点火。”萧云泉又重复一遍,指着雪花道:“按照这些雪花的位置,点火。”景墨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得瞪圆双眼:“寂寂,你想再烧一次长空厅啊?”萧云泉点点头,平静地催促道:“点吧。”“不是,这不好吧?”景墨表情十分精彩,嘴角甚至抽了两下:“寂寂,咱们别玩这么大啊。再说,就算真的重见了那日情景,我也不一定能记起来。”“无妨。”萧云泉笑着看向景墨,眼神十分坚定。“真的烧啊?”景墨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最可能恢复记忆的办法,他看萧云泉实在坚持,小心翼翼地放了第一团火。“继续。”萧云泉催促。景墨无奈,接二连三地将火焰放出,随着火焰越烧越猛,长空厅渐渐呈现出当日火海之势。萧云泉看火烧得差不多了,居然放开景墨,突然纵身跃进火海。景墨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他下意识抬脚前追,也跟着进了火海。萧云泉回身,看着跟进来的景墨,突然笑了。“你疯了啊,快出去啊。”景墨抓着他胳膊就往外拉。虽知道萧云泉也回抓住他胳膊,陡然发力,将景墨拉到自己身前,随即蜻蜓点水般吻了上去。景墨错愕片刻,马上吼道:“萧寂,出去再亲行不行?”“不行。”萧云泉再次堵住景墨双唇,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一吻终了,景墨甚至觉得腿有点发软,他无奈地推开萧云泉,看着四周的火焰,沉声道:“萧寂,你这就是飞蛾扑火。”“我愿意自取灭亡。”萧云泉笑着放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景墨也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眼眸中都应着星点火光,就在这时候,厅外突然传来声大吼。“长空厅又失火啦!”景墨顿时彻底回神,他自知如今已经火光冲天不能再耽搁,拉着萧云泉就欲纵身外跃,却被萧云泉再次拽回来。“快走啊?”景墨疑惑地看他。萧云泉往景墨身边挪挪,将自己手挂在他肩上,笑着道:“像当日那样。”景墨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扶住萧云泉腰间。指尖触碰到萧云泉外袍,感受着手下的弧度,景墨心猿意马片刻,这才再次发力,带着萧云泉冲出了重重火海。林未宴惊慌失措地赶到长空厅外,一眼就看见景墨搂紧萧云泉,两人笑着浴火而出,他顿时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下意识叫声:“宗主...”萧云泉对着他微微颔首,站定后,顺着景墨目光看去。景墨一出火海便回头张望,目光锁定在那个死角良久,突然身体微晃,继而直直地栽倒下去。第70章 没有再三“醒了?可有哪里难受?”萧云泉刚推开门,便发现景墨已经睁开眼睛,正试着起身。他甚至顾不上回手关门,几步便来到床边,伸手将人扶起。景墨借着他的力度坐起来,可怜兮兮地揉着脑袋:“寂寂,好痛啊。”萧云泉见他这样,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冲破记忆会如此难受,他就不应该提重烧长空厅。“其实还好,也没那么疼。”景墨看他没说话,连忙改口。改口完,看他神色还是不太好看,景墨甚至还拉着他手放在自己额间,耍赖道:“给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萧云泉闻言,当真替他揉了一会儿,这才道:“吃点东西吗?你睡了很久。”“等下,先说正事。”景墨头疼得厉害,没什么食欲,他抬屁股往床里挪挪,给萧云泉留出块地方。萧云泉自觉地撩起外袍,和景墨并肩而坐。景墨看着他坐过来,余光扫到床幔,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屋子,并不是之前住过的客房。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喂,这次真的是你的卧房啦?”随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和萧云泉拉开点距离,小声开口:“寂寂,你们萧家这种情况,要不,我们还是...”“还是算了?”萧云泉陡然变脸。“不是不是。”景墨看他生起气来,下意识摆手。随后景墨安抚着拍拍萧云泉:“我是说,我们还是先离远点,算倒是不能算了的。”“总有其他办法。”萧云泉也明白他的担心,但想到卷轴上所写,到底露出个笑脸。景墨看他还能笑出来,无奈地跟着笑笑,叹口气,将话题绕回正事:“我记忆是恢复了,但却还是不知那人长相。”萧云泉静静地等他继续。“我当时只见到那角落里,有个身着宁家红衣,他躲在阴影中,脸也被面具遮住。”景墨仔细回忆当时所见,怎么想都分辨不出那人是谁。如果并没露出脸,其实并没必要在景墨封印过记忆之后,再次封印。萧云泉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那人,可是你熟悉的人?”“你是说宁渊和宁知非?”景墨认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确定?”萧云泉追问。“至少绝对不是宁知非,当时我放出草鹰,就是去联系他。如果他人在当场,那鹰肯定不会飞去宁王宫里。”景墨语气十分肯定,说完,还笑着对萧云泉点点头。“那宁繁潭呢?”萧云泉也觉得他所言有理,自己也亲眼看着那草鹰飞出火海,这至少说明,宁知非当时不在长空厅内。“宁渊应该也不是。”景墨仔细考虑片刻,给出结论。随后,他怕萧云泉不信,又解释到:“宁知非和宁渊总是结伴而行,宁渊如果离宫不见,宁知非会知道。”“可是那红光,应该是某种传送阵法。”萧云泉在被景墨弄晕之前,余光曾扫到过可疑红光,现在想来,和琴鼓山蒙面人消失时的红光,应该都是传送法术。景墨听完,笑着摇头:“应该不是他,他要是会用传送法术,也不至于被困在聚龙山等我们去救。”看他说得如此肯定,萧云泉突然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信任他们。”“哎?”景墨感觉气氛突然有点诡异,他莫名其妙地看向萧云泉,眨巴眨巴眼睛。萧云泉却没看他,而是盯着床尾的雕花,缓缓开口:“预见的事情,想必你也告诉过宁知非吧?”景墨瞬间明白回来,他这是在秋后算帐,然而的确自己瞒着他许多事情,所以也没法出言反驳,只能一个劲赔笑。“连理枝的事情,预见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萧云泉追问。“没了没了,真的没了。”景墨讪笑着摆手。“最好真的没了。”萧云泉这才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在我这里,没有再三。”景墨郑重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没了,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萧云泉按住他的手,斜眼看看他:“我且信你,起誓就不必了。”“真的没了。”景墨听话地放下手。“连理枝怎么解?”萧云泉突然露出手腕,将那条红色细纹完全展露在景墨面前。景墨下意识伸手摸向那条红纹,沉吟片刻,突然说:“要不别解了吧,我看挺好看的。”“解。”萧云泉并没被他说服,只是一个劲盯着连理枝,神色黯然。景墨看他神色,心里惴惴不安。他曾偷听到萧云泉跟苍耳的对话,萧云泉说,如有人一愿为他身赴火海,他便可以为那人挡下所有生灾死劫。当时他语气笃定,又吐露出愉悦和庆幸。可如今知道了连理枝,他会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连理枝?想到这里,景墨慢慢垂下脑袋。萧云泉看他没反应,又把手腕往前伸伸:“解开吧。”“如果,当时没有连理枝...”景墨垂眸盯着被子,声音越来越小。萧云泉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察觉到自己竟然将心里所想说出口,景墨连忙摇脑袋:“没什么没什么。”“那快解开吧。”萧云泉还是执着着连理枝。