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单到了酒店后和俱乐部的人打了照面,大家其实对摄影圈子不是太了解,但都知道江单是个厉害的家伙,于是言谈间便多了几分热情,尤其harlan是个自来熟,听说路上发生了车祸,已经在群里疯狂叨叨了几个小时,见着他俩后还提议去吃顿好的压压惊。席间江单自然是坐在时远身边,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晚上的时远不太对劲,几乎不与他对视,还时常走神发呆。harlan调侃他是不是被吓傻了,时远也只是懒洋洋地象征性翻了个白眼,不像平时那么生龙活虎地怼回去。但却喝了不少啤酒。江单一开始还拦着,可压根拦不住,后来再看连他队长都没说什么,他觉得可能确实是自己太把时远当小孩子了,成年人毕竟还是要有最起码的啤酒自由。他中途去上了个卫生间,回来看见harlan搂着时远的脖子说话,时远一下子瞧见了他,却生硬地移开了目光,又把身上的harlan推开了些。“我说……你真要自己回韶城?”harlan对时远说:“哥哥们可都不在,你要是半夜做噩梦了找谁去?”时远皱着眉:“你们在的时候我也没半夜去找过你们啊。”“是没有,嗝……那是因为你把我们房间里多余的抱枕枕头全给收你房间去了!我们走了,这些你都得还回去。”时远低声说了句什么,江单没听清,之后harlan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后来孔骞来找他聊天,直到这顿饭吃完,时远也没同江单说一句话。虽然江单总能感觉到他仿佛黏在自己身后的视线,可一转头,时远便及时收回,过了一会儿又会黏黏腻腻地重新粘上来。他发现这小子出了车祸以后就不太对劲,尤其回到酒店后,时远把江单送到房间,却站在门口,张口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咽下去,一言不发地进了对门他队友的房间。江单一阵莫名其妙。第二天俱乐部众人一早就出发去稻城。江单有早起的习惯,考虑时远肯定赖床,便没叫他,自己下楼吃了个早饭,然而刚咬第一口小面包时远就发微信问他醒没醒,出发去雾灵山。江单问:“真去?”“当然,不然凭你这倒霉劲儿,我怕咱俩没法平安回到韶城。”江单差点被小面包噎着,便说:“我在二层吃早饭,你收拾好了就下来吧。”正发着消息,一个穿紧身上衣牛仔裤的身姿曼妙的女孩端着托盘走过来,甜甜地问:“请问这儿没人吧?”江单余光瞥了眼餐厅,见周围仅剩的一两个无人的桌子,桌面还没收拾,一片狼藉,便说:“暂时……”“多谢先生。”还没等江单说完,女孩就笑着道了谢坐下来,看着江单,抬头将一侧发丝拨到耳后。江单没再看她,专心吃饭,想着时远未必能这么快来,就算来了,这是圆桌,让他坐另一个座位上就行。那女孩却又问道:“先生在等人吗?我不会是坐了你女朋友的位置吧?”江单客气地说道:“不会,一个朋友一会儿或许会来。”“男生吗?你们是来颖市旅行的?”江单对她没有半分兴趣,奈何这个姑娘吃饭是假,撩男人是真,只吃了半口小香肠,话已经说了一大堆,架不住她都是问句,江单出于礼貌便随意答上一二,眼睛却在专注地看手机里昨天的城市新闻,他们的那起车祸果然上了头条。那女孩仍在滔滔不绝:“……说起雾灵山,我曾经去当过志愿者,那山游客多,路却不好走,我倒是知道条上山的近路,人少风景好,我可以带你和你朋友一起……”“不用,我们不缺导游。”江单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冷冷的从身后传来的就是时远的声音。他和女孩一起抬头看去,但由于动作的过于统一,像是某种默契似的,时远见了嘴角一抽,不由分说地搬过凳子坐在江单身边,亲密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我才不在这儿一会儿,就和别人聊起来了?”江单和女孩又齐齐地打了个激灵。女孩看着他俩福至心灵,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道了声“打扰了”便端着托盘落荒而逃。连被人当成导游也不计较了。江单无奈地摇头,而时远则在女孩走后第一时间同江单拉开距离,搬凳子坐远了些,说道:“你明明已经觉得烦了,干嘛还要搭理她?痛快拒绝不好么?”江单想了下,道:“教训起我来了?”时远于是又认怂:“我起床气,别理我。”江单看了眼抱着胳膊赌气似的时远,他昨晚大约洗完澡就睡了,今天头发乱翘,硬是使他脸上的冷意打了折扣。“去拿点吃的,我都快吃完了。”“不想吃,你吃完咱们就走。”江单今天心情不错,观察着他神色,哄小孩似的说道:“起床气这么大?”时远没说话。江单吃了几口,忽然起身,时远目光追着他,转瞬自己意识到什么似的又低下了头。片刻后,一盘面包和香肠出现在他面前,还有杯温热的牛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拿的。”江单道。时远抬头,那种异样的、复杂的眼神再一次出现了,时远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是加了糖的,很甜。吃饱后的时远起床气也消散了,他们好巧不巧地又在餐厅门口见到了刚才那女孩,时远当即一把搂住江单肩膀,把他朝自己怀里带了带,挑衅地看了那女孩一眼。江单嗤笑一声,摇头低声道了句“幼稚”。可不幼稚么,像是同小朋友炫耀自己的玩具似的。后来两人去了雾灵山,进雾灵寺拜拜,没想到下山时还真遇上个仙风道骨的江湖骗子——算命摊上支着四个字“仙风道骨”。江单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就……被当场判了命,那人说他“近日或有大劫啊……”江单没理,心道可不么,大劫还就发生在昨天,看看社会新闻就知道了。于是继续朝前走,走了会儿才发现时远急匆匆地追上来。他自小在寺里长大,对鬼神命运一说颇为敬重,不像江单那么笃定,刚才脚步顿了一下,就落在后面。江单侧头问道:“你不会是相信那骗子回去给人送钱去了吧?”时远摇头:“没,多听了两句话而已。嗯,确实是骗子。”“当然是骗子。”江单轻松地说道,浑然没把那句听起来不怀好意的话当回事。时远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没告诉江单,算命那人惋惜地看着江单走远后,忽然瞧见时远,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如释重负道:“罢了,原来是桃花劫,不碍事,不碍事……”下山后派出所的民警又把他们叫去了一趟,经过查验,肇事司机几乎在车祸发生的同时心脏病发作,也就是说,存在因病而肇事的可能。至于时远提出的这辆车跟了他们一路,警察调查发现车主本来就是颖市人,刚从韶城串亲戚回来,后备箱里装了满满的小米烧肉,且他是个四十多的男子,社会关系简单,与时远江单无任何关系,不存在蓄意动机。但肇事司机依旧主责,后续其家人会赔偿江单他们的损失。此事就此作罢。他们当晚坐数字开头的老式绿皮火车回了韶城,原因其一是动车高铁临时买不到票,其二则是两人按照时远一贯的生理反应推测,他可能对绿皮火车的晕车抵抗力更强一些。果不其然,坐了一宿摇摇晃晃时走时停的车,第二天早上时远下车时状态不错,果然不晕。而江单就有点惨,绿皮火车里设施老旧,简直脏乱差,他浑身长了虫子似的不舒服。早上两人在车站分道扬镳,各回各家。江单休整了两天,到了周日晚上,隐约觉得这两天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翻翻手机才发现时远自从回来后就没找过他。时远入职以来,有事没事就喜欢微信上跟江单聊上几句,尤其是这趟出行前两周,每晚的聊天仿佛成了例行公事。故而他消失了两天,反而让江单有些担心。江单洗澡后躺在床上,想了想还是问时远:“明天上班吗?”此时是十点钟。可一直没等来时远的回复。江单刷了会儿其他app,索然无味,眼皮越来越沉重,竟拿着手机睡着了。凌晨两点,江单的手机屏幕唰地亮起,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时远回道:“当然上。想你了。”第22章江单依旧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工作室,路过时远,见他今天穿了件姜黄色卫衣,原本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却在江单走过时猛地醒来,抬头看他。那一刻时远双眼亮起,目光灼热。“早。”江单对他点了点头,回想起至今还停留在微信对话框里的那句“想你了”,在时远的注视下,心里一阵发热。那条消息江单没回。太暧昧了,他觉得这不该是时远发的消息,如果说是时远家闹鬼,而且是女鬼,那江单还更信一些。但他显然低估甚至错估了时远,那条热切又暧昧的信息只是个开始,沉静了两天的时远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他看向江单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犹豫茫然,而是明目张胆的热烈,像是太阳在夏至日那天火热的余温。而且中午要粘着他吃饭,下午粘着他喝咖啡,还时不时悄咪咪发个表情包,一个人自娱自乐得很欢,像张甩不开的便利贴,随时随地贴上来。江单回来后便忙碌起来,他需要更新工作室官博照片,还要为康凡信敲定的下一份拍摄收集素材和灵感,于是晚上要加班到半夜才回家。时远便也不走。江单在工位上工作,时远就躺在他身后的小沙发上抱着抱枕睡觉,说什么也不回酒店了,对外宣称住酒店太贵,要求老板包住。江单打发他,他便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江单没听懂:“有什么不放心的?”时远道:“合着咱们那天白推测了?难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有人想害你?”江单沉默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想。”“不想也行,但总得小心些吧?”时远坚持道:“面试那天我说了,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给你当保镖,现在到了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江单哑然,过了半晌,才悠悠说道:“你个小乌鸦嘴。”却也默许了他待在这儿。时近午夜,万籁寂静,空旷的工作室里又只剩下了江单周围这一片明亮的空间,时远在他身后呼吸悠长,江单保存好图,回头看他,时远脸埋在抱枕里,看上去有种与清醒时截然不同的乖巧。江单犯了难,他要回家了,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只时远。扔在沙发上,他终究不忍心,可带回家……江单猛地摇头,绝对不行。思前想后,江单起身到沙发边上把时远拍醒,道:“最后再问你一次,真的不回酒店?”时远睡得正香,不耐烦地挥挥手,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而江单叹了口气,道:“起来,去里面。”他把当初那个自己休息用的带淋浴的小房间收拾了一下,因为太久没用积攒了许多尘土,只能开窗通了会儿风。时远诧异了一下,挑眉道:“你居然在这儿留了个房间?金屋藏娇用的?”完全没有那个自己即将被藏进去的自觉。江单没跟他废话,安置好了这个小麻烦就回家去了,他以为自己走后时远会马上续上那一觉,谁知时远掐算着时间,恰好在他踏进房门的一刻发消息问道:“到家没?”得到江单答复后,又道:“晚安。”而作为对江老板友情提供免费住宿的回报,是时远的越发无法无天,比如偷偷把江单电脑上的工作文件夹里的东西给换掉,江单恰好开会时才发现,找了一遍才不得已打开那个名叫“时远超级帅”的文件夹,并从中找到了他的工作成果。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江老板的电脑上有这样一个命名奇怪的文件夹。时远明目张胆的示好以及幼稚满满的挑逗,工作室的人看在眼里,私底下早就炸开了锅,直到几天后康凡信皱着眉头提醒江单:“时远这小子对你不太对劲。”“嗯,”江单淡淡地应着,不紧不慢地,又问:“你也看出来了?”康凡信急道:“别说我,就连热爱化学的冯鑫宇同学都该看出来了!不是,原来你知道啊?那你怎么想的?”江单没说话,过了半晌摇头,道:“回头我找他聊聊。”这是江单一贯的处理方法,对以前办公室里喜欢他的女孩们便是如此,先聊聊,聊不通的,就辞了。可时远……不知为何,江单总有些望而却步,总觉得这一聊……可能是自己有去无回。恰好康凡信也反对:“怎么聊啊?我看凭时远的性子,他是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对你有意思,巴不得你挑明,然后他就可以更肆无忌惮了。”江单问:“那你说怎么办?”康凡信上次恋爱还是高中,他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忽然一拍手,道:“要反其道而行,他不是想挑明么,咱们就趁着现在假装蒙在鼓里,然后把他……扼杀掉!”江单:?康凡信自信满满地拍了拍他,说道:“包在我身上。明天晚上听我安排。”江单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许了。后来他又独自吹了会儿风,想起时远发生变化,揪其源头还是出车祸的那天晚上。星空下,帐篷里,升高的温度,时远骤然靠近的面孔……而这副画面,也曾在数个深夜里盘踞在时远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片星空下的时远手撑着下巴,侧头看江单专注地翻照片。江单的头发在方才的撞击中散开,此时低着头,额前两缕发丝垂下来,欲拒还迎般地挡在脸颊上,投下大片阴影,微弱的光线下他脸部线条更为柔和,整个人像是坛温好的美酒,令人不由自主便想要靠近。鬼迷心窍似的,时远想吻他。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匆匆逃离了帐篷,心中却跳动不止。时远没谈过恋爱,从前那些追他追的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在他看来挺烦的,也想来无法理解她们写在私人空间或者公共论坛里的例如“一看见他眼前就像炸开了一朵灿烂烟火”之类抽象的表白。可他现在想起这些话,心里一动,想要原封不动地抄给江单。抄给他,然后呢?时远不知道。直到雾灵山上,算命骗子一句“桃花劫”当空一棒彻底敲碎了他的困惑与迷茫,露出了不知何时已经被名为江单的男人填满了的一颗真心。狗屁桃花劫,突然开窍的时远狠狠地白了那算命的一眼,不会说话。这是他时远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劫?要劫也是时远把他桃花全劫走,给他剩一棵光秃秃的桃树树干,顶多吃不上桃子罢了。醍醐灌顶的时远回到韶城,回想江单的单身主义人设以及相识至今对自己不远不近甚至还有一丝丝嫌弃的态度,想追到手,着实任重道远。于是他首先给见多识广的harlan发消息:老子想追个人,怎么追?harlan道:“灌酒!下药!骗回家!”堪称违法乱纪一条龙,时远当机立断回复句“滚”,差点顺手把harlan删除拉黑。随后又从江单身边下手,深夜问候孤身一人的大龄单身少女小楠:“我想追你老板,有什么建议吗?”小楠发来一串问号,苦口婆心说道:“有!我建议!现在立刻马上放弃!时远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如去追少林寺门口的千年大石狮子……”时远一听少林寺,马上想起他四岁时拜下的那位无所不能的师父,翻了好几百下翻出师父微信,原样问了一遍。一分钟后又匆忙捞回手机撤回。——差点忘了他师父打出生起就是个和尚。这个时候harlan好像脑子突然上线,他不断追问时远到底看上了谁,没一会儿他们的俱乐部群就炸了,孔骞热泪盈眶地表示自己十分欣慰,捡来的猪终于知道拱白菜了,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白菜这么荣幸。他们甚至结伴出门喝了顿酒远程为时远庆祝,基本默认以时远的资质,从动心到洞房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距离罢了。谁都没把时远的深夜求助当回事,反而觉得他秀得一手好恩爱。问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的时远在周日晚上收到了江单主动发来询问他是否上班的微信,时远回复了几个字,但却心猿意马地觉着,他更想把那几个字的顺序稍微调换一下。于是硬生生失眠了半宿。并且还重新评估了一番harlan建议的可行性。第23章江单坐在楼下咖啡厅,耳畔是悠扬的英国古典钢琴曲,面前的咖啡只喝了两口,他一脸淡漠地在桌下给康凡信发了十几个气急败坏的表情包,质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发出后又礼貌的微笑抬头,问对面的女孩:“听说……你也是摄影师?”