景墨点点头,按着萧阡华临死前所画,再次画出符咒,暗紫色的符咒在空中变幻,伸出触角缠住两人腕间。萧云泉只觉得手腕有微微刺痛,暗紫色光芒过后,腕上的红纹便彻底消失不见。他整理好衣袖,俯身抓起景墨右腕,上面的连理枝果然也已经消失,于是他笑着道:“好了,连理枝已解,你不必再耿耿于怀。”“什么?”景墨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不是你总耿耿于怀吗?”萧云泉斜眼看他。“我...”景墨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再次垂下脑袋。“我从不曾在意,你究竟是因为连理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萧云泉笑着深深凝视景墨,仿佛想把这人生生刻入自己眼眸。直到景墨也抬头看向自己,萧云泉才再次开口,这次他声音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要你来了,就好。”不问因由,只看结果,这的确符合萧家行事风格。但也正是萧家的这种作风,才是景墨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担忧。景墨盯着萧云泉眼眸沉吟片刻,仿佛将要溺死在那柔情之中。但他还是强自回神,犹犹豫豫小声问道:“如果当初并不是我,换个人来救你,你是不是,也会...”萧云泉莫名其妙看着他。“你是不是,也会同样爱上他?”景墨最终一狠心,把话吼了出来。这第一句话一旦出口,剩下的就容易不少,景墨干脆咬牙把心中所想一次说个痛快。“如果换成另外的人,只要为你涉临川赴火海,你也会像如今对我这般对他,是吗?”所以,我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不同?“你什么意思?”萧云泉听到这话,脸色渐渐变冷,眼眸里的柔情也一点点冻结成冰。但看出景墨眼中的慌乱,他最终还是压下心底怒意,轻轻道:“景墨,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这个假设原本就不成立。景墨也知道萧云泉真的动气,按照平时,他肯定嬉笑着将话带过。但好不容易把话说开,这次一旦带过,下次就再难提起。于是,他深吸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如果呢?如果再出现其他人,在其他场合做了类似的事情,会怎样?”萧云泉当初是被景墨趁机打晕,再次醒来,便已经身在聚龙山。他自然认定是景墨将其带回,而且后来景图南也是这么告知他的。只是景家家宴上,景墨已经失忆,这事他便没提起。谁知道,景墨最后的记忆,就只停留在长空厅外。那当初,究竟是谁悄悄带他们离开,又将他们送至聚龙山?是已经走火入魔而死的景图南?不过当时,宁王宫设宴,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何提前离开,而景图南却一直留在宫里,怎么可能瞬间来到水泽,还莫名其妙救下自己?不是景图南,又会是谁?救下自己却送去聚龙山,到底有何所图?“多半是宁家的人。”景墨突然开口。萧云泉不解地看着他。景墨皱眉思考片刻,试着解释道:“我能封印记忆,是因为看过禁术。可如今我已经恢复记忆,却还是记不起,当时在那角落看到过什么。”“你是说,有人在那之后,又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而能在禁术之上,能再次封印记忆的,就只有宁家?”萧云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景墨点点头,试着再次回忆当时情景,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萧云泉沉吟片刻,突然想起父母临死前的话,终于想通症结所在。当时,所有人都在疑惑萧葆光为何自尽,特别是他如今已经看过佛经卷轴,就更加不能理解。但如果说,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迫使他们不得已自尽,那就说得通了。而父亲临死前的话,就是在试图告诉自己真相。寂儿,你马上即将成年...萧家之人成年以后,便有可能得到开启水泽秘境的能力,这也许就是自己会被救下的原因。“不行,还是记不起来。”景墨努力回忆,只觉得头痛欲裂,却还是完全无法冲破记忆封印。萧云泉回过神来,拉过景墨,替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道:“记不起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景墨舒服地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记忆都被篡改了,还不算大事啊,那在寂寂看来,什么算大事?”“景墨之外无大事。”萧云泉突然正色道。景墨愣了愣,眼底微微泛红,他沉默片刻,拉住萧云泉的手,也正色道:“对我而言,也是一样。这事情与你和萧家都有关系,我无论如何也要记起来。”说罢,他再次凝神望向那个死角,脸上血色渐渐退去。萧云泉看他难受地抱住脑袋,心里狠狠一疼,他拉过景墨突然道:“这样不行,我们换个方法。”“换什么方法?”景墨收回心神,眨巴眨巴大眼睛,有点好奇。萧云泉并没回答,而是拉着他退出长空厅外,接着突然祭出六出雪花,又让雪花裂成小朵,缓缓飘落在地。景墨看着雪花落在地上,有些孤孤单单,有些一朵连着一朵,费解地问:“这是什么方法?”“点火。”萧云泉指向雪花。“什么?”景墨惊讶不已。“点火。”萧云泉又重复一遍,指着雪花道:“按照这些雪花的位置,点火。”景墨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得瞪圆双眼:“寂寂,你想再烧一次长空厅啊?”萧云泉点点头,平静地催促道:“点吧。”“不是,这不好吧?”景墨表情十分精彩,嘴角甚至抽了两下:“寂寂,咱们别玩这么大啊。再说,就算真的重见了那日情景,我也不一定能记起来。”“无妨。”萧云泉笑着看向景墨,眼神十分坚定。“真的烧啊?”景墨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最可能恢复记忆的办法,他看萧云泉实在坚持,小心翼翼地放了第一团火。“继续。”萧云泉催促。景墨无奈,接二连三地将火焰放出,随着火焰越烧越猛,长空厅渐渐呈现出当日火海之势。萧云泉看火烧得差不多了,居然放开景墨,突然纵身跃进火海。景墨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他下意识抬脚前追,也跟着进了火海。萧云泉回身,看着跟进来的景墨,突然笑了。“你疯了啊,快出去啊。”景墨抓着他胳膊就往外拉。虽知道萧云泉也回抓住他胳膊,陡然发力,将景墨拉到自己身前,随即蜻蜓点水般吻了上去。景墨错愕片刻,马上吼道:“萧寂,出去再亲行不行?”“不行。”萧云泉再次堵住景墨双唇,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一吻终了,景墨甚至觉得腿有点发软,他无奈地推开萧云泉,看着四周的火焰,沉声道:“萧寂,你这就是飞蛾扑火。”“我愿意自取灭亡。”萧云泉笑着放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景墨也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眼眸中都应着星点火光,就在这时候,厅外突然传来声大吼。“长空厅又失火啦!”景墨顿时彻底回神,他自知如今已经火光冲天不能再耽搁,拉着萧云泉就欲纵身外跃,却被萧云泉再次拽回来。“快走啊?”景墨疑惑地看他。萧云泉往景墨身边挪挪,将自己手挂在他肩上,笑着道:“像当日那样。”景墨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扶住萧云泉腰间。指尖触碰到萧云泉外袍,感受着手下的弧度,景墨心猿意马片刻,这才再次发力,带着萧云泉冲出了重重火海。林未宴惊慌失措地赶到长空厅外,一眼就看见景墨搂紧萧云泉,两人笑着浴火而出,他顿时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下意识叫声:“宗主...”萧云泉对着他微微颔首,站定后,顺着景墨目光看去。景墨一出火海便回头张望,目光锁定在那个死角良久,突然身体微晃,继而直直地栽倒下去。第70章 没有再三“醒了?可有哪里难受?”萧云泉刚推开门,便发现景墨已经睁开眼睛,正试着起身。他甚至顾不上回手关门,几步便来到床边,伸手将人扶起。景墨借着他的力度坐起来,可怜兮兮地揉着脑袋:“寂寂,好痛啊。”萧云泉见他这样,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冲破记忆会如此难受,他就不应该提重烧长空厅。“其实还好,也没那么疼。”景墨看他没说话,连忙改口。改口完,看他神色还是不太好看,景墨甚至还拉着他手放在自己额间,耍赖道:“给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萧云泉闻言,当真替他揉了一会儿,这才道:“吃点东西吗?你睡了很久。”“等下,先说正事。”景墨头疼得厉害,没什么食欲,他抬屁股往床里挪挪,给萧云泉留出块地方。萧云泉自觉地撩起外袍,和景墨并肩而坐。景墨看着他坐过来,余光扫到床幔,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屋子,并不是之前住过的客房。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喂,这次真的是你的卧房啦?”随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和萧云泉拉开点距离,小声开口:“寂寂,你们萧家这种情况,要不,我们还是...”“还是算了?”萧云泉陡然变脸。“不是不是。”景墨看他生起气来,下意识摆手。随后景墨安抚着拍拍萧云泉:“我是说,我们还是先离远点,算倒是不能算了的。”“总有其他办法。”萧云泉也明白他的担心,但想到卷轴上所写,到底露出个笑脸。景墨看他还能笑出来,无奈地跟着笑笑,叹口气,将话题绕回正事:“我记忆是恢复了,但却还是不知那人长相。”萧云泉静静地等他继续。“我当时只见到那角落里,有个身着宁家红衣,他躲在阴影中,脸也被面具遮住。”景墨仔细回忆当时所见,怎么想都分辨不出那人是谁。如果并没露出脸,其实并没必要在景墨封印过记忆之后,再次封印。萧云泉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那人,可是你熟悉的人?”“你是说宁渊和宁知非?”景墨认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确定?”萧云泉追问。“至少绝对不是宁知非,当时我放出草鹰,就是去联系他。如果他人在当场,那鹰肯定不会飞去宁王宫里。”景墨语气十分肯定,说完,还笑着对萧云泉点点头。“那宁繁潭呢?”萧云泉也觉得他所言有理,自己也亲眼看着那草鹰飞出火海,这至少说明,宁知非当时不在长空厅内。“宁渊应该也不是。”景墨仔细考虑片刻,给出结论。随后,他怕萧云泉不信,又解释到:“宁知非和宁渊总是结伴而行,宁渊如果离宫不见,宁知非会知道。”“可是那红光,应该是某种传送阵法。”萧云泉在被景墨弄晕之前,余光曾扫到过可疑红光,现在想来,和琴鼓山蒙面人消失时的红光,应该都是传送法术。景墨听完,笑着摇头:“应该不是他,他要是会用传送法术,也不至于被困在聚龙山等我们去救。”看他说得如此肯定,萧云泉突然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信任他们。”“哎?”景墨感觉气氛突然有点诡异,他莫名其妙地看向萧云泉,眨巴眨巴眼睛。萧云泉却没看他,而是盯着床尾的雕花,缓缓开口:“预见的事情,想必你也告诉过宁知非吧?”景墨瞬间明白回来,他这是在秋后算帐,然而的确自己瞒着他许多事情,所以也没法出言反驳,只能一个劲赔笑。“连理枝的事情,预见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萧云泉追问。“没了没了,真的没了。”景墨讪笑着摆手。“最好真的没了。”萧云泉这才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在我这里,没有再三。”景墨郑重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没了,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萧云泉按住他的手,斜眼看看他:“我且信你,起誓就不必了。”“真的没了。”景墨听话地放下手。“连理枝怎么解?”萧云泉突然露出手腕,将那条红色细纹完全展露在景墨面前。景墨下意识伸手摸向那条红纹,沉吟片刻,突然说:“要不别解了吧,我看挺好看的。”“解。”萧云泉并没被他说服,只是一个劲盯着连理枝,神色黯然。景墨看他神色,心里惴惴不安。他曾偷听到萧云泉跟苍耳的对话,萧云泉说,如有人一愿为他身赴火海,他便可以为那人挡下所有生灾死劫。当时他语气笃定,又吐露出愉悦和庆幸。可如今知道了连理枝,他会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连理枝?想到这里,景墨慢慢垂下脑袋。萧云泉看他没反应,又把手腕往前伸伸:“解开吧。”“如果,当时没有连理枝...”景墨垂眸盯着被子,声音越来越小。萧云泉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察觉到自己竟然将心里所想说出口,景墨连忙摇脑袋:“没什么没什么。”“那快解开吧。”萧云泉还是执着着连理枝。景墨点点头,按着萧阡华临死前所画,再次画出符咒,暗紫色的符咒在空中变幻,伸出触角缠住两人腕间。萧云泉只觉得手腕有微微刺痛,暗紫色光芒过后,腕上的红纹便彻底消失不见。他整理好衣袖,俯身抓起景墨右腕,上面的连理枝果然也已经消失,于是他笑着道:“好了,连理枝已解,你不必再耿耿于怀。”“什么?”景墨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不是你总耿耿于怀吗?”萧云泉斜眼看他。“我...”景墨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再次垂下脑袋。“我从不曾在意,你究竟是因为连理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萧云泉笑着深深凝视景墨,仿佛想把这人生生刻入自己眼眸。直到景墨也抬头看向自己,萧云泉才再次开口,这次他声音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要你来了,就好。”不问因由,只看结果,这的确符合萧家行事风格。但也正是萧家的这种作风,才是景墨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担忧。景墨盯着萧云泉眼眸沉吟片刻,仿佛将要溺死在那柔情之中。但他还是强自回神,犹犹豫豫小声问道:“如果当初并不是我,换个人来救你,你是不是,也会...”萧云泉莫名其妙看着他。“你是不是,也会同样爱上他?”景墨最终一狠心,把话吼了出来。这第一句话一旦出口,剩下的就容易不少,景墨干脆咬牙把心中所想一次说个痛快。“如果换成另外的人,只要为你涉临川赴火海,你也会像如今对我这般对他,是吗?”所以,我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不同?“你什么意思?”萧云泉听到这话,脸色渐渐变冷,眼眸里的柔情也一点点冻结成冰。但看出景墨眼中的慌乱,他最终还是压下心底怒意,轻轻道:“景墨,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这个假设原本就不成立。景墨也知道萧云泉真的动气,按照平时,他肯定嬉笑着将话带过。但好不容易把话说开,这次一旦带过,下次就再难提起。于是,他深吸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如果呢?如果再出现其他人,在其他场合做了类似的事情,会怎样?”萧云泉当初是被景墨趁机打晕,再次醒来,便已经身在聚龙山。他自然认定是景墨将其带回,而且后来景图南也是这么告知他的。只是景家家宴上,景墨已经失忆,这事他便没提起。谁知道,景墨最后的记忆,就只停留在长空厅外。