谁知那女孩也在心事重重的发消息,闻言把手机一扣,纤长的手指撩了下微卷的长发,道:“只是爱好,顺便赚点小钱。”“嗯。”这是两人落座的十分钟里第三次冷场了,他们默契地各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时桌子上的两部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如蒙大赦般拿起手机看消息,又齐齐皱了眉头。康凡信回复道:“对啊,江单,你听我的,跟这姑娘发展一下,来真的来假的随你,到时候把时远蒙骗过去,你再辞了他,他绝对没理由再纠缠你。”江单抬头见那姑娘手指飞快地打字,便也放心大胆地玩起手机来,说道:“馊主意!你就是想骗我来相亲!”康凡信道:“冤枉啊。我对老板一片赤胆忠心!不过这姑娘你真可以考虑下,言家的千金,言家你知道吧?全球百强就有他家的企业!而且又是同行,听说这姑娘也喜欢拍企鹅……”后面的话江单看都没看,对面那姑娘进来之后咖啡也没喝几口,也几乎不说话,一直看着手机皱眉头,跟康凡信口中的“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甚至有点缺心眼的富家千金”简直大相径庭。这场面,堪称他为数不多的被迫相亲历史上的滑铁卢。江单又问康凡信:“你特意安排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莫不是一会儿安排了时远过来目睹现场?”康凡信道:“没有没有,哪能现在安排啊,要是让时远知道你俩今天第一次相亲,那不得变成时远把你跟这姑娘扼杀在摇篮里么,放心,我留两张照片,过阵子再在工作室宣扬一波。”江单无语地吐槽他:“你真该去娱乐行业搅弄风云,跟着我,屈才了。”江单把手机放在一旁,轻咳了声,试图唤回对面姑娘的注意力,并且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尴尬的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的相亲了。谁知姑娘忽然一抬头,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人不错,我们继续交往看看吧?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江单愣了一下,他真是捉摸不透对面这人到底什么路数,答了句:“江单,你……”“我叫言妍!”对面礼尚往来地说道。江单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知道,咱们十分钟之前互相自我介绍过。”“哎?”姑娘失忆了似的,一拍脑门道:“哈哈哈哈是嘛是嘛,你记性真好。”“……”江单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记得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别人夸奖记性好。他真坐不住了,但这姑娘看起来不太正常,江单心里把康凡信骂了几遍,顺便连带着腹诽了时远几句——这小子才是一切的源头。正考虑要不要拒绝她不走心的交往建议,忽然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起,随即咖啡店门一开,一个极其熟悉的、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扶在门上的手还没放开他就先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江单几乎条件反射地起身,低声对言妍说道:“失陪一下。”然后转身快速地走进拐角,见前面不远是卫生间,便干脆走进去,站在镜子前打开了水龙头。水流细小,他一只手放在水下,却皱着眉头愣神。刚进来那人是时远。时远为什么会来?康凡信不是说今天不会安排时远出现么?难道他是偶然路过?买咖啡?可是不对,时远从来都不喝咖啡,嫌苦。江单摇摇头,嗤笑一声,他跑什么?好像被人捉奸似的,就算时远看见他了又能如何?江单定了定神,关掉水龙头走到墙边抽了张纸擦手。忽然凭空出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臂一把握住他的手并向旁边拽去,江单踉跄了下,在压迫性的力量之下后背抵住墙上,眼前是一张写满了不悦的棱角分明的脸。“江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差点摔倒了。幸好我来的及时,把你扶住。”时远歪着头说道,冷冽的气息喷洒在江单的周围,刺激着他刚平复下去的神经又一瞬间紧绷起来。时远他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江单喉结滑动,刚才他分明感到被什么绊了下,想来这么长的绊脚绳也就只能是时远的腿了。江单皱眉,严肃道:“放开。”可一向很怕江单生气的时远今天却不吃这套了,他手上力道不减,钻了牛角尖般的固执。厕所门口传来脚步声,或许有人要进来了,江单试图推开时远,却被他拽着带进了里面的隔间,时远又顺手锁了门。狭小的空间里,江单后背贴在门上,冷意顺着脊背爬遍全身,时远手脚并用地将他圈住,江单只得压低了呼吸,抬头不服输地迎上时远近在咫尺的目光。有一种被野兽拖进自己领地的危险感。等门外水声停止,江单深深地吸气,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放开。”这次时远微微撤开些,不再死死地抵着他了,可眼神依旧犀利,问道:“你跟那女的相亲?”江单反问:“谁告诉你的?”时远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为什么相亲,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的。”江单觉得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压抑,他手顺着门板摸上门锁,又听时远紧随不舍地质问:“你不是单身主义吗?”“忽然动摇了。”“那既然动摇了,是不是我也能追你?”江单下意识地就说:“不行。”时远越发不快,道:“怎么不行?”时远目光热切,江单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他脱口而出:“我对小朋友没兴趣。”“呵,小朋友?”时远挑眉,才刚拉开的一点距离又被他的胸膛填满,时远站直,借着那几厘米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对江单说:“我怎么就是小朋友了?你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我是小是大?”江单瞬间抬头,怒气冲冲地瞪时远,从未有人敢这样言谈举止轻浮地调戏他,而时远,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滚开!”江单重重地推开时远,另一只手已经旋开了门锁,他身体离开门板后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又被时远一把拽进去,两个人四只脚在狭小的隔间里施展不开,互相绊在一起,江单重心一歪,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带着时远摔在他身上。而紧接着一阵不和谐的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出现在男厕所里,脚步声显然非常急切,几乎是小跑着的,下一秒,有人拉开了隔间的门,惊魂未定地钻进来。然后转身又被身后的景象吓了个半死,捂着嘴巴差点叫出来。“对不起!”言妍大声道歉,正要退出,忽然又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确认了一遍,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马桶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诶,你不是刚才和我喝咖啡的,你……你叫什么来着……”时远被江单突然爆发出的蛮力推开,龇牙咧嘴地在一边抬起一条腿揉膝盖,刚才撞到马桶,刚好磕到了麻筋。而言妍已经在短短三秒内脑补出了面前两人的关系,她重新恢复淡定,还把隔间门再次锁死,手指举到唇边,低声说:“嘘,别出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时远还没从磕到麻筋的酸爽中缓过来,他狐疑地看着这个闯入者,对江单说道:“你相亲对象是个男的?”“你才是男的!”言妍翻了个白眼,说完觉得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又抄起手包砸了时远一下,有点生气却依旧小声地说:“老娘是女的!谁规定女的不能进男厕所了?”隔间内一片沉寂。女的当然不能进男厕所啊!但是时远和江单在言妍理直气壮的语气里被成功带跑偏,谁都没有发现她这句话有哪不对。江单面色苍白地从马桶上站起来,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西装,按着眉心说道:“那你自便,我出去结账,就先走了。”“不行,”时远挡着,对江单说:“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江单只得再次纵容道:“那你快说。”而时远却看了眼言妍,道:“你先出去。”言妍死死抵在门上,摇头道:“我不出去,门外有人守株待兔,我得在这儿躲一下。”时远安静听了一会儿,说:“外面没人,都没动静。”言妍却疯狂摇头:“他不会轻易走的,他想不到我会进男厕所,现在估计在女厕所门口堵着呢。”江单问:“要帮你报警吗?”“那倒不用……”言妍态度有所松懈,她想了想,说道:“是我前男友,一个小侍应生,明明都分手了还缠着我不放。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跟你相亲的,想着我要是有了新欢,他说不定就会放弃,哎,对了,我听说你相亲的目的也是假装恋爱然后借此挡一个追你的人,所以我就想,咱俩可以合作嘛!简直一拍即……”言妍忽然停住了,她不安地打量了一下脸色骤变的江单以及若有所思的时远,慢吞吞地对时远说:“啊,所以,难道你就是……那个追他的人?”时远忽然笑了起来,得知真相的他愉快地说道:“对啊,就是我。江老师,原来你相亲,都是为了我,我都……有点感动了呢。”当面拆穿江单的言妍愧疚地捂着嘴巴,心里直叫苦,这下完了,互利互惠的交易看来要在这个见证过大风大浪的小隔间里就此终止了。江单头埋在手里,心想现在他把言妍扭送给外面蹲守的那人是不是能扳回一城。第24章安静的隔间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平。由于言妍死活不愿意出去,而在不小心拆穿了江单之后又死活不同意他俩出去,因为害怕他们一出门就会出卖自己,于是她靠着门,时远坐回马桶上,江单站在两人中间。堪称三足鼎立。足足过了五分钟,隔壁隔间进来个大哥,转眼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三人才脸色大变,什么都顾不上了,拉开隔间门逃出升天。而出门后紧接着就看见了在洗手台前讲电话的康凡信。“喂?小楠啊,我怀疑江单跟那姑娘能成,这俩人一齐不见了,手机还打不通,我猜八成是……卧槽!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康凡信死死地盯着镜子,眼睁睁地看着江单和言妍从同一个隔间里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见了紧跟在后的时远。那片星空下的时远手撑着下巴,侧头看江单专注地翻照片。江单的头发在方才的撞击中散开,此时低着头,额前两缕发丝垂下来,欲拒还迎般地挡在脸颊上,投下大片阴影,微弱的光线下他脸部线条更为柔和,整个人像是坛温好的美酒,令人不由自主便想要靠近。鬼迷心窍似的,时远想吻他。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匆匆逃离了帐篷,心中却跳动不止。时远没谈过恋爱,从前那些追他追的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在他看来挺烦的,也想来无法理解她们写在私人空间或者公共论坛里的例如“一看见他眼前就像炸开了一朵灿烂烟火”之类抽象的表白。可他现在想起这些话,心里一动,想要原封不动地抄给江单。抄给他,然后呢?时远不知道。直到雾灵山上,算命骗子一句“桃花劫”当空一棒彻底敲碎了他的困惑与迷茫,露出了不知何时已经被名为江单的男人填满了的一颗真心。狗屁桃花劫,突然开窍的时远狠狠地白了那算命的一眼,不会说话。这是他时远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劫?要劫也是时远把他桃花全劫走,给他剩一棵光秃秃的桃树树干,顶多吃不上桃子罢了。醍醐灌顶的时远回到韶城,回想江单的单身主义人设以及相识至今对自己不远不近甚至还有一丝丝嫌弃的态度,想追到手,着实任重道远。于是他首先给见多识广的harlan发消息:老子想追个人,怎么追?harlan道:“灌酒!下药!骗回家!”堪称违法乱纪一条龙,时远当机立断回复句“滚”,差点顺手把harlan删除拉黑。随后又从江单身边下手,深夜问候孤身一人的大龄单身少女小楠:“我想追你老板,有什么建议吗?”小楠发来一串问号,苦口婆心说道:“有!我建议!现在立刻马上放弃!时远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如去追少林寺门口的千年大石狮子……”时远一听少林寺,马上想起他四岁时拜下的那位无所不能的师父,翻了好几百下翻出师父微信,原样问了一遍。一分钟后又匆忙捞回手机撤回。——差点忘了他师父打出生起就是个和尚。这个时候harlan好像脑子突然上线,他不断追问时远到底看上了谁,没一会儿他们的俱乐部群就炸了,孔骞热泪盈眶地表示自己十分欣慰,捡来的猪终于知道拱白菜了,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白菜这么荣幸。他们甚至结伴出门喝了顿酒远程为时远庆祝,基本默认以时远的资质,从动心到洞房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距离罢了。谁都没把时远的深夜求助当回事,反而觉得他秀得一手好恩爱。问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的时远在周日晚上收到了江单主动发来询问他是否上班的微信,时远回复了几个字,但却心猿意马地觉着,他更想把那几个字的顺序稍微调换一下。于是硬生生失眠了半宿。并且还重新评估了一番harlan建议的可行性。第23章江单坐在楼下咖啡厅,耳畔是悠扬的英国古典钢琴曲,面前的咖啡只喝了两口,他一脸淡漠地在桌下给康凡信发了十几个气急败坏的表情包,质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发出后又礼貌的微笑抬头,问对面的女孩:“听说……你也是摄影师?”谁知那女孩也在心事重重的发消息,闻言把手机一扣,纤长的手指撩了下微卷的长发,道:“只是爱好,顺便赚点小钱。”“嗯。”这是两人落座的十分钟里第三次冷场了,他们默契地各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时桌子上的两部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如蒙大赦般拿起手机看消息,又齐齐皱了眉头。康凡信回复道:“对啊,江单,你听我的,跟这姑娘发展一下,来真的来假的随你,到时候把时远蒙骗过去,你再辞了他,他绝对没理由再纠缠你。”江单抬头见那姑娘手指飞快地打字,便也放心大胆地玩起手机来,说道:“馊主意!你就是想骗我来相亲!”康凡信道:“冤枉啊。我对老板一片赤胆忠心!不过这姑娘你真可以考虑下,言家的千金,言家你知道吧?全球百强就有他家的企业!而且又是同行,听说这姑娘也喜欢拍企鹅……”后面的话江单看都没看,对面那姑娘进来之后咖啡也没喝几口,也几乎不说话,一直看着手机皱眉头,跟康凡信口中的“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甚至有点缺心眼的富家千金”简直大相径庭。这场面,堪称他为数不多的被迫相亲历史上的滑铁卢。江单又问康凡信:“你特意安排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莫不是一会儿安排了时远过来目睹现场?”康凡信道:“没有没有,哪能现在安排啊,要是让时远知道你俩今天第一次相亲,那不得变成时远把你跟这姑娘扼杀在摇篮里么,放心,我留两张照片,过阵子再在工作室宣扬一波。”