那当初,究竟是谁悄悄带他们离开,又将他们送至聚龙山?是已经走火入魔而死的景图南?不过当时,宁王宫设宴,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何提前离开,而景图南却一直留在宫里,怎么可能瞬间来到水泽,还莫名其妙救下自己?不是景图南,又会是谁?救下自己却送去聚龙山,到底有何所图?“多半是宁家的人。”景墨突然开口。萧云泉不解地看着他。景墨皱眉思考片刻,试着解释道:“我能封印记忆,是因为看过禁术。可如今我已经恢复记忆,却还是记不起,当时在那角落看到过什么。”“你是说,有人在那之后,又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而能在禁术之上,能再次封印记忆的,就只有宁家?”萧云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景墨点点头,试着再次回忆当时情景,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萧云泉沉吟片刻,突然想起父母临死前的话,终于想通症结所在。当时,所有人都在疑惑萧葆光为何自尽,特别是他如今已经看过佛经卷轴,就更加不能理解。但如果说,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迫使他们不得已自尽,那就说得通了。而父亲临死前的话,就是在试图告诉自己真相。寂儿,你马上即将成年...萧家之人成年以后,便有可能得到开启水泽秘境的能力,这也许就是自己会被救下的原因。“不行,还是记不起来。”景墨努力回忆,只觉得头痛欲裂,却还是完全无法冲破记忆封印。萧云泉回过神来,拉过景墨,替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道:“记不起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景墨舒服地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记忆都被篡改了,还不算大事啊,那在寂寂看来,什么算大事?”“景墨之外无大事。”萧云泉突然正色道。景墨愣了愣,眼底微微泛红,他沉默片刻,拉住萧云泉的手,也正色道:“对我而言,也是一样。这事情与你和萧家都有关系,我无论如何也要记起来。”说罢,他再次凝神望向那个死角,脸上血色渐渐退去。萧云泉看他难受地抱住脑袋,心里狠狠一疼,他拉过景墨突然道:“这样不行,我们换个方法。”“换什么方法?”景墨收回心神,眨巴眨巴大眼睛,有点好奇。萧云泉并没回答,而是拉着他退出长空厅外,接着突然祭出六出雪花,又让雪花裂成小朵,缓缓飘落在地。景墨看着雪花落在地上,有些孤孤单单,有些一朵连着一朵,费解地问:“这是什么方法?”“点火。”萧云泉指向雪花。“什么?”景墨惊讶不已。“点火。”萧云泉又重复一遍,指着雪花道:“按照这些雪花的位置,点火。”景墨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得瞪圆双眼:“寂寂,你想再烧一次长空厅啊?”萧云泉点点头,平静地催促道:“点吧。”“不是,这不好吧?”景墨表情十分精彩,嘴角甚至抽了两下:“寂寂,咱们别玩这么大啊。再说,就算真的重见了那日情景,我也不一定能记起来。”“无妨。”萧云泉笑着看向景墨,眼神十分坚定。“真的烧啊?”景墨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最可能恢复记忆的办法,他看萧云泉实在坚持,小心翼翼地放了第一团火。“继续。”萧云泉催促。景墨无奈,接二连三地将火焰放出,随着火焰越烧越猛,长空厅渐渐呈现出当日火海之势。萧云泉看火烧得差不多了,居然放开景墨,突然纵身跃进火海。景墨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他下意识抬脚前追,也跟着进了火海。萧云泉回身,看着跟进来的景墨,突然笑了。“你疯了啊,快出去啊。”景墨抓着他胳膊就往外拉。虽知道萧云泉也回抓住他胳膊,陡然发力,将景墨拉到自己身前,随即蜻蜓点水般吻了上去。景墨错愕片刻,马上吼道:“萧寂,出去再亲行不行?”“不行。”萧云泉再次堵住景墨双唇,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一吻终了,景墨甚至觉得腿有点发软,他无奈地推开萧云泉,看着四周的火焰,沉声道:“萧寂,你这就是飞蛾扑火。”“我愿意自取灭亡。”萧云泉笑着放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景墨也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眼眸中都应着星点火光,就在这时候,厅外突然传来声大吼。“长空厅又失火啦!”景墨顿时彻底回神,他自知如今已经火光冲天不能再耽搁,拉着萧云泉就欲纵身外跃,却被萧云泉再次拽回来。“快走啊?”景墨疑惑地看他。萧云泉往景墨身边挪挪,将自己手挂在他肩上,笑着道:“像当日那样。”景墨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扶住萧云泉腰间。指尖触碰到萧云泉外袍,感受着手下的弧度,景墨心猿意马片刻,这才再次发力,带着萧云泉冲出了重重火海。林未宴惊慌失措地赶到长空厅外,一眼就看见景墨搂紧萧云泉,两人笑着浴火而出,他顿时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下意识叫声:“宗主...”萧云泉对着他微微颔首,站定后,顺着景墨目光看去。景墨一出火海便回头张望,目光锁定在那个死角良久,突然身体微晃,继而直直地栽倒下去。第70章 没有再三“醒了?可有哪里难受?”萧云泉刚推开门,便发现景墨已经睁开眼睛,正试着起身。他甚至顾不上回手关门,几步便来到床边,伸手将人扶起。景墨借着他的力度坐起来,可怜兮兮地揉着脑袋:“寂寂,好痛啊。”萧云泉见他这样,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冲破记忆会如此难受,他就不应该提重烧长空厅。“其实还好,也没那么疼。”景墨看他没说话,连忙改口。改口完,看他神色还是不太好看,景墨甚至还拉着他手放在自己额间,耍赖道:“给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萧云泉闻言,当真替他揉了一会儿,这才道:“吃点东西吗?你睡了很久。”“等下,先说正事。”景墨头疼得厉害,没什么食欲,他抬屁股往床里挪挪,给萧云泉留出块地方。萧云泉自觉地撩起外袍,和景墨并肩而坐。景墨看着他坐过来,余光扫到床幔,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屋子,并不是之前住过的客房。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喂,这次真的是你的卧房啦?”随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和萧云泉拉开点距离,小声开口:“寂寂,你们萧家这种情况,要不,我们还是...”“还是算了?”萧云泉陡然变脸。“不是不是。”景墨看他生起气来,下意识摆手。随后景墨安抚着拍拍萧云泉:“我是说,我们还是先离远点,算倒是不能算了的。”“总有其他办法。”萧云泉也明白他的担心,但想到卷轴上所写,到底露出个笑脸。景墨看他还能笑出来,无奈地跟着笑笑,叹口气,将话题绕回正事:“我记忆是恢复了,但却还是不知那人长相。”萧云泉静静地等他继续。“我当时只见到那角落里,有个身着宁家红衣,他躲在阴影中,脸也被面具遮住。”景墨仔细回忆当时所见,怎么想都分辨不出那人是谁。如果并没露出脸,其实并没必要在景墨封印过记忆之后,再次封印。萧云泉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那人,可是你熟悉的人?”“你是说宁渊和宁知非?”景墨认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确定?”萧云泉追问。“至少绝对不是宁知非,当时我放出草鹰,就是去联系他。如果他人在当场,那鹰肯定不会飞去宁王宫里。”景墨语气十分肯定,说完,还笑着对萧云泉点点头。“那宁繁潭呢?”萧云泉也觉得他所言有理,自己也亲眼看着那草鹰飞出火海,这至少说明,宁知非当时不在长空厅内。“宁渊应该也不是。”景墨仔细考虑片刻,给出结论。随后,他怕萧云泉不信,又解释到:“宁知非和宁渊总是结伴而行,宁渊如果离宫不见,宁知非会知道。”“可是那红光,应该是某种传送阵法。”萧云泉在被景墨弄晕之前,余光曾扫到过可疑红光,现在想来,和琴鼓山蒙面人消失时的红光,应该都是传送法术。景墨听完,笑着摇头:“应该不是他,他要是会用传送法术,也不至于被困在聚龙山等我们去救。”看他说得如此肯定,萧云泉突然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信任他们。”“哎?”景墨感觉气氛突然有点诡异,他莫名其妙地看向萧云泉,眨巴眨巴眼睛。萧云泉却没看他,而是盯着床尾的雕花,缓缓开口:“预见的事情,想必你也告诉过宁知非吧?”景墨瞬间明白回来,他这是在秋后算帐,然而的确自己瞒着他许多事情,所以也没法出言反驳,只能一个劲赔笑。“连理枝的事情,预见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萧云泉追问。“没了没了,真的没了。”景墨讪笑着摆手。“最好真的没了。”萧云泉这才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在我这里,没有再三。”景墨郑重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没了,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萧云泉按住他的手,斜眼看看他:“我且信你,起誓就不必了。”“真的没了。”景墨听话地放下手。“连理枝怎么解?”萧云泉突然露出手腕,将那条红色细纹完全展露在景墨面前。景墨下意识伸手摸向那条红纹,沉吟片刻,突然说:“要不别解了吧,我看挺好看的。”“解。”萧云泉并没被他说服,只是一个劲盯着连理枝,神色黯然。景墨看他神色,心里惴惴不安。他曾偷听到萧云泉跟苍耳的对话,萧云泉说,如有人一愿为他身赴火海,他便可以为那人挡下所有生灾死劫。当时他语气笃定,又吐露出愉悦和庆幸。可如今知道了连理枝,他会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连理枝?想到这里,景墨慢慢垂下脑袋。萧云泉看他没反应,又把手腕往前伸伸:“解开吧。”“如果,当时没有连理枝...”景墨垂眸盯着被子,声音越来越小。萧云泉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察觉到自己竟然将心里所想说出口,景墨连忙摇脑袋:“没什么没什么。”“那快解开吧。”萧云泉还是执着着连理枝。景墨点点头,按着萧阡华临死前所画,再次画出符咒,暗紫色的符咒在空中变幻,伸出触角缠住两人腕间。萧云泉只觉得手腕有微微刺痛,暗紫色光芒过后,腕上的红纹便彻底消失不见。他整理好衣袖,俯身抓起景墨右腕,上面的连理枝果然也已经消失,于是他笑着道:“好了,连理枝已解,你不必再耿耿于怀。”“什么?”景墨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不是你总耿耿于怀吗?”萧云泉斜眼看他。“我...”景墨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再次垂下脑袋。“我从不曾在意,你究竟是因为连理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萧云泉笑着深深凝视景墨,仿佛想把这人生生刻入自己眼眸。直到景墨也抬头看向自己,萧云泉才再次开口,这次他声音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要你来了,就好。”不问因由,只看结果,这的确符合萧家行事风格。但也正是萧家的这种作风,才是景墨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担忧。景墨盯着萧云泉眼眸沉吟片刻,仿佛将要溺死在那柔情之中。但他还是强自回神,犹犹豫豫小声问道:“如果当初并不是我,换个人来救你,你是不是,也会...”萧云泉莫名其妙看着他。“你是不是,也会同样爱上他?”景墨最终一狠心,把话吼了出来。这第一句话一旦出口,剩下的就容易不少,景墨干脆咬牙把心中所想一次说个痛快。“如果换成另外的人,只要为你涉临川赴火海,你也会像如今对我这般对他,是吗?”所以,我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不同?“你什么意思?”萧云泉听到这话,脸色渐渐变冷,眼眸里的柔情也一点点冻结成冰。但看出景墨眼中的慌乱,他最终还是压下心底怒意,轻轻道:“景墨,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这个假设原本就不成立。景墨也知道萧云泉真的动气,按照平时,他肯定嬉笑着将话带过。但好不容易把话说开,这次一旦带过,下次就再难提起。于是,他深吸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如果呢?如果再出现其他人,在其他场合做了类似的事情,会怎样?”萧云泉当初是被景墨趁机打晕,再次醒来,便已经身在聚龙山。他自然认定是景墨将其带回,而且后来景图南也是这么告知他的。只是景家家宴上,景墨已经失忆,这事他便没提起。谁知道,景墨最后的记忆,就只停留在长空厅外。那当初,究竟是谁悄悄带他们离开,又将他们送至聚龙山?是已经走火入魔而死的景图南?不过当时,宁王宫设宴,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何提前离开,而景图南却一直留在宫里,怎么可能瞬间来到水泽,还莫名其妙救下自己?不是景图南,又会是谁?救下自己却送去聚龙山,到底有何所图?“多半是宁家的人。”景墨突然开口。萧云泉不解地看着他。景墨皱眉思考片刻,试着解释道:“我能封印记忆,是因为看过禁术。可如今我已经恢复记忆,却还是记不起,当时在那角落看到过什么。”“你是说,有人在那之后,又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而能在禁术之上,能再次封印记忆的,就只有宁家?”萧云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景墨点点头,试着再次回忆当时情景,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萧云泉沉吟片刻,突然想起父母临死前的话,终于想通症结所在。当时,所有人都在疑惑萧葆光为何自尽,特别是他如今已经看过佛经卷轴,就更加不能理解。但如果说,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迫使他们不得已自尽,那就说得通了。而父亲临死前的话,就是在试图告诉自己真相。寂儿,你马上即将成年...萧家之人成年以后,便有可能得到开启水泽秘境的能力,这也许就是自己会被救下的原因。“不行,还是记不起来。”景墨努力回忆,只觉得头痛欲裂,却还是完全无法冲破记忆封印。萧云泉回过神来,拉过景墨,替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道:“记不起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景墨舒服地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记忆都被篡改了,还不算大事啊,那在寂寂看来,什么算大事?”“景墨之外无大事。”萧云泉突然正色道。景墨愣了愣,眼底微微泛红,他沉默片刻,拉住萧云泉的手,也正色道:“对我而言,也是一样。这事情与你和萧家都有关系,我无论如何也要记起来。”说罢,他再次凝神望向那个死角,脸上血色渐渐退去。萧云泉看他难受地抱住脑袋,心里狠狠一疼,他拉过景墨突然道:“这样不行,我们换个方法。”“换什么方法?”景墨收回心神,眨巴眨巴大眼睛,有点好奇。萧云泉并没回答,而是拉着他退出长空厅外,接着突然祭出六出雪花,又让雪花裂成小朵,缓缓飘落在地。