江单无语地吐槽他:“你真该去娱乐行业搅弄风云,跟着我,屈才了。”江单把手机放在一旁,轻咳了声,试图唤回对面姑娘的注意力,并且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尴尬的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的相亲了。谁知姑娘忽然一抬头,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人不错,我们继续交往看看吧?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江单愣了一下,他真是捉摸不透对面这人到底什么路数,答了句:“江单,你……”“我叫言妍!”对面礼尚往来地说道。江单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知道,咱们十分钟之前互相自我介绍过。”“哎?”姑娘失忆了似的,一拍脑门道:“哈哈哈哈是嘛是嘛,你记性真好。”“……”江单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记得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别人夸奖记性好。他真坐不住了,但这姑娘看起来不太正常,江单心里把康凡信骂了几遍,顺便连带着腹诽了时远几句——这小子才是一切的源头。正考虑要不要拒绝她不走心的交往建议,忽然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起,随即咖啡店门一开,一个极其熟悉的、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扶在门上的手还没放开他就先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江单几乎条件反射地起身,低声对言妍说道:“失陪一下。”然后转身快速地走进拐角,见前面不远是卫生间,便干脆走进去,站在镜子前打开了水龙头。水流细小,他一只手放在水下,却皱着眉头愣神。刚进来那人是时远。时远为什么会来?康凡信不是说今天不会安排时远出现么?难道他是偶然路过?买咖啡?可是不对,时远从来都不喝咖啡,嫌苦。江单摇摇头,嗤笑一声,他跑什么?好像被人捉奸似的,就算时远看见他了又能如何?江单定了定神,关掉水龙头走到墙边抽了张纸擦手。忽然凭空出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臂一把握住他的手并向旁边拽去,江单踉跄了下,在压迫性的力量之下后背抵住墙上,眼前是一张写满了不悦的棱角分明的脸。“江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差点摔倒了。幸好我来的及时,把你扶住。”时远歪着头说道,冷冽的气息喷洒在江单的周围,刺激着他刚平复下去的神经又一瞬间紧绷起来。时远他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江单喉结滑动,刚才他分明感到被什么绊了下,想来这么长的绊脚绳也就只能是时远的腿了。江单皱眉,严肃道:“放开。”可一向很怕江单生气的时远今天却不吃这套了,他手上力道不减,钻了牛角尖般的固执。厕所门口传来脚步声,或许有人要进来了,江单试图推开时远,却被他拽着带进了里面的隔间,时远又顺手锁了门。狭小的空间里,江单后背贴在门上,冷意顺着脊背爬遍全身,时远手脚并用地将他圈住,江单只得压低了呼吸,抬头不服输地迎上时远近在咫尺的目光。有一种被野兽拖进自己领地的危险感。等门外水声停止,江单深深地吸气,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放开。”这次时远微微撤开些,不再死死地抵着他了,可眼神依旧犀利,问道:“你跟那女的相亲?”江单反问:“谁告诉你的?”时远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为什么相亲,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的。”江单觉得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压抑,他手顺着门板摸上门锁,又听时远紧随不舍地质问:“你不是单身主义吗?”“忽然动摇了。”“那既然动摇了,是不是我也能追你?”江单下意识地就说:“不行。”时远越发不快,道:“怎么不行?”时远目光热切,江单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他脱口而出:“我对小朋友没兴趣。”“呵,小朋友?”时远挑眉,才刚拉开的一点距离又被他的胸膛填满,时远站直,借着那几厘米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对江单说:“我怎么就是小朋友了?你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我是小是大?”江单瞬间抬头,怒气冲冲地瞪时远,从未有人敢这样言谈举止轻浮地调戏他,而时远,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滚开!”江单重重地推开时远,另一只手已经旋开了门锁,他身体离开门板后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又被时远一把拽进去,两个人四只脚在狭小的隔间里施展不开,互相绊在一起,江单重心一歪,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带着时远摔在他身上。而紧接着一阵不和谐的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出现在男厕所里,脚步声显然非常急切,几乎是小跑着的,下一秒,有人拉开了隔间的门,惊魂未定地钻进来。然后转身又被身后的景象吓了个半死,捂着嘴巴差点叫出来。“对不起!”言妍大声道歉,正要退出,忽然又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确认了一遍,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马桶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诶,你不是刚才和我喝咖啡的,你……你叫什么来着……”时远被江单突然爆发出的蛮力推开,龇牙咧嘴地在一边抬起一条腿揉膝盖,刚才撞到马桶,刚好磕到了麻筋。而言妍已经在短短三秒内脑补出了面前两人的关系,她重新恢复淡定,还把隔间门再次锁死,手指举到唇边,低声说:“嘘,别出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时远还没从磕到麻筋的酸爽中缓过来,他狐疑地看着这个闯入者,对江单说道:“你相亲对象是个男的?”“你才是男的!”言妍翻了个白眼,说完觉得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又抄起手包砸了时远一下,有点生气却依旧小声地说:“老娘是女的!谁规定女的不能进男厕所了?”隔间内一片沉寂。女的当然不能进男厕所啊!但是时远和江单在言妍理直气壮的语气里被成功带跑偏,谁都没有发现她这句话有哪不对。江单面色苍白地从马桶上站起来,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西装,按着眉心说道:“那你自便,我出去结账,就先走了。”“不行,”时远挡着,对江单说:“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江单只得再次纵容道:“那你快说。”而时远却看了眼言妍,道:“你先出去。”言妍死死抵在门上,摇头道:“我不出去,门外有人守株待兔,我得在这儿躲一下。”时远安静听了一会儿,说:“外面没人,都没动静。”言妍却疯狂摇头:“他不会轻易走的,他想不到我会进男厕所,现在估计在女厕所门口堵着呢。”江单问:“要帮你报警吗?”“那倒不用……”言妍态度有所松懈,她想了想,说道:“是我前男友,一个小侍应生,明明都分手了还缠着我不放。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跟你相亲的,想着我要是有了新欢,他说不定就会放弃,哎,对了,我听说你相亲的目的也是假装恋爱然后借此挡一个追你的人,所以我就想,咱俩可以合作嘛!简直一拍即……”言妍忽然停住了,她不安地打量了一下脸色骤变的江单以及若有所思的时远,慢吞吞地对时远说:“啊,所以,难道你就是……那个追他的人?”时远忽然笑了起来,得知真相的他愉快地说道:“对啊,就是我。江老师,原来你相亲,都是为了我,我都……有点感动了呢。”当面拆穿江单的言妍愧疚地捂着嘴巴,心里直叫苦,这下完了,互利互惠的交易看来要在这个见证过大风大浪的小隔间里就此终止了。江单头埋在手里,心想现在他把言妍扭送给外面蹲守的那人是不是能扳回一城。第24章安静的隔间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平。由于言妍死活不愿意出去,而在不小心拆穿了江单之后又死活不同意他俩出去,因为害怕他们一出门就会出卖自己,于是她靠着门,时远坐回马桶上,江单站在两人中间。堪称三足鼎立。足足过了五分钟,隔壁隔间进来个大哥,转眼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三人才脸色大变,什么都顾不上了,拉开隔间门逃出升天。而出门后紧接着就看见了在洗手台前讲电话的康凡信。“喂?小楠啊,我怀疑江单跟那姑娘能成,这俩人一齐不见了,手机还打不通,我猜八成是……卧槽!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康凡信死死地盯着镜子,眼睁睁地看着江单和言妍从同一个隔间里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见了紧跟在后的时远。那片星空下的时远手撑着下巴,侧头看江单专注地翻照片。江单的头发在方才的撞击中散开,此时低着头,额前两缕发丝垂下来,欲拒还迎般地挡在脸颊上,投下大片阴影,微弱的光线下他脸部线条更为柔和,整个人像是坛温好的美酒,令人不由自主便想要靠近。鬼迷心窍似的,时远想吻他。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匆匆逃离了帐篷,心中却跳动不止。时远没谈过恋爱,从前那些追他追的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在他看来挺烦的,也想来无法理解她们写在私人空间或者公共论坛里的例如“一看见他眼前就像炸开了一朵灿烂烟火”之类抽象的表白。可他现在想起这些话,心里一动,想要原封不动地抄给江单。抄给他,然后呢?时远不知道。直到雾灵山上,算命骗子一句“桃花劫”当空一棒彻底敲碎了他的困惑与迷茫,露出了不知何时已经被名为江单的男人填满了的一颗真心。狗屁桃花劫,突然开窍的时远狠狠地白了那算命的一眼,不会说话。这是他时远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劫?要劫也是时远把他桃花全劫走,给他剩一棵光秃秃的桃树树干,顶多吃不上桃子罢了。醍醐灌顶的时远回到韶城,回想江单的单身主义人设以及相识至今对自己不远不近甚至还有一丝丝嫌弃的态度,想追到手,着实任重道远。于是他首先给见多识广的harlan发消息:老子想追个人,怎么追?harlan道:“灌酒!下药!骗回家!”堪称违法乱纪一条龙,时远当机立断回复句“滚”,差点顺手把harlan删除拉黑。随后又从江单身边下手,深夜问候孤身一人的大龄单身少女小楠:“我想追你老板,有什么建议吗?”小楠发来一串问号,苦口婆心说道:“有!我建议!现在立刻马上放弃!时远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如去追少林寺门口的千年大石狮子……”时远一听少林寺,马上想起他四岁时拜下的那位无所不能的师父,翻了好几百下翻出师父微信,原样问了一遍。一分钟后又匆忙捞回手机撤回。——差点忘了他师父打出生起就是个和尚。这个时候harlan好像脑子突然上线,他不断追问时远到底看上了谁,没一会儿他们的俱乐部群就炸了,孔骞热泪盈眶地表示自己十分欣慰,捡来的猪终于知道拱白菜了,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白菜这么荣幸。他们甚至结伴出门喝了顿酒远程为时远庆祝,基本默认以时远的资质,从动心到洞房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距离罢了。谁都没把时远的深夜求助当回事,反而觉得他秀得一手好恩爱。问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的时远在周日晚上收到了江单主动发来询问他是否上班的微信,时远回复了几个字,但却心猿意马地觉着,他更想把那几个字的顺序稍微调换一下。于是硬生生失眠了半宿。并且还重新评估了一番harlan建议的可行性。第23章江单坐在楼下咖啡厅,耳畔是悠扬的英国古典钢琴曲,面前的咖啡只喝了两口,他一脸淡漠地在桌下给康凡信发了十几个气急败坏的表情包,质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发出后又礼貌的微笑抬头,问对面的女孩:“听说……你也是摄影师?”谁知那女孩也在心事重重的发消息,闻言把手机一扣,纤长的手指撩了下微卷的长发,道:“只是爱好,顺便赚点小钱。”“嗯。”这是两人落座的十分钟里第三次冷场了,他们默契地各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时桌子上的两部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如蒙大赦般拿起手机看消息,又齐齐皱了眉头。康凡信回复道:“对啊,江单,你听我的,跟这姑娘发展一下,来真的来假的随你,到时候把时远蒙骗过去,你再辞了他,他绝对没理由再纠缠你。”江单抬头见那姑娘手指飞快地打字,便也放心大胆地玩起手机来,说道:“馊主意!你就是想骗我来相亲!”康凡信道:“冤枉啊。我对老板一片赤胆忠心!不过这姑娘你真可以考虑下,言家的千金,言家你知道吧?全球百强就有他家的企业!而且又是同行,听说这姑娘也喜欢拍企鹅……”后面的话江单看都没看,对面那姑娘进来之后咖啡也没喝几口,也几乎不说话,一直看着手机皱眉头,跟康凡信口中的“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甚至有点缺心眼的富家千金”简直大相径庭。这场面,堪称他为数不多的被迫相亲历史上的滑铁卢。江单又问康凡信:“你特意安排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莫不是一会儿安排了时远过来目睹现场?”康凡信道:“没有没有,哪能现在安排啊,要是让时远知道你俩今天第一次相亲,那不得变成时远把你跟这姑娘扼杀在摇篮里么,放心,我留两张照片,过阵子再在工作室宣扬一波。”江单无语地吐槽他:“你真该去娱乐行业搅弄风云,跟着我,屈才了。”江单把手机放在一旁,轻咳了声,试图唤回对面姑娘的注意力,并且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尴尬的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的相亲了。谁知姑娘忽然一抬头,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人不错,我们继续交往看看吧?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江单愣了一下,他真是捉摸不透对面这人到底什么路数,答了句:“江单,你……”“我叫言妍!”对面礼尚往来地说道。江单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知道,咱们十分钟之前互相自我介绍过。”“哎?”姑娘失忆了似的,一拍脑门道:“哈哈哈哈是嘛是嘛,你记性真好。”“……”江单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记得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别人夸奖记性好。他真坐不住了,但这姑娘看起来不太正常,江单心里把康凡信骂了几遍,顺便连带着腹诽了时远几句——这小子才是一切的源头。