景墨看着雪花落在地上,有些孤孤单单,有些一朵连着一朵,费解地问:“这是什么方法?”“点火。”萧云泉指向雪花。“什么?”景墨惊讶不已。“点火。”萧云泉又重复一遍,指着雪花道:“按照这些雪花的位置,点火。”景墨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得瞪圆双眼:“寂寂,你想再烧一次长空厅啊?”萧云泉点点头,平静地催促道:“点吧。”“不是,这不好吧?”景墨表情十分精彩,嘴角甚至抽了两下:“寂寂,咱们别玩这么大啊。再说,就算真的重见了那日情景,我也不一定能记起来。”“无妨。”萧云泉笑着看向景墨,眼神十分坚定。“真的烧啊?”景墨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最可能恢复记忆的办法,他看萧云泉实在坚持,小心翼翼地放了第一团火。“继续。”萧云泉催促。景墨无奈,接二连三地将火焰放出,随着火焰越烧越猛,长空厅渐渐呈现出当日火海之势。萧云泉看火烧得差不多了,居然放开景墨,突然纵身跃进火海。景墨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他下意识抬脚前追,也跟着进了火海。萧云泉回身,看着跟进来的景墨,突然笑了。“你疯了啊,快出去啊。”景墨抓着他胳膊就往外拉。虽知道萧云泉也回抓住他胳膊,陡然发力,将景墨拉到自己身前,随即蜻蜓点水般吻了上去。景墨错愕片刻,马上吼道:“萧寂,出去再亲行不行?”“不行。”萧云泉再次堵住景墨双唇,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一吻终了,景墨甚至觉得腿有点发软,他无奈地推开萧云泉,看着四周的火焰,沉声道:“萧寂,你这就是飞蛾扑火。”“我愿意自取灭亡。”萧云泉笑着放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景墨也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眼眸中都应着星点火光,就在这时候,厅外突然传来声大吼。“长空厅又失火啦!”景墨顿时彻底回神,他自知如今已经火光冲天不能再耽搁,拉着萧云泉就欲纵身外跃,却被萧云泉再次拽回来。“快走啊?”景墨疑惑地看他。萧云泉往景墨身边挪挪,将自己手挂在他肩上,笑着道:“像当日那样。”景墨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扶住萧云泉腰间。指尖触碰到萧云泉外袍,感受着手下的弧度,景墨心猿意马片刻,这才再次发力,带着萧云泉冲出了重重火海。林未宴惊慌失措地赶到长空厅外,一眼就看见景墨搂紧萧云泉,两人笑着浴火而出,他顿时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下意识叫声:“宗主...”萧云泉对着他微微颔首,站定后,顺着景墨目光看去。景墨一出火海便回头张望,目光锁定在那个死角良久,突然身体微晃,继而直直地栽倒下去。第70章 没有再三“醒了?可有哪里难受?”萧云泉刚推开门,便发现景墨已经睁开眼睛,正试着起身。他甚至顾不上回手关门,几步便来到床边,伸手将人扶起。景墨借着他的力度坐起来,可怜兮兮地揉着脑袋:“寂寂,好痛啊。”萧云泉见他这样,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冲破记忆会如此难受,他就不应该提重烧长空厅。“其实还好,也没那么疼。”景墨看他没说话,连忙改口。改口完,看他神色还是不太好看,景墨甚至还拉着他手放在自己额间,耍赖道:“给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萧云泉闻言,当真替他揉了一会儿,这才道:“吃点东西吗?你睡了很久。”“等下,先说正事。”景墨头疼得厉害,没什么食欲,他抬屁股往床里挪挪,给萧云泉留出块地方。萧云泉自觉地撩起外袍,和景墨并肩而坐。景墨看着他坐过来,余光扫到床幔,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屋子,并不是之前住过的客房。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喂,这次真的是你的卧房啦?”随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和萧云泉拉开点距离,小声开口:“寂寂,你们萧家这种情况,要不,我们还是...”“还是算了?”萧云泉陡然变脸。“不是不是。”景墨看他生起气来,下意识摆手。随后景墨安抚着拍拍萧云泉:“我是说,我们还是先离远点,算倒是不能算了的。”“总有其他办法。”萧云泉也明白他的担心,但想到卷轴上所写,到底露出个笑脸。景墨看他还能笑出来,无奈地跟着笑笑,叹口气,将话题绕回正事:“我记忆是恢复了,但却还是不知那人长相。”萧云泉静静地等他继续。“我当时只见到那角落里,有个身着宁家红衣,他躲在阴影中,脸也被面具遮住。”景墨仔细回忆当时所见,怎么想都分辨不出那人是谁。如果并没露出脸,其实并没必要在景墨封印过记忆之后,再次封印。萧云泉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那人,可是你熟悉的人?”“你是说宁渊和宁知非?”景墨认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确定?”萧云泉追问。“至少绝对不是宁知非,当时我放出草鹰,就是去联系他。如果他人在当场,那鹰肯定不会飞去宁王宫里。”景墨语气十分肯定,说完,还笑着对萧云泉点点头。“那宁繁潭呢?”萧云泉也觉得他所言有理,自己也亲眼看着那草鹰飞出火海,这至少说明,宁知非当时不在长空厅内。“宁渊应该也不是。”景墨仔细考虑片刻,给出结论。随后,他怕萧云泉不信,又解释到:“宁知非和宁渊总是结伴而行,宁渊如果离宫不见,宁知非会知道。”“可是那红光,应该是某种传送阵法。”萧云泉在被景墨弄晕之前,余光曾扫到过可疑红光,现在想来,和琴鼓山蒙面人消失时的红光,应该都是传送法术。景墨听完,笑着摇头:“应该不是他,他要是会用传送法术,也不至于被困在聚龙山等我们去救。”看他说得如此肯定,萧云泉突然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信任他们。”“哎?”景墨感觉气氛突然有点诡异,他莫名其妙地看向萧云泉,眨巴眨巴眼睛。萧云泉却没看他,而是盯着床尾的雕花,缓缓开口:“预见的事情,想必你也告诉过宁知非吧?”景墨瞬间明白回来,他这是在秋后算帐,然而的确自己瞒着他许多事情,所以也没法出言反驳,只能一个劲赔笑。“连理枝的事情,预见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萧云泉追问。“没了没了,真的没了。”景墨讪笑着摆手。“最好真的没了。”萧云泉这才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在我这里,没有再三。”景墨郑重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没了,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萧云泉按住他的手,斜眼看看他:“我且信你,起誓就不必了。”“真的没了。”景墨听话地放下手。“连理枝怎么解?”萧云泉突然露出手腕,将那条红色细纹完全展露在景墨面前。景墨下意识伸手摸向那条红纹,沉吟片刻,突然说:“要不别解了吧,我看挺好看的。”“解。”萧云泉并没被他说服,只是一个劲盯着连理枝,神色黯然。景墨看他神色,心里惴惴不安。他曾偷听到萧云泉跟苍耳的对话,萧云泉说,如有人一愿为他身赴火海,他便可以为那人挡下所有生灾死劫。当时他语气笃定,又吐露出愉悦和庆幸。可如今知道了连理枝,他会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连理枝?想到这里,景墨慢慢垂下脑袋。萧云泉看他没反应,又把手腕往前伸伸:“解开吧。”“如果,当时没有连理枝...”景墨垂眸盯着被子,声音越来越小。萧云泉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察觉到自己竟然将心里所想说出口,景墨连忙摇脑袋:“没什么没什么。”