正考虑要不要拒绝她不走心的交往建议,忽然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起,随即咖啡店门一开,一个极其熟悉的、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扶在门上的手还没放开他就先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江单几乎条件反射地起身,低声对言妍说道:“失陪一下。”然后转身快速地走进拐角,见前面不远是卫生间,便干脆走进去,站在镜子前打开了水龙头。水流细小,他一只手放在水下,却皱着眉头愣神。刚进来那人是时远。时远为什么会来?康凡信不是说今天不会安排时远出现么?难道他是偶然路过?买咖啡?可是不对,时远从来都不喝咖啡,嫌苦。江单摇摇头,嗤笑一声,他跑什么?好像被人捉奸似的,就算时远看见他了又能如何?江单定了定神,关掉水龙头走到墙边抽了张纸擦手。忽然凭空出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臂一把握住他的手并向旁边拽去,江单踉跄了下,在压迫性的力量之下后背抵住墙上,眼前是一张写满了不悦的棱角分明的脸。“江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差点摔倒了。幸好我来的及时,把你扶住。”时远歪着头说道,冷冽的气息喷洒在江单的周围,刺激着他刚平复下去的神经又一瞬间紧绷起来。时远他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江单喉结滑动,刚才他分明感到被什么绊了下,想来这么长的绊脚绳也就只能是时远的腿了。江单皱眉,严肃道:“放开。”可一向很怕江单生气的时远今天却不吃这套了,他手上力道不减,钻了牛角尖般的固执。厕所门口传来脚步声,或许有人要进来了,江单试图推开时远,却被他拽着带进了里面的隔间,时远又顺手锁了门。狭小的空间里,江单后背贴在门上,冷意顺着脊背爬遍全身,时远手脚并用地将他圈住,江单只得压低了呼吸,抬头不服输地迎上时远近在咫尺的目光。有一种被野兽拖进自己领地的危险感。等门外水声停止,江单深深地吸气,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放开。”这次时远微微撤开些,不再死死地抵着他了,可眼神依旧犀利,问道:“你跟那女的相亲?”江单反问:“谁告诉你的?”时远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为什么相亲,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的。”江单觉得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压抑,他手顺着门板摸上门锁,又听时远紧随不舍地质问:“你不是单身主义吗?”“忽然动摇了。”“那既然动摇了,是不是我也能追你?”江单下意识地就说:“不行。”时远越发不快,道:“怎么不行?”时远目光热切,江单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他脱口而出:“我对小朋友没兴趣。”“呵,小朋友?”时远挑眉,才刚拉开的一点距离又被他的胸膛填满,时远站直,借着那几厘米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对江单说:“我怎么就是小朋友了?你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我是小是大?”江单瞬间抬头,怒气冲冲地瞪时远,从未有人敢这样言谈举止轻浮地调戏他,而时远,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滚开!”江单重重地推开时远,另一只手已经旋开了门锁,他身体离开门板后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又被时远一把拽进去,两个人四只脚在狭小的隔间里施展不开,互相绊在一起,江单重心一歪,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带着时远摔在他身上。而紧接着一阵不和谐的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出现在男厕所里,脚步声显然非常急切,几乎是小跑着的,下一秒,有人拉开了隔间的门,惊魂未定地钻进来。然后转身又被身后的景象吓了个半死,捂着嘴巴差点叫出来。“对不起!”言妍大声道歉,正要退出,忽然又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确认了一遍,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马桶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诶,你不是刚才和我喝咖啡的,你……你叫什么来着……”时远被江单突然爆发出的蛮力推开,龇牙咧嘴地在一边抬起一条腿揉膝盖,刚才撞到马桶,刚好磕到了麻筋。而言妍已经在短短三秒内脑补出了面前两人的关系,她重新恢复淡定,还把隔间门再次锁死,手指举到唇边,低声说:“嘘,别出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时远还没从磕到麻筋的酸爽中缓过来,他狐疑地看着这个闯入者,对江单说道:“你相亲对象是个男的?”“你才是男的!”言妍翻了个白眼,说完觉得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又抄起手包砸了时远一下,有点生气却依旧小声地说:“老娘是女的!谁规定女的不能进男厕所了?”隔间内一片沉寂。女的当然不能进男厕所啊!但是时远和江单在言妍理直气壮的语气里被成功带跑偏,谁都没有发现她这句话有哪不对。江单面色苍白地从马桶上站起来,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西装,按着眉心说道:“那你自便,我出去结账,就先走了。”“不行,”时远挡着,对江单说:“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江单只得再次纵容道:“那你快说。”而时远却看了眼言妍,道:“你先出去。”言妍死死抵在门上,摇头道:“我不出去,门外有人守株待兔,我得在这儿躲一下。”时远安静听了一会儿,说:“外面没人,都没动静。”言妍却疯狂摇头:“他不会轻易走的,他想不到我会进男厕所,现在估计在女厕所门口堵着呢。”江单问:“要帮你报警吗?”“那倒不用……”言妍态度有所松懈,她想了想,说道:“是我前男友,一个小侍应生,明明都分手了还缠着我不放。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跟你相亲的,想着我要是有了新欢,他说不定就会放弃,哎,对了,我听说你相亲的目的也是假装恋爱然后借此挡一个追你的人,所以我就想,咱俩可以合作嘛!简直一拍即……”言妍忽然停住了,她不安地打量了一下脸色骤变的江单以及若有所思的时远,慢吞吞地对时远说:“啊,所以,难道你就是……那个追他的人?”时远忽然笑了起来,得知真相的他愉快地说道:“对啊,就是我。江老师,原来你相亲,都是为了我,我都……有点感动了呢。”当面拆穿江单的言妍愧疚地捂着嘴巴,心里直叫苦,这下完了,互利互惠的交易看来要在这个见证过大风大浪的小隔间里就此终止了。江单头埋在手里,心想现在他把言妍扭送给外面蹲守的那人是不是能扳回一城。第24章安静的隔间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平。由于言妍死活不愿意出去,而在不小心拆穿了江单之后又死活不同意他俩出去,因为害怕他们一出门就会出卖自己,于是她靠着门,时远坐回马桶上,江单站在两人中间。堪称三足鼎立。足足过了五分钟,隔壁隔间进来个大哥,转眼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三人才脸色大变,什么都顾不上了,拉开隔间门逃出升天。而出门后紧接着就看见了在洗手台前讲电话的康凡信。“喂?小楠啊,我怀疑江单跟那姑娘能成,这俩人一齐不见了,手机还打不通,我猜八成是……卧槽!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康凡信死死地盯着镜子,眼睁睁地看着江单和言妍从同一个隔间里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见了紧跟在后的时远。那片星空下的时远手撑着下巴,侧头看江单专注地翻照片。江单的头发在方才的撞击中散开,此时低着头,额前两缕发丝垂下来,欲拒还迎般地挡在脸颊上,投下大片阴影,微弱的光线下他脸部线条更为柔和,整个人像是坛温好的美酒,令人不由自主便想要靠近。鬼迷心窍似的,时远想吻他。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匆匆逃离了帐篷,心中却跳动不止。时远没谈过恋爱,从前那些追他追的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在他看来挺烦的,也想来无法理解她们写在私人空间或者公共论坛里的例如“一看见他眼前就像炸开了一朵灿烂烟火”之类抽象的表白。可他现在想起这些话,心里一动,想要原封不动地抄给江单。抄给他,然后呢?时远不知道。直到雾灵山上,算命骗子一句“桃花劫”当空一棒彻底敲碎了他的困惑与迷茫,露出了不知何时已经被名为江单的男人填满了的一颗真心。狗屁桃花劫,突然开窍的时远狠狠地白了那算命的一眼,不会说话。这是他时远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劫?要劫也是时远把他桃花全劫走,给他剩一棵光秃秃的桃树树干,顶多吃不上桃子罢了。醍醐灌顶的时远回到韶城,回想江单的单身主义人设以及相识至今对自己不远不近甚至还有一丝丝嫌弃的态度,想追到手,着实任重道远。于是他首先给见多识广的harlan发消息:老子想追个人,怎么追?harlan道:“灌酒!下药!骗回家!”堪称违法乱纪一条龙,时远当机立断回复句“滚”,差点顺手把harlan删除拉黑。随后又从江单身边下手,深夜问候孤身一人的大龄单身少女小楠:“我想追你老板,有什么建议吗?”小楠发来一串问号,苦口婆心说道:“有!我建议!现在立刻马上放弃!时远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如去追少林寺门口的千年大石狮子……”时远一听少林寺,马上想起他四岁时拜下的那位无所不能的师父,翻了好几百下翻出师父微信,原样问了一遍。一分钟后又匆忙捞回手机撤回。——差点忘了他师父打出生起就是个和尚。这个时候harlan好像脑子突然上线,他不断追问时远到底看上了谁,没一会儿他们的俱乐部群就炸了,孔骞热泪盈眶地表示自己十分欣慰,捡来的猪终于知道拱白菜了,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白菜这么荣幸。他们甚至结伴出门喝了顿酒远程为时远庆祝,基本默认以时远的资质,从动心到洞房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距离罢了。谁都没把时远的深夜求助当回事,反而觉得他秀得一手好恩爱。问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的时远在周日晚上收到了江单主动发来询问他是否上班的微信,时远回复了几个字,但却心猿意马地觉着,他更想把那几个字的顺序稍微调换一下。于是硬生生失眠了半宿。并且还重新评估了一番harlan建议的可行性。第23章江单坐在楼下咖啡厅,耳畔是悠扬的英国古典钢琴曲,面前的咖啡只喝了两口,他一脸淡漠地在桌下给康凡信发了十几个气急败坏的表情包,质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发出后又礼貌的微笑抬头,问对面的女孩:“听说……你也是摄影师?”谁知那女孩也在心事重重的发消息,闻言把手机一扣,纤长的手指撩了下微卷的长发,道:“只是爱好,顺便赚点小钱。”“嗯。”这是两人落座的十分钟里第三次冷场了,他们默契地各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时桌子上的两部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如蒙大赦般拿起手机看消息,又齐齐皱了眉头。康凡信回复道:“对啊,江单,你听我的,跟这姑娘发展一下,来真的来假的随你,到时候把时远蒙骗过去,你再辞了他,他绝对没理由再纠缠你。”江单抬头见那姑娘手指飞快地打字,便也放心大胆地玩起手机来,说道:“馊主意!你就是想骗我来相亲!”康凡信道:“冤枉啊。我对老板一片赤胆忠心!不过这姑娘你真可以考虑下,言家的千金,言家你知道吧?全球百强就有他家的企业!而且又是同行,听说这姑娘也喜欢拍企鹅……”后面的话江单看都没看,对面那姑娘进来之后咖啡也没喝几口,也几乎不说话,一直看着手机皱眉头,跟康凡信口中的“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甚至有点缺心眼的富家千金”简直大相径庭。这场面,堪称他为数不多的被迫相亲历史上的滑铁卢。江单又问康凡信:“你特意安排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莫不是一会儿安排了时远过来目睹现场?”康凡信道:“没有没有,哪能现在安排啊,要是让时远知道你俩今天第一次相亲,那不得变成时远把你跟这姑娘扼杀在摇篮里么,放心,我留两张照片,过阵子再在工作室宣扬一波。”江单无语地吐槽他:“你真该去娱乐行业搅弄风云,跟着我,屈才了。”江单把手机放在一旁,轻咳了声,试图唤回对面姑娘的注意力,并且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尴尬的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的相亲了。谁知姑娘忽然一抬头,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人不错,我们继续交往看看吧?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江单愣了一下,他真是捉摸不透对面这人到底什么路数,答了句:“江单,你……”“我叫言妍!”对面礼尚往来地说道。江单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知道,咱们十分钟之前互相自我介绍过。”“哎?”姑娘失忆了似的,一拍脑门道:“哈哈哈哈是嘛是嘛,你记性真好。”“……”江单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记得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别人夸奖记性好。他真坐不住了,但这姑娘看起来不太正常,江单心里把康凡信骂了几遍,顺便连带着腹诽了时远几句——这小子才是一切的源头。正考虑要不要拒绝她不走心的交往建议,忽然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起,随即咖啡店门一开,一个极其熟悉的、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扶在门上的手还没放开他就先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江单几乎条件反射地起身,低声对言妍说道:“失陪一下。”然后转身快速地走进拐角,见前面不远是卫生间,便干脆走进去,站在镜子前打开了水龙头。水流细小,他一只手放在水下,却皱着眉头愣神。刚进来那人是时远。时远为什么会来?康凡信不是说今天不会安排时远出现么?难道他是偶然路过?买咖啡?可是不对,时远从来都不喝咖啡,嫌苦。江单摇摇头,嗤笑一声,他跑什么?好像被人捉奸似的,就算时远看见他了又能如何?江单定了定神,关掉水龙头走到墙边抽了张纸擦手。忽然凭空出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臂一把握住他的手并向旁边拽去,江单踉跄了下,在压迫性的力量之下后背抵住墙上,眼前是一张写满了不悦的棱角分明的脸。“江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差点摔倒了。幸好我来的及时,把你扶住。”时远歪着头说道,冷冽的气息喷洒在江单的周围,刺激着他刚平复下去的神经又一瞬间紧绷起来。时远他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江单喉结滑动,刚才他分明感到被什么绊了下,想来这么长的绊脚绳也就只能是时远的腿了。江单皱眉,严肃道:“放开。”可一向很怕江单生气的时远今天却不吃这套了,他手上力道不减,钻了牛角尖般的固执。厕所门口传来脚步声,或许有人要进来了,江单试图推开时远,却被他拽着带进了里面的隔间,时远又顺手锁了门。狭小的空间里,江单后背贴在门上,冷意顺着脊背爬遍全身,时远手脚并用地将他圈住,江单只得压低了呼吸,抬头不服输地迎上时远近在咫尺的目光。有一种被野兽拖进自己领地的危险感。等门外水声停止,江单深深地吸气,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放开。”这次时远微微撤开些,不再死死地抵着他了,可眼神依旧犀利,问道:“你跟那女的相亲?”江单反问:“谁告诉你的?”时远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为什么相亲,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的。”江单觉得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压抑,他手顺着门板摸上门锁,又听时远紧随不舍地质问:“你不是单身主义吗?”“忽然动摇了。”“那既然动摇了,是不是我也能追你?”江单下意识地就说:“不行。”时远越发不快,道:“怎么不行?”时远目光热切,江单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他脱口而出:“我对小朋友没兴趣。”“呵,小朋友?”时远挑眉,才刚拉开的一点距离又被他的胸膛填满,时远站直,借着那几厘米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对江单说:“我怎么就是小朋友了?你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我是小是大?”江单瞬间抬头,怒气冲冲地瞪时远,从未有人敢这样言谈举止轻浮地调戏他,而时远,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滚开!”江单重重地推开时远,另一只手已经旋开了门锁,他身体离开门板后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又被时远一把拽进去,两个人四只脚在狭小的隔间里施展不开,互相绊在一起,江单重心一歪,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带着时远摔在他身上。而紧接着一阵不和谐的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出现在男厕所里,脚步声显然非常急切,几乎是小跑着的,下一秒,有人拉开了隔间的门,惊魂未定地钻进来。然后转身又被身后的景象吓了个半死,捂着嘴巴差点叫出来。“对不起!”言妍大声道歉,正要退出,忽然又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确认了一遍,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马桶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诶,你不是刚才和我喝咖啡的,你……你叫什么来着……”时远被江单突然爆发出的蛮力推开,龇牙咧嘴地在一边抬起一条腿揉膝盖,刚才撞到马桶,刚好磕到了麻筋。而言妍已经在短短三秒内脑补出了面前两人的关系,她重新恢复淡定,还把隔间门再次锁死,手指举到唇边,低声说:“嘘,别出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时远还没从磕到麻筋的酸爽中缓过来,他狐疑地看着这个闯入者,对江单说道:“你相亲对象是个男的?”“你才是男的!”言妍翻了个白眼,说完觉得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又抄起手包砸了时远一下,有点生气却依旧小声地说:“老娘是女的!谁规定女的不能进男厕所了?”隔间内一片沉寂。女的当然不能进男厕所啊!但是时远和江单在言妍理直气壮的语气里被成功带跑偏,谁都没有发现她这句话有哪不对。江单面色苍白地从马桶上站起来,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西装,按着眉心说道:“那你自便,我出去结账,就先走了。”“不行,”时远挡着,对江单说:“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江单只得再次纵容道:“那你快说。”而时远却看了眼言妍,道:“你先出去。”言妍死死抵在门上,摇头道:“我不出去,门外有人守株待兔,我得在这儿躲一下。”时远安静听了一会儿,说:“外面没人,都没动静。”言妍却疯狂摇头:“他不会轻易走的,他想不到我会进男厕所,现在估计在女厕所门口堵着呢。”江单问:“要帮你报警吗?”“那倒不用……”言妍态度有所松懈,她想了想,说道:“是我前男友,一个小侍应生,明明都分手了还缠着我不放。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跟你相亲的,想着我要是有了新欢,他说不定就会放弃,哎,对了,我听说你相亲的目的也是假装恋爱然后借此挡一个追你的人,所以我就想,咱俩可以合作嘛!简直一拍即……”言妍忽然停住了,她不安地打量了一下脸色骤变的江单以及若有所思的时远,慢吞吞地对时远说:“啊,所以,难道你就是……那个追他的人?”时远忽然笑了起来,得知真相的他愉快地说道:“对啊,就是我。江老师,原来你相亲,都是为了我,我都……有点感动了呢。”当面拆穿江单的言妍愧疚地捂着嘴巴,心里直叫苦,这下完了,互利互惠的交易看来要在这个见证过大风大浪的小隔间里就此终止了。江单头埋在手里,心想现在他把言妍扭送给外面蹲守的那人是不是能扳回一城。第24章安静的隔间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平。由于言妍死活不愿意出去,而在不小心拆穿了江单之后又死活不同意他俩出去,因为害怕他们一出门就会出卖自己,于是她靠着门,时远坐回马桶上,江单站在两人中间。堪称三足鼎立。足足过了五分钟,隔壁隔间进来个大哥,转眼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三人才脸色大变,什么都顾不上了,拉开隔间门逃出升天。而出门后紧接着就看见了在洗手台前讲电话的康凡信。“喂?小楠啊,我怀疑江单跟那姑娘能成,这俩人一齐不见了,手机还打不通,我猜八成是……卧槽!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康凡信死死地盯着镜子,眼睁睁地看着江单和言妍从同一个隔间里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见了紧跟在后的时远。那片星空下的时远手撑着下巴,侧头看江单专注地翻照片。江单的头发在方才的撞击中散开,此时低着头,额前两缕发丝垂下来,欲拒还迎般地挡在脸颊上,投下大片阴影,微弱的光线下他脸部线条更为柔和,整个人像是坛温好的美酒,令人不由自主便想要靠近。鬼迷心窍似的,时远想吻他。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匆匆逃离了帐篷,心中却跳动不止。时远没谈过恋爱,从前那些追他追的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在他看来挺烦的,也想来无法理解她们写在私人空间或者公共论坛里的例如“一看见他眼前就像炸开了一朵灿烂烟火”之类抽象的表白。可他现在想起这些话,心里一动,想要原封不动地抄给江单。抄给他,然后呢?时远不知道。直到雾灵山上,算命骗子一句“桃花劫”当空一棒彻底敲碎了他的困惑与迷茫,露出了不知何时已经被名为江单的男人填满了的一颗真心。狗屁桃花劫,突然开窍的时远狠狠地白了那算命的一眼,不会说话。这是他时远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劫?要劫也是时远把他桃花全劫走,给他剩一棵光秃秃的桃树树干,顶多吃不上桃子罢了。醍醐灌顶的时远回到韶城,回想江单的单身主义人设以及相识至今对自己不远不近甚至还有一丝丝嫌弃的态度,想追到手,着实任重道远。于是他首先给见多识广的harlan发消息:老子想追个人,怎么追?harlan道:“灌酒!下药!骗回家!”堪称违法乱纪一条龙,时远当机立断回复句“滚”,差点顺手把harlan删除拉黑。随后又从江单身边下手,深夜问候孤身一人的大龄单身少女小楠:“我想追你老板,有什么建议吗?”小楠发来一串问号,苦口婆心说道:“有!我建议!现在立刻马上放弃!时远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如去追少林寺门口的千年大石狮子……”时远一听少林寺,马上想起他四岁时拜下的那位无所不能的师父,翻了好几百下翻出师父微信,原样问了一遍。一分钟后又匆忙捞回手机撤回。——差点忘了他师父打出生起就是个和尚。这个时候harlan好像脑子突然上线,他不断追问时远到底看上了谁,没一会儿他们的俱乐部群就炸了,孔骞热泪盈眶地表示自己十分欣慰,捡来的猪终于知道拱白菜了,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白菜这么荣幸。他们甚至结伴出门喝了顿酒远程为时远庆祝,基本默认以时远的资质,从动心到洞房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距离罢了。谁都没把时远的深夜求助当回事,反而觉得他秀得一手好恩爱。问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的时远在周日晚上收到了江单主动发来询问他是否上班的微信,时远回复了几个字,但却心猿意马地觉着,他更想把那几个字的顺序稍微调换一下。于是硬生生失眠了半宿。并且还重新评估了一番harlan建议的可行性。第23章江单坐在楼下咖啡厅,耳畔是悠扬的英国古典钢琴曲,面前的咖啡只喝了两口,他一脸淡漠地在桌下给康凡信发了十几个气急败坏的表情包,质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发出后又礼貌的微笑抬头,问对面的女孩:“听说……你也是摄影师?”谁知那女孩也在心事重重的发消息,闻言把手机一扣,纤长的手指撩了下微卷的长发,道:“只是爱好,顺便赚点小钱。”“嗯。”这是两人落座的十分钟里第三次冷场了,他们默契地各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时桌子上的两部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如蒙大赦般拿起手机看消息,又齐齐皱了眉头。康凡信回复道:“对啊,江单,你听我的,跟这姑娘发展一下,来真的来假的随你,到时候把时远蒙骗过去,你再辞了他,他绝对没理由再纠缠你。”江单抬头见那姑娘手指飞快地打字,便也放心大胆地玩起手机来,说道:“馊主意!你就是想骗我来相亲!”康凡信道:“冤枉啊。我对老板一片赤胆忠心!不过这姑娘你真可以考虑下,言家的千金,言家你知道吧?全球百强就有他家的企业!而且又是同行,听说这姑娘也喜欢拍企鹅……”后面的话江单看都没看,对面那姑娘进来之后咖啡也没喝几口,也几乎不说话,一直看着手机皱眉头,跟康凡信口中的“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甚至有点缺心眼的富家千金”简直大相径庭。这场面,堪称他为数不多的被迫相亲历史上的滑铁卢。江单又问康凡信:“你特意安排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莫不是一会儿安排了时远过来目睹现场?”康凡信道:“没有没有,哪能现在安排啊,要是让时远知道你俩今天第一次相亲,那不得变成时远把你跟这姑娘扼杀在摇篮里么,放心,我留两张照片,过阵子再在工作室宣扬一波。”江单无语地吐槽他:“你真该去娱乐行业搅弄风云,跟着我,屈才了。”江单把手机放在一旁,轻咳了声,试图唤回对面姑娘的注意力,并且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尴尬的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的相亲了。谁知姑娘忽然一抬头,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人不错,我们继续交往看看吧?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江单愣了一下,他真是捉摸不透对面这人到底什么路数,答了句:“江单,你……”“我叫言妍!”对面礼尚往来地说道。江单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知道,咱们十分钟之前互相自我介绍过。”“哎?”姑娘失忆了似的,一拍脑门道:“哈哈哈哈是嘛是嘛,你记性真好。”“……”江单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记得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别人夸奖记性好。他真坐不住了,但这姑娘看起来不太正常,江单心里把康凡信骂了几遍,顺便连带着腹诽了时远几句——这小子才是一切的源头。正考虑要不要拒绝她不走心的交往建议,忽然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起,随即咖啡店门一开,一个极其熟悉的、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扶在门上的手还没放开他就先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江单几乎条件反射地起身,低声对言妍说道:“失陪一下。”然后转身快速地走进拐角,见前面不远是卫生间,便干脆走进去,站在镜子前打开了水龙头。水流细小,他一只手放在水下,却皱着眉头愣神。刚进来那人是时远。时远为什么会来?康凡信不是说今天不会安排时远出现么?难道他是偶然路过?买咖啡?可是不对,时远从来都不喝咖啡,嫌苦。江单摇摇头,嗤笑一声,他跑什么?好像被人捉奸似的,就算时远看见他了又能如何?江单定了定神,关掉水龙头走到墙边抽了张纸擦手。忽然凭空出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臂一把握住他的手并向旁边拽去,江单踉跄了下,在压迫性的力量之下后背抵住墙上,眼前是一张写满了不悦的棱角分明的脸。“江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差点摔倒了。幸好我来的及时,把你扶住。”时远歪着头说道,冷冽的气息喷洒在江单的周围,刺激着他刚平复下去的神经又一瞬间紧绷起来。时远他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江单喉结滑动,刚才他分明感到被什么绊了下,想来这么长的绊脚绳也就只能是时远的腿了。江单皱眉,严肃道:“放开。”可一向很怕江单生气的时远今天却不吃这套了,他手上力道不减,钻了牛角尖般的固执。厕所门口传来脚步声,或许有人要进来了,江单试图推开时远,却被他拽着带进了里面的隔间,时远又顺手锁了门。狭小的空间里,江单后背贴在门上,冷意顺着脊背爬遍全身,时远手脚并用地将他圈住,江单只得压低了呼吸,抬头不服输地迎上时远近在咫尺的目光。有一种被野兽拖进自己领地的危险感。等门外水声停止,江单深深地吸气,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放开。”这次时远微微撤开些,不再死死地抵着他了,可眼神依旧犀利,问道:“你跟那女的相亲?”江单反问:“谁告诉你的?”时远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为什么相亲,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的。”江单觉得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压抑,他手顺着门板摸上门锁,又听时远紧随不舍地质问:“你不是单身主义吗?”“忽然动摇了。”“那既然动摇了,是不是我也能追你?”江单下意识地就说:“不行。”时远越发不快,道:“怎么不行?”时远目光热切,江单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他脱口而出:“我对小朋友没兴趣。”“呵,小朋友?”时远挑眉,才刚拉开的一点距离又被他的胸膛填满,时远站直,借着那几厘米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对江单说:“我怎么就是小朋友了?