“那快解开吧。”萧云泉还是执着着连理枝。景墨点点头,按着萧阡华临死前所画,再次画出符咒,暗紫色的符咒在空中变幻,伸出触角缠住两人腕间。萧云泉只觉得手腕有微微刺痛,暗紫色光芒过后,腕上的红纹便彻底消失不见。他整理好衣袖,俯身抓起景墨右腕,上面的连理枝果然也已经消失,于是他笑着道:“好了,连理枝已解,你不必再耿耿于怀。”“什么?”景墨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不是你总耿耿于怀吗?”萧云泉斜眼看他。“我...”景墨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再次垂下脑袋。“我从不曾在意,你究竟是因为连理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萧云泉笑着深深凝视景墨,仿佛想把这人生生刻入自己眼眸。直到景墨也抬头看向自己,萧云泉才再次开口,这次他声音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要你来了,就好。”不问因由,只看结果,这的确符合萧家行事风格。但也正是萧家的这种作风,才是景墨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担忧。景墨盯着萧云泉眼眸沉吟片刻,仿佛将要溺死在那柔情之中。但他还是强自回神,犹犹豫豫小声问道:“如果当初并不是我,换个人来救你,你是不是,也会...”萧云泉莫名其妙看着他。“你是不是,也会同样爱上他?”景墨最终一狠心,把话吼了出来。这第一句话一旦出口,剩下的就容易不少,景墨干脆咬牙把心中所想一次说个痛快。“如果换成另外的人,只要为你涉临川赴火海,你也会像如今对我这般对他,是吗?”所以,我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不同?“你什么意思?”萧云泉听到这话,脸色渐渐变冷,眼眸里的柔情也一点点冻结成冰。但看出景墨眼中的慌乱,他最终还是压下心底怒意,轻轻道:“景墨,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这个假设原本就不成立。景墨也知道萧云泉真的动气,按照平时,他肯定嬉笑着将话带过。但好不容易把话说开,这次一旦带过,下次就再难提起。于是,他深吸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如果呢?如果再出现其他人,在其他场合做了类似的事情,会怎样?”萧云泉当初是被景墨趁机打晕,再次醒来,便已经身在聚龙山。他自然认定是景墨将其带回,而且后来景图南也是这么告知他的。只是景家家宴上,景墨已经失忆,这事他便没提起。谁知道,景墨最后的记忆,就只停留在长空厅外。那当初,究竟是谁悄悄带他们离开,又将他们送至聚龙山?是已经走火入魔而死的景图南?不过当时,宁王宫设宴,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何提前离开,而景图南却一直留在宫里,怎么可能瞬间来到水泽,还莫名其妙救下自己?不是景图南,又会是谁?救下自己却送去聚龙山,到底有何所图?“多半是宁家的人。”景墨突然开口。萧云泉不解地看着他。景墨皱眉思考片刻,试着解释道:“我能封印记忆,是因为看过禁术。可如今我已经恢复记忆,却还是记不起,当时在那角落看到过什么。”“你是说,有人在那之后,又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而能在禁术之上,能再次封印记忆的,就只有宁家?”萧云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景墨点点头,试着再次回忆当时情景,却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萧云泉沉吟片刻,突然想起父母临死前的话,终于想通症结所在。当时,所有人都在疑惑萧葆光为何自尽,特别是他如今已经看过佛经卷轴,就更加不能理解。但如果说,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迫使他们不得已自尽,那就说得通了。而父亲临死前的话,就是在试图告诉自己真相。寂儿,你马上即将成年...萧家之人成年以后,便有可能得到开启水泽秘境的能力,这也许就是自己会被救下的原因。“不行,还是记不起来。”景墨努力回忆,只觉得头痛欲裂,却还是完全无法冲破记忆封印。萧云泉回过神来,拉过景墨,替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道:“记不起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景墨舒服地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记忆都被篡改了,还不算大事啊,那在寂寂看来,什么算大事?”“景墨之外无大事。”萧云泉突然正色道。景墨愣了愣,眼底微微泛红,他沉默片刻,拉住萧云泉的手,也正色道:“对我而言,也是一样。这事情与你和萧家都有关系,我无论如何也要记起来。”说罢,他再次凝神望向那个死角,脸上血色渐渐退去。萧云泉看他难受地抱住脑袋,心里狠狠一疼,他拉过景墨突然道:“这样不行,我们换个方法。”“换什么方法?”景墨收回心神,眨巴眨巴大眼睛,有点好奇。萧云泉并没回答,而是拉着他退出长空厅外,接着突然祭出六出雪花,又让雪花裂成小朵,缓缓飘落在地。景墨看着雪花落在地上,有些孤孤单单,有些一朵连着一朵,费解地问:“这是什么方法?”“点火。”萧云泉指向雪花。“什么?”景墨惊讶不已。“点火。”萧云泉又重复一遍,指着雪花道:“按照这些雪花的位置,点火。”景墨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得瞪圆双眼:“寂寂,你想再烧一次长空厅啊?”萧云泉点点头,平静地催促道:“点吧。”“不是,这不好吧?”景墨表情十分精彩,嘴角甚至抽了两下:“寂寂,咱们别玩这么大啊。再说,就算真的重见了那日情景,我也不一定能记起来。”“无妨。”萧云泉笑着看向景墨,眼神十分坚定。“真的烧啊?”景墨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最可能恢复记忆的办法,他看萧云泉实在坚持,小心翼翼地放了第一团火。“继续。”萧云泉催促。景墨无奈,接二连三地将火焰放出,随着火焰越烧越猛,长空厅渐渐呈现出当日火海之势。萧云泉看火烧得差不多了,居然放开景墨,突然纵身跃进火海。景墨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他下意识抬脚前追,也跟着进了火海。萧云泉回身,看着跟进来的景墨,突然笑了。“你疯了啊,快出去啊。”景墨抓着他胳膊就往外拉。虽知道萧云泉也回抓住他胳膊,陡然发力,将景墨拉到自己身前,随即蜻蜓点水般吻了上去。景墨错愕片刻,马上吼道:“萧寂,出去再亲行不行?”“不行。”萧云泉再次堵住景墨双唇,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一吻终了,景墨甚至觉得腿有点发软,他无奈地推开萧云泉,看着四周的火焰,沉声道:“萧寂,你这就是飞蛾扑火。”“我愿意自取灭亡。”萧云泉笑着放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景墨也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眼眸中都应着星点火光,就在这时候,厅外突然传来声大吼。“长空厅又失火啦!”景墨顿时彻底回神,他自知如今已经火光冲天不能再耽搁,拉着萧云泉就欲纵身外跃,却被萧云泉再次拽回来。“快走啊?”景墨疑惑地看他。萧云泉往景墨身边挪挪,将自己手挂在他肩上,笑着道:“像当日那样。”景墨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扶住萧云泉腰间。指尖触碰到萧云泉外袍,感受着手下的弧度,景墨心猿意马片刻,这才再次发力,带着萧云泉冲出了重重火海。