你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我是小是大?”江单瞬间抬头,怒气冲冲地瞪时远,从未有人敢这样言谈举止轻浮地调戏他,而时远,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滚开!”江单重重地推开时远,另一只手已经旋开了门锁,他身体离开门板后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又被时远一把拽进去,两个人四只脚在狭小的隔间里施展不开,互相绊在一起,江单重心一歪,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带着时远摔在他身上。而紧接着一阵不和谐的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出现在男厕所里,脚步声显然非常急切,几乎是小跑着的,下一秒,有人拉开了隔间的门,惊魂未定地钻进来。然后转身又被身后的景象吓了个半死,捂着嘴巴差点叫出来。“对不起!”言妍大声道歉,正要退出,忽然又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确认了一遍,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马桶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诶,你不是刚才和我喝咖啡的,你……你叫什么来着……”时远被江单突然爆发出的蛮力推开,龇牙咧嘴地在一边抬起一条腿揉膝盖,刚才撞到马桶,刚好磕到了麻筋。而言妍已经在短短三秒内脑补出了面前两人的关系,她重新恢复淡定,还把隔间门再次锁死,手指举到唇边,低声说:“嘘,别出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时远还没从磕到麻筋的酸爽中缓过来,他狐疑地看着这个闯入者,对江单说道:“你相亲对象是个男的?”“你才是男的!”言妍翻了个白眼,说完觉得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又抄起手包砸了时远一下,有点生气却依旧小声地说:“老娘是女的!谁规定女的不能进男厕所了?”隔间内一片沉寂。女的当然不能进男厕所啊!但是时远和江单在言妍理直气壮的语气里被成功带跑偏,谁都没有发现她这句话有哪不对。江单面色苍白地从马桶上站起来,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西装,按着眉心说道:“那你自便,我出去结账,就先走了。”“不行,”时远挡着,对江单说:“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江单只得再次纵容道:“那你快说。”而时远却看了眼言妍,道:“你先出去。”言妍死死抵在门上,摇头道:“我不出去,门外有人守株待兔,我得在这儿躲一下。”时远安静听了一会儿,说:“外面没人,都没动静。”言妍却疯狂摇头:“他不会轻易走的,他想不到我会进男厕所,现在估计在女厕所门口堵着呢。”江单问:“要帮你报警吗?”“那倒不用……”言妍态度有所松懈,她想了想,说道:“是我前男友,一个小侍应生,明明都分手了还缠着我不放。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跟你相亲的,想着我要是有了新欢,他说不定就会放弃,哎,对了,我听说你相亲的目的也是假装恋爱然后借此挡一个追你的人,所以我就想,咱俩可以合作嘛!简直一拍即……”言妍忽然停住了,她不安地打量了一下脸色骤变的江单以及若有所思的时远,慢吞吞地对时远说:“啊,所以,难道你就是……那个追他的人?”时远忽然笑了起来,得知真相的他愉快地说道:“对啊,就是我。江老师,原来你相亲,都是为了我,我都……有点感动了呢。”当面拆穿江单的言妍愧疚地捂着嘴巴,心里直叫苦,这下完了,互利互惠的交易看来要在这个见证过大风大浪的小隔间里就此终止了。江单头埋在手里,心想现在他把言妍扭送给外面蹲守的那人是不是能扳回一城。第24章安静的隔间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平。由于言妍死活不愿意出去,而在不小心拆穿了江单之后又死活不同意他俩出去,因为害怕他们一出门就会出卖自己,于是她靠着门,时远坐回马桶上,江单站在两人中间。堪称三足鼎立。足足过了五分钟,隔壁隔间进来个大哥,转眼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三人才脸色大变,什么都顾不上了,拉开隔间门逃出升天。而出门后紧接着就看见了在洗手台前讲电话的康凡信。“喂?小楠啊,我怀疑江单跟那姑娘能成,这俩人一齐不见了,手机还打不通,我猜八成是……卧槽!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康凡信死死地盯着镜子,眼睁睁地看着江单和言妍从同一个隔间里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见了紧跟在后的时远。那片星空下的时远手撑着下巴,侧头看江单专注地翻照片。江单的头发在方才的撞击中散开,此时低着头,额前两缕发丝垂下来,欲拒还迎般地挡在脸颊上,投下大片阴影,微弱的光线下他脸部线条更为柔和,整个人像是坛温好的美酒,令人不由自主便想要靠近。鬼迷心窍似的,时远想吻他。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匆匆逃离了帐篷,心中却跳动不止。时远没谈过恋爱,从前那些追他追的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在他看来挺烦的,也想来无法理解她们写在私人空间或者公共论坛里的例如“一看见他眼前就像炸开了一朵灿烂烟火”之类抽象的表白。可他现在想起这些话,心里一动,想要原封不动地抄给江单。抄给他,然后呢?时远不知道。直到雾灵山上,算命骗子一句“桃花劫”当空一棒彻底敲碎了他的困惑与迷茫,露出了不知何时已经被名为江单的男人填满了的一颗真心。狗屁桃花劫,突然开窍的时远狠狠地白了那算命的一眼,不会说话。这是他时远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劫?要劫也是时远把他桃花全劫走,给他剩一棵光秃秃的桃树树干,顶多吃不上桃子罢了。醍醐灌顶的时远回到韶城,回想江单的单身主义人设以及相识至今对自己不远不近甚至还有一丝丝嫌弃的态度,想追到手,着实任重道远。于是他首先给见多识广的harlan发消息:老子想追个人,怎么追?harlan道:“灌酒!下药!骗回家!”堪称违法乱纪一条龙,时远当机立断回复句“滚”,差点顺手把harlan删除拉黑。随后又从江单身边下手,深夜问候孤身一人的大龄单身少女小楠:“我想追你老板,有什么建议吗?”小楠发来一串问号,苦口婆心说道:“有!我建议!现在立刻马上放弃!时远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如去追少林寺门口的千年大石狮子……”时远一听少林寺,马上想起他四岁时拜下的那位无所不能的师父,翻了好几百下翻出师父微信,原样问了一遍。一分钟后又匆忙捞回手机撤回。——差点忘了他师父打出生起就是个和尚。这个时候harlan好像脑子突然上线,他不断追问时远到底看上了谁,没一会儿他们的俱乐部群就炸了,孔骞热泪盈眶地表示自己十分欣慰,捡来的猪终于知道拱白菜了,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白菜这么荣幸。他们甚至结伴出门喝了顿酒远程为时远庆祝,基本默认以时远的资质,从动心到洞房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距离罢了。谁都没把时远的深夜求助当回事,反而觉得他秀得一手好恩爱。问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的时远在周日晚上收到了江单主动发来询问他是否上班的微信,时远回复了几个字,但却心猿意马地觉着,他更想把那几个字的顺序稍微调换一下。于是硬生生失眠了半宿。并且还重新评估了一番harlan建议的可行性。第23章江单坐在楼下咖啡厅,耳畔是悠扬的英国古典钢琴曲,面前的咖啡只喝了两口,他一脸淡漠地在桌下给康凡信发了十几个气急败坏的表情包,质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发出后又礼貌的微笑抬头,问对面的女孩:“听说……你也是摄影师?”谁知那女孩也在心事重重的发消息,闻言把手机一扣,纤长的手指撩了下微卷的长发,道:“只是爱好,顺便赚点小钱。”“嗯。”这是两人落座的十分钟里第三次冷场了,他们默契地各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时桌子上的两部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如蒙大赦般拿起手机看消息,又齐齐皱了眉头。康凡信回复道:“对啊,江单,你听我的,跟这姑娘发展一下,来真的来假的随你,到时候把时远蒙骗过去,你再辞了他,他绝对没理由再纠缠你。”江单抬头见那姑娘手指飞快地打字,便也放心大胆地玩起手机来,说道:“馊主意!你就是想骗我来相亲!”康凡信道:“冤枉啊。我对老板一片赤胆忠心!不过这姑娘你真可以考虑下,言家的千金,言家你知道吧?全球百强就有他家的企业!而且又是同行,听说这姑娘也喜欢拍企鹅……”后面的话江单看都没看,对面那姑娘进来之后咖啡也没喝几口,也几乎不说话,一直看着手机皱眉头,跟康凡信口中的“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甚至有点缺心眼的富家千金”简直大相径庭。这场面,堪称他为数不多的被迫相亲历史上的滑铁卢。江单又问康凡信:“你特意安排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莫不是一会儿安排了时远过来目睹现场?”康凡信道:“没有没有,哪能现在安排啊,要是让时远知道你俩今天第一次相亲,那不得变成时远把你跟这姑娘扼杀在摇篮里么,放心,我留两张照片,过阵子再在工作室宣扬一波。”江单无语地吐槽他:“你真该去娱乐行业搅弄风云,跟着我,屈才了。”江单把手机放在一旁,轻咳了声,试图唤回对面姑娘的注意力,并且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尴尬的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的相亲了。谁知姑娘忽然一抬头,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人不错,我们继续交往看看吧?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江单愣了一下,他真是捉摸不透对面这人到底什么路数,答了句:“江单,你……”“我叫言妍!”对面礼尚往来地说道。江单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知道,咱们十分钟之前互相自我介绍过。”“哎?”姑娘失忆了似的,一拍脑门道:“哈哈哈哈是嘛是嘛,你记性真好。”“……”江单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记得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别人夸奖记性好。他真坐不住了,但这姑娘看起来不太正常,江单心里把康凡信骂了几遍,顺便连带着腹诽了时远几句——这小子才是一切的源头。正考虑要不要拒绝她不走心的交往建议,忽然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起,随即咖啡店门一开,一个极其熟悉的、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扶在门上的手还没放开他就先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江单几乎条件反射地起身,低声对言妍说道:“失陪一下。”然后转身快速地走进拐角,见前面不远是卫生间,便干脆走进去,站在镜子前打开了水龙头。水流细小,他一只手放在水下,却皱着眉头愣神。刚进来那人是时远。时远为什么会来?康凡信不是说今天不会安排时远出现么?难道他是偶然路过?买咖啡?可是不对,时远从来都不喝咖啡,嫌苦。江单摇摇头,嗤笑一声,他跑什么?好像被人捉奸似的,就算时远看见他了又能如何?江单定了定神,关掉水龙头走到墙边抽了张纸擦手。忽然凭空出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臂一把握住他的手并向旁边拽去,江单踉跄了下,在压迫性的力量之下后背抵住墙上,眼前是一张写满了不悦的棱角分明的脸。“江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差点摔倒了。幸好我来的及时,把你扶住。”时远歪着头说道,冷冽的气息喷洒在江单的周围,刺激着他刚平复下去的神经又一瞬间紧绷起来。时远他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江单喉结滑动,刚才他分明感到被什么绊了下,想来这么长的绊脚绳也就只能是时远的腿了。江单皱眉,严肃道:“放开。”可一向很怕江单生气的时远今天却不吃这套了,他手上力道不减,钻了牛角尖般的固执。厕所门口传来脚步声,或许有人要进来了,江单试图推开时远,却被他拽着带进了里面的隔间,时远又顺手锁了门。狭小的空间里,江单后背贴在门上,冷意顺着脊背爬遍全身,时远手脚并用地将他圈住,江单只得压低了呼吸,抬头不服输地迎上时远近在咫尺的目光。有一种被野兽拖进自己领地的危险感。等门外水声停止,江单深深地吸气,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放开。”这次时远微微撤开些,不再死死地抵着他了,可眼神依旧犀利,问道:“你跟那女的相亲?”江单反问:“谁告诉你的?”时远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为什么相亲,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的。”江单觉得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压抑,他手顺着门板摸上门锁,又听时远紧随不舍地质问:“你不是单身主义吗?”“忽然动摇了。”“那既然动摇了,是不是我也能追你?”江单下意识地就说:“不行。”时远越发不快,道:“怎么不行?”时远目光热切,江单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他脱口而出:“我对小朋友没兴趣。”“呵,小朋友?”时远挑眉,才刚拉开的一点距离又被他的胸膛填满,时远站直,借着那几厘米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对江单说:“我怎么就是小朋友了?你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我是小是大?”江单瞬间抬头,怒气冲冲地瞪时远,从未有人敢这样言谈举止轻浮地调戏他,而时远,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滚开!”江单重重地推开时远,另一只手已经旋开了门锁,他身体离开门板后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又被时远一把拽进去,两个人四只脚在狭小的隔间里施展不开,互相绊在一起,江单重心一歪,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带着时远摔在他身上。而紧接着一阵不和谐的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出现在男厕所里,脚步声显然非常急切,几乎是小跑着的,下一秒,有人拉开了隔间的门,惊魂未定地钻进来。然后转身又被身后的景象吓了个半死,捂着嘴巴差点叫出来。“对不起!”言妍大声道歉,正要退出,忽然又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确认了一遍,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马桶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诶,你不是刚才和我喝咖啡的,你……你叫什么来着……”时远被江单突然爆发出的蛮力推开,龇牙咧嘴地在一边抬起一条腿揉膝盖,刚才撞到马桶,刚好磕到了麻筋。