林未宴惊慌失措地赶到长空厅外,一眼就看见景墨搂紧萧云泉,两人笑着浴火而出,他顿时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下意识叫声:“宗主...”萧云泉对着他微微颔首,站定后,顺着景墨目光看去。景墨一出火海便回头张望,目光锁定在那个死角良久,突然身体微晃,继而直直地栽倒下去。第70章 没有再三“醒了?可有哪里难受?”萧云泉刚推开门,便发现景墨已经睁开眼睛,正试着起身。他甚至顾不上回手关门,几步便来到床边,伸手将人扶起。景墨借着他的力度坐起来,可怜兮兮地揉着脑袋:“寂寂,好痛啊。”萧云泉见他这样,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冲破记忆会如此难受,他就不应该提重烧长空厅。“其实还好,也没那么疼。”景墨看他没说话,连忙改口。改口完,看他神色还是不太好看,景墨甚至还拉着他手放在自己额间,耍赖道:“给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萧云泉闻言,当真替他揉了一会儿,这才道:“吃点东西吗?你睡了很久。”“等下,先说正事。”景墨头疼得厉害,没什么食欲,他抬屁股往床里挪挪,给萧云泉留出块地方。萧云泉自觉地撩起外袍,和景墨并肩而坐。景墨看着他坐过来,余光扫到床幔,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屋子,并不是之前住过的客房。他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喂,这次真的是你的卧房啦?”随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和萧云泉拉开点距离,小声开口:“寂寂,你们萧家这种情况,要不,我们还是...”“还是算了?”萧云泉陡然变脸。“不是不是。”景墨看他生起气来,下意识摆手。随后景墨安抚着拍拍萧云泉:“我是说,我们还是先离远点,算倒是不能算了的。”“总有其他办法。”萧云泉也明白他的担心,但想到卷轴上所写,到底露出个笑脸。景墨看他还能笑出来,无奈地跟着笑笑,叹口气,将话题绕回正事:“我记忆是恢复了,但却还是不知那人长相。”萧云泉静静地等他继续。“我当时只见到那角落里,有个身着宁家红衣,他躲在阴影中,脸也被面具遮住。”景墨仔细回忆当时所见,怎么想都分辨不出那人是谁。如果并没露出脸,其实并没必要在景墨封印过记忆之后,再次封印。萧云泉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那人,可是你熟悉的人?”“你是说宁渊和宁知非?”景墨认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确定?”萧云泉追问。“至少绝对不是宁知非,当时我放出草鹰,就是去联系他。如果他人在当场,那鹰肯定不会飞去宁王宫里。”景墨语气十分肯定,说完,还笑着对萧云泉点点头。“那宁繁潭呢?”萧云泉也觉得他所言有理,自己也亲眼看着那草鹰飞出火海,这至少说明,宁知非当时不在长空厅内。“宁渊应该也不是。”景墨仔细考虑片刻,给出结论。随后,他怕萧云泉不信,又解释到:“宁知非和宁渊总是结伴而行,宁渊如果离宫不见,宁知非会知道。”“可是那红光,应该是某种传送阵法。”萧云泉在被景墨弄晕之前,余光曾扫到过可疑红光,现在想来,和琴鼓山蒙面人消失时的红光,应该都是传送法术。景墨听完,笑着摇头:“应该不是他,他要是会用传送法术,也不至于被困在聚龙山等我们去救。”看他说得如此肯定,萧云泉突然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信任他们。”“哎?”景墨感觉气氛突然有点诡异,他莫名其妙地看向萧云泉,眨巴眨巴眼睛。萧云泉却没看他,而是盯着床尾的雕花,缓缓开口:“预见的事情,想必你也告诉过宁知非吧?”景墨瞬间明白回来,他这是在秋后算帐,然而的确自己瞒着他许多事情,所以也没法出言反驳,只能一个劲赔笑。“连理枝的事情,预见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萧云泉追问。“没了没了,真的没了。”景墨讪笑着摆手。“最好真的没了。”萧云泉这才抬头看他,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在我这里,没有再三。”景墨郑重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没了,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萧云泉按住他的手,斜眼看看他:“我且信你,起誓就不必了。”“真的没了。”景墨听话地放下手。“连理枝怎么解?”萧云泉突然露出手腕,将那条红色细纹完全展露在景墨面前。景墨下意识伸手摸向那条红纹,沉吟片刻,突然说:“要不别解了吧,我看挺好看的。”“解。”萧云泉并没被他说服,只是一个劲盯着连理枝,神色黯然。景墨看他神色,心里惴惴不安。他曾偷听到萧云泉跟苍耳的对话,萧云泉说,如有人一愿为他身赴火海,他便可以为那人挡下所有生灾死劫。当时他语气笃定,又吐露出愉悦和庆幸。可如今知道了连理枝,他会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连理枝?想到这里,景墨慢慢垂下脑袋。萧云泉看他没反应,又把手腕往前伸伸:“解开吧。”“如果,当时没有连理枝...”景墨垂眸盯着被子,声音越来越小。萧云泉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察觉到自己竟然将心里所想说出口,景墨连忙摇脑袋:“没什么没什么。”“那快解开吧。”萧云泉还是执着着连理枝。景墨点点头,按着萧阡华临死前所画,再次画出符咒,暗紫色的符咒在空中变幻,伸出触角缠住两人腕间。萧云泉只觉得手腕有微微刺痛,暗紫色光芒过后,腕上的红纹便彻底消失不见。他整理好衣袖,俯身抓起景墨右腕,上面的连理枝果然也已经消失,于是他笑着道:“好了,连理枝已解,你不必再耿耿于怀。”“什么?”景墨诧异地看向他。“难道,不是你总耿耿于怀吗?”萧云泉斜眼看他。“我...”景墨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再次垂下脑袋。“我从不曾在意,你究竟是因为连理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萧云泉笑着深深凝视景墨,仿佛想把这人生生刻入自己眼眸。直到景墨也抬头看向自己,萧云泉才再次开口,这次他声音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要你来了,就好。”不问因由,只看结果,这的确符合萧家行事风格。但也正是萧家的这种作风,才是景墨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担忧。景墨盯着萧云泉眼眸沉吟片刻,仿佛将要溺死在那柔情之中。但他还是强自回神,犹犹豫豫小声问道:“如果当初并不是我,换个人来救你,你是不是,也会...”萧云泉莫名其妙看着他。“你是不是,也会同样爱上他?”景墨最终一狠心,把话吼了出来。这第一句话一旦出口,剩下的就容易不少,景墨干脆咬牙把心中所想一次说个痛快。“如果换成另外的人,只要为你涉临川赴火海,你也会像如今对我这般对他,是吗?”所以,我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不同?“你什么意思?”萧云泉听到这话,脸色渐渐变冷,眼眸里的柔情也一点点冻结成冰。但看出景墨眼中的慌乱,他最终还是压下心底怒意,轻轻道:“景墨,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这个假设原本就不成立。景墨也知道萧云泉真的动气,按照平时,他肯定嬉笑着将话带过。但好不容易把话说开,这次一旦带过,下次就再难提起。于是,他深吸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如果呢?如果再出现其他人,在其他场合做了类似的事情,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