而言妍已经在短短三秒内脑补出了面前两人的关系,她重新恢复淡定,还把隔间门再次锁死,手指举到唇边,低声说:“嘘,别出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时远还没从磕到麻筋的酸爽中缓过来,他狐疑地看着这个闯入者,对江单说道:“你相亲对象是个男的?”“你才是男的!”言妍翻了个白眼,说完觉得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又抄起手包砸了时远一下,有点生气却依旧小声地说:“老娘是女的!谁规定女的不能进男厕所了?”隔间内一片沉寂。女的当然不能进男厕所啊!但是时远和江单在言妍理直气壮的语气里被成功带跑偏,谁都没有发现她这句话有哪不对。江单面色苍白地从马桶上站起来,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西装,按着眉心说道:“那你自便,我出去结账,就先走了。”“不行,”时远挡着,对江单说:“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江单只得再次纵容道:“那你快说。”而时远却看了眼言妍,道:“你先出去。”言妍死死抵在门上,摇头道:“我不出去,门外有人守株待兔,我得在这儿躲一下。”时远安静听了一会儿,说:“外面没人,都没动静。”言妍却疯狂摇头:“他不会轻易走的,他想不到我会进男厕所,现在估计在女厕所门口堵着呢。”江单问:“要帮你报警吗?”“那倒不用……”言妍态度有所松懈,她想了想,说道:“是我前男友,一个小侍应生,明明都分手了还缠着我不放。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跟你相亲的,想着我要是有了新欢,他说不定就会放弃,哎,对了,我听说你相亲的目的也是假装恋爱然后借此挡一个追你的人,所以我就想,咱俩可以合作嘛!简直一拍即……”言妍忽然停住了,她不安地打量了一下脸色骤变的江单以及若有所思的时远,慢吞吞地对时远说:“啊,所以,难道你就是……那个追他的人?”时远忽然笑了起来,得知真相的他愉快地说道:“对啊,就是我。江老师,原来你相亲,都是为了我,我都……有点感动了呢。”当面拆穿江单的言妍愧疚地捂着嘴巴,心里直叫苦,这下完了,互利互惠的交易看来要在这个见证过大风大浪的小隔间里就此终止了。江单头埋在手里,心想现在他把言妍扭送给外面蹲守的那人是不是能扳回一城。第24章安静的隔间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平。由于言妍死活不愿意出去,而在不小心拆穿了江单之后又死活不同意他俩出去,因为害怕他们一出门就会出卖自己,于是她靠着门,时远坐回马桶上,江单站在两人中间。堪称三足鼎立。足足过了五分钟,隔壁隔间进来个大哥,转眼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三人才脸色大变,什么都顾不上了,拉开隔间门逃出升天。而出门后紧接着就看见了在洗手台前讲电话的康凡信。“喂?小楠啊,我怀疑江单跟那姑娘能成,这俩人一齐不见了,手机还打不通,我猜八成是……卧槽!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康凡信死死地盯着镜子,眼睁睁地看着江单和言妍从同一个隔间里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见了紧跟在后的时远。那片星空下的时远手撑着下巴,侧头看江单专注地翻照片。江单的头发在方才的撞击中散开,此时低着头,额前两缕发丝垂下来,欲拒还迎般地挡在脸颊上,投下大片阴影,微弱的光线下他脸部线条更为柔和,整个人像是坛温好的美酒,令人不由自主便想要靠近。鬼迷心窍似的,时远想吻他。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匆匆逃离了帐篷,心中却跳动不止。时远没谈过恋爱,从前那些追他追的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在他看来挺烦的,也想来无法理解她们写在私人空间或者公共论坛里的例如“一看见他眼前就像炸开了一朵灿烂烟火”之类抽象的表白。可他现在想起这些话,心里一动,想要原封不动地抄给江单。抄给他,然后呢?时远不知道。直到雾灵山上,算命骗子一句“桃花劫”当空一棒彻底敲碎了他的困惑与迷茫,露出了不知何时已经被名为江单的男人填满了的一颗真心。狗屁桃花劫,突然开窍的时远狠狠地白了那算命的一眼,不会说话。这是他时远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劫?要劫也是时远把他桃花全劫走,给他剩一棵光秃秃的桃树树干,顶多吃不上桃子罢了。醍醐灌顶的时远回到韶城,回想江单的单身主义人设以及相识至今对自己不远不近甚至还有一丝丝嫌弃的态度,想追到手,着实任重道远。于是他首先给见多识广的harlan发消息:老子想追个人,怎么追?harlan道:“灌酒!下药!骗回家!”堪称违法乱纪一条龙,时远当机立断回复句“滚”,差点顺手把harlan删除拉黑。随后又从江单身边下手,深夜问候孤身一人的大龄单身少女小楠:“我想追你老板,有什么建议吗?”小楠发来一串问号,苦口婆心说道:“有!我建议!现在立刻马上放弃!时远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如去追少林寺门口的千年大石狮子……”时远一听少林寺,马上想起他四岁时拜下的那位无所不能的师父,翻了好几百下翻出师父微信,原样问了一遍。一分钟后又匆忙捞回手机撤回。——差点忘了他师父打出生起就是个和尚。这个时候harlan好像脑子突然上线,他不断追问时远到底看上了谁,没一会儿他们的俱乐部群就炸了,孔骞热泪盈眶地表示自己十分欣慰,捡来的猪终于知道拱白菜了,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白菜这么荣幸。他们甚至结伴出门喝了顿酒远程为时远庆祝,基本默认以时远的资质,从动心到洞房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距离罢了。谁都没把时远的深夜求助当回事,反而觉得他秀得一手好恩爱。问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的时远在周日晚上收到了江单主动发来询问他是否上班的微信,时远回复了几个字,但却心猿意马地觉着,他更想把那几个字的顺序稍微调换一下。于是硬生生失眠了半宿。并且还重新评估了一番harlan建议的可行性。第23章江单坐在楼下咖啡厅,耳畔是悠扬的英国古典钢琴曲,面前的咖啡只喝了两口,他一脸淡漠地在桌下给康凡信发了十几个气急败坏的表情包,质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发出后又礼貌的微笑抬头,问对面的女孩:“听说……你也是摄影师?”谁知那女孩也在心事重重的发消息,闻言把手机一扣,纤长的手指撩了下微卷的长发,道:“只是爱好,顺便赚点小钱。”“嗯。”这是两人落座的十分钟里第三次冷场了,他们默契地各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时桌子上的两部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如蒙大赦般拿起手机看消息,又齐齐皱了眉头。康凡信回复道:“对啊,江单,你听我的,跟这姑娘发展一下,来真的来假的随你,到时候把时远蒙骗过去,你再辞了他,他绝对没理由再纠缠你。”江单抬头见那姑娘手指飞快地打字,便也放心大胆地玩起手机来,说道:“馊主意!你就是想骗我来相亲!”康凡信道:“冤枉啊。我对老板一片赤胆忠心!不过这姑娘你真可以考虑下,言家的千金,言家你知道吧?全球百强就有他家的企业!而且又是同行,听说这姑娘也喜欢拍企鹅……”后面的话江单看都没看,对面那姑娘进来之后咖啡也没喝几口,也几乎不说话,一直看着手机皱眉头,跟康凡信口中的“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甚至有点缺心眼的富家千金”简直大相径庭。这场面,堪称他为数不多的被迫相亲历史上的滑铁卢。江单又问康凡信:“你特意安排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莫不是一会儿安排了时远过来目睹现场?”康凡信道:“没有没有,哪能现在安排啊,要是让时远知道你俩今天第一次相亲,那不得变成时远把你跟这姑娘扼杀在摇篮里么,放心,我留两张照片,过阵子再在工作室宣扬一波。”江单无语地吐槽他:“你真该去娱乐行业搅弄风云,跟着我,屈才了。”江单把手机放在一旁,轻咳了声,试图唤回对面姑娘的注意力,并且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尴尬的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的相亲了。谁知姑娘忽然一抬头,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人不错,我们继续交往看看吧?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江单愣了一下,他真是捉摸不透对面这人到底什么路数,答了句:“江单,你……”“我叫言妍!”对面礼尚往来地说道。江单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知道,咱们十分钟之前互相自我介绍过。”“哎?”姑娘失忆了似的,一拍脑门道:“哈哈哈哈是嘛是嘛,你记性真好。”“……”江单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记得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别人夸奖记性好。他真坐不住了,但这姑娘看起来不太正常,江单心里把康凡信骂了几遍,顺便连带着腹诽了时远几句——这小子才是一切的源头。正考虑要不要拒绝她不走心的交往建议,忽然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起,随即咖啡店门一开,一个极其熟悉的、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扶在门上的手还没放开他就先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江单几乎条件反射地起身,低声对言妍说道:“失陪一下。”然后转身快速地走进拐角,见前面不远是卫生间,便干脆走进去,站在镜子前打开了水龙头。水流细小,他一只手放在水下,却皱着眉头愣神。刚进来那人是时远。时远为什么会来?康凡信不是说今天不会安排时远出现么?难道他是偶然路过?买咖啡?可是不对,时远从来都不喝咖啡,嫌苦。江单摇摇头,嗤笑一声,他跑什么?好像被人捉奸似的,就算时远看见他了又能如何?江单定了定神,关掉水龙头走到墙边抽了张纸擦手。忽然凭空出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臂一把握住他的手并向旁边拽去,江单踉跄了下,在压迫性的力量之下后背抵住墙上,眼前是一张写满了不悦的棱角分明的脸。“江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差点摔倒了。幸好我来的及时,把你扶住。”时远歪着头说道,冷冽的气息喷洒在江单的周围,刺激着他刚平复下去的神经又一瞬间紧绷起来。时远他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江单喉结滑动,刚才他分明感到被什么绊了下,想来这么长的绊脚绳也就只能是时远的腿了。江单皱眉,严肃道:“放开。”可一向很怕江单生气的时远今天却不吃这套了,他手上力道不减,钻了牛角尖般的固执。厕所门口传来脚步声,或许有人要进来了,江单试图推开时远,却被他拽着带进了里面的隔间,时远又顺手锁了门。狭小的空间里,江单后背贴在门上,冷意顺着脊背爬遍全身,时远手脚并用地将他圈住,江单只得压低了呼吸,抬头不服输地迎上时远近在咫尺的目光。有一种被野兽拖进自己领地的危险感。等门外水声停止,江单深深地吸气,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放开。”这次时远微微撤开些,不再死死地抵着他了,可眼神依旧犀利,问道:“你跟那女的相亲?”江单反问:“谁告诉你的?”时远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为什么相亲,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的。”江单觉得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压抑,他手顺着门板摸上门锁,又听时远紧随不舍地质问:“你不是单身主义吗?”“忽然动摇了。”“那既然动摇了,是不是我也能追你?”江单下意识地就说:“不行。”时远越发不快,道:“怎么不行?”时远目光热切,江单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他脱口而出:“我对小朋友没兴趣。”“呵,小朋友?”时远挑眉,才刚拉开的一点距离又被他的胸膛填满,时远站直,借着那几厘米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对江单说:“我怎么就是小朋友了?你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我是小是大?”江单瞬间抬头,怒气冲冲地瞪时远,从未有人敢这样言谈举止轻浮地调戏他,而时远,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滚开!”江单重重地推开时远,另一只手已经旋开了门锁,他身体离开门板后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又被时远一把拽进去,两个人四只脚在狭小的隔间里施展不开,互相绊在一起,江单重心一歪,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带着时远摔在他身上。而紧接着一阵不和谐的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出现在男厕所里,脚步声显然非常急切,几乎是小跑着的,下一秒,有人拉开了隔间的门,惊魂未定地钻进来。然后转身又被身后的景象吓了个半死,捂着嘴巴差点叫出来。“对不起!”言妍大声道歉,正要退出,忽然又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确认了一遍,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马桶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诶,你不是刚才和我喝咖啡的,你……你叫什么来着……”时远被江单突然爆发出的蛮力推开,龇牙咧嘴地在一边抬起一条腿揉膝盖,刚才撞到马桶,刚好磕到了麻筋。而言妍已经在短短三秒内脑补出了面前两人的关系,她重新恢复淡定,还把隔间门再次锁死,手指举到唇边,低声说:“嘘,别出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时远还没从磕到麻筋的酸爽中缓过来,他狐疑地看着这个闯入者,对江单说道:“你相亲对象是个男的?”“你才是男的!”言妍翻了个白眼,说完觉得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又抄起手包砸了时远一下,有点生气却依旧小声地说:“老娘是女的!谁规定女的不能进男厕所了?”隔间内一片沉寂。女的当然不能进男厕所啊!但是时远和江单在言妍理直气壮的语气里被成功带跑偏,谁都没有发现她这句话有哪不对。江单面色苍白地从马桶上站起来,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西装,按着眉心说道:“那你自便,我出去结账,就先走了。”“不行,”时远挡着,对江单说:“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江单只得再次纵容道:“那你快说。”而时远却看了眼言妍,道:“你先出去。”言妍死死抵在门上,摇头道:“我不出去,门外有人守株待兔,我得在这儿躲一下。”时远安静听了一会儿,说:“外面没人,都没动静。”言妍却疯狂摇头:“他不会轻易走的,他想不到我会进男厕所,现在估计在女厕所门口堵着呢。”江单问:“要帮你报警吗?”“那倒不用……”言妍态度有所松懈,她想了想,说道:“是我前男友,一个小侍应生,明明都分手了还缠着我不放。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跟你相亲的,想着我要是有了新欢,他说不定就会放弃,哎,对了,我听说你相亲的目的也是假装恋爱然后借此挡一个追你的人,所以我就想,咱俩可以合作嘛!简直一拍即……”言妍忽然停住了,她不安地打量了一下脸色骤变的江单以及若有所思的时远,慢吞吞地对时远说:“啊,所以,难道你就是……那个追他的人?”时远忽然笑了起来,得知真相的他愉快地说道:“对啊,就是我。江老师,原来你相亲,都是为了我,我都……有点感动了呢。”当面拆穿江单的言妍愧疚地捂着嘴巴,心里直叫苦,这下完了,互利互惠的交易看来要在这个见证过大风大浪的小隔间里就此终止了。江单头埋在手里,心想现在他把言妍扭送给外面蹲守的那人是不是能扳回一城。第24章安静的隔间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平。由于言妍死活不愿意出去,而在不小心拆穿了江单之后又死活不同意他俩出去,因为害怕他们一出门就会出卖自己,于是她靠着门,时远坐回马桶上,江单站在两人中间。堪称三足鼎立。足足过了五分钟,隔壁隔间进来个大哥,转眼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三人才脸色大变,什么都顾不上了,拉开隔间门逃出升天。而出门后紧接着就看见了在洗手台前讲电话的康凡信。“喂?小楠啊,我怀疑江单跟那姑娘能成,这俩人一齐不见了,手机还打不通,我猜八成是……卧槽!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康凡信死死地盯着镜子,眼睁睁地看着江单和言妍从同一个隔间里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见了紧跟在后的时远。那片星空下的时远手撑着下巴,侧头看江单专注地翻照片。江单的头发在方才的撞击中散开,此时低着头,额前两缕发丝垂下来,欲拒还迎般地挡在脸颊上,投下大片阴影,微弱的光线下他脸部线条更为柔和,整个人像是坛温好的美酒,令人不由自主便想要靠近。鬼迷心窍似的,时远想吻他。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匆匆逃离了帐篷,心中却跳动不止。时远没谈过恋爱,从前那些追他追的要死要活的女孩子在他看来挺烦的,也想来无法理解她们写在私人空间或者公共论坛里的例如“一看见他眼前就像炸开了一朵灿烂烟火”之类抽象的表白。可他现在想起这些话,心里一动,想要原封不动地抄给江单。抄给他,然后呢?时远不知道。直到雾灵山上,算命骗子一句“桃花劫”当空一棒彻底敲碎了他的困惑与迷茫,露出了不知何时已经被名为江单的男人填满了的一颗真心。狗屁桃花劫,突然开窍的时远狠狠地白了那算命的一眼,不会说话。这是他时远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劫?要劫也是时远把他桃花全劫走,给他剩一棵光秃秃的桃树树干,顶多吃不上桃子罢了。醍醐灌顶的时远回到韶城,回想江单的单身主义人设以及相识至今对自己不远不近甚至还有一丝丝嫌弃的态度,想追到手,着实任重道远。于是他首先给见多识广的harlan发消息:老子想追个人,怎么追?harlan道:“灌酒!下药!骗回家!”堪称违法乱纪一条龙,时远当机立断回复句“滚”,差点顺手把harlan删除拉黑。随后又从江单身边下手,深夜问候孤身一人的大龄单身少女小楠:“我想追你老板,有什么建议吗?”小楠发来一串问号,苦口婆心说道:“有!我建议!现在立刻马上放弃!时远啊,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如去追少林寺门口的千年大石狮子……”时远一听少林寺,马上想起他四岁时拜下的那位无所不能的师父,翻了好几百下翻出师父微信,原样问了一遍。一分钟后又匆忙捞回手机撤回。——差点忘了他师父打出生起就是个和尚。这个时候harlan好像脑子突然上线,他不断追问时远到底看上了谁,没一会儿他们的俱乐部群就炸了,孔骞热泪盈眶地表示自己十分欣慰,捡来的猪终于知道拱白菜了,就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白菜这么荣幸。他们甚至结伴出门喝了顿酒远程为时远庆祝,基本默认以时远的资质,从动心到洞房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距离罢了。谁都没把时远的深夜求助当回事,反而觉得他秀得一手好恩爱。问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的时远在周日晚上收到了江单主动发来询问他是否上班的微信,时远回复了几个字,但却心猿意马地觉着,他更想把那几个字的顺序稍微调换一下。于是硬生生失眠了半宿。并且还重新评估了一番harlan建议的可行性。第23章江单坐在楼下咖啡厅,耳畔是悠扬的英国古典钢琴曲,面前的咖啡只喝了两口,他一脸淡漠地在桌下给康凡信发了十几个气急败坏的表情包,质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发出后又礼貌的微笑抬头,问对面的女孩:“听说……你也是摄影师?”谁知那女孩也在心事重重的发消息,闻言把手机一扣,纤长的手指撩了下微卷的长发,道:“只是爱好,顺便赚点小钱。”“嗯。”这是两人落座的十分钟里第三次冷场了,他们默契地各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时桌子上的两部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如蒙大赦般拿起手机看消息,又齐齐皱了眉头。康凡信回复道:“对啊,江单,你听我的,跟这姑娘发展一下,来真的来假的随你,到时候把时远蒙骗过去,你再辞了他,他绝对没理由再纠缠你。”江单抬头见那姑娘手指飞快地打字,便也放心大胆地玩起手机来,说道:“馊主意!你就是想骗我来相亲!”康凡信道:“冤枉啊。我对老板一片赤胆忠心!不过这姑娘你真可以考虑下,言家的千金,言家你知道吧?全球百强就有他家的企业!而且又是同行,听说这姑娘也喜欢拍企鹅……”后面的话江单看都没看,对面那姑娘进来之后咖啡也没喝几口,也几乎不说话,一直看着手机皱眉头,跟康凡信口中的“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甚至有点缺心眼的富家千金”简直大相径庭。这场面,堪称他为数不多的被迫相亲历史上的滑铁卢。江单又问康凡信:“你特意安排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莫不是一会儿安排了时远过来目睹现场?”康凡信道:“没有没有,哪能现在安排啊,要是让时远知道你俩今天第一次相亲,那不得变成时远把你跟这姑娘扼杀在摇篮里么,放心,我留两张照片,过阵子再在工作室宣扬一波。”江单无语地吐槽他:“你真该去娱乐行业搅弄风云,跟着我,屈才了。”江单把手机放在一旁,轻咳了声,试图唤回对面姑娘的注意力,并且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尴尬的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的相亲了。谁知姑娘忽然一抬头,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人不错,我们继续交往看看吧?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江单愣了一下,他真是捉摸不透对面这人到底什么路数,答了句:“江单,你……”“我叫言妍!”对面礼尚往来地说道。江单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知道,咱们十分钟之前互相自我介绍过。”“哎?”姑娘失忆了似的,一拍脑门道:“哈哈哈哈是嘛是嘛,你记性真好。”“……”江单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记得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别人夸奖记性好。他真坐不住了,但这姑娘看起来不太正常,江单心里把康凡信骂了几遍,顺便连带着腹诽了时远几句——这小子才是一切的源头。正考虑要不要拒绝她不走心的交往建议,忽然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起,随即咖啡店门一开,一个极其熟悉的、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扶在门上的手还没放开他就先重重地打了三个喷嚏。江单几乎条件反射地起身,低声对言妍说道:“失陪一下。”然后转身快速地走进拐角,见前面不远是卫生间,便干脆走进去,站在镜子前打开了水龙头。水流细小,他一只手放在水下,却皱着眉头愣神。刚进来那人是时远。时远为什么会来?康凡信不是说今天不会安排时远出现么?难道他是偶然路过?买咖啡?可是不对,时远从来都不喝咖啡,嫌苦。江单摇摇头,嗤笑一声,他跑什么?好像被人捉奸似的,就算时远看见他了又能如何?江单定了定神,关掉水龙头走到墙边抽了张纸擦手。忽然凭空出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臂一把握住他的手并向旁边拽去,江单踉跄了下,在压迫性的力量之下后背抵住墙上,眼前是一张写满了不悦的棱角分明的脸。“江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差点摔倒了。幸好我来的及时,把你扶住。”时远歪着头说道,冷冽的气息喷洒在江单的周围,刺激着他刚平复下去的神经又一瞬间紧绷起来。时远他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江单喉结滑动,刚才他分明感到被什么绊了下,想来这么长的绊脚绳也就只能是时远的腿了。江单皱眉,严肃道:“放开。”可一向很怕江单生气的时远今天却不吃这套了,他手上力道不减,钻了牛角尖般的固执。厕所门口传来脚步声,或许有人要进来了,江单试图推开时远,却被他拽着带进了里面的隔间,时远又顺手锁了门。狭小的空间里,江单后背贴在门上,冷意顺着脊背爬遍全身,时远手脚并用地将他圈住,江单只得压低了呼吸,抬头不服输地迎上时远近在咫尺的目光。有一种被野兽拖进自己领地的危险感。等门外水声停止,江单深深地吸气,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放开。”这次时远微微撤开些,不再死死地抵着他了,可眼神依旧犀利,问道:“你跟那女的相亲?”江单反问:“谁告诉你的?”时远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为什么相亲,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的。”江单觉得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压抑,他手顺着门板摸上门锁,又听时远紧随不舍地质问:“你不是单身主义吗?”“忽然动摇了。”“那既然动摇了,是不是我也能追你?”江单下意识地就说:“不行。”时远越发不快,道:“怎么不行?”时远目光热切,江单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他脱口而出:“我对小朋友没兴趣。”“呵,小朋友?”时远挑眉,才刚拉开的一点距离又被他的胸膛填满,时远站直,借着那几厘米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对江单说:“我怎么就是小朋友了?你不亲自试试,怎么知道我是小是大?”江单瞬间抬头,怒气冲冲地瞪时远,从未有人敢这样言谈举止轻浮地调戏他,而时远,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滚开!”江单重重地推开时远,另一只手已经旋开了门锁,他身体离开门板后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又被时远一把拽进去,两个人四只脚在狭小的隔间里施展不开,互相绊在一起,江单重心一歪,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带着时远摔在他身上。而紧接着一阵不和谐的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出现在男厕所里,脚步声显然非常急切,几乎是小跑着的,下一秒,有人拉开了隔间的门,惊魂未定地钻进来。然后转身又被身后的景象吓了个半死,捂着嘴巴差点叫出来。“对不起!”言妍大声道歉,正要退出,忽然又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确认了一遍,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马桶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说道:“诶,你不是刚才和我喝咖啡的,你……你叫什么来着……”时远被江单突然爆发出的蛮力推开,龇牙咧嘴地在一边抬起一条腿揉膝盖,刚才撞到马桶,刚好磕到了麻筋。而言妍已经在短短三秒内脑补出了面前两人的关系,她重新恢复淡定,还把隔间门再次锁死,手指举到唇边,低声说:“嘘,别出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时远还没从磕到麻筋的酸爽中缓过来,他狐疑地看着这个闯入者,对江单说道:“你相亲对象是个男的?”“你才是男的!”言妍翻了个白眼,说完觉得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又抄起手包砸了时远一下,有点生气却依旧小声地说:“老娘是女的!谁规定女的不能进男厕所了?”隔间内一片沉寂。女的当然不能进男厕所啊!但是时远和江单在言妍理直气壮的语气里被成功带跑偏,谁都没有发现她这句话有哪不对。江单面色苍白地从马桶上站起来,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西装,按着眉心说道:“那你自便,我出去结账,就先走了。”“不行,”时远挡着,对江单说:“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江单只得再次纵容道:“那你快说。”而时远却看了眼言妍,道:“你先出去。”言妍死死抵在门上,摇头道:“我不出去,门外有人守株待兔,我得在这儿躲一下。”时远安静听了一会儿,说:“外面没人,都没动静。”言妍却疯狂摇头:“他不会轻易走的,他想不到我会进男厕所,现在估计在女厕所门口堵着呢。”江单问:“要帮你报警吗?”“那倒不用……”言妍态度有所松懈,她想了想,说道:“是我前男友,一个小侍应生,明明都分手了还缠着我不放。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跟你相亲的,想着我要是有了新欢,他说不定就会放弃,哎,对了,我听说你相亲的目的也是假装恋爱然后借此挡一个追你的人,所以我就想,咱俩可以合作嘛!简直一拍即……”言妍忽然停住了,她不安地打量了一下脸色骤变的江单以及若有所思的时远,慢吞吞地对时远说:“啊,所以,难道你就是……那个追他的人?”时远忽然笑了起来,得知真相的他愉快地说道:“对啊,就是我。江老师,原来你相亲,都是为了我,我都……有点感动了呢。”当面拆穿江单的言妍愧疚地捂着嘴巴,心里直叫苦,这下完了,互利互惠的交易看来要在这个见证过大风大浪的小隔间里就此终止了。江单头埋在手里,心想现在他把言妍扭送给外面蹲守的那人是不是能扳回一城。第24章安静的隔间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平。由于言妍死活不愿意出去,而在不小心拆穿了江单之后又死活不同意他俩出去,因为害怕他们一出门就会出卖自己,于是她靠着门,时远坐回马桶上,江单站在两人中间。堪称三足鼎立。足足过了五分钟,隔壁隔间进来个大哥,转眼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三人才脸色大变,什么都顾不上了,拉开隔间门逃出升天。而出门后紧接着就看见了在洗手台前讲电话的康凡信。“喂?小楠啊,我怀疑江单跟那姑娘能成,这俩人一齐不见了,手机还打不通,我猜八成是……卧槽!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康凡信死死地盯着镜子,眼睁睁地看着江单和言妍从同一个隔间里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见了